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战友情深
特战小分队经过几次战斗,以出色的战绩赢得了上级首长的普遍称赞。郝锡东营长特意召见了周海,向他传达了上级对小分队的综合评价精神,表扬了周海和小分队全体成员,赞扬他们指挥机智,战术灵活,英勇顽强,作战勇敢,技能娴熟,体现出小分队人员的整体素质是过硬的。充分证明小分队是经得起诸多艰苦条件下各种战斗考验的,是连党支部认真推荐,营党委精心选拔,团党委科学审核批准的一批优秀战士所组成的。
但是,郝营长也直言批评了小分队在行动中偶有自作主张,擅自扩大任务范围的情况。不过,郝营长对于出现这种状况还是能够理解的,因为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有的时候或许是迫不得已,有的时候也是战术需要。只是,每一次的擅自扩大任务范围都会让上级担心惦念,生怕节外生枝出现变故。但是,每当小分队最终化险为夷的时候,上级机关和各位首长依然为小分队的成功而倍感欣慰,甚至为之欢欣鼓舞。
周海根据上级首长对小分队的评价,组织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周海引导大家在充分领会上级指示精神的基础上,首先认识到小分队进入阵地以后所取得的各项成绩,这是我们的主流,是我们这支小分队能够组成并顺利执行作战任务的根本所在。但是,周海也告诫大家郝营长委婉的批评了小分队的事情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郝营长意在提醒我们不可盲目骄傲,不可贪功恋战,否则容易给小分队造成损失,从而延误更重要的军事行动。
接下来,周海要求大家趁着没有任务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任务。
郑福军拿着两盒缴获的牛肉罐头来到周海面前,随手递给周海一个,然后说道:“没有任务的延伸,怎么能够缴获这些食物呢。这个啊,还多亏了孟秀才呢……”
“唉,这些缴获的食品,我不是说了吗,一律交给姚建刚,让他统一安排到伙食里面,重点照顾一下受伤的同志,咱们就不要单独吃了。”
“我这是拿给你看看的。这是牛肉罐头,我们行动的时候,撤离出来以后大家吃了一些,味道真的不错。哦,我是想说啊,多亏了孟秀才,这个家伙竟然带了一套敌军的衣裳,假装成敌军受伤的巡逻兵,他就这样蒙混过关接近了敌军的营门。”郑福军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继续赞美着孟宪国。
周海把接过来的罐头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在了身边的弹药箱上说道:“人家孟秀才可不是一般的人才啊,不仅是精通中文、英语,还会俄语、德语和日语呢,对啦,他的朝鲜话说得也有模有样的啊。他在师团两级机关都工作学习锻炼过,他看的书籍有许多都是外文的,所以人家知识面广泛不说,思维创新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上的啊!要不是这个家伙认准了非要坚持在基层工作的话啊,早就被团部、师部首长提拔当参谋了。”说着,周海展开地图就和郑福军探讨起有关战术问题来。
孟宪国忙完了对几个伤员的检查,然后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看书休息。看了一会儿药理学方面的专业书籍,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阵。但是他感觉自己并没有睡意,于是打开日记本随意翻阅浏览了起来。
突然,那首诗歌再次映入了自己的眼帘。诗歌的题目叫《吐花儿的弹壳》——
一个有力的撞击,
让底火爆发,
引燃了腹中的愤怒。
一声震吼,
吐出唯一的弹头,
刺向财狼,
把侵略者击杀。
空了心的弹壳,
为什么依然坚硬?
是在期待美好的回响。
于是,
在日夜的期盼中,
口中含着一朵小花儿,
等待勇士的凯旋,
等待胜利的歌声,
等待大地的宁静,
等待雨过的天晴。
看花儿啊,
那渴望的眼睛,
那宁静的笑容,
那纯美的表情,
那芳香的气息,
那无暇的心灵。
也许,
再也等不来任何回声;
也许,
望穿四季干枯了眼睛;
也许,
地老天荒也没有了也许……
只愿,
花儿随风飘荡,
越过高山,
跨国峻岭,
飘过大海,
落在黄河岸边,
让奔腾的浪涛,
洗去战士的征尘,
以洁净坦诚的心灵,
告慰家乡父老——
战士心中的花儿,
象征着永久的和平。
这个时候,乔二宝和小豆子过来了。小豆子不识字当然看不懂孟宪国写的诗歌,但是乔二宝识字,他看了看诗歌问道:“你怎么写了这样的诗歌啊?好像和女人有关吧。”
于是,孟宪国就介绍起了这首诗歌的创作过程。这首诗歌,还是孟宪国几个月前在夏天的时候写的。当时,他陪同郝锡东营长去团部参加会议。期间,郝营长听说自己的老上级卢俊山副团长遭遇敌机轰炸负伤住院了,于是会议结束后郝营长刻意绕路去野战医院看望了卢俊山副团长。孟宪国也曾经是卢俊山手下的兵,必然跟随郝营长一起去了医院。
在卢俊山住院病房的窗台上,有一个普通的冲锋枪弹壳,弹壳里边插着一棵橘黄色的野菊花。据卢副团长介绍说,他最初就是随手把这么一个空弹壳放在了窗台上。医院里的一位年仅16岁的女护士看到了这个空弹壳,便脱口说道:“如果所有的子弹都没有子弹头,是不是就不再会有战争?”
