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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截获给养
郑福军等着孟宪国将汽车停稳以后，便打开车门回身攀上车厢，发现刘二柱趴在那里，面部表情似乎有些严肃的样子，便拍着小刘的肩膀问他怎么回事。郑福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摸到了鲜血，便急忙呼喊起来：“孟秀才，快来看看，小刘负伤了。”
孟宪国迅速攀登上卡车车厢，对小刘的伤势进行了仔细检查。还好，小刘的伤势不是很重，只有两处枪伤，一个是胳膊上的穿透伤，另一处伤在肩膀上。
孟宪国问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呼叫我们？”
小刘坚强地表示：“我不想影响你们……”
郑福军说：“幸亏我们停车了发现你负伤了，要不然你还要继续流血呢。”
孟宪国又仔细察看了一下对郑福军说：“他肩膀的伤口中有个弹头在里边，要想办法尽快替他取出弹头，然后给他消炎。如果不及时取出子弹头进行消毒处置，是很容易感染的。”
郑福军拿出替孟宪国保管着的行囊，找出了急救包递给了孟宪国。孟宪国从自己的急救箱里取出手术刀和注射器，首先给小刘注射了一针麻药，然后告诉他为了抓紧时间，来不及等麻药发挥效力就要取弹头，要先忍着一点疼痛。不过，稍后麻药起作用了就不疼了。
“孟秀才，你就动手吧，我能挺得住。”
孟宪国把一条毛巾塞进刘二柱的嘴里，然后告诉他尽量保持身体平稳，不要晃动颤抖。郑福军打着手电筒给孟宪国当助手，协助孟宪国完成了这个黎明前施行于敌军卡车上的小手术。刘二柱肩上的弹头取出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孟宪国为刘二柱包扎完毕，替他把苫布蒙在了身上。
郑福军看着刘二柱那坚毅顽强的面部表情，多有感触地对孟宪国说：“刚才多亏了小刘居高临下果断射击，否则等停了车我打开车门再开枪的话，估计就给了敌人警觉和反击的机会了，我们的胜算就会降低很多……”
这时候，远处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郑福军赶紧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只有一辆敌军卡车行驶而来。从汽车的来源方向判断，很有可能是董来顺、乔二宝和小豆子等人，但是也不能排除是敌军的可能性。因此郑福军提醒孟宪国务必保持高度的警惕性，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孟宪国思考了一下说：“你们俩在车厢内隐蔽起来，我还是回到驾驶室去，因为我穿着敌军军服便于和敌人周旋，你们备好手榴弹，伺机开火消灭敌人。”
郑福军觉得孟宪国的想法可行，便掀开车厢里的一块苫布钻了进去。
那辆由远及近的卡车在渐渐地减速，缓缓地行驶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夜幕下停在路边上的郑福军、孟宪国他们乘坐的这辆卡车。
郑福军从苫布下面露出双眼观察着，隐隐地发现车上下来一个人，猫着腰朝远处迂回而去。孟宪国感觉那身影很像是小豆子，于是他悄声冲着郑福军提议用暗号联络一下试试。
郑福军赶紧发出预先约定好的联络暗号：“嘟——嘟嘟，嘟——嘟嘟”（你，是谁？你，是谁？）
那个猫腰运动着的人影立马卧倒了。稍后传来反馈的信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我，小豆子。我，小豆子。）随后，就是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阵子，孟宪国听到自己所在汽车的另一侧传来小豆子的声音：“孟哥，我是小豆子。”
孟宪国很惊讶，他疑惑地想小豆子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呢？但是确信这就是小豆子的声音，于是便轻声呼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迂回到这里来了？快上来吧。”孟宪国随即就提醒着郑福军是小豆子过来了。
小豆子提着步枪，兴冲冲地跑上前来说道：“那个道路的下边是一条小河流。河流边上地势很低，你们看不到我，我是跑过来的嘛。”他看着孟宪国的一身行头，疑惑地问：“你怎么穿着敌军的衣服啊？”
“哦，为的是化妆潜入方便啊。”孟宪国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换上了自己的军装。
郑福军提醒说：“小豆子快发信号，让他们赶紧过来吧。”
接到信号的乔二宝驾驶着另一辆卡车迅速靠拢过来。
郑福军和董来顺互相简要介绍了各自小组刚才行动的基本情况，然后就命令将两辆卡车行驶到附近一片树林的深处休息起来。他们决定，将截获的给养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暂时隐藏起来。
