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里转了一圈,她在一家超市买了一袋子包装好的土鸡蛋。花了十五块钱。我看装了就那五六个吧。
她说:“菜,冰箱里有呢。”
我争着抢过她手里拎着的鸡蛋。看着这些在红色的网袋下面窝着的鸡蛋,就像好多小鸡崽子相互依偎地睡着了。正是夜晚,上了安静的鸡架似的。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说:“就是这家超市,上次我买东西,给了一百元,她忘了给我找钱,我过去要,人家不承认。给其他人,早都不上他家了。但我不同,继续上他家买东西。这就是我的做人方式。“
她的话里包含着她高尚的品性似的,别看她私人感情上不干净,但还心存另外的道德修养。
一进大院,走了几步,就上黑色的筒子楼,真有些年代了。楼梯道里捉着手机光照出来的地面,又黑又脏,尘土落了一层。看来这儿没人经常打扫。人们的心早都远离了旧气。上到三楼,她要我拿手机照锁,她来开门。这门不好开,开了大半会儿。生手上去绝对不易打开的那种旧门。
“这门需些功夫,有点难打开。”她使劲地扭动开着。把握着门锁的属性。
门是认主人的,在她手里几下子就开了。让我开,绝对半天打不开的。
门口就是拖鞋,放了两双,据观察她常回这边。
“你穿这双红色的吧。”
我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她的主卧。主卧连着阳台。她拉了窗帘。这间房子虽简洁到没有更多的摆设,但我看出它周身的安静。居住到这里,能修身养性。
她问我:“这房子是不是很旧?”
我说:“挺好的。这儿就很安静。”
“前段时间我撵走了租户,不想租了,就把自己用的带过来,没事就过这边养精神。以后,你没事了,也过来住。“
我看不出她眼里的欢迎,只是随口就一说吧。她的世界很难容进去一个人。她身上有年轻一路走过来的天生孤独感。与人同处,要预支耐心。
她拾掇着床子,收拾好后,就问我:“你想洗澡吗?”
“洗一下也好。”我看出她的讲究,怕我睡觉弄脏了她的床单。
“那我去打开烧水器。水好了,你洗一下。我前天才洗过。”她说着就去卫生间打开烧水器。
她见我拘谨地走动,就对我说:“你随意转。还有那个房子你去看看。里面放了我不少衣服鞋子。厨方对面的那个客厅里面摆着我的古筝。冰箱里也在里面有喝的,你自个去取吧。不要放不开,到了姐这儿,就是你的家。”她的开心热情是慢慢上升的。
“我不想喝。我参观参观这间屋子。好像有种古朴的味道。”我说出。
“呀,你说得太形象了。这间房子就是这个味。”她兴奋地就要跳起来了地说。
我转了那间摆放衣服的卧室,里面有个架子,上面全都是她的衣服;柜子里面的,我没有打开看。墙角鞋子摆了好多双。有一张椅子靠墙站着。我退出来又去参观类似卧室的客厅。冰箱在一进推拉门的左边,过去就是餐桌椅了。右边是个放红酒的酒柜,不算大。直对面就是弯立着的古筝。它的右对面是一把椅子。窗台上放有一个装着书的蓝色筐子。还有香炉。我走到醒人注目的古筝跟前,用手在上面撩动了一下。弦声摇摇直上。
她过来头往里看了一眼,说:“你随便转。”就去对面的厨房了。接着我听见流水的哗哗声。我就走出去,来到她的跟前。墙角的一侧站着洗衣机;另一侧有长形桌子,上面放着一盘核桃,连带着核桃夹子。她可能成人了,磨嘴的零食从生活里遗忘了。她来到厨房门口的水池子,沾湿抹布,觉得没有吃的食品招待我,就指着那一盘核桃说:“想吃核桃就用夹子夹着吃吧。这是我在路边一个老大爷跟前买的。我可爱在那些老人跟前买东西了。不仅便宜,也不会在秤上骗你。还有老太婆自个缝的鞋垫子也在路边卖呢。为了照顾老人生意,我一买就是几双。从不搞价。你想想,老人嘛,那么大年纪了,如果过得好,谁能出来干那事!或许是儿女不孝顺,或许闲不住。凡正各种原因都有。“