后来,那个小护士在外边院子里晾晒衣物之后,从房屋角落里采摘了一朵橘黄色的野菊花,回来就插在了弹壳中。
卢副团长在和小护士聊天期间,那个小护士感慨地说,如果将来所有的子弹都不再有杀人的子弹头,而是绽放出美丽的鲜花,那么这样的生活该是多么的美好啊。
当时,郝锡东营长听了卢副团长的讲述后,立即就哈哈大笑着说:“才16岁的女娃子,就是一个小孩子嘛,她哪里懂得子弹的真正作用啊?恐怕是刚刚入伍的新兵吧。这个子弹要是都没有了弹头,那就是已经射向了敌人嘛。”
当时正说着,那个小护士就进来了,她是来给卢副团长换药的。卢副团长立刻就把小护士介绍给郝锡东、孟宪国认识了。
那个小护士名字叫薛菊花,是东北人。她介绍说自己的家乡就有很多这样的野菊花,在这里看到了野菊花,就想起了自己家乡的野菊花。据她讲述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父母和大伯等长辈们看着家乡满山遍野的野菊花,才想起来给她取了“菊花”这个名字。郝锡东营长当时就告诉薛菊花说:“只有彻底消灭了侵略者,才能够有机会回家欣赏家乡的菊花。”
薛菊花说,自己的家乡在东北安东一带的乡下,父亲经常去野外采药卖钱接济家里的生活。她后来跟着在城里行医的伯父、伯母,还有开药房的二叔、二婶学习医术,并在伯父工作的诊所里当了一名护士。1950年的一天,乡下老家捎信来说,自己的父亲在采药的时候,被越过国境线的敌军飞机扔炸弹给炸伤了。她回家探望并帮助妈妈陪护父亲期间,又多次亲眼看到越过国境线的敌军飞机轰炸扫射附近的房屋和田间劳动的村民。
后来,有一支即将入朝的部队首长带着医务人员,去大伯和二叔所在的诊所采购药品和医疗器材,因为那个部队的首长和诊所老板是亲戚关系。正巧薛菊花来诊所抓药,就问人家要不要女兵,说自己可以当兵干护士。就这样,当时还未满15周岁的薛菊花不久就当兵参加了志愿军,跟随着野战医院来到了朝鲜。
孟宪国和薛菊花交谈后得知,她在城里读过书,又跟着伯父、二叔学习过一些医药学的知识,他们很有共同语言的。所以,孟宪国在和薛菊花交流之后,就萌生了写一首诗的念头,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这首《吐花儿的弹壳》。
听了孟宪国的讲述,乔二宝笑呵呵地说:“我就猜到了,你这首诗歌一定和女人……,哦,干脆就是这个薛菊花,是和姑娘有关系吧?到底还是让我说准了,呵呵……”
孟宪国说:“和谁有关系无所谓,关键是那个女护士把鲜花插入空弹壳中,说明她憎恨侵略,厌恶战争,渴望和平。我由此联想到了很多,不知不觉间就写了这么一首诗歌。”
小豆子问:“这个……吐花儿的弹壳,是啥子意思嘛?”
