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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镜头穿过时光的隧道，来到了七十年前秋末冬初时节的朝鲜半岛，来到了那个曾经用血与火谱写出壮丽篇章的地方。
这一天，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一营营长郝锡东、教导员宋祥召集全营各连连长、指导员开会，传达上级作战命令并进行紧急战略部署。
会上，郝锡东营长向一连、二连和机炮连传达了上级命令：你们务必于次日下午五点钟之前，急行军抵达579.9高地附近待命，随时做好天亮之前进入主阵地的准备。其中，由一连副连长周海带领三排务必在当日午夜12点之前进入主阵地右前方侧翼阵地，天亮之前完成阵地加固和伪装并就地潜伏，作为主阵地的机动特战小分队随时待命出击。
小分队的任务以机动策应为战略原则，以保持无线电静默伪装待命为主，除规定联络时间和特殊需要以外，不得与外界进行主动联络。小分队在主阵地打响之前，绝对不允许进行任何军事出击行动，不得擅自开枪暴露目标。除了观察哨在确保伪装隐蔽的前提下留在外边警戒观察以外，其他人员天亮后不得擅自走出坑道。
三排长郑福军根据副连长周海的命令，带领全排25人迅速做好临战准备，武器弹药、服装被褥、各种装具等一一安排就绪，整装待发。
周海副连长在营部接受郝锡东营长的专项命令后，带着营部代理书记员兼卫生员孟宪国、步谈机员肖良玉到位。在即将出发的时刻，营部为了进一步加强小分队的火力配置，又从机炮连抽调人员临时组建了一个重机枪组，分别由射手胡占林、夏奎和副射手小豆子组成，三人携带一挺重机枪加强到了三排，这样和三排此前为每个班配备的一具51式90mm反坦克火箭筒形成了较强的火力体系。小分队得到加强补充后，共计31人。
小分队出发之前，营长郝锡东又亲自来到小分队进行战前动员。他强调说：“同志们，大家都知道了吧，停战谈判再一次陷入僵局，我们被迫在谈谈打打和打打谈谈的旋涡中与敌人周旋。毛主席说过，‘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帝国主义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对待人民事业的逻辑。他们绝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
郝营长继续用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敌人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怎样让他们失败呢？那就是让他们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战场上同样得不到。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上级决定实施新的战略部署。我们要发挥我们的优势，克服我们的劣势，用我们的正义之战和高昂的精神士气，战胜敌人的阴谋企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我们的传统战术。我们这次向主阵地的侧翼派出你们这个小分队，而且是潜伏隐蔽的小分队，是师团两级关注并直接指导制定战术方案的小分队，是由营部直接指挥的机动特战小分队。这个小分队的战术目的，就是在敌人自以为是的时候，在他们的所谓武器装备优势貌似占据上风的时候，在他们忘乎所以被眼前的表面现象蒙蔽双眼的时候，发挥你们小分队的独特作用，打他个措手不及。你们必须做到隐蔽潜伏、突然进攻、准确打击、快速取胜。这次潜伏任务，是军机关明确作为特殊战术进行部署的，所以务必做好详细记载。为此，师团两级作战参谋人员分别下派一级，进行战略观察和战术指导。根据团首长的指示精神，我们选派营部代理书记员、文书兼卫生员孟宪国参加小分队，他是大学生啊，在师部也是挂了号的孟秀才。”
“报告营长，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参军了。”孟宪国解释着。
“你没有毕业也是大学生，你在大学里面读书一天也是大学生，而且是营里唯一的，也是团里为数不多的年轻秀才。我们要孟秀才一边注意记录战斗情况，一边兼职卫生员做好战场救护工作。别忘了啊，他孟秀才可是个好样的参谋人才哦，可以说就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啊。”营长说到这里，大家才明白了为什么会让孟秀才参加小分队。