董来顺汇报说，因为有了郑福军这边的佯攻，他们小组最初行动异常顺利，很快就炸毁了敌军的一处弹药库。接下来就遇到了敌军的疯狂围剿。好在小豆子几次将敌军探照灯击碎，将敌军机枪手击毙。我们人少，又在暗处。敌人如同瞎子一样，看不到我们的人影，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乔二宝急忙补充说：“我看到有几辆卡车，还有一辆中吉普。哎呦喂，排长啊，你可是知道我以前是技术兵种的骨干啊，我会打迫击炮，会操作重机枪，还会开车。我真的很想开着那辆中吉普带着你们返回前山坑道，让大家看看我乔二宝的本事绝不只是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敌军的弹药库被我们找到并搞掉了两三处吧。可惜啊，一直没有找到食品仓库。后来啊，那辆中吉普被流弹击穿了轮胎，更换轮胎也来不及了，我就只好开着卡车回来了。”
董来顺深有感触地继续说道：“老乔确实厉害，有技术，有经验，他搞来一门迫击炮，一个人就可以操作，打得敌人鬼哭狼嚎。还有啊，小豆子也是非常厉害的啊，他真的是太机灵了。只要有了明确的打击目标，无论是探照灯，还是机枪手，甚至是敌军的汽车灯，我让他打哪里就能立刻打到哪里，那就是百发百中。我们这边，除了乔二宝头部受了点轻伤以外，其他的人都毫发无损。只是可惜了，我们没有找到食品，敌军的武器弹药找到一些，拿回来一部分手雷和子弹。小豆子原本打算抢夺一挺机关枪的，但是那个机枪三脚架竟然是固定在塔台上的，他没有能够拆下来，就提着一个子弹箱下来了。还好，老乔弄来一门迫击炮，还有三发炮弹，是吧？”
乔二宝急忙点点头说，“是的，能有这三发炮弹，就算是有战斗力的。”
孟宪国突然想起来那个俘虏说过的话，车上有罐头、香肠、面包、饼干，还有巧克力糖果。于是他提醒郑福军说：“让大家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乔二宝听了孟宪国的话，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立刻起身要去找吃的东西，孟宪国说：“我先给你看看伤势怎样，稍后再吃吧。”孟宪国检查完了乔二宝的伤情，发现只是一点表面伤。他告诉大家凡是没有伤到筋骨和大动脉的伤情都问题不大。
郑福军给刘二柱拿了一截香肠，并让他继续躺着休息，然后指挥董来顺、小豆子打开几个食品包装箱，拿出更多的食物分给大家吃了起来。
小豆子忽然兴奋地招呼孟宪国说道：“孟哥，快来看看哟，这个东西你一定是最喜欢喽，看看吧，这里面一定有很多药品哈……”
顺着小豆子的声音看过去，孟宪国发现小豆子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制材的容量蛮大的野战急救包，上面印有“U.S.”字样。孟宪国心里一阵欢喜，他急忙接过来打开翻看着。里边不但有很多诸如青霉素、链霉素、阿司匹林、消炎粉、蒸馏水和酒精棉球等药品，还有一些剪刀、镊子、止血带、手术刀、听诊器等医疗器械。孟宪国心里一下子出现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得到了很大的宝贝似的。哦，是的，这东西的确就是大宝贝，是他孟宪国梦寐以求、朝思暮想都难以如愿的大宝贝，也是小分队指战员都需要的大宝贝。孟宪国心里美滋滋地查看着，然后取出一些酒精棉球和消炎粉，来到了负伤的刘二柱身边。
孟宪国再次为小刘察看了伤情，涂上了更充足的消炎药，然后又喂着他吃了一些用水泡过的面包，这才放心地自己吃了一些食物。
看着大家都吃饱了，郑福军提议甩掉一辆汽车，大家都集中在同一辆车上，带上一些食物和武器弹药抓紧返程。至于剩余的食品和车辆，只能是就地遮盖隐藏起来，留着以后有机会再来取上利用。
孟宪国和董来顺对于郑福军的想法都表示同意，但是究竟将哪些物资带回去，哪些留下来，这还需要认真考虑一下。还有啊，留下来隐藏的汽车，一旦被敌人发现怎么办？
孟宪国想了一会儿，说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啊？就是既要尽量多带走一些食物，又要留下隐藏储备一些，还要确保安全，因为一旦被敌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接下来，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乔二宝说：“无论如何，这门迫击炮必须带回去。因为，它对咱们有用处，有很大的用处。”
小豆子说：“我很想再搞一挺重机枪……可惜喽，今天只是搞到了一箱子的机关枪子弹。”
董来顺说：“我觉得，还是多带一些吃的东西吧，吃不饱肚子打仗就没有力气啊。再说了，伤员也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够更快地养好伤，早一些恢复健康嘛。这个剩余卡车和物资隐蔽的问题，还是分开隐藏好一些，隐藏的地方越分散，就越不容易被敌人一次性发现吧。”
郑福军总结说：“大家的意见都有一定的道理，八班长的想法更加切合实际。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的这次行动目的不是抢夺武器弹药和食品，而是袭扰敌军，让他们摸不着我们的底数。我们要用特战手段，以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应对敌军所谓的优良装备，挫败他们的锐气，鼓舞我们的士气，赢得战争和谈判的主动权。就像我们出征之前郝营长动员讲话时候说的那样，我们要让敌人在战场上、在谈判桌上都处于失败的境地。”
“是的，”孟宪国补充说，“让敌人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战场上同样得不到，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得不到。打仗，他们失败的是军事是战略与战术；谈判，他们失败的是骨气是真理与道义。我们钢少但是气多，因为我们有志气、骨气、勇气、士气。我们一定能够战胜侵略者。”
