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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坑道之家
夜深了，坑道内的大部分同志已经躺在铺上休息了。周海、郑福军、孟宪国和姚建刚依然在听取孔庆丰有关坑道扩容设想情况的汇报。
据孔班长介绍说，上级首长总结了去年夏季防御作战中，有关部队设计挖掘马蹄形小坑道的经验。后来，这种马蹄形小坑道被战士们形象地比喻称为猫耳洞。因为这种猫耳洞小坑道有弧度弯道，可以有效抵御敌军直射火力的进攻，即使是遇到爆炸物也可以掩护战士们不至于受到伤害。这种坑道的发明运用，可以帮助志愿军在作战中保存有生力量，确保了防御的稳定性和持久性。根据志愿军司令部的有关指示精神，坑道工事必须具备能够防空、防炮、防毒防疫、防雨、防潮、防火和防寒等功能，还要将坑道地下工事与阵地表面工事相结合，成为能打、能防、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体系。
周海问孔庆丰道：“你感觉这里的坑道基础条件适合扩改完善吗？”
孔班长信心十足地回答说：“从前后两个坑道的总体情况来看，如果分别孤立地评价这两个坑道的话，就显得有些小了。但是，幸好这前后山两个坑道是连着的，这就可以看做是一个坑道有两个出口，而且两个出口只见的距离比较远又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这个分别处于前后两个山坡上是非常适合隐蔽的，通常不宜被敌军发现。不过，目前咱们这里驻防的兵力很少，加起来也就这么几十个人吧，所以使用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孔庆丰说着，把坑道地形图展开，继续介绍着自己的规划设想：“周副连长，目前咱们小分队人员很少，这两个坑道稍微扩改完善一下，足够使用了。我打算，明天开始首先对后山坑道进行扩改，一是在原有坑道基础上进行增大加宽，二是分别挖掘若干个马蹄形小坑道。这样，我们把施工现场放在后山坑道，不影响明天慰问组在前山坑道的文艺演出和召开的座谈会，确保慰问组在仅有的两天时间里顺利完成慰问演出任务。还有啊，我们可以考虑利用夜间对表面阵地进行一些完善，主要是在堑壕两侧再挖掘几个猫耳洞，听说目前只有三个是吧？太少了，至少需要挖掘十几二十个，遇到敌军轰炸和炮击的时候，便于战士们就地隐蔽。”
周海赞许地说：“孔班长考虑的很周到啊！”
“老孔，你的意思是慰问组的演出，你们加强班……难道就不观看了？”郑福军问。
孔庆丰说：“我们在营部已经看过慰问组的演出了，再说扩改坑道必须抓紧时间，打仗可是等不得啊。”
这时候，加强班班副邱德民和战士张宝田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班长啊，有什么活计没有啊？我们俩晚饭吃撑着了，睡不着觉，想找点活干干，消化消化食儿呢。”这个邱班副一脸开心地说着。
孟宪国直言道：“革命的乐观主义啊，呵呵，支援加强班的同志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郑福军说：“咱们的食物有限得很，哪里会撑着呢？能吃饱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分明就是想找个借口干点活吧。有了支援加强班的全力支持，我们的坑道之家就一定会建设的更好。”
周海强调说：“我们必须进一步团结起来，全力以赴建设好我们的坑道之家，继续在指战员中培育众志成城的坚定信念。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把建设‘坑道之家’作为小分队的一项重要工作了。这个坑道之家首先意味着客观环境的改善，让战士们居住休息感到舒适便利。另外呢，我们党员干部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精神层面上把战士们进一步凝聚起来，让我们如同一家人那样和睦相处，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共同战胜各种困难。这方面呢，孟秀才你是主要负责人喽，虽然组织上没有明确你就是政治指导员，但是你具备这个能力，有这方面的政治素质和文化修养，做战士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啊，我觉得还就是要依靠你。所以呢，这个‘坑道之家’的政治含义和精神层面的培育，那就必须是我们孟秀才的责任范围了，大家都要服从他的安排啊。”
