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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子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人的后背上，那人边跑还边与他说话哩，嘴里咕咙咕咙的，他说了什么成子没听清，但伏在他背上，被他颠着，象是在马背上，云里雾里的有些飘......
那人说话时鼻子嗡着，象是被烟呛着了似的，听上去象是山西口音。他断定：一定是小武子！成子对他说了：“小武子快把我放下吧，让我自己走......”
“我不是小武子，我是小忠子，呆在背上别动，一会儿就出包围圈了！”
“小忠？”成子对他有了一点儿模糊的印象：一个山西娃，刚来不久的新兵，看上去人憨憨的，个子不高，有些敦实......
“你伤得不轻，可不要乱动！”小忠子对他说。提到负伤，成子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腹部，血正往下淌着，还热呼呼的，他又晕了过去......
原来是成子中弹了，倒在森森的草丛中，没有被人发现，小忠子从他身边跑过时，被他绊了一跤，正扑倒在了身上，这才发现了他，背起来就跑......
沟对面来了两个人，好象是担架队的，小忠子对他们招呼着喊道：“快往这边来，我实在是背不动了！”小忠子喘息着对他们说：“有没有急救包，他好象是腹部中了弹，流了好多血，把我的衣服都浸透了......”
三个人开始为他包扎，先把衣服撕开，再把流出来的肠子㩙进去，用绷带把腹部缠紧，然后七手八脚地把成子搬到担架上，在山沟里颠颠地紧跑起来......
敌人增援的部队已经赶过来了，就在不远处嗷嗷地叫，八路军大部队早已撤出战斗，只剩他们四人挪在了后头。小忠子让担架队的人抬着成子先走，他留在后面阻击敌人，不一会儿，只听见枪声大起，原来是华子撤到后方时，没有找到成子，他赶紧找到小武子，两人一合计带着警卫班的人冲过来了，他们边打边撤，绕着小路甩掉了敌人，终于赶上了大部队，赶紧把成子关送到部队医院抢救，捡回了一条命......
三天后。小武子和华子带着小忠子到医院看望成子，只见他腹部缠着白绷带，下地到处走，已经象没事儿的样子，小武子高兴地对他说：“这次战斗我们炸毁敌机二十四架，毙敌一百多，只有三十多人的伤亡，这次仗算是赚到家了！”
“三营长还有几名战士牺牲了。”华子沮丧地说。
“赵营长？”成子问。他记得赵营长是自己营长的老乡，还经常到他们营来串门。
“是他，今天下午团里为他开追悼会，还要奖赏有功人员。”华子说。
“那我也要去参加！”成子坚定地说。
“那你还伤着咧！”小忠子用他烟呛似的嗓子对他说。
“没事儿了，”成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原来是一个肚脐眼儿，现在有三个了，更通气了，哈、哈......”
赵营长的追悼会在团部的操场举行，司令台布置得庄严肃穆，两边写有挽联，师团首长都站在台上，战士们整齐地排列在操场上，一个高高瘦瘦的首长正在讲话，他嗓音洪亮，好象也和小武子、小忠子一个口音，只是没有象他们那样烟呛的厉害.....
“他是谁？”成子悄声地问小武子。
“我们八路军的副师长徐向前啊，这你都不认识？”小武子轻轻蔑着他说。
“副师长？”成子惊奇地问，他见过团长、营长，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首长，徐副师长看上去就是个文化人，他说话文绉绉，但也是铿锵有力，饱含激情，他手里并没有拿稿纸，一挥手对大家说：
“崇德原籍河南省商城，年廿五岁，农业出身，一九三二入伍，为国捐躯，努力与革命事业，忠诚勇敢，屡奏奇功。执行命令，贯彻领导，部下肃仰。七七事变后奉令参加华北抗战。原平战斗，奇袭阳明堡敌飞机场，焚敌机数架，与寇军肉搏，卫国殉身，效命疆场。这种壮烈牺牲精神伟大，重于泰山。烈士精神不死，奠定全民抗战胜利信心感动，全球人士赞扬，兴奋全国军民，可泣可歌.....。我们来追悼崇德烈士，要踏着血迹前进，为解放中华民族而奋斗到底！”
台下战士们群情激愤，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烈士报仇！”
成子的内心激动万分，他泪流满面，在人群里找到小忠子，他拉着他的手说：“谢谢你救了我，让我不死，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多打几个日本鬼子，为赵营长报仇！”
我祖父有三个肚脐眼儿，每年夏天天热，他光着胳膊时就会露出来。这伤疤就象祖父的奖章，永远刻在他的肉体上......
再说，他的救命恩人小忠子，祖父生前多次提到过，他也是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二营七连的战士，后来与祖父一起经历过淮海战役、中原突围、进军大西南和抗美援朝战争，复原后好象在杭州肉联加工厂当书记，六十年代末，祖父曾出差专程去杭州找过他，可能国家正处在动荡时期，政治迫害时有发生，战友不敢相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