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星夜布雷

第二十五章   星夜布雷

      周海召集被抽调参加执行布雷任务的同志开会，传达了郝锡东营长批准特战小分队午夜布雷行动的命令。郝营长特别强调说，这次星夜布雷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直接消灭多少进攻的敌人，而是给敌人以迟滞和震慑，扰乱他们的进攻部署。

周海提醒说：“布雷任务完成后，立刻撤回。因为郝营长提醒过，敌军还有可能朝着进攻路线沿边范围进行新的炮击，所以必须尽快撤退返回侧翼阵地。”

随后，由孟宪国首先介绍了这次布雷任务的特点，那就是真假参半；其次，明确了布雷的范围，那就是以敌军进攻路线为基准线，三个布雷小组由南向北，分为南段、中段和北段三个地段区间分别布雷；最后，明确了布雷的时间，那就是午夜时分潜入布雷区域，各小组分别由一人警戒，二人挖掘雷坑埋设真假地雷。

部署完毕后，郑福军、董来顺、张来福和乔二宝等分别对反坦克地雷、防步兵地雷、假地雷和手榴弹绊雷等的布设要领进行了讲解和操作示范。郑福军还刻意强调说一定要把反坦克地雷埋在道路的中央部位，安排在雷区的靠前部位便于坦克先于步兵接近碾压反坦克地雷。

孟宪国计算了一下，然后向周海汇报并告诉大家说：“其实，每个组只有两三枚反坦克地雷、三四枚防步兵地雷，然后再分别用手榴弹设置几个绊雷，其余的就只能是用一些废铁制作几个假地雷应付敌军工兵的地雷探测器了。这样算下来，布雷工作量不会太大，只要有了安全保障的话，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全部布雷任务应该没有问题。”

另外，孟宪国又借鉴当年国内抗日战争期间，我山东胶东抗日根据地军民运用地雷消灭日本鬼子的经验，对真假参半的布雷方式进行了特别讲授。他告诉大家，可以在埋设的假地雷下边，对部分假地雷底部设置一个手榴弹绊雷，借以对付敌军利用单兵探雷器发现诸如废铁块充当的假地雷以后，在他们企图排雷的时候引爆手榴弹杀伤敌军。还可以在地雷附近挖掘若干个陷阱，让敌军踩踏上去以后，从心理上对敌军形成一种恐吓与震慑，由此对敌军造成心理干预，迟滞他们的探测进度。

一切安排停当，郑福军、孟宪国和董来顺各自带领着一个布雷小组，按着由南向北的顺序，分别开始进行南段、中段和北段的布雷装备整理工作。孟宪国又找来一些树杈、废旧铁丝、破帆布等，作为挖掘陷阱的搭棚支撑物。到了午夜时分，三个布雷小组准时出发了。

一路上，夜色的沉静令人难以想象这里刚刚被疯狂的炮火轰击过。如果不是时常可以遇到大小不一的弹坑，加之前半夜大家刚刚目睹过战火的景象，真的让人很难联想到这里依然还会出现战火的弥漫。大家一边隐蔽地行进着，一边随手拾起几块零散的弹片，准备用来充当假地雷埋在地下。这种就地取材，因陋就简的方式方法，真的非常符合特战小分队的习惯作风。他们进入阵地以来，始终保持和发扬着我军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和异常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许多重要的作战任务，为全营整个作战区域的安全防守发挥了独特作用。

很快，三个布雷小组到达了布雷区域附近。为了安全起见，郑福军命令自己带领的小组留下一人负责警戒，他和张来福携带地雷和挖掘器材开始低姿匍匐前进到达布雷区域，进行土工作业开始布雷。

孟宪国和董来顺分别带领自己的小组，继续向北运动。来到中段布雷区域附近以后，孟宪国命令小豆子就地警戒，自己和乔二宝携带地雷和挖掘器材低姿匍匐前进，来到布雷区域开始布雷。董来顺带领第三小组，朝着最后一个布雷区域继续前进。