郝营长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一连三排的神枪手很多，所以这个任务才交给了你们三排。你们在没有暴露之前，可以巧妙地狙杀敌人特殊单兵，比如指挥官、机枪手、炮手、电台兵、喷火兵。在机枪组的三位同志中，有一位入朝之前就是神枪手的，哦，他的名字叫窦小豆，就是以前营部的小豆子嘛。”
“到！报告营长，副射手窦小豆时刻准备消灭敌人。”
随着一声响亮的应答声，一位身材矮小瘦弱，背着一支步枪，两手分别提着一个重机枪子弹箱的小战士，正摇晃着脑袋笑呵呵地站在队伍里。从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大家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机灵且富有朝气的感觉。他虽然个头不高，但是那挺胸抬头的姿势，足以显示出自信满满的神态。
郝营长看着小豆子说：“你手里边还提着那两个子弹箱做啥子嘛，你不怕累吗？你放下好不好啊。”
“报告营长，我舍不得放下，因为我是副射手，要时刻准备提供弹药满足重机枪的使用喽。”小豆子依然笑眯眯地回答说。
郝营长继续问道：“你的重机枪操作要领掌握的怎么样啦？长短点射能够把握好吗？”
“报告营长，有胡大个子帮助我，我学习的还是蛮好的，我的进步还是很大的嘛，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副射手，但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学习争取更大的进步嘛。”
郝营长笑着说，“哈哈，好嘛，你一口一个副射手，这就是说啊，当机枪兵你还是个大有发展的新手喽。那你不怕累的话，你就继续提着子弹箱好了。大家看到了吧，就是这个小娃娃哈，他是我的小老乡，今年17岁，哦，是这个虚岁才17岁。他个子很小，但是胆子很大，那个鬼点子可是多得很呢。他以前是我的通讯员，他的枪法很好，比我打得还要准咧。后来哈，他找我反复地要求说啥子，说是偏要下连队去机炮连当机枪手。他说以前营部的联络员巴特尔都去当机枪手了，他也要去。可是人家巴特尔是蒙古族大汉子，当骑兵、步兵和机枪兵都是好样的，因为人家的个头高大威猛哦，他扛机枪很轻松嘛。你们说说看，他小豆子那个小个头、那个身材比三八大盖还小巧哦，怎么能当好机枪手呢，恐怕还没有重机枪的重量大嘛，哈哈。可是，他说要当好机枪手，消灭更多的侵略者。好嘛，那就让他下连队锻炼一哈。周海副连长，你们不要忘记了他的枪法好，他的精度射击那可是了得很哦。”
大家看着小豆子那矮小且单薄的身材，对他当机枪手普遍都持怀疑态度。但是，营部代理书记员、文书兼卫生员孟宪国知道，这个小豆子的枪法确实厉害，此前他和小豆子都在营部，他比小豆子大三岁多，哥俩平时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他对小豆子非常了解，知道小豆子虽然个子小，看似身体单薄，但是小豆子非常机灵，正如郝营长介绍的那样，小豆子鬼点子很多，枪法精准得令人惊讶，一二百米的距离只要看见目标保证是百发百中。
接着，连长和指导员也提醒小分队全体人员务必注意，不可以有盲目冒进念头和滋生贪功情绪，更不可以自作主张，擅自做出任何小聪明式的战术行动。
营连首长战前动员之后，连长和指导员对全体小分队人员逐一进行了武器弹药和携带干粮、水壶及相关器材装备的检查。
一切准备就绪后，在周海副连长和排长郑福军的带领下，小分队31人乘着夜色立刻出发，很快进入到579.9高地右侧翼阵地。
周海首先将小分队建制情况向大家进行了明确。他说根据郝营长的安排，自己就是队长，三排长郑福军兼任副队长，副排长姚建刚协助郑福军重点负责后勤保障。七、八、九三个班，分别由三位班长负责具体指挥，副班长协助班长工作。孟宪国和肖良玉属于队部组成人员。重机枪组属于队部直属火力组，由三排长兼副队长郑福军直接指挥。
随后，副排长姚建刚带领七班加上孟宪国、步话机员肖良玉等进入坑道进行内部清理，并储存弹药和干粮袋。八班和九班在排长郑福军的带领下，对表面阵地进行了加固和伪装。
根据孟宪国的建议，大家在附近山坳里割来一些干草，铺在了坑道的地面上用来防潮保暖。
