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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黑的，成子躺在草辅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的炮烛一声接一声地响着，预示着新年到了！
他睡不着，就回味着入党的事情：宣誓的那一刻，人面对着一面用石头垒起的墙，墙壁是用麦秸泥了一层，还用白灰泥刷过的，光洁平整......营长在墙壁上画好了一个镰刀斧子，他对着镰刀斧头举起了右手......，可奇怪的是，他本人没有发声，有人在替他说话了，那人帮着他说完了全部的誓言，还有他的名字。成子侧身望去，那人正对着他笑着，还对他扮了个鬼脸......
“水生哥！”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水生就把食指竖在了嘴唇，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用眼睛注视着......
时而，他也会不觉地来到他的身边 ，现身之前，成子的眼前会有一团混顿，他的头顶有一点点发麻，然后眼前一团白雾，麻的感觉转遍全身......，水生来了！他时而在他面前，时而伴他左右.....，行路难时，他会领在前面，带着他前行......，偶尔睡时，他也会来，轻轻地飘在屋顶上，静静地与他面对面，他非常享受这时下，那有天水生来过，他就会精神倍增.....。今夜他又来了，就在屋角晃过一下就没了踪影，临去时，他脸上还带着忧郁的神情......。此刻，成子还是睡不着，他掏出怀表听着滴滴哒哒的针脚声，和着自己的心跳，像是在与他交谈对音......
小狗子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有着什么心事，他爬了过来，在成子的耳边悄声说：
“连长，今晚我和小权子约好了，要去集上买炮仗。”
“买炮仗？天还是黑的，这三五里路如何去？”
“我们跟骑兵团的借好了马，四更去，五更回！”
夜幕里，成子就能感觉到他眼睛里闪着光亮，他们还是孩子，这年头一直在打仗，过个年都不容易。
“那好，快去快回，早上可要集合出操！”
“好嘞！”小狗子快速地翻身起床，穿好棉袄，还在外面套了一件便衣。
两天前，队伍就跟着师部转移了，向东急行军，来到在鲁西根据地的一个小村子里驻下，护送师部的还有两个骑兵连，与他们一起驻扎在了村子的外头。小权子和小狗子爱上了人家的马，帮着骑兵们给马儿们刷毛撸背喂饲料......
当晚，村子里热闹起来，老百姓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大家才想起来：今晚是除夕！
早就看见小权子和小狗子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原来他们心痒痒了，也想玩儿炮仗。大伙儿也协商好了，一起凑钱买，初一的时候高兴一下，只是瞒着成子......
听到马蹄声渐远......，约莫过了个把小时，他们还没有回来，成子着急了，他早早地起了床，穿好衣服，站在村口迎候......，这事儿没有报告上级，只有成子知道，出了事儿，是要挨批的，集市在好几里外的镇子，这点路程对战马来说不算什么，四更天就出发了，已经过了五更，人也该回转了吧？
远远地看见有尘土扬起，近了才看见，他俩脖子上挂满了炮仗，中手还伶着半口袋年货......
还没下马，成子就看见他们的神色不对，一点儿高兴劲儿都没有，还气喘吁吁地说：
“不好，鬼子，鬼子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