诚是他乡遇故知,青果儿与青媚夫人虽算不上邻居,但也算是相熟的人。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陡然遇上熟人,那种亲热,那种兴奋,不由不溢于言表:“青媚夫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孩子,我就不能住这儿吗?”青媚夫人一边命坐,一边笑问。
“噢!”青果儿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苦水岭是你家哩,原来你的真正家庭在这儿哪!”
“苦水岭也算是家,这儿嘛,也算是家。”
“我真不懂,青媚夫人。”青果儿笑道:“你怎么会有两个家呢?”
“岂不闻人常说,狡狐三窟嘛!”
青果儿向青媚夫人施了一礼,微笑着坐下身来。
青媚夫人对两列红粉秀女们拂拂袖说:“今夜有贵客光临寒舍,这一课就不讲了,你们都回房歇着去吧。”
秀女们也均是狐族。她们见青果儿一本正经坐在贵宾席上,年纪不大,倒显得深沉老练,仿佛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稚气未脱的脸上又是憨厚,又是睿智,又是英武,越发让人看了说不出的喜爱,遂不由得都吃吃笑出声来。
青媚夫人若笑若嗔道:“都笑些什么?女孩儿家见了尊贵客人,可别嘻嘻哈哈的,那是缺乏礼貌教养的。”
秀女们齐声应道:“是!”却又把眼睛瞅着青果儿,虽然不再敢放肆笑出声来,但却仍是忍不住掩口吃吃地偷笑而去。
青媚夫人待秀女们都走净后,幽幽地说:“青果儿,苦水岭一别,你倒经历了不少风险啊!” 青果儿想到白雪公子,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由得脸红心跳,讷讷地说:“青媚夫人,您都知道了?”
“孩子,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呢。不过,我好象有那么一种感觉,你一定是出生入死过来的人。”
青果儿忍不住离开座位,扑地向青媚夫人跪下地去:“夫人, 我求您宽恕我。”
青媚夫人大惊,赶忙上前扶起青果儿:“孩子,你这是怎么说,你怎么啦?你求我宽恕什么?”
青果儿说:“我打断了白雪公子一条肩膀。”
“哦,是吗?”
“是的!夫人。那是在蛟龙潭,我救野猪王进入水下一个山洞里。雪琦儿不知道怎么晓得我在那洞,潜水去了。白雪公子也跟着去。雪琦儿气他拿匕首杀白蛟,又气他用匕首戳伤自己肩膀,遂不让他上洞去。白雪公子明里说不去,暗地里却是装鬼吓唬雪琦儿,雪琦儿当真以为鬼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向我求救。那是在黑暗中,又仓促又恐怖,我挥了一剑,主要是想驱鬼救雪琦儿,岂知打中的却是白雪公子,他掉了一条肩膀。我向夫人赔罪!”
青媚夫人神色黯了一黯,随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误会,也是怪不得你的。白雪公子害人之心太重,也是自食其果啊!”
青果儿是至诚的孩子,不想把后一半事儿掩去,遂把白雪公子诈骗神虎抢阳珠,药拘野猪王炼人言,跟踪追击杀白蛟之事一一细说了。青媚夫人听罢,半晌做声不得,其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这百年来,他放浪形骸,在我身边时间不多,管教他也难。其心不善,其恶昭著,其难也深重。我早就劝说过他,修行得道,要紧的是兴善惩恶,不能无恶不作。他偏是不听。唉,断了一臂尚是小事,再这样下去,天地不容,或恐有性命之忧呢!”
青媚夫人这一说,果真说到青果儿心病,他慌忙说:“真的,白雪公子现在就有性命之忧。”
青媚夫人不由一怔:“这话怎么说?”
“夫人,你知道,为了救我妈妈,我一直在寻求过五关。一天,我遇上雪莲姐姐,她告诉我过五关妙策,并要我发誓,不得告诉第二个人,也不得带第三者去攻五关。”
“你发誓了吗?”
“当然发了。我今生今世决不会把过五关的妙策告诉第二个人,包括我妈妈,我兄弟妹妹,我师父,。可是,白雪公子不知道怎么探听到这一秘诀,他先骗神虎抢去了阳珠,又让我同他交换阴阳珠看,他给了我一颗假阳珠,接过我手中阴珠便偷偷跑走了——”
青媚夫人插口道:“哦,我知道了,你那颗阴珠也是假的,白雪公子这小子算是个大傻瓜,以为是抢到你的真阴珠,就跑掉了,是这样吗?”