孟宪国幽默地说：“我是卫生员、文书加书记官，还有个小分队参谋的名号，这回又被周副连长任命为指导员，我这简直就是重任在肩啊。行啊，我好歹也是大学肄业生，就冒充一次秀才吧。”
在场的郑福军等人都哈哈笑着说：“你这个秀才要是冒充的，那我们这些半文盲就是实实在在的喽。”
孔庆丰说：“这样吧，周副连长，既然邱德民和张宝田想着消化消化肚子里的食物，那就派个人带着他们俩趁着黑夜，出去看看表面阵地吧。”
周海关切地说：“还是先休息吧，同志们一路行军走的很辛苦了，早些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干。”
“副连长，我睡不着不要紧，这个张宝田是有名的张大锤，他一天不轮上几百次大锤，不挖出六七个猫耳洞，他根本就睡不着觉。”邱德民粗声粗气地说。
这时候，三句话不离本行的孔庆丰说道：“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后山坑道口进来的，大部分工具都放在后山坑道了。周副连长，要不然，你让我们今晚就开始从后山坑道的扩改干起来吧，这样暂时不影响前山坑道的正常生活，也让慰问组的林医生和薛护士今晚在前山坑道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明天好进行慰问演出啊。”
这时候，周海发现小豆子早已经悄然走了过来，于是就招呼道：“小豆子，你带领邱班副和张大锤去外边堑壕里消化消化食儿吧，注意隐蔽啊。至于孔班长你们想着今晚就开工那可不行，今晚你们必须好好休息。”
“是。嘿嘿，要的要的。”小豆子欢快地带着邱德民和张宝田朝着坑道口走去。
孔庆丰说：“那，我就带着我们加强班的人去后山坑道休息了，那里首先是我们的第一战场。”说罢，孔庆丰开心地走开了。
周海又和郑福军、孟宪国等人围着地图进行了一番当前战斗形势的分析研判。周海认为，我们特战小分队以侧翼阵地和前山坑道为依托，之所以能够几经战斗出击都没有遭遇较大损失，有我们隐蔽良好和出行人员稀少的原因，但是我们的主阵地一直在明处时时刻刻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力，无形中掩护了我们的这个侧翼阵地。大家都同意周海的这个分析观点。
天渐渐地亮了，观察哨回来报告说发现三架敌机在附近空域盘旋，但是没有投掷炸弹，也没有分撒传单，显然这是侦察。
周海想着，是不是让重机枪再次来个对空射击，能够击落敌机更好，不能击落也可以吓唬吓唬敌人的。但是，他忍住了。他拿起望远镜，招呼着郑福军和孟宪国一起走出坑道，开始对空中进行观察瞭望。
很快，敌机盘旋了一会儿就飞走了。周海心里想着，敌机也许感觉到我要揍它了吧，这他妈的逃得还挺快。
突然，周海、郑福军和孟宪国三个人同时发现了这个侧翼表面阵地堑壕的两侧，分别多出来三个洞口，这样合计起来就是六个洞口，再加上此前的三个就是九个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孟宪国轻声说了一句：“猫耳洞，是邱班副他们挖的吧？”
周海问身边的观察哨这几个洞口是什么时候挖掘的，挖出来的新土都弄到哪里去了。
观察哨报告说：“报告副连长，是孔班长他们挖的，新土都用干草遮盖住了，他们说是避免被敌军的飞机和高倍望远镜看到。”
周海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他感叹道：“加强班的同志们确实很了不起啊，有这样的战斗力支援并加入小分队，那么我们小分队的力量将更加强大了。”
早饭后，周海原本打算让加强班的几位同志补觉休息，可是孔庆丰笑了笑说：“刚吃饱，必须去消化消化食儿。”说罢，带着全班同志就回到了后山坑道。
小豆子也参与着邱班副和张大锤等人的工程忙活了一夜，学着挖猫耳洞很有成就感。此刻他原本还想跟着加强班去后山坑道继续参与坑道扩改工程，但是一想到慰问组有演出活动，就恋恋不舍地留在了前山坑道内，打算欣赏一下文艺节目。
慰问演出开始了。第一个节目是秧歌剧《王小二开荒》。林医生在开场白中说道：“我和菊花即将表演的这个秧歌剧《王小二开荒》啊，是九年前咱们鲁迅艺术学院秧歌队的王大化、李波两位老师在延安时期创作的。内容呢，是反映当时解放区大生产运动的。当时我们的陕甘宁边区经济很困难，大家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这个秧歌剧啊，当年毛主席看过以后，还一直夸奖呢。这里边的详细故事和这个具体的历史背景内容啊，我相信孟秀才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呢，以后他可以给大家作详细介绍的。好吧，下面呢，我和菊花一起为大家表演秧歌剧《王小二开荒》，胡琴伴奏孟宪国。”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慰问演出开始了。