她提到的善举使我由衷地笑了。抛开不堪的私人感情,她的这些还能算上善良的品性吗?我没有夹核桃吃,就瞅起眼前的厨房来。我站在肩膀旁边的墙壁表面有凿了一个二层的墙柜,没有门子,摆满了装有香料的瓶罐。这间房子放在过去年代,也算中上等家庭的居宅。我以为这房子是她的,后来从她的口中得知,这间房产根本不是她家的。
她擦洗好了,就把我进房门之前交给她的鸡蛋从案板上提起来,走到对面的客厅里,,打开冰箱放进去了。我也跟着就出来了。不跟着她,随便乱转,好像丢了成年人的教养。她走来走去,看得我也坐不下来。房子是老房子,它在眼看就要来临的夏季占有优势,住进来不热,不用开那空调吹身子。但在冬季,就不那么舒服地过冬了。这房子内部没有华丽的装饰,然而在我走进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它四周的安谧。在这儿养性,心绝对能平静下来。第一次来,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我有一种舍不得离去的想法。一想到我那居住着的房子,伤心地落差感就欺负我心了。我想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吧。可我又想到,不是自己想住几天就能住的,要看她的心情。我知道她的性情,她看我顺心了,就让我多陪陪她几天。不顺眼了,说不定明天早上找出一个理由让我走人。
她不问我,我也很少开口讲话。除非遇到看到奇怪的东西,就随口问问。比方说,那架古筝吧。我看它真神气!好奇它的主人把它练通了没,是天天练还是隔几日练,我问她:“姐,这个多钱?”
“我当时买一万多。也有便宜七八千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谈谈它,陶冶心境。你会谈吗?“我觉得她问得有点盲目性,这种高雅的艺术怎么会让我触碰到。我又不是出生在艺术之家。她说话不看实际。
“我又没学它。等以后有钱了,我也报这样一个班。“我说明以后去学它的意思。
“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好多都在学这个呢。一周一堂课。我是报了半年的课程,也就三千多吧。我们的老师是专业的。她从小就学的这个。搞艺术的女人气质都不错!女性同志接触一些文雅的事物是很好的,把自己的档次都提高了。“她快乐地说着。我也乐意地听着。
她见我兴趣这架古筝,就来到它的跟前,把凳子拉近,就坐下抚弄起来。我看出她想弹给我听听。倏地弦声悠然四起。弦音就如同新泡的茶水面飘出悠然的香味一样。我内心动颤了一下。一丝丝奇妙的感觉汇集在我的胸腔,是那么温凉,那么静和。我盯着她的手指,那线缕似的琴弦似乎让她的指尖不和谐地跳动着。我最多看出她正当学生的水平。
她问我:“能听出我谈的是什么曲吗?”
我摇了摇头,说:“听不出。”
她没告诉我,我也没问她。末了,她站起来。一股声响,吓了我一跳。
“水烧好了,你去洗澡吧。对了,我给你找一件干净的睡衣。过来。”
我跟着她去旁边的卧室。看来我们晚上要睡一张床了。她打开老式的黄色实木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宽松睡衣递给我,又说:“这个没怎么穿,就和新的一样。你以后来这边了,它就归你了。去洗吧。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姐。”她把我视为小孩子似的,我已然习惯了,跟了她那么久。
我在卫生间脱的衣服,她推开门说:“来,把你的便服给我,我帮你拿出来。不然里面洗得湿哇哇的。”
我把睡衣搭在门把上,就洗起来了。我在想:每次出来的洗澡,就像洗除自己困苦的生活似的。人生可以移动着走,不要老盯着那坨地走到底。适当地尽量调换环境,心情就透暖流。恰当的生活变法,可以让自己看到未来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