“正是,夫人。”青果儿继续道:“我们估计白雪公子会抢,就先拿出假阴珠来,他果然上当了。这一回,我想,他一定攻五关去了,没有阴阳珠合璧,那火阵会把他烧个皮焦肉烂的。”
青媚夫人听说,马上正襟危坐,凝神内视。朦胧中,她好象看见白雪公子真的在火阵中挣扎。那火好象颇有灵性,四面八方如同绞索般的紧紧拘束着他。白雪公子左奔右突,狼一般在火阵中嚎吼。他忽而滚地作狐,忽而幻化作人形,终是不能向火阵中心迈进一步。青媚夫人看白公子狼狈凄惨的样儿,禁不住心痛如绞,失声叫道:“我的儿,你好命苦......”说罢,竟双眼滚溢下大滴大滴泪珠来。她转向青果儿,拍案叫道:“青果儿,咱们快去,迟则我儿性命休矣!” 也不容青果儿分说,青媚夫人一把扯起青果儿,推开窗,两人便冉冉升起,翩翩疾行于空中。
熹微的曙色中,但见群山如海,云涛如雾,乳白色的雾气在峰峦间回旋奔涌,波澜壮阔,蔚为大观。太阳升起的时分,他们已飞过千里之遥。越过苦水岭,再向西北,便见到处都是冰雪的世界。冰雪包裹的千万奇峰,犹如粉雕玉琢一般,被朝阳镀上一层浅浅的红色,又是别具情趣,令人感到造物主胸中的确丘壑万千,如此鬼斧神功式的造化艺术,若不是凭空御风观看,是很难感受到它的神圣,它的美妙,它的博大风彩的。
须臾,青媚夫人和青果儿按落云头,来到一座俊俏的峰峦下。青果儿抬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那峰峦远看去,恰似一个俊美的少女,面庞丰盈,笑意盈盈。那峰巅上满是苍松翠柏,浑似少女乌云欲扬的秀发。山脚下,一座洞开的洞口,洋溢着迷人的暖意。洞口全为碧玉雕成,左右各蹲一尊羊脂玉兽,兽爪中各执一对联。
青果儿不禁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原来那对联也是由一种极薄的玉制成的,透出胭脂般的霞红,上面龙飞凤舞般的镌刻着小篆体字,写的是:
一生一死拘束老少性命宜应明哲保身,
千恩万爱总合男女相思不是一厢情愿。
抬头看,洞口上方有一只玉雕的金色大鹏,腾翅欲飞,口里也叼着一横批,仍是小篆体字:
进灾退福行步深思。
青果儿自是认不得字的,但也分明体会出对联上劝喻之意。
青媚夫人说:“这洞进去,便是五关了。”说罢,她一脸凝重,盘膝坐下,双睑微合,势若老僧坐禅。不一会儿,但见青媚夫人周身祥光缭绕,香气霭霭,口中轻呤道:“冰美人姐姐,老狐虽身在姐姐近侧,但一直无缘拜访问候,现因犬子无赖,私攻五关,擅闯火阵,冒犯姐姐,实是不敬,该受惩罚,老狐代子谨向姐姐礼拜谢过。现在犬子受灾受难,有性命之忧,老狐难受,姐姐恐怕也于心不忍,故冒昧闯洞,万望姐姐谅解。”
说罢,她身势飞起,欲进洞去,却见青果儿迎面阻挡说:“青媚夫人,你不能进洞!”
青媚夫人心如急火,见到青果儿竟胆敢挡驾,不禁柳眉倒竖,凤眼睁园,勃然大怒:“青果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夫人,我只想不准你进洞!”
“凭你就不准我进洞?”
“是的,青媚夫人,我是为你好。”
青媚夫人“哼”了一声,狠狠地说:“为我什么好?废话少说, 白雪公子有性命之忧,你若是不识趣,再敢挡道,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果儿脸上仍是笑着,心里为了防备青媚夫人突然袭击,悄悄运势,将身上真气展发开来,封闭洞口,任是一丝风也撞不进去。青媚夫人曾试图从青果儿头上飞越过去,却是被硬生生撞得直倒退。
青媚夫人不由得冷笑道:“娃儿,你本领倒不小啊,在哪里学来这一手玩艺儿?你想就凭这三脚猫手段来挡住老身?”