男：雄鸡雄鸡高（呀么）高声叫，叫得太阳红又红。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能躺在热炕上做（呀）懒虫。
女：扛起锄头上（呀么）上山岗，山（呀么）岗上好（呀么）风光。我站得高来看得远（来么依呀咳），咱们的家乡到如今成了一个好（呀）地方。（那哈依呀咳咳哎咳那哈依呀咳）。
男：边区边区地（呀么）方地方好，劳动英雄真（呀么）真不少。行行都能把状元出，当一个农业英雄真（呀）荣耀。
女：人家英雄是人家的功，自己的眼发红，又有（个）什么用，人人都能把劳动英雄来做（呀咳）。
合：今年的生产，要更加油（来）更加劲（来），更多开荒（那哈依呀咳哎咳那哈依呀咳）。
接下来，林医生和薛护士又表演了陕北民歌《绣金匾》。
正月里闹元宵，金匾绣开了。
金匾绣咱毛主席，领导的主意高。
二月里刮春风，金匾绣的红，
金匾上绣的是救星毛泽东。
一绣毛主席，人民的好父亲，
你一心为我们，我们拥护你。
二绣总司令，革命的老英雄，
为人民谋生存，能过好光景。
歌声悠扬，舞姿欢畅，情真意切，浸入心房。大家欣赏着，欢喜着，纷纷沉浸在久违的喜悦气氛中。是啊，一段时间以来，指战员们除了坚守阵地，就是潜伏出击，或者在硝烟弥漫中驰骋拼杀。活着回来了，就是擦拭武器，清点弹药。还能够吃点炒面和水煮土豆的话，就意味着在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闲暇时间，偶然倾听一阵孟秀才阅读诗歌或者吹奏一段口琴的乐声，就是战士们唯一的文化娱乐生活享受了。此时此刻，看到林医生和薛护士唱歌、跳舞扭秧歌，大家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
也许是被战友们渴望的眼神感动了，也许是为了让林医生和薛护士能够休息一下，此刻的孟宪国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他要求给大家用自己的口琴吹奏一段《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他直接要求大家随着他吹奏的曲子共同唱出歌词来。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啰嘿啰嘿
挖野菜那个也当粮啰嘿啰嘿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啰嘿啰嘿
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嘿啰嘿
干稻草那个软又黄啰嘿啰嘿
金丝被那个盖身上啰嘿啰嘿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啰嘿啰嘿
心里暖洋洋暖洋洋嘿啰嘿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啰嘿啰嘿
挖野菜那个也当粮啰嘿啰嘿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啰嘿啰嘿
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嘿啰嘿
穿草鞋那个背土枪啰嘿啰嘿
反围剿那个斗志旺啰嘿啰嘿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啰嘿啰嘿
天天打胜仗打胜仗嘿啰嘿
穿草鞋那个背土枪啰嘿啰嘿
反围剿那个斗志旺啰嘿啰嘿
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啰嘿啰嘿
天天打胜仗打胜仗嘿啰嘿
悦耳的口琴声如涓涓溪流，缓缓地在战友们的耳畔萦绕回荡，大家内心里异常欢喜兴奋。尽管许多战士记不住完整的歌词，但是有林医生、薛菊花和其他几位略有乐理天赋的战士带头，大家顺着口琴的音乐还是兴致勃勃地唱完了这首歌。
这个时候，林医生拿着一副竹板再次站到了坑道的居中位置，他又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说道：“同志们，我昨天夜里临时写了一段快板书，由于水平有限，加上写得匆忙，内容或许还不足以表达出我对小分队战友们的崇敬赞美之情。但是，我还是要表演一下，就用这个我们山东快书的形式来表演吧。这个快板书的名字就叫《说说战士郝二郎》。”
