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下,王近山司令员对杜政委说:“你们看,这琵琶山、真武山就象马腿的别脚石,让它南山那边凉快凉快吧,反正敌火力也够不着攻城部队,就放手让李德生去劈吧!”
刀劈三关是李旅长的拿手好戏,前两关劈得漂亮,可在最后一关铁佛寺,就没那么容易了。琵琶山时失去了一位大将苟团长,李旅长禁不住流下了泪水,他强忍住悲恸,振臂一呼说:“拿下真武山,给苟团长报仇!”全旅的战士眼睛都红了,冒着化学炮打来的烟雾,玩儿命地向前冲,二十分钟就拿下了真武山。
打铁佛寺时,真的碰到了硬铁!它周围环套着工事,象铁一般坚固,并与城墙上的碉垒形成犄角,火力交叉,且地面布满了地雷,战士们寸步难行……
强攻不成,只能巧取,李旅长动了一番脑筋,他不再叫战士们猛冲,而是调整工兵上前,花时间土工作业……,工兵将交通壕向敌人窝边延伸,连续挖了三天,只距敌人五十米远,铁佛寺围墙上的枪眼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如此近的距离,敌人的炮弹打不着,扔手榴弹和机枪又找不准,又不敢冲杀出来送命……
李旅长让地面炮火扫射,地下铁锹奋进,地下地上双飞双进,仅用三天时间终于拿下铁佛寺,夺取了刀劈第三关的胜利。
在十七旅攻铁佛寺时,十八旅与桐柏二十八旅涉过汉水,冒着被侧敌攻击的危险,开始迂回攻打东关,与主攻部队形成东西夹击的钳形态势,这种打法出乎敌意料,敌军果然害怕了,他们在空军的掩护下,急撤南山和樊城守军入城,南山不战而得……
十五日晚八时三十分,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西关的炮声足足响了有半个小时,九时正,总攻开始了!
这是背水一战,成子带领战士们涉过汉水,冒着敌人密集的子弹,涉水过河,冲突到城下,除了手中的枪,他们没有炮火支援也没有了炸药,因为,所有的火炮和炸药都支援给了西门……,望着高高的城墙,他心中不再有别念了,只一心想着要爬上这高大的城,突入城内,活捉康泽!
他们采取云梯加人梯,终于爬上了城头……
十六旅、十七旅从西门,陕南部队东北角,桐柏部队和十八旅从东南角全部先后突进了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城垣争夺战,与敌人逐街逐巷战斗,打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只见四处的建筑上都挂着白旗,各部队在城中心会师......,每个人都想亲手抓住康泽,大家不约而同地冲向敌指挥部——杨家祠堂……
成子带着一帮战士冲进一个正矩形四合院落,院中心矗着一个三层主碉堡,他们被碉堡上射来的子弹又打了出去......。等到下午,工兵来了,爆破器、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齐打响,大家不约而同冲了进去……
成子还是迟了一步,陕南十二旅的战士冲在前头,他们抓住了一个长得高壮白胖的司令官,认为此人就是康泽。
正当此时,十七旅的人也赶来了,他们揪住此人的衣领不放手,大家都认可十七旅付出的牺牲和功劳,不与他们争,让他们将其带走……
晚六时,消息传来,被带走的人并不是康泽,而是副司令官郭勋祺。战场已经打扫完了,并没有发现康泽的活身或尸体,难道他人间蒸发了不成?