周海副连长让机枪组在表面阵地选择一处制高点，抓紧构筑隐蔽的机枪阵地。机枪组组长胡占林，射手夏奎和副射手小豆子在排长郑福军的指导下，很快确定了机枪阵地的具体位置，并且立即进行土工作业，开始构筑隐蔽形机枪阵地。与此同时，胡占林还在坑道口后侧翼桦树林中找到一处地势较高、视野开阔且便于隐蔽的地方，进行了高射架枪的试验，以便作为对空射击的备选阵地。然后他们再次返回地表阵地进行土工作业，将重机枪的枪架固定好，安装好枪身，插入护板，随后三位机枪兵分别通过方向机、高低机调试了一下视野角度，感觉满意了才拆卸下护板和枪身，留下枪架并进行了有效伪装。
周海、郑福军对坑道内的所有安排检查巡视了一番后，问孟宪国此前是否进入过这个坑道，孟宪国说，“我和小豆子以前跟着郝营长来过。顺着这个洞再往里边走，那里边有一个塌方的地方。那是以前友军废弃的一个给养储备库，听说是他们固守了一天一夜，后来实在是抵挡不住了，就爆破炸毁了储备库。”
“这么说，如果通开这段塌方堵塞的地方，前后山两个洞口可以连通了？”周海问。
孟宪国点头说：“是的，应该可以的。”
郑福军追问道：“副连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站在一旁的小豆子说：“这个还用问吗？我刚才就有想法了，这里堵塞的石块都是松动的，我们很容易把它们搞走嘛。搞掉这些石块，我们就在后山多了一个撤退的通路嘛。”
“你个小豆子啊，果然是机灵。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样啊。三排长，你看怎么样，咱们把它打开好吧？”
郑福军想了想，说：“我觉得，不必要完全打通，这里有很大的空间高度，我们从上边打通一个小的通口，只要能够通过一个人就可以。因为咱们毕竟人少，不需要太大的通道。这里平时漆黑，便于躲藏隐蔽。必要的时候，我们或许可以有别的利用。”
周海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也许我们会撤离这里，又会返回来。那么，三排长你安排人疏通一下，弄出一个小的通口就可以了。等两边都察看利索了，然后再伪装好。”
“是！”
“哦。告诉挖掘的人，我们等一会儿就绕过后山，从后山的坑道口进入坑道，再与这边的人汇合。”周海补充说。
郑福军根据周海副连长的指示，立刻让九班长招呼几个战士拿上工兵锹、工兵镐开始了土工作业。
天亮之前，一个用弹药箱搭建的指挥台、一个步谈机作业点、两个观察哨、两处重机枪阵地、三个固定狙击手掩体、一个流动狙击手藏身处、若干个单兵射击掩体、两个弹药供应点、一个炒面供给点兼伤员救护点，所有这些都在有条不紊中逐一落实着……
终于，小分队一切战术准备落实就绪。
大家吃过炒面后，周海和郑福军首先安排观察哨换岗，并强调其他同志在坑道内休息，留下副排长姚建刚值班，便带着孟宪国和三位班长出去观察地形。小豆子看在眼里，飞快地蹦跶到周海面前央求道：“副连长，你把我也带上吧，我也想去。”
周海说：“你是机枪组副射手兼狙击手，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让他去吧，他鬼点子多啊。”孟宪国替小豆子说情了。
周海默许了。他边走边小声对身边的孟宪国说：“营长告诉我说，你现在就相当于是咱们小分队的参谋。你可得记住啊，你现在不仅仅是代理书记、文书只作记录，也不仅仅是卫生员摆弄药箱子，还要出点子多替我想想怎么打好仗。”
孟宪国说：“你是副连长，又是老兵，还用得着我啊？不过，我看还是小豆子鬼点子多，我让他再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出了坑道，大家看到东方的天际已经明显泛白，远远地望去整个山野雾气朦胧，虽然没有枪炮声，也没有战火硝烟，但是从陈旧的弹坑和燃烧过的木桩、废弃的堑壕掩体等状况判断，依然可以感觉到这一带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周海带领大家成战斗队形隐蔽着边观察边前进，每当经过一段特殊的地段，遇到较大的岩石、沟壑、弹坑或是比较完好的堑壕，他都提醒孟宪国做好记录。
当看到几百米外有一处涓涓溪流时，周海又专门提醒孟宪国绘制一份草图，并记住从坑道口通往溪水处的隐蔽路径。孟宪国当然明白，这是为了关键时刻前来补充饮水时候做的特别准备。
这时候，小豆子指着远处山峦上隐隐约约呈现出的一片红色植物兴奋地问孟宪国：“孟哥，你看那边山上，那一片红色的东西是不是金达莱花啊？可惜太远了，看不清楚。”
“现在哪里还有金达莱啊？那是桦树林，桦树林遇到霜冻叶子就会变红，书上说的枫叶红就是这个原因嘛。”孟宪国小声告诉小豆子。
