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她与我不在一个班上。有一个晚上,她让我下班过去找她。她交待了酒店名称。我说累了,我就不过去了。但她非执意让我过去。她说改善我的生活环境。一想起回到那个漆黑无比的冷清筒子楼里,我就少志气地答应了。在路灯下招来一个车。一路她打电话问我到哪儿了。她担心我不来似的。看到眼前的高档酒店,我的眼睛有点缭乱,这种地方不是我这种没钱的人来的地儿。我紧张地驻足了半刻,眼花着寻找电梯的方向。当我上去时,她房间的门大开着。我看见她坐在电脑跟前。自从我进入这家酒店,我身后都暖流澎湃了。我仿佛不记得昨晚挨冷的狼狈。我浑身的筋骨舒服地打开了,像是回到了家里,备着家的温情。她见我来了,坐在电脑跟前看了我一眼。桌子上放着她的包。我站着不知往哪里坐。她关掉电脑,就问我:“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使劲摇手,说自己根本不饿。我没有晚上吃夜宵的习惯。这次,她准了我。或许是外面天寒地冻吧。
她叫我坐下来,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两块小麻花,是那种独立包装的,说:“这个可好吃了。是从天津空运过来的。”撕着袋子没有看着我说。
我一细看包装,“这不是我前几天吃过的麻花吗?怎么到她这儿成了空运?”从这一刻,她虚荣的一幕出现了。
我觉得她太好笑了。吃个麻花还要装出是空运过来的。我吃着这种熟悉的味道,不敢多言,她问我:“好吃吗?“
极好的酥油味,这种我也偏爱的味道。她见我喜欢吃,又从包里拿出两袋塞给我。叫我留待明日吃。好吃不贵,说的就是这种小麻花吧。她以为我来这一趟太值了,吃了拿了她的空运物,我从心里一定会感激她。她与我在一起很少见笑。高冷着自己的情感。我就怀疑她,二半夜地过来住酒店,她家小孩愿意吗?也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二点多了,再瞎坐下去,甭想睡觉了。我眼皮直打架。眼前就是床,一躺便是了。然而她看出我疲乏了,埋怨我说:“叫你过来是享受来了。打个电话看把你怕的,以为我把你能暗害了。你那环境不行,专门开房让你过来洗个澡,睡个舒服觉。我的好意让你还要乱想。”
她不对着我说话,眼睛却朝手机乜斜着。想必,我真的多想了。误解了人家的好意。听着她那一心为我的话,我咋就觉得那么别扭呢。我胆敢是个男人,她于我就无私欲吗?尽管如此,此刻我泡在热度里。她把我从那边的寒度里拉过来,她是吹向我的暖气。好久没有这样舒服了,我坐在那里都能安稳地睡着。现在,外面就是大雪纷飞,我也不大去关心后半夜会不会冷醒了。房间真好!就像入住新房似的。到了这儿,身子都变得慵懒了。毫无志气地想:“在这种环境里住一辈子,会不会幸福终老呢?”
大半夜的,语言该休了。她说:“去洗个热水澡吧。睡个好觉。”
我的身子与热水交淋在一起时,我就知道,我的思想将变了。就如同这暖气房似的,要用年轻去追求一心的享受去了。跟上什么人,学什么人样,通俗,我也易懂。我洗了二十多分钟,披着里面置放的白色睡衣出来。我没看到吹发机。头发不干得快。我坐上我的这边床。她像个男人似的盯着我的身材看,说:“脱掉睡衣,让我看看你胖了吗?”
我知羞地为难站起来,她见我迟疑,又说:“我是女的,你怕什么?”
我只好脱了去,露出我的身材,她看到若有所思地:“嗯,挺好的。”
头发不吹很难尽快干,“那儿有吹风机,一吹干睡吧。不早了。”
我吹头发时,无意之中看到了她的丰满泄位,很少女人拥有的天生的赏赐。 这要是眼前站着一个男人,如何受得了这泄露的春光。我作为同性,羡慕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直到她拉被子盖住自己的上半身。我们都瞌睡了,吹风机不能再如此干脆地吹下去了。我拔了开头,头发拨到后面去。上床就去睡。
“睡好了。我关灯了。”她说着。
房间里一下子黑起来了。这真像是把什么打回了原形。我洗过澡的大脑有些活跃,不能立即睡着。我听见她转身了,我就看住她的后背想事。没有深邃的思想,这一刻不懂。每次与她在一起,我都会想:在我旁边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是有些聪明,有些品味,有些神秘。可是她的神秘太强烈了。越看越看不懂。怪怪的气息穿在她的身上很多。每天如衣服似的不断地更换。我看不透她。她身上的一些东西是长年累月积起来的。我也需要一些年月去剖析她。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我没睡够,就叫我起床吃早餐。我不想起来,但还是起来了。
“吃了早餐回来再睡吧。不然餐点一过,就没了。“
我眼圈四周的营养不如她的肥沃。我在别人身上看到,睡得晚,眼睛没有黑眼圈。而我就不同了。睡得早,眼睛周围都会黑。这是我长年的心病。
我们在六楼住着,饭却在八楼。说实在的,这样的用餐方式我没吃过。这叫自助餐,我知道,是我走上社会在酒店里初次的吃法。进了餐厅,我跟在她的后面,她在消毒柜里拿了一个盘,我也紧随其后拿了一个盘。夹了点吃的菜,还有小点心。挑了一个位置,我们齐坐下。我不适合在这种环境里用餐。我看着别人,好像别人都在专心吃饭。杨柳对我说:“早上喝点粥吧。“她起身,我也跟着去了。
她盛小米粥,我也一样。她说:“你想吃啥就吃,不要钱,住房里面带着呢。你不要学我。“我脸红了,红得没见过这种场面。
我喜欢吃甜点,比她多吃了几块。她看我爱吃,说:“喜欢吃就去拿吧。吃好。”
我说:“吃好了。不要了。“
我们吃饭很快,比我们来得早的人还没我们出来的早。来到房间,我以为继续睡觉,但她收拾起来了。她要走的意思。我有些后悔来这儿了。不是她叫我,这会我还在我的狗窝里做好梦呢。我喜欢睡个饱觉,若是睡不好,一天病恹恹的。我不得不跟着她收拾起来。她还留有后话,说:“你要睡就睡吧。到十二点把房一退。”
她要走,我一个人睡到这儿就没意思了。睡觉的心情被她收拾的行为搅乱了。我不明白,我昨晚来到此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洗个热水澡吗?然后睡个温暖的觉?带着欲望生活,岂不更累?即使我睡在破烂里,别无所求,一觉到醒,岂不美哉?
退了房,我们各回各的。她下午还要上班。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为了改善我的生活,害得她与我在外过了一宿。她可能回去看家了吧。我坐上公交车,用昏睡的眼神看了一路的冬景,回来继续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