“其实呢，我们截获的这些给养物资，本来就是上级战略考虑之外的事情，是我们自己将这次行动任务的随机延伸啊。”郑福军提醒说，“既然大家普遍认为尽量带走一些东西，那么，大家就尽情地挑选吧。剩余的，都分别隐藏起来。但是，我们自己要留下一个标记，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会来取呢。”
于是，大家立刻起身开始挑选自己认为有必要带走的东西。除了人人不会忘记的食品，乔二宝毫无疑问选择了他的宝贝迫击炮，小豆子当然舍不得丢下自己缴获的那个重机枪子弹箱，而孟宪国如获至宝地直接抱起了那个野战急救包。
大家各自选定了一些食品和自己偏爱的武器弹药之后，就开始分头隐藏剩余的物资。乔二宝带着两个战士把他开回来的那辆卡车就近隐蔽好，用树枝和干草遮蔽了起来。然后又和大家一起分头隐藏其它物资。
夜幕渐渐地消失了，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阳光逐步苏醒，大地开始复活。尽管秋末初冬的季节漫山遍野看不到多少生机的色彩，但是阳光的缓缓浸润依然令人感受到了大地是活着的，是充满了希望的，是值得英雄的战士们立足并脚踏沃土努力前行的。
就在这时，大家似乎隐隐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郑福军赶紧把望远镜交给小豆子，让他爬到树上向远处瞭望观察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豆子迅速攀爬到树干顶端，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他发现了敌军的五两汽车和两辆坦克正在朝着这边疾驶着。看样子，敌人是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显然是直奔目标有备而来。
小豆子立即低头朝下向着郑福军报告说：“敌人的车队来了，有五辆卡车，两辆坦克，兵力总数……每一辆车上都有十来个人呢，敌人的总数大概能有五六十人吧。”
郑福军心里一惊，他意识到是自己这个指挥员太麻痹了，太大意了。严格说来，是自己犯了恋战、贪功的的错误，而且是一个战略性质的错误。本来，按照上级指示命令，自己带领的这个袭扰小组只需要对敌军后勤基地进行偷袭骚扰就可以了，不需要截获什么。但是面对战士们的延伸诉求，自己忘记了使命的初衷，忽略了上级审定行动方案时的明确指示。最终，在已经赢得了偷袭预期效果的情况下，因为贪图眼前利益让偷袭小组延误了最佳撤退时机，因此才遭遇了这般危情的困扰。眼下突击小组剩余的八个人，已经面临着大军压境难以摆脱的厄运了。
此时此刻，唯有千方百计确保突击小组剩余的八个人安全脱身，才可以弥补自己的错误，避免更大的牺牲。但是，敌军重兵已经来到眼前了，他们人多枪多装备先进，我们仅有的八个人还包括了两个伤员。该如何脱身呢？尽管郑福军万分焦急，但是他还是逼迫着自己即刻清醒了。让少数人留下掩护，大部分人员立即撤退。
“孟秀才，你听我的，我和董来顺、小豆子留下来阻击敌人，你带领其他人员迅速撤退。”郑福军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不等孟宪国说什么，董来顺立即恳请说：“排长，你听我说，阻击敌人用不了这么多人，我和小豆子两个人就足够了。你是突击小组的指挥员，你必须回去。你和孟秀才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完成呢，你们还要作这次突袭行动完成情况的报告，况且坑道里的战友也需要你们。孟秀才需要进行战况分析，将来还要写出很多我们提供不了的文字报告呢，你们俩都比我重要，都应该首先活着回去。”
乔二宝急忙插话说：“排长，我是轻伤员必须留下来，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和我缴获的汽车、迫击炮一起留下来，我和董班长他们一起战斗，一定能够完成阻击敌人掩护你们撤离的光荣任务。”
郑福军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当即决定：“好吧，八班长董来顺，你带领乔二宝、小豆子留下来阻击敌人。记住，阻击二十分钟后自行撤退。其他人，跟着我立即撤退。”
郑福军、孟宪国等人立刻整理好武器弹药和各种装备，随即便登上了卡车。孟宪国驾驶着卡车疾驶而去。
董来顺立即命令乔二宝寻找有利地形架好迫击炮，命令小豆子寻找地势高处隐蔽好，随时阻击前来送死的敌人。然后，董来顺提着冲锋枪和一具火箭筒隐蔽在了密林深处的一个高坡后边。他们严阵以待，做好了阻击敌人掩护战友撤退的一切准备。
敌军的追击部队是沿着车辙搜索而来的。他们在拂晓前便查到了我军偷袭人员撤离的大致方向，立刻集中了增援部队，沿着汽车行走的痕迹搜索而来。
当敌人的追击部队临近董来顺他们的射击区域的时候，董来顺提醒乔二宝和小豆子说：“以我的行动为信号，我首先击毁敌军最前边的坦克，然后乔二宝的迫击炮立刻轰炸敌军的卡车。小豆子你寻找敌人指挥官、机枪手和电台兵逐个击杀。”
“是！”
当敌人气势汹汹疾驶而来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震响，董来顺的火箭筒射出了第一发火箭弹，行驶在最前边的敌军坦克立刻被击中起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