孟宪国告诉小豆子说,自己是按着薛菊花的思路写的,是说子弹壳没有了子弹头,从弹壳中吐出来的是花儿,是美丽的花儿。但是,子弹原本是有弹头的。只是,弹头射击出去了,射向了侵略者,射向了虎豹豺狼,保卫了和平。空了的子弹壳,正在含着美丽的花儿等待勇士们的胜利归来。
说着话期间,一张纸片从孟宪国的日记本中飘落出来。乔二宝拾起来一看,是一张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照片。只见照片上有一男一女两个胖乎乎满可爱的儿童,两个孩子的手里都各自抱着一只和平鸽。照片的一旁清晰地印着“我们热爱和平”六个字。
小豆子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欢欣地说:“好家伙,是两个小娃娃嘛,还抱着个啥子……”
乔二宝说:“他们手里抱着的是和平鸽,旁边写着的字是‘我们热爱和平’。”
孟宪国解释说:“这个啊,是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黑白照片。我听说啊,祖国人民慰问团给我们送来的慰问袋中有各式各样的慰问品,在每一个袋子里边都给放进去一张这个图片的彩色版呢。”
小豆子开心地说,“要得要得,孟秀才,你想着给我也要一张哈。”
孟宪国说:“小豆子,你知道为什么鸽子会象征着和平吗?因为鸽子是人类的朋友,它和人类应该是和平相处共生共存的。只有不打仗的时候,鸽子才可以自由飞翔。如果打仗了,鸽子就会受到惊吓,甚至会被敌军残忍地杀死,包括杀死饲养鸽子的主人。早在1940年,希特勒纳粹德寇杀害了法国巴黎一个饲养鸽子的小孩儿和他所饲养的鸽子。那个孩子的父亲已经在抗击侵略者的战斗中牺牲了。他的爷爷请求画家毕加索画了一只鸽子,借以纪念自己的孙子和为祈盼和平而死去的所有人。后来,也就是前年11月毕加索又画了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飞鸽。智利著名诗人聂鲁达把它称为‘和平鸽’,从此以后鸽子就成为了和平、友谊、团结和圣洁的象征。”
乔二宝啧啧地说:“孟秀才啊,你懂得的事情还真是很多啊!这个,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呢。”
孟宪国谦逊地说:“呵呵,我这也是在师团机关学习过,看的书报多一些,听的广播多一些,跟着文化高的首长和同志们学习的多一些吧。我们身为共产党员不看书学习是不行的。”
身旁一阵稀疏的感喟声传来,有一个战士说道:“唉!俺也不识字,也就是听听孟秀才说的这些事情才能开开眼界吧。”
孟宪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围拢过来好几个战友了,甚至连伤员也过来了。
孟宪国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换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让大家开心一下,便于活跃气氛和增进战友之间的进一步了解。于是,他招呼大家过来听故事。
“小豆子,你是四川人,我是山东人。我就给大家讲述一个有关我们两个地区方言差异引发的笑话吧。”孟宪国一脸轻松地说着。
大家听说孟秀才要讲笑话,都开心地朝着孟宪国的身边靠近了一些。
孟宪国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小豆子,说:“大家注意啦啊,我就讲一个山东籍老班长和四川籍新兵的一段笑话啊。”说着,孟宪国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这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老班长他是山东人,他们班里有一个新战士是四川人。由于方言的差异,弄出了一个惹人发笑的误会来。山东人对于倒掉水这个行为称作“霍”(huo),发音就是“霍水”,意思就是把水泼出去,倒掉。而四川方言中的“霍”却是“喝”的意思,那就是“喝水”了。山东人说的这个“霍水”,一般是指把脏水、废弃的水扔掉、泼洒出去,四川人说的“霍水”那一定是喝干净水了。有一天,这个山东籍的老班长洗完了脚,告诉站在一旁的四川籍新战士说:“你把我的洗脚水霍了吧。”
那个四川籍新战士以为这位老班长是让自己“喝水”呢,于是反问道:“这个是你的洗脚水,怎么让我霍啊?”
“我在这里刚洗了脚啊,就让你帮助我霍吧,你就霍了吧。”山东籍老班长坚持着说。
“我……我怎么个霍啊?”四川籍新战士反问道。
“你端起来,去外边随便霍了就可以啊。”老班长继续说着。
四川籍新战士还是不理解地反问道:“这么脏的水,你让我霍,我才不霍呢。要霍你就自己霍吧。”
班长一生气,就自己端起洗脚水说:“你不霍,我自己霍。”
新战士惊讶地看着老班长,心里想,乖乖,看看他是怎么喝这个洗脚水的。
结果,他看着老班长端起洗脚水,走出房门直接就把水泼在了地上,然后嘴里叨咕着说:“我自己霍了。”
新战士看着老班长把洗脚水倒掉了,并没有喝。他笑哈哈地说:“班长啊,你也没有霍这个水嘛!”
