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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熬多了， 我浓密的头发掉稀了。我脸上的气色也出现了一种病态——灰蒙蒙的。我还年轻，身体是我的本钱，我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说了我的体质是熬不了夜的。我就决定辞职。干了不到四个月，我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坐吃等死的状态。杨柳一听说我不干了，她用刻薄的语言对我说：“别拿熬不了夜找理由，我比你大一轮呢，我都吃得消，你那么年轻就不行。吃不下苦，还爱找借口。行了吧。小马。“
她把别人的故事当成自己的故事讲来讲去，走到发言的前方，论得头头是道。好像她是主角。我看了，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主角。议到什么，都是自己的满口仁义。喜欢别人贯彻她的意志，踩在别人的头顶中间，对方说一个不，她便会跳高如雷践踏你的放肆。
我就算真真地领教了，但我还是把她请在我的生活里。拿一句臭话来说，聊胜于无吧。我的心大着呢。她就是打在我的脸上，我还依然热泪相迎。我穷塞的心拘限于此期，没有更大的突破物来撬开它。我总认为她有另一面的大好。她所言所行，都是为了我日后过得丰足。我脑子一根筋，便认这个死理。即使隐约感出现在我的心里，我仍然守心如初。但却换来他人的嘲讽。她说了大量看不起我的话。我尘封了记忆，稽首于她。我伏着简陋栖居，她却爬着华丽繁华。这原本不属一个世界，但机缘让我们凑合着认识。在她的跟前，我不敢奢求常理。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没有理的。理远在富人的天地里。我只配围着贫困诉苦。她说自己好，那就好吧。我插不进言，我评不上语。我是一个在外求谋的人，把脸色若当回事，那我只会活得更痛苦。眼望去外面，就仅记苍白而已。看什么都当一回事，那人生的事太多，时时刻刻都清算不过来了。何必活得那么累呢？短短几十载，心写上“放开”多美，放过所有，就会开启自我。我想过好的人生，在杨柳那里，我求旁门左道。然而我没勇往直前，我退回来了。想象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想做个空想家，专想有钱的美梦。不是不能想，但终归现实。现实来敲门，梦就要远离了。
我又成了无业的人，没事下楼转转，望望年老的房屋，适应着这方土地，熟悉不同的面孔。我的女房东整天在楼下骂她的男人。还有那知人性的狗也帮衬着。这是等同于两个人对付一个人呀。然而，我的男房东总以沉默表示应对。他黑黑的肤色，眼珠黑圆如同天真的孩子那般老实。他的妻子个头与他差不多高，白白净净的，那嗓门倒是不小的。我也是一个有邻居的人，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单身女孩。我们都是女的，都是为了生活，挤身在这里。那女孩每次开门见到我，眼睛像有事地看着我，开朗地有些神经。她早都笑上了，我也就再补上笑意。尽量让我们的笑容更加地浓厚。她看我有几天不去上班了，就问：“你生病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你好像几天都没上班了。“
我心想：你操心都操到我的门前了。
她静静地望着我，同是出门的年轻人，都有年轻的烦恼，我为了这种同类的年轻，才回答她：“我不干了。“
我以为她会进屋，她倒了盆里的脏水，接了半盆的净水两手捧着不走，近着我，就像是挡着要我的问题。“那你再没重新找一份工作吗？“
我不想与她聊下去，我的事与她何干，她问来问去，我乱猜人家的好心，就用着本是年轻人的口气说：“累了，想歇歇。“
“我的班也把我上得累的。到这个月底，我也不想干了。我可能搬离这儿。“她说出自己的心事，我从她脸上看到了年轻人生存的压力。
“工作不好找。“我叹道。
那女孩正在洗衣服，洗衣服洗得有些意思，她关着门洗。省怕外面的光照进来。我听见她往另一个盆里倒水的声音。双手伸在盆里扑腾地响。出门在外，凡事靠自己的双手过活，再无别的办法。楼下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女房东骂她男人了。那男人只在说：“不要再喊了！”
“你就天天打麻将吧。去，住到那里面去。不要回来了。一天都不知找个正事干。“她骂自己的男人一清早就去麻将馆了，到了下午才回来的。她当然要骂骂，不然这个家里没有王法了。作为男人，日子总不能过到麻将馆里去吧。女人总得管一管。
“不打麻将，那我干什么？”男人不服地问着自己的女人。
“找个正事干吧。你娃明年就要结婚，挣一点是一点。你连这个上进心都没有吗？”
我听出女房东就像是提着孩子的双耳训话呢。只怕不去服从她的命令。自家的男人也是老实的脸。走到哪儿也没有花心思。这点挺让女人放心的。这次是我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之前，有没有说像这种话，我没听到并不代表人家没说。我以为，男人记住了。不去麻将馆里混日子了，会找个正经事干。但我想错了。那张老实的脸上面没有写任何执行的话，一如既往地逛。那日中午，我从外面回来，女房东拿了些肉丸子给我吃。她的热心让我接受了。我尝了几个，味道还不错。吃过，我正喝水。她上来了。一走进我的房里，说：“你把这房子打扫得这么干净，人一进来心情就很好。隔壁的女孩可日脏了，房子的卫生太乱了。我都说了，她再这样下去，就让她搬走。“
我们都站着说话，地小，有一个椅子我让她坐，她说：“不坐，没事，就上来看看。“她四面转着眼珠，我的东西都在整齐里安放着。旧的不像样的柜子，眼看就用不成了，但我用一条绳子把它固定着使用，她看到了，走上去，腰弯下来，还仔细地看了看，嘴里说着：”就是这东西到你这儿才有了用处。给那些不爱收拾 的人，这早都扔了。“她说着。
她看我房子里实在无摆设，就对我说：“姑娘，我楼下有一个圆形桌子，你可以在上面做饭。让你叔有时间给你弄上来。“
她下了楼，过了没多长时间，我也下楼来。她看我出去，就说：“姑娘，你在前面路口那家麻将馆里把你叔叫一下。就说我叫他回去。”
我答应了。
我掀开麻将馆的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男人。我唤道：“叔，我姨叫你呢。”
他见我这样说，听话地放下一锅才打完正搓着的麻将，立马站起来说：“好。”我就放下帘子走开了。我走了几步，回头看见他往回走了。到了快六十岁的年纪，为了家事，还得想着挣钱过日子。人哪能离了钱呢！我这样的年轻人，没有组建家庭，当然没有负担，想干就干，想逛就逛了。但上了年纪的父母为着孩子，又有多少子女为着年迈的父母呢？想到这儿，我不愿再往下去想了。因为我没脸继续想，我自认为一身轻地闲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