“哎呀孟哥，我可是特别喜欢金达莱喽，你还记得吗？春天那哈我们跟着营长去团部，走山路的时候看到许多的金达莱嘛。啥子时候再能看到，让团部那个拿照相机的干事给我们一起在金达莱花前照张相片，我就满足喽。”小豆子到底是个孩子，此刻还在想着和金达莱合影的事情。
三排长郑福军提醒小豆子说：“天亮了，注意观察，不要闲聊了。”
周海又带着大家绕到后山，看了看后山那个洞口，他问孟宪国和小豆子：“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吧，里面大概长度是多少？比现在咱们占领的坑道大还是小？”
孟宪国说：“这里比前山那边小一些，整个坑道只有三个岔口，加在一起长度也不足百米吧。”
“是的，太小了，不过咱们小分队住进去还是满够了。”小豆子补充说。
郑福军建议说：“副连长，先留两个人在山下警戒，咱们上去看看是否有必要把洞口伪装一下，将来可以作为咱们的战略退路通道。”
周海用望远镜向四周和山脚下远处公路一带观察了一阵，又指定八班长董来顺和九班长胡岩二人就近选择适当位置担任观察哨，然后带着郑福军、孟宪国、七班长赵大强和小豆子等人顺着缓坡登山来到后山坑道口。
他们在附近仔细观察后，没有发现任何新的人为痕迹，判定这里近期没有人员来过，便走进了坑道。
进入坑道口以后，七班长赵大强点燃马灯提在手里，周海打开手电筒拿在左手中，右手握着张开大小机头的驳壳枪警惕地向前走去，大家都将手里的枪支打开保险尾随其后悄然地搜索前进。
走在前边的赵大强发现地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波波沙冲锋枪弹鼓，拾起来查看后发现是空的，他又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的角落里。大家再往深处走，出现了岔路口，其中一个非常短暂，走不远就到头了，显然这只是一个小支岔，或许可以当做小指挥所使用，也可以做储藏室。
大家又折回来走进另一个岔口。越往里走，他们发现里面的举架越来越高，地面上不时地可以看到被劈碎的木质弹药箱残骸和燃烧过的树干以及枝杈，还有几个被熏黑的显然是用来支撑锅灶的石块。旁边还有燃烧过的木炭、草木灰和丢弃的旧绷带等。这一切都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人员的逗留，而且进行过燃火做饭、烧水或对医疗救护器材进行消毒等活动。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貌似塌方的地方。
郑福军看着地面和坑道墙壁上有硫磺烟火烤焦熏黑的痕迹，便分析认为这里有可能是当初友军撤退时，为了迟滞敌人追击或者有来不及携带的物资而故意炸毁的。
周海告诉大家保持肃静，仔细听听对面是否有挖掘的声音。过了一阵子，对面果然传来挖掘的声音。
周海让七班长暂时关闭马灯，自己用手电筒朝上边又照了照，随即也关闭了手电筒。
终于，上边出现了煤油马灯的亮光。
周海赶紧让郑福军吹哨子与对面进行联络。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三短一长，郑福军用预先约定的联络信号与对面联系。对面很快进行了相反音律的回应：“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副连长、排长，是你们吗？我是姚建刚。”
“我是郑福军，你们把绳索扔下来。”
姚建刚在上边探出头来，向这边招了招手，然后扔下一根绳子。
周海一边命令七班长立即点燃马灯，一边准备向上攀登。小豆子说了一句“排长，我在家里走山路习惯了，让我在前边探路吧，您在后面跟着就可以了。”说罢，小豆子就顺着绳子敏捷地攀登了上去。
看着身轻如燕的小豆子，周海不由得赞叹了一句，“果然是个机灵鬼。”然后招呼其余人员说：“上。”
大家一一攀登上去，钻过狭窄的通道，进入到前山的坑道中。
周海与大家进一步探讨了一番对前后两个坑道口的战术运用和伪装问题，然后叮嘱孟宪国做好记录，便决定原路返回。
小豆子不解地问道：“为啥子还要出去嘛？这里已经回到咱们小分队的坑道喽。”
“我们还有任务。一来另一侧也要伪装，二来还要去溪水处再看看水质水量情况，还要查看一下取水的最佳位置，做好标记。另外，我和孟宪国还要去左侧翼查看一下地形，他绘制地形图需要实地查看。走吧，两位班长还在外边做观察哨呢。”周海说罢，率先从通口钻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