青果儿讷讷地说:“夫人,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撞你的,我只是想不能让你进洞去。”
青媚夫人怒道:“你又说不是有意的,你在蛟龙潭时,断了我儿一条膀子,说不是有意的。现在,你硬把我阻挡在洞外,也说不是有意的。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存心想让火葬了我的儿子,你说!”
看到青媚夫人满面怒容,眼中寒星毕露,青果儿不禁心中发慌。他本是老实人,比不得伶牙利齿的粉面郎,心一急,口讷便更是说不清楚。他只是一个劲地说:“青媚夫人,您别误会,我是为您好。您不能进洞的,千万不能进,你别误会。你若进去,二个人全都完了,你......”
青媚夫人可顾不上青果儿语无伦次的话。她心急如火,只是惦念白雪公子的安危。她知道,时间一长,白雪公子即使是千年修行的铁人,也是经不住阴阳烈火交相熔化的。她急了,如焚的心迷了她的真性。她右手一挥,骈成剑指,一条寒光直射青果儿璇玑、紫宫、玉堂、阴交诸大穴,此光有百度之炽,千钧之力,若青果儿是常人,不是被光剑炽化为青烟,便是被强力撞击胸塌肺炸吐血而亡。青媚夫人知道青果儿非常人可喻,稍稍增加点内劲,但也不忍心摧残一个娃儿,只是想让他受点内伤,自动让开道来。可是,奇迹出现了,当青媚夫人剑指射出的剑光一接触青果儿那华贵无伦的金丝避邪服,那衣服宛如有灵性一般,自动膨鼓了起来,千钧力道竟对它无可奈何。至于光炽,一碰上衣服,便化作一缕轻烟,团团包裹着青果儿,待清风吹袭烟气散尽,青媚夫人惊讶地发现,青果儿竟然安然无恙,神态自然,笑容可掬。
青果儿笑,本是对青媚夫人一种尊敬与爱戴。可是,在急怒交加之际,青媚夫人把青果儿笑看作是嘲讽,是渺视,遂越发怒气攻心,于是,她施展开神法,一时间,阳光灿烂的天空顿时天惨地暗,风尘大作,尘云中千百种神将各执兵器,呐喊着千百种令人恐怖的声音,潮水般的直向青果儿奔杀而来。整个天地在青媚夫人功法笼罩下,天摇地塌,仿佛是世纪末的惨剧。
青果儿大骇,急惊道:“青媚夫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好心好意,你不能杀我!”
青媚夫人可听不得了,在火与尘云相裹杂的混沌中,但见她身形暴长,恍似一座山岳。她冷笑着,面目有些狰狞,俯视着坚守在洞口的小不点青果儿,伸出一只磐石般的巨手直向青果儿抓来,这一抓若是抓实,青果儿怕是早就变成肉酱。
这时,青果儿处境十分狼狈,火雨,箭雨,飞尘,疾风本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他向洞中一隐,自可避开这些怪魔们的袭击,但是他不避。在他玲珑的心灵里,存在着二怕:一怕青媚夫人闯不过关去。以前青果儿曾向青媚夫人求教过过五关的方法,青媚夫人竟说是用蚂蚁引路,这说明她本身对九曲迷宫知之未详,这时为了救儿子,急怒攻心,竟忘记了风险。即使她真的能闯过迷关去,火阵也难以进入,因为她没有阴阳珠,一旦陷入阴阳火阵,岂不是将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二怕自己食了誓言,对雪莲姐姐难以交待。他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却具有大丈夫气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了一个神圣的诺言,他决心不允许青媚夫人进洞,是以尽管直面死神的威胁,他还是寸步不让,勇敢地坚守在洞口。
眼下,他拔出古剑,凝神待敌,一时间,箭雨,火阵,云尘和疾风,全都奈何他不得。可是青媚夫人那只巨手,却硬是躲避不得。青媚夫人狞笑着,硬生生将青果儿捉在手中,提在空中,作势要象捏死蚂蚁一般直捏下去。青果儿感到身上一紧,不由暗想:这一回恐怕差不多了,自己死了也罢,只是对不起乔白,救不了妈妈。想着,他眼睛一闭,凝神硬挺着。
忽然,一声响亮,青媚夫人手掌中宛如爆炸一般,掌中红光爆闪,她顿时感到遍体酥麻,动弹不得。趁着青媚夫人稍微松懈之时,青果儿手执古剑,连忙从巨掌指缝中蹦跳出来,在空中翩翩地翻了几个斤头,落身下地,又凛然守卫着洞口。
青媚夫人抬起手一看,但见满掌血肉淋漓,疼痛彻心。她不禁恼怒万分:“青果儿,告诉我,你身上金丝避邪服是哪里来的?”