孟宪国挖掘的第一个雷坑就遇到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无奈只好将土层表皮重新覆盖好，又向侧翼挪动了一米多的位置重新试探着挖掘起来。这次还算幸运，虽然处于天寒干燥的季节，况且土质被碾压得异常坚硬，但是经过一番镐刨锹挖很快就挖掘出了一个大小适宜的雷坑。孟宪国稳稳地将反坦克地雷放入坑内并打开盖子，将引信放入扩爆药中，然后盖上盖子。接着就缓缓地填土掩埋，并将表层土洒在最上面进行有效伪装。孟宪国知道，这种反坦克地雷是不怕人员踩踏的，因为人体的重量不足以引爆地雷，只有坦克压上去才可以引爆这种反坦克地雷。所以，孟宪国直接就从上面匍匐过去，然后开始挖掘另一个雷坑。

孟宪国和乔二宝都是在国内军队中接受过布雷训练的老手，他们俩很快完成了真假地雷的埋设作业。随后他们又分别挖掘了两个陷阱，这才撤离了中段雷区。

孟宪国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他们竟然只用了五十多分钟就完成了所有的土工作业，他心里感觉到一阵轻松。

乔二宝告诉孟宪国，他用两颗手榴弹制作了一个连环绊雷。就是将两颗手榴弹的导火索拉环用一根绳子连接起来，这跟绳子搭在陷阱的棚盖上面。只要敌人踩进陷阱，就会拉响两颗手榴弹。

孟宪国赞许地说道：“你老乔确实有两下子啊，将来可以去工兵部队当布雷专业技术教员了。”

乔二宝接着建议说：“我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呢，这个兵书上讲过‘兵不厌诈’的道理吧，干脆咱俩再去弄几个迷魂阵，吓唬他们一下吧。”说着，这个乔二宝从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卷纸，只见每张纸上边都写着“小心地雷”四个字。

乔二宝指着这些字条说：“老祖宗说的这个‘兵不厌诈’啊，给了我启发，我也读过胶东抗日军民用地雷消灭鬼子的故事，他们就搞过这种迷魂阵。咱们把这些字条放在中段雷区的后边，距离北段雷区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他们看到‘小心地雷’几个字一定会再次停止前进，等他们探测一阵子发现没有地雷，就会觉得是我们在吓唬他们，就会放松警惕。等到了北段雷区，那就有好戏看了。”

“嗯嗯，不错，那咱俩就用小石头子把这个字条压住，免得被风吹跑了啊。”孟宪国说。

于是，二人又继续向北匍匐前进，一直运动到距离中段雷区较远的地段才停了下来。

乔二宝一共准备了六张写有“小心地雷”字样的字条，他们俩依次将字条铺展开，用小石子压在了地面上。看着这些清晰的字条一字排开地出现在路面上，孟宪国在脑海中很快勾画出一幅敌军看到字条，犹豫徘徊、停止不前的画面来。

“好了，咱们去找小豆子吧。”孟宪国提醒说。

孟宪国和乔二宝联络上负责警戒的小豆子以后，就开始隐蔽在预先约定的进攻道路侧面沟壑中，默默地观察着另外两个小组的动静。

董来顺小组布雷期间，遇到了一些麻烦，原因是他们最初按着预定距离选择到达的这一地段没有多少泥土而普遍都是碎石。董来顺只好又朝前挪动了一段路程，可是依然都是碎石而没有泥土。挖掘碎石的难度比较大，而且产生的噪音也很大，容易暴露目标。他和身边的战友商量着是否继续向南变换一段距离，可是又觉得那样就会导致与中段雷区距离太近。如果继续再朝北挪动的话，那么布雷区域与主阵地之间的距离就显得有些太近了。于是，他们只好就地挖掘雷坑布设地雷了。

经过一番努力，虽然最终完成了布雷，可是毕竟拖延了一些时间。董来顺发现路基下边不远处有一条自然沟壑，他便决定匍匐至沟壑中，再低姿运动撤回中段地域与孟宪国小组汇合。

很快，董来顺他们来到了预定地点和孟宪国等人接上了头。孟宪国和董来顺互相通报了各自任务的完成情况，便决定往南段移动，与郑福军小组汇合。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有两发照明弹腾空而起，一下子将孟宪国和董来顺他们隐蔽的区域照射得一片通亮。坏了，这里竟然有潜伏的敌军搜索队，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呢？孟宪国和董来顺急忙命令大家隐蔽起来，不要进行任何行动。