说着，林医生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开场板，随即表演起来。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
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
闲言碎语咱不讲，
单说英雄战士郝二郎。
二郎参军三年才十八，
他起小讨饭没了爹娘。
参军后，
他苦练本领学打枪，
刺杀投弹样样强。
刚刚打跑蒋匪帮，
战火又烧到了鸭绿江。
二郎坚决请战上前线，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身穿单衣不惧寒，
爬冰卧雪斗财狼。
坚守阵地不怕死，
战斗数次负过伤。
如今参加了特战队，
白天黑夜来站岗。
冲锋陷阵杀敌人，
历尽艰险最荣光。
观察敌情警惕高，
打入敌营不慌张。
深夜潜伏多机智，
拂晓冲锋他最强。
单发点射都精准，
投弹迅速炸的响！
敌机大炮乱轰炸，
敌军坦克逞凶狂。
二郎冲杀无所惧，
不获全胜不回乡。
这就是，
我们的特战英雄郝二郎。
突然，小豆子惊喜地问道：“林医生喂，你这个是在夸奖我哈？是不是啊？我觉得有一些……好像是在说我，也不是，好像是说老乔……这个，好像我们好多战友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孟宪国笑着解释说：“小豆子啊，林医生说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还可以是我们特战小分队的任何一位战友。他所夸奖赞美的这个‘郝二郎’啊，我们可以理解为是我们志愿军里的每一位——好儿郎，今天在场的每一位男子汉，都是好儿郎。薛护士也是我们‘中华好儿女’中优秀的女儿郎。”
林医生和薛护士带头鼓起掌来。林医生兴奋地来到孟宪国跟前，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道：“孟秀才啊，你真的不愧是特战小分队的秀才啊，哦，你是全营、全团和全师的秀才啊！我写出来的这个快板书，其中含义都被你解释得淋漓尽致了。你这对我可是最大的鼓励和褒奖喽。谢谢你啊，我们的孟秀才。”
周海站起身来说道：“同志们，感谢慰问组的精彩表演啊，林医生和薛护士就是多才多艺的军中才俊和军中之花嘛。还有我们的孟秀才，也是才俊呢。我这人虽然不至于是文盲，但是我也不是才俊、不是秀才，我不会写诗不会跳舞，我就给大家背诵几句古人写的诗句吧。这还是在国内当排长的时候，我们连指导员教给我背诵的呢。”
周海停顿了片刻，他开始认真地背诵出一首古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大家听了周海背诵的古诗词，似乎普遍都不大理解其中含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孟宪国笑着说：“我来给大家翻译一下吧。这是我国唐代大臣、边塞诗人王昌龄的一首诗。诗的大概意思就是说，现在边关这个地方呢，依旧是秦汉时期的明月和边关，镇守边关抵御外敌鏖战万里的军人还没有回来。假如龙城的飞将李广如今还在，他绝不会允许北边的外敌南下牧马度过阴山。将军刚跨上配了白玉鞍的宝马出征打仗，战斗结束后战场上只剩下凄凉的月色。城头上的战鼓还在辽阔的原野里震荡回响，将军刀鞘里的宝刀上杀敌留下的血迹仍然还没有干。这个意思就是军人刚刚打完仗，刚刚杀敌结束，还没有洗去征尘吧。”
郑福军接过话来说道：“呵呵，这也就是咱们的孟秀才吧，我是听了也解释不出来这样的内容的啊。”
周海继续说道：“同志们，我们要学习古人的精神，也就是我们的祖先特有的英雄豪情，要奋勇杀敌，绝不畏惧。好了，为了先让慰问组的同志们休息一会儿，我提议，咱们一起唱一支歌。唱什么呢……”
小豆子率先提议说：“就唱那个……向前向前……”
周海说道：“呵呵，这首歌啊，以前叫《八路军进行曲》，现在叫《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老兵都会唱的，那就唱这支歌吧。孟秀才，你来起个头吧。”
孟宪国挺了挺身体，又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领唱道：“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