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走后,她说过的那些话挥之不尽地充斥着我的心海,我想象着其中的意思,真叫我排斥接下去与她的来往。这种难以表述的心情,与她断裂关系的冲动不是第一次了。一到要去上班,我就怯那个场所。倒不是那儿烟雨迷蒙,而是我心里烟雨迷蒙了。一些闹不清的话,很让我胡思乱想。再一见到那个人,更没有自主了。总以颤颤的心情面对杨柳这个女人。想得差不多了,时间也递来走出门外去的目光。我收拾了自己背起那个轻巧的黑包去上班。在出门之前,我在想:我的心情连手里的包都不如,不活得那么轻松自在。别人老给自己负加沉闷的心理因素,走个路都要思前想后。当下了黑暗的筒子楼,感受外面的流动空气,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投放在这缓缓的气流里。熟悉的面孔见了也不呼应,原本就不认识。低头走过去。我两眼转着两边,想看出些什么,但这个区域混花着我的眼神。在街边我看到理发店的老板,他与我招呼了一声,我的头发在他的手里剪裁过。有过交集,才会换来别人的轻声问候。得罪了,再有交集,都会替自己谋来了一个仇人。我寻视着两边,好像再没有见面通招呼的人了。我的眼里是如此单薄环视这凉薄的街心。
中午,我正常的心理在杨柳这个女人身上受到了微许涟漪,望到的都是有感而发。隔了三个多小时,又要见这个女人了。我很郁闷,她在我住处说的那些话伤了我的心。难道当前这个世界,就是乱疑的人际关系吗?有些时候,你的单身都要低三下四地接受别人的言论。仿佛一个人生活着不符合这个诡异的社会法则。人看人,物对物,都需硬加一个陪衬上去,才合理逻辑思维。
这个女人坐在柜头内的方形软坐椅子上。低低地撑着她的身子。我穿着红红的呢子外套,她见我来了,叫我过去。我乖巧地上前去。小李站在她的边上,看到我,挺着大肚,两眼弯笑于我,我回敬了她的笑容。杨柳手摸上来,捉住我的衣服说:“这个红衣服挺适合你的。身材都出来了。衬皮肤。”说完,手反推我退下。我笑着离去了。小李用绵绵的笑意看着我身上。其实,她与我一样大,但她都怀孕了。我前不久退了婚,在这种对比的情形之下,我依然憧憬美好的婚姻。不管以后的现实。
我换过便服出来,走到柜台处,这是我的站台。杨柳又看了我一眼。小李依旧在眼前。我安静着他们。但他们不安静与我。这个女人就是不变方位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小李白净的脸上有些麻子,但白管着自己不太漂亮的脸蛋。我找来些话说,“你白,我黑。我羡慕皮肤白的人!”
我的话还没把杨柳的嘴敲开,而她的眼神跟着我的话变了。小李一听到我夸她白,高兴了。“你也不黑呀。“她仔细地往我脸上瞅。
“和你比,我是黑人。”我们面对面地说着。
如果不是小李的手机响,我们还有同龄人之间更多的话题。来了这么长时间,好像都没怎么好好说过几句话。杨柳听见跑过去的小李通电话,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说:“和她少说点吧。那女孩表面看着不错,都是装起来的。”
小李通着未完的电话跑过来,关心每一位地问:“你们吃什么吗?我叫了吃的。”
听到没人吃,她又迅速地跑开了。
杨柳眼神一变,知根知底地脸朝前,说起了她,“你和她最好保持距离。这个女孩不是一般地心机深。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她老公的。听到那个男人打电话了吧,就是这个已婚男人的。他是摩托车司机。她能来这儿上班,就是靠他来的。小李说他老公,那个东西就硬不起来,不出去上班,老窝在家里打游戏。这个男人老在晚上给她送吃的来。俩人开房,这男人每次给她一百块钱,就在那个十几块钱的招待所里弄事。听到这儿,你不可思议吧。是不是很震惊?这是事实。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老公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们家的,后果有多严重。这个女孩胆子真大,这种事都能做出来。那男人说,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会对他们好的。她老公就没有下种能力嘛。她公婆家里挺穷的,听说种了几亩猕猴桃,今年夏天也赔了不少本。有时想想,嫁到那样的家庭里,老公是那样,还有时打她,她能咋样呢?只能在外面找依靠。现实把她逼到这儿的。“
我几度沉默,但还是忍不住要问,“那能纸包得住火吗?这种事能那样蒙混过头吗?孩子万一长大了,……”后面的话我断了,我闭了嘴不想再说下去了。毕竟我们不是当事人,发言权有自己的限制。
“那男人说,孩子一生,让她闹离婚,他来管他们娘儿俩。”像是人间真事似的,这个女人如真的道着别人家设置好的故事。
我哑然了,这人间的奇事我有点不会评议了,就此罢休,另讲别的故事。
不一会儿,小李提着饭拿回来了。她是接了那男的电话出去接的饭。大寒天,骑着摩托车送饭,这是什么?这是爱吗?如果是爱,那“畸形”这个词就不曾存在过。她把饭拿到我们中间来,打开是热呼呼的八宝粥,她问我们尝点可好,但我们都说谢了。她把白白的小勺子放进去挖出第一口,像是把那别人口中非议的男人的爱放在嘴里嚼烂,然后喂给肚子里的孩子。刹那间,人世间又给我备了一堂课外传说。
这世间的男女关系,又有几人能说得清他们所关乎的道德!你听着别人家的故事,反射的方向墙壁上真的有那么一尘不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