孟宪国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刚才敌军发射照明弹的地方距离这里比较远，只是照明弹凭借具有千米的照射范围，使得刚才黑暗的地域异常明亮而已。半分钟的照明时间很快过去了，照明弹熄灭后这附近显得更加黑暗了。

孟宪国和董来顺分析了一下，认为敌军在这一带留有宿营的小股部队，他们是在为明天早晨的进攻进行沿线警戒的。还好，布雷小组的行动并没有暴露。这是为什么呢？是我们隐蔽的好，还是敌军认为自己的炮兵刚刚对这一带炮击轰炸了一遍，有些麻痹大意了？亦或是不经意间睡着了吧。当然，从照明弹发射点的距离判断，敌军宿营的地点距离这里很远这是事实。无论怎样，没有被敌军发现就是万幸。孟宪国和董来顺商定赶紧撤退，立即向郑福军小组靠拢。

这时候，远处的空中隐隐地传来一阵直升飞机的飞翔声音。随后，直升飞机由远及近嗡嗡地吼叫着飞了过来。突然，从直升飞机上发射出两颗照明弹，再一次将四周照射得一片通亮。与此同时，敌军直升机上的机关枪突然朝着地面射击起来。

一阵阵长短不一的点射，将地面草丛和石块打得乱飞乱蹦，再一次显示出敌军那强盗般的猖狂特性。这或许就是具有绝对优越感的军队才会出现的行为吧，因为富有，因为霸道，因为武器装备好，因为弹药充足，因为运输力量强大，所以就要处处体现出不可一世的张狂特征。即便是处于漆黑的夜晚，即便是没有发现对手的任何具体目标，也要对着地球发泄一番，也要让大地和草木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因为富有而变得侵略成性的人群，那就是随心所欲地跨越太平洋，来到别人的国家指手画脚的自以为是者，他们的名字叫做帝国主义。

孟宪国赶紧招呼大家继续卧倒不要行动，务必要注意隐蔽自己。

直升飞机盘旋着，在照明弹光亮的映照下闪着光，断断续续地也是盲目的扫射了一阵子，又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便飞走了。

孟宪国猜测着，这架直升飞机也许是来接送敌军人员的，也许是运送给养物资的，当然也可能就是单纯的来侦察一番，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便盲目地扫射一阵子就返回去了。无论如何，敌军对明天的进攻准备似乎更加充分了。孟宪国想了一下，寻思着如果自己布置的这个地雷阵能够发挥作用的话，那么明天主阵地方面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他庆幸自己刚刚布设的地雷没有被敌人的机枪扫射到而引爆，否则将前功尽弃了。他又突然意识到，刚才敌军直升机朝着地面射击的时候，似乎扫射到了南段区域。但愿郑排长他们没有遭遇不测吧。

这时，天空中的星星似乎越来越少了，四周的能见度越来越差了。孟宪国凭经验意识到可能要下雪了，可能要降温了。但是，当想到下雪对于地雷阵具有更好的伪装隐蔽作用，孟宪国的心里一下子欢喜起来，这可真的是天助我也。想到这里，孟宪国一阵子的幸运感涌上心头。他悄声问董班长说：“董班长，你看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雪的样子啊？如果下雪的话，对于我们还是很有利的，便于对地雷阵的隐蔽啊。”

董来顺仰头朝天上看了看，说：“嗯，估计会下雪的。下雪就太好了，把我们所有因为布设地雷可能留下的痕迹都遮盖上了。可是，不知道郑排长那边地雷布设的怎样了，我发现敌军直升飞机刚才好像朝着郑排长他们的区域扫射过。”