青果儿讷内难言,他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将雪莲姐姐送他衣服的事儿告诉青媚夫人,若是说真话,不是有违雪莲姐姐要求保密的意愿么?!若是说假话,不是公然做个不齿于人的撒谎者么?!左右为难之际,青果儿只好缄默不言。
青媚夫人气得差点儿背过去,她一生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受人戏弄,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大的挫折。她现在才知道,青果儿的确小觑不得,难怪白雪公子一交手便失去一条膀子,因为青果儿不仅拥有一身神功,可以与人搏战,而且还有这瑶台来的避邪服,任何邪恶若怀歹念,全都近不了他身体的。方才她抓青果儿在手,那金丝避邪服便膨胀开来,保卫主人,透发出一种爆力,直炸得青媚夫人皮开肉绽。这可怎么办?青媚夫人毕竟是千年修行之狐,不是真人之身,细算起来,狐精也属于邪怪之列,是以青果儿那身避邪服一遇邪气,便自动作起法来。
由于青媚夫人手掌受伤见血,再也无力施作法术,一时间,魔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依然是天清地朗,艳阳如火,雪白如粉,江山如画。青媚夫人还是恢复老样儿,端然是一个庄重的老妇人,只是她气喘咻咻,脸色青白,右手兀自流血,其惨状让青果儿心里好生不忍。
青果儿不禁关切地问:“青媚夫人,您疼吗?”
青媚夫人不听犹可,一听更是气得发疯,她认为青果儿分明在戏弄她,嘲笑她无能。于是,青媚夫人暴跳如雷,举止失常,手指着青果儿骂道:“老娘要救儿子,你小鬼竟然挡住老娘的道儿,只要我儿有个三长二短,老娘与你小子不共戴天,你小子且记着!”
青果儿也不生气,说:“青媚夫人,你先不要失态。其实,你只要静下心来听我说,就一定知道我是好心。”
“好心?什么好心?呸!全都是狼肝驴肺烂猪肠!我不听你的。”
青果儿说:“你骂我,你打我,我全不生气。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去呀!”
青媚夫人更是愤怒:“什么?我千年修行得道,会去送死去?你好骂人咧!你也别太狂妄了,我总是有药搽你头的。”
青果儿说:“我真的不是骂你,您别生气。我且问你,这九曲迷宫,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走法?”
“我是不知道。”青媚夫人伸出左手梳理梳理散乱的头发:“可是,我有灵感,我有神法,我相信一定能钻过去的。”
青果儿不以为然:“夫人,凡事冒险不得啊。这大山肚子有百里方园,搞成成千上万条洞道,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中套洞,险境迭起,奇道不穷。你若是不知道洞径,纵是凭你有灵感仙性,你还是得在里面打转转。你也不想想,千年来,象你这样修行的灵怪不知道有多少呢,谁能钻得透这九曲迷宫?你真的有能耐有把握很快钻透吗?”
青媚夫人一时为之语塞。
是的,她对这九曲迷宫的确知之甚少,若说迷宫里毒蛇怪兽飞刀陷阱,倒是奈何她不得。可是,若是真的走错了道儿,净是在大山肚子里打转转,还不知道驴年马月钻出道道来,这白雪公子又是如何救法?!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一寒。
青果儿继续说道:“再说,那火乃是五味阴阳真火,没有阴珠阳珠保护,恐怕一走进去,真的要化成灰烬的。青媚夫人,您再想一想,你真的有办法熄灭那火闯过阵去么?”
青媚夫人又想:这话也是。白雪公子凭借阳珠尚且难以坚持,自己没有阳珠,在阴阳五味真火交相熔炼之下,纵是自己有千年道行又是如何?怕不真的要化成灰烬么?!想着,青媚夫人心里又是一寒。
青果儿接着说:“青媚夫人,你曾经帮助我,我十分感激!对于人来说,道德是最可宝贵的东西。我阻挡你进洞,可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我是实实在在为你好。你不想一想,若是我撒手不管,让你进洞,在这迷宫里摸索三天,那白雪公子还有救吗?你纵然走出迷宫,进了火阵,能保证自己平安无恙吗?我挡你,是让你守住这洞口,我自己进洞去救白雪公子。”
“什么?”这回轮到青媚夫人惊奇了:“你去救他?你没有骗我吧?你敢冒死去救他?”
