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孟宪国带着回国参加学习的介绍信,在团机关各位首长和诸多战友的热烈欢送中来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的人并不算很多,但是在迎来送往的人群中多有喜悦的相逢和离别的不舍。尤其是在送别的场景中,大家普遍依依不舍都很动情。有志愿军送战友的,也有志愿军干部送临时来队家属的,还有回国送文件、采购物品或履行其它各类公务的同志。但是像孟宪国这样被众多人簇拥着来到站台的情况并不多。
就在卢俊山团长、郝锡东参谋长和团司令部机关干部与孟宪国做最后话别的时候,孟宪国突然看到林副院长和医院的几位医护人员,还有几位穿着民族服装的朝鲜女青年,他们一同陪着携带行李的薛菊花急匆匆地朝着火车站台走来。
孟宪国心里想着,薛菊花不是第二批才回国吗?怎么现在就动身了呢。
此时的林副院长已经来到孟宪国他们面前,他首先和卢俊山、郝锡东等团首长打过招呼,然后告诉孟宪国说:“孟参谋,是这样的,上级给薛菊花临时安排了一项特殊任务,所以必须提前回国。这样,你们俩就可以一路同行了。哦,我早晨起床的时候突发灵感,给你和薛菊花二人写了一首七言诗,已经给了薛护士了,一会儿到车上再看吧。”
“哦,这真是太好了,谢谢林副院长!”孟宪国说着,赶紧朝着薛菊花招了招手。
卢团长笑呵呵地说:“我倒是觉得这个……是一个缘分。呵呵,大家说,是不是缘分啊?是年轻人的缘分嘛。”
郝锡东参谋长听了卢团长的话,似乎有所醒悟般地问道:“孟宪国,说说吧,你这个什么……弃武续医,是不是受薛护士的影响啊?不行,我得问问她。”
卢俊山在郝锡东的肩上拍了一下说:“算了吧你呀,人家年轻人有缘分,志趣相同,将来如果真的能够成为……哦,这个成为同学,那不是挺好的事情嘛。”
这时候,薛菊花走了过来,她首先向卢俊山、郝锡东等首长敬了军礼,并报告了自己提前回国是因为上级机关给她安排了一项特别任务的原因,然后就满含笑容地看着孟宪国说:“孟秀才,我来给你送行啊,一直送到丹东七道沟,送到沈阳东北军区卫生学校,可以吗?”
孟宪国睿智地回答说:“我也可以把你送到丹东七道沟,再把你送到沈阳东北军区卫生学校。呵呵……”
听到火车鸣笛了,卢团长、郝参谋长和林副院长都提醒孟宪国、薛菊花赶紧上车。
这时候,李佳顺等朝鲜同志走了过来,他们分别与孟宪国、薛菊花握手告别。
孟宪国告诉李佳顺说:“代我向韩明浩小队长问好啊,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谢谢孟参谋,我也祝福您和薛菊花妹妹一路顺利,盼望你们早日返回,我期待着能够尽快和你们再次见面。”李佳顺说着,行了一个鞠躬礼,然后很有礼貌地缓缓退到了一旁。
林副院长督促说:“好了,你们俩赶紧上车吧。”
孟宪国和薛菊花望着送行的首长和战友们,依依不舍地上了车,乘务员关闭了车门。
孟宪国和薛菊花透过车窗玻璃与站台上前来送行的首长和同志们挥手告别。
“呜——”随着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地启动了。
孟宪国和薛菊花二人的目光贴在车窗上,一直注视着站台上的各位首长和战友们,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地坐在了座椅上。
孟宪国说:“本来以为你第二批才回国呢,没想到这么巧啊,咱们能够一起结伴回国。”
“呵呵,我这也是昨天很晚了才接到通知的。所以,我也没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了,反正我知道你就是今天回国,到了火车上就能够见到你的。”薛菊花笑盈盈地看着孟宪国不再说话。
孟宪国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了薛菊花说:“来,吃苹果吧。呵呵,太巧了,竟然在这里巧遇你啊。哦,你到底有什么特殊任务啊?”
薛菊花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接过苹果用两只手交替着来回传送着,然后轻轻地说:“孟参谋,你相信缘分吗?”