“撤吧，咱们赶紧往回撤，看看郑排长他们怎么样了。”孟宪国关切地说。

为了确保安全，孟宪国和董来顺将两个小组的六个人重新划分为三个小组，每个小组二人，然后成前三角战术队形低姿匍匐向着郑排长他们所在的区域运动过去。

与此同时，郑福军小组完成布雷任务后，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公路就赶上了第一轮照明弹的升空，他们就地隐蔽起来。直到照明弹熄灭后，郑福军才联络上警戒哨兵开始撤离。他们在孟宪国等人返回的必经之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发现敌军直升飞机来了，也没有等到孟宪国和董来顺，郑福军异常着急。

为了尽快与中段和北段两个小组取得联系，郑福军决定沿着沟壑向北靠拢。但是，就在他们三个人开始朝着沟壑匍匐前进时，敌人的直升飞机朝着这边飞来，而且盲目地扫射起来。很不幸，张来福中弹了，他的大腿被一发子弹击中，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郑福军急忙拿出急救包，替张来福进行伤口包扎。由于腿部负伤，张来福匍匐前进异常艰难。郑福军便决定就地等候，等待着孟宪国和董来顺两个小组的到来。

郑福军伏在地上思考着，他感觉这次布雷总体上还算顺利。如果中段和北段两个小组也和自己这边一样顺利的话，天亮之前返回侧翼阵地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他再次示意本小组的人员耐心地等待着。

这时候，孟宪国、董来顺等人渐渐地运动过来。他们从沟壑中探出头来，与郑福军进行了暗号联络。

郑福军已经感觉到了沟壑中的动静，便及时进行了联络回应。三个小组终于胜利汇合了。

郑福军与孟宪国、董来顺相互通报了一番布雷成果情况，便严格执行“完成任务，迅速撤回”的命令，决定立刻隐蔽行进，尽快返回坑道。一路上，大家轮流搀扶或背着张来福，确保六个人一起返回到了坑道。

周海与布雷小组的每一个人握手后，看了一下怀表，此刻还不到凌晨五点钟。面对大家如此迅速地完成了星夜布雷任务，周海非常高兴。他一边让孟宪国等人带着张来福去找林医生、薛护士疗伤，一边立即通过步话机用暗语向营部进行了布雷情况的汇报。

过了一会儿，林医生和薛护士替张来福进一步处理好伤口以后，腾出空来开始与孟宪国等人交谈起来。

林医生首先祝贺布雷小组的勇士们顺利完成布雷任务，并且凯旋而归。然后，他把孟宪国拉倒一旁悄声说：“孟秀才，你稍微晚一点休息好吗？麻烦你把刚才你们布设地雷的情况，扼要地给我描述一下，我打算记录整理一个讲稿，以后讲述给其他部队的战友听听。”

孟宪国本来不想张扬这件事情，可是经不住林医生的再三恳求，于是他和林医生一直交谈到黎明的到来。

突然，坑道外边传来一阵炮击声。周海赶紧招呼班排长等人一起走出坑道，隐蔽在表面阵地对敌军炮击情况进行直观瞭望。

很快，他们发现敌军的这次炮火轰击虽然是朝向主阵地的，但是对进攻路线的沿线两侧也捎带着炮击了一番。虽然密度和时间长度不如昨晚，但是敌军依然没有忘记被“拦腰斩断”的疼痛这是确信无疑的。

看着这一情况，大家都为郝营长的预见性深感钦佩，如果不是郝营长命令布雷小组完成任务后立即返回，那么大家十有八九会留在那雷区沿线附近地域，等待着观赏敌军踩踏地雷后的狼狈状况呢。这样的话，布雷小组的同志很有可能就会遭遇敌军炮火的轰炸了。

紧接着，有两架敌机飞临进攻沿线周边地域上空，分别朝着进攻道路沿线两侧扫射了一番。

周海感叹地对郑福军和孟宪国说：“你们幸亏及时撤回来了，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我们就提前成为烈士了。”郑福军说。

周海听了郑福军的话，内心里一阵感慨。他想，我们特战小分队的同志有的已经成为了烈士，我们暂时还活着的人即便是今天没有成为烈士，那么明天、后天呢？只要战争不结束，我们总有一天都会成为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