老班长气呼呼地说:“你没有看见吗?我已经把洗脚水都霍了。”
大家听到这里,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小豆子听到这里,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赶紧说道:“我们四川人,把这个脚上面穿的鞋子,叫做‘孩子’,也闹出许多笑话来哦。呵呵……”
张来福说道,“要说讲话实诚,还是俺山东人,没有那些难听的话,大家基本上都能听懂。”
乔二宝说:“不对吧,张班副,要说这个山东人啊,把倒掉水都说成了‘霍水’,人家四川人都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呵呵……”
大家迎合着乔二宝的话纷纷高声大笑着接连说着“是、是、是”。
孟宪国说道:“其实呢,由于不同地域在距离和风俗习惯上的差异,彼此之间存在语言障碍是可以理解的。以后,随着我们各地战友之间交流交往的普遍化,语言的陌生度也会逐步缩小的,语言的规范统一程度也会增强的。我告诉你们吧,我当年刚刚去北平、天津读书的时候,接触了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大家彼此之间说话都不一样。没办法,我们就用英语进行补充交流,给各自的家乡方言用英文做解释呢。”
这时候,张来福说话了。他拿出一封信来说:“这是副连长从营部回来的时候,给我捎带过来的信。是俺娘托人给俺写来的,写信的时候好像是说庄家长势很好,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等着收庄稼呢。这现在都到了冬天了,信才收到。”
孟宪国说:“这不奇怪,打仗期间嘛,谁知道公路是不是被炸了,送信的人是不是负伤了,甚至是牺牲了……”
乔二宝说:“是啊,我今年夏天收到家里寄来的一封信,仔细一看,是我父亲过年的除夕夜写的。快半年了,才收到。”
“呵呵,大家理解就好。你们都给家里写了回信没有啊?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放心我们最终一定能够战胜侵略者的。”孟宪国又继续说着,“其实,国内的报纸、广播和各种宣传集会等等,都在广泛地宣传咱们志愿军在朝鲜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呢。我在团部参加会议的时候就听首长们说了,我们这里的胜利,对国内的亲人们也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啊。祖国人民和各行各业早就都行动起来了,他们支援抗美援朝的劲头可足了。国内的土改,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可以说是废除了少数封建剥削阶级控制和占有土地的旧制度,解放了生产力,改变了我国农村的生产关系,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劳动积极性,进一步巩固了工农联盟和人民民主专政。这样的局面那就是赢得国民经济的迅速恢复发展,增强我们的国力,为最终打败帝国主义奠定物质基础。”
一个战士接过话茬说道:“俺们老家土改的时候,政府给俺们家分了土地了,分的土地中就包括从前被地主霸占的俺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块地,另外又给了两块地,今年打的粮食够吃了,还有余粮呢。”
另一个战士说:“我哥来信也说了家里分了土地和牲口、农具的事情。他还说因为我当兵了,我们家就是光荣的军属之家,村里干部对我们家很照顾呢。”
乔二宝说话了:“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乡下的事情,我家最早是地主,后来俺家破落了赔偿了土地,就去了城里做生意……但是,俺爹来信也说了,共产党很好地维护了城里的秩序,那些敲诈勒索工商户的地痞流氓都不敢胡作非为了,做生意也安全了。”
孟宪国说:“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不管是种田的农民,还是做工的工人或是其他家庭作坊小手工业者,现在都是国家自食其力的主人了,将来我们的国家也会建设成为繁荣富强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国家。”
听了孟宪国这样的说法,乔二宝有些心里话想单独和孟秀才说说,但是当着大家的面他又觉得不便于启齿。
“孟哥,你说说看,这个仗,什么时候能够打完?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回家找找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妹妹。”小豆子问。
孟宪国说:“这个仗什么时候打完我不好说,但是我相信,我们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能够战胜日本鬼子,打败国民党反动派,也能够打败其他所有的侵略者。”
张来福说:“我说句实话吧,我觉得只要跟着共产党打仗,咱们打胜仗的把握就是没有问题的。刚才孟秀才也说过了,共产党领导的是人民的军队,是有全体老百姓支持的军队,所以就能够战胜一切敌人。”
孟宪国接着说:“刚才大家都说了,共产党组织开展了土改运动,把土地重新分给了农民。农民本来就应该是土地的主人,让主人掌管土地,土地才会得以最大化的价值实现。因为只有让农民当家做主了,成为了土地的主人,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劳动积极性。”
大家听着,思索着,或许并没有完全理解孟宪国所讲话语的全部含义,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安慰,有了一种信服的感觉,因为大家在以往的战斗经历和家乡传来的信息中,已经深刻地感觉到,共产党领导人民和军队无往而不胜的许多实践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大家继续思索着,反复对比着,慢慢地感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