“是的,我敢冒死去救白雪公子。”
青媚夫人冷眼看着青果儿,不信任地厉声问:“白雪公子骗你阴珠去,你恨他还来不及,你为什么要救他?你是不是想趁他在火里遭难,你去杀死他,夺回阳珠,然后告诉老娘:白雪公子被烧成灰了。你说,你究竟是不是这样想?”
“不是!”青果儿坚定地说:“我觉得人要讲恕道,要会宽容人,要爱人,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恶棍,犯了一点儿过失,就要宽容他,让他有悔过自新的机会。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把白雪公子看成是罪恶累累的人,没有把他看成是网儿洞里老妖婆那样的恶棍。因此,我救他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儿假。”
青媚夫人听罢,犹豫半晌,脸色方柔和起来,她似乎相信了青果儿坦诚的话,又恢复从前那庄重慈祥的神态,关切地问:“孩子,我相信你,可是,你凭什么能保证救他出来呢?”
青果儿想了一想,说:“我有三个条件:一是熟识路径,能很快穿越九曲迷宫去。”
青媚夫人眉舒目展,不禁走上前一步,脸上绽出笑容来:“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有一颗阴珠,能抗衡阳火。”
“好!”青媚夫人抚掌喜叫道:“孩子,第三就是你身上这件金丝避邪服了,你说对不对?”
“是的,夫人。”青果儿说:“这件金丝避邪服能水火不侵,能抗百邪。我想,就凭这件金丝避邪服,我至少不会受多大伤害。”
青媚夫人将青果儿前言后语回味一番,果然觉得有理。她不禁喜出望外, 笑说:“好孩子,你真真是一个诚信的人。刚才我气急了,委屈了你,可能伤害了你的心,望你不要再伤心,就原谅我老糊涂一次吧。”
青果儿笑道:“青媚夫人,我也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你修行会得真道的。白雪公子在火中煎熬,任何人都会着急的。其实我心里也很是着急,但是若放你进洞去,非但救不了白雪公子,也许连你老前辈都要遭殃,又何必呢?我想说我要进去救,可是又没有机会说明。夫人,请您也原谅我愚鲁,不会说话,耽误了您的大事,还把你手弄出血来,我心里感到不安。”
青媚夫人笑说:“不要紧的,孩子,你这次帮了我大忙,将来有用着我的时候,老身一定竭尽全力。你若是救出白雪公子来,我也没有什么好感谢你,只把他那颗阳珠送给你吧。——他留在身边也是惹事生非。”
青果儿大喜过望,忙谢道:“夫人,真太感谢你了。神虎委托我追寻阳珠,我明知道阳珠在白雪公子身边,就是没有办法,谢谢您的帮助。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这就进洞去救他!”
青媚夫人忙阻挡青果儿:“慢着,好孩子,我想那五味真火一定很猛烈,人一钻进去,恐怕被闷得头晕脑胀,或许连方位也辨不出来呢。若是被火一烤,浑身精力散失,白雪公子身体又是那样沉,你有精力抱他出来吗?我这里有老祖宗传下来的灵宝,说是玉皇大帝金銮殿前栏杆上一块玉,很是令人神清智睿的,你就拿去佩戴吧,或许有些好处。”
青果儿接过玉佩来,但见它绿莹莹温润润的,也没见什么奇妙之处,但为了不拂青媚夫人好意,便撩起衣服佩戴在腰上,向青媚夫人谢过后,就仗剑昂然进洞去了。
山洞初始坦平,越进越深,光线越是暗淡,四壁滑腻腻的,不知道是青苔还是别一种苔原植物,摸上去有一种短绒毯似的柔软感觉。黑暗中,忍不防有物突然鸣叫,从身边飞窜而过,扇忽起一股阴冷的风。头顶上,蝙蝠忽啦啦飞扑出一群,在狭窄的洞道里乱窜,让人皮肤顿生鸡皮肤疙瘩。饶是青果儿神勇,也常常会被这些突兀而来的恐怖弄得汗毛乍乍。他小心翼翼沿洞道拾阶而下,生怕撞上什么机关,被暗箭射中。行有里许之远,洞道又渐渐明亮起来。他看见远处有一壶口状狭隘的石门,石门两厢阴气沉沉,怪石獠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儿。青果儿仗剑直闯那壶洞门,忍不防那门内暴响起一声喝令:
“站住!”
青果儿一楞神当儿,但见一支冷森森利剑从石门里挺闪了出来,直对青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