孟宪国觉得此时的薛菊花有些神秘兮兮的样子,便笑呵呵地说:“咱们同属于一个师的管辖范围,我这以后毕业了就改行从医了,这或许就是咱们的缘分呗。”
薛菊花面含娇羞地说:“缘分……有很多种形式的缘分呢,你觉得咱们会有怎样的缘分啊?哦,差点忘了呢……”
说着,薛菊花把手里的苹果又递给了孟宪国,然后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漆面硬皮日记本,说:“这是打算送给你的,不过呢,我想是不是回国后重新买一个更好一些的再送给你啊?毕竟,这本里边有我写过的几首小诗,算是被我用过几页的啊。手头没有新的,要不然早就送给你了。另外,这里面还有林副院长送给咱们俩的一首七言诗呢。”
孟宪国说:“回国再说吧,我要去沈阳报到办理入学手续呢。”说着,从薛菊花手里接过本子,并翻阅着林副院长那首写给自己和薛菊花的题为《凯旋日》的七言诗。
凯旋日
——致孟宪国、薛菊花同志
昔日疆场燃战火
并肩战斗有你我
甘洒热血无所惧
青史留名功劳多
今朝若有凯旋时
莫忘英魂映目夺
天地寂静常思量
乾坤无尽伴山河
“深奥,我觉得林副院长这首诗写的挺深奥的。”孟宪国说着,拿出钢笔来,打算抄写一份留存纪念。
“你和我只要能够慢慢领会林副院长的用意就好。”薛菊花发现孟宪国打算把林副院长的诗抄写下来,急忙告诉他说:“我都替你抄写好了,在后边呢,你直接撕扯下来留着就可以了。”
孟宪国翻到后边的一张页码,果然有一串娟秀的楷体字映入眼帘。“噢,不错,我留着了。到了沈阳,我给你买一本新的吧。”
薛菊花说:“呵呵……我的学习深造是第二批安排的,也是去沈阳。我还要去沈阳我伯伯的诊所看看,还要去东北军区见一位首长。这位首长呢,我可以叫他首长,还可以叫他伯伯。你呢,就只能叫他首长。如果……有那么一种缘分的话,也许你就可以叫他伯伯了。”
薛菊花说完,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身边的孟宪国。可是孟宪国什么话也没有说。
薛菊花期待着,依然期待着。无奈,薛菊花只好说道:“所以,我们到了丹东七道沟以后,还会继续同行的。”
车厢内的乘客不是很多,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都很好,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奔向祖国,奔向家乡,奔向自己的父母亲人,这种归心似箭的心情仿佛就是兴奋剂,让人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种幸福的渴望。即便是出差回国取送文件资料或是采购物品的同志,也有一种欣然满意的感觉,毕竟回到国内有可能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这要比单纯的书信交流令人向往和开心得多。
孟宪国似乎明白了,薛菊花的伯伯应该是东北军区的首长,无论是哪一级的首长,毕竟是首长。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探那位首长的事情,除非薛菊花自己愿意说。这大概就是薛菊花所说的是不是有缘分的问题。但是,他不想往太复杂的方面思考。于是,他转脸朝着车窗外看去。
孟宪国看着车窗外叠嶂的山峦、茂密的丛林和辽阔的田野,内心里感到异常的舒心。尽管随着列车的行进映入眼帘的自然景色有所不同,但是没有了枪炮声和战火硝烟的大自然所特有的美好景象都会尽收眼底。田间劳作的农民因为不必整天担心有敌机轰炸,可以继续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祥和生活。孟宪国想,这才应该是百姓生活的原本状态。
列车一路行驶,平安顺利地越过了鸭绿江大桥。车窗外,一幅崭新、亲切的景象映入人们的眼帘。久违的新鲜感觉瞬间涌入车厢内诸多战友、同胞的内心深处。大家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纷纷伏在车厢两侧的车窗玻璃上朝外遥望着、欣赏着、期盼着。
阳光下的原野一片葱绿,铁路两侧的山坡上我军防空高射炮昂扬着威武的炮口,警惕地守护着和平的蓝天。探照灯部队的车载探照灯犹如照妖镜般成为指向天空的眼睛,时刻准备着透过夜幕为我空军和防空部队捕捉一切胆敢来犯之敌。看着这一切,孟宪国内心的感觉就是,这种有了安全保障的和平环境中的景色总是那样的美好宜人。
薛菊花也顺着孟宪国的视线看向了窗外,远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在没有枪炮声的世界里,人们感觉到的就是安全、舒心和自由。
想着自己的双脚即将踏上祖国的土地,就要见到自己的亲人故友,孟宪国和薛菊花两位年轻人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他们仿佛走出了暗夜,奔向了黎明,看到了曙光。此刻在他们的感觉中,回到了祖国即意味着最大的幸福。
孟宪国和薛菊花望着车窗外的辽阔原野,一种无比舒心的气息瞬间浸入心田。是啊,回到了祖国,见到了亲人,即意味着迎来了新的曙光。这个新曙光不仅属于中国,也应该属于亚洲,更应该属于世界。
孟宪国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内心里不由得浮想联翩,他意味深长地对薛菊花说:“如果不是我的父亲被特务杀害,如果不是遇到了战争,我一定会完成大学的学业并将学有所成,一定会在医药专业领域为社会、为民众做出较大的贡献。这次上级选拔推荐年轻人才回国学习深造,自己之所以放弃了步兵初级指挥专业的学习,而是选择了军事医学中的医药专业,或许就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吧。”
薛菊花听着孟宪国的话,坚信这一定是他的肺腑之言。看着孟宪国那坚毅的面部表情,薛菊花内心里有一种欣赏和敬慕的感受油然而生,她不由得将自己的身体朝着孟宪国的身旁靠近了一些,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加清晰地领略到这位军中秀才的智慧和情感。
此刻,两个年轻人的身体靠的很近,两颗年轻的心贴得也很近很近,他们内心里对当前和平美好生活的认知,对未来光辉前景的憧憬共识程度也越来越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