“谁知道康泽在哪里?”成子立在场子中间大声问。
一个俘虏官站了出来,他表示自己是康泽的随从少尉,知道康泽的踪迹。俘虏官带着成子走入了一条隐藏得很深的地道,来到满是尸体的“死人坑”,指着躺在死人堆里装死的康泽说道:“他就是康泽。”
康泽被战士从死人堆里拽出来,他头戴着钢盔爬起来,举着手呆吓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战士们把康泽押送至六纵司令部,他见到王近山司令员后第句话就是:“我要见医生,我的脖子在流血。”
康泽和郭勋祺都成了俘虏,襄阳战役大捷,据战后统计,歼敌两万余人,解放了襄阳等七个城镇,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和物资……
集合号响了,成子还站立在汉江边上,看着江水拍打着岸坡边的细沙,夕阳的余辉落在粼波上……,江边有一群战士,正在埋葬牺牲了的战友,他们把每个人的军装整理好,擦洗干净后再裹上白布,并排放进一个大坑里,看上去有好几百人——因时间紧迫,只能这样集体安葬。
目送着刚刚还在身边冲锋着的战友,现在却先自己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成子心中一阵难过……,回想着一次次的战斗,其实之中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生死抉择,人倒下去后就成了的英雄……
部队随即撤出襄阳,退到汉江北休整……
——三年前,我就想查阅祖父的档案,弄清楚祖父的革命经历,因疫情没能如愿。今年九月初,我们一直与宜昌市档案馆联系,想查档,但档案馆答复:“干部档案不得查阅。”经不断努力争取,档案馆同意我们查阅,但不得影印。九月八日,我从重庆奉节回宜,参加国家一建考试,九月十日上午,我与母亲去宜昌市档案馆调阅了祖父的档案,并摘抄了部分。
当我抚摸着祖父两本厚厚的档案,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感觉就与他面对面着……,我开始阅读他,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他曾三次立功,三次负伤,他家还有一个二哥,因他参加了抗日,而被日寇杀害。他的经历记载得十分简要,并没有什么英勇事迹,倒是他亲笔写下的检查和检讨,显得真实而可爱,折映出他所经过的不平凡的历程。一次是在1939年,他在战斗中负伤,被日本人俘虏,刚好他儿时的一位玩伴,正在炮楼里当伪军,把他放走了,他在老乡家养伤,找不到部队,正好另一个部队的指导员来看望伤员,把他带了回去;另一份检讨写在烟盒纸上,那年是1944年,检讨的内容是:他手下的战士,因为打仗行军肚子饿,而偷食了老百姓的粮食,因而连(内)累了领导,他表示十分欠意;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朝鲜战场上,我祖父带着几辆汽车往前方送三百发炮弹,在半路又被一位后勤部长要求带了五箱酒精,可在华川被美军截断道路,他可以看见美军的坦克守在华川桥上,他只好带领着战士们把车辆往小路上开,路没有了,只能把车往山沟里掀,他们人少掀不动,在其他友邻部队战士的帮助下,才把汽车掀进了沟里……。经猜测这份检查是写在1953年,正是三反五反的年代,祖父对这件事做出了深刻检查,一定是为浪费了国家的军用物资而难受。
当天下午我要赶回重庆工作,只恨时间少了抄不……
附:刘清臣档案摘抄
一、宜昌干部履历表:
刘清臣1922年10月出生
家庭出生: 贫农
身体健康状况:1970年胃大部切除
任职:1966年10月20日任职宜昌地委财贸政治部副主任
(基本简历部分已拍照)
二、部队简历
刘清臣 1921年8月出生
全家5口人,一亩半地,给富农家当长工,全年15元,无其它来源;
1939年5月在河北隆尧基地入党 介绍人:刘补孝
1939年3月加入隆尧八路军基干队
家庭情况:全家5口人,一亩半地,在富家家当长工,全年15元,无其它来源;
立功授奖:
1946年5月,汤阴战斗三等功;
1946年 定陶战斗三等功;
大洋(杨)湖战斗三等功;
1952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及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授国旗三级勋章一枚
简历:
1929年——34年老家务农;
1935年——38年当长工;
1939年3月 八路军班长 证明人:赵仲
1939年8月 八路军独立营班长 证明人:赵仲
1939年12月新四旅10团2营5连班长 证明人:李地山
1942年3月新四旅10团2营4连副排长 证明人:张增华
1942年11月新四旅10团1营3连排长 证明人:常锁栓
1943年 太行一分区10团7连排长 证明人:张增华
1944年2月太行一分区整风队 学员 证明人:武孝贤
1945年1月太行一分区10团3连连长 证明人:权银刚
1945年6月12军18旅52团3营7连连长 证明人:候建军
1946年2月12军18旅52团3营9连连长 证明人:候建军
1946年11月18旅52团2营4连 连长 证明人:陈凤祥
1947年1月12军18旅52团特务连 连长 证明人:林庆福
1947年10月18旅52团 指挥长 证明人:林庆福
1948年 18旅 教导队 队长 证明人:田孝文
1948年下半年12军18旅52团 营长 证明人:田孝文
1948年11月12军随军学校 大队长 证明人:郝周荣
1949年 西南军政大学4纵队3大队长 (团级) 证明人:郝周荣
1951年1月12军35师105团 团参谋长 证明人:谭笑林
1953年1月 北京二战车坦克学校 学员 (团级) 证明人:肖克林
1954年3月12军坦克236团 团参谋长兼副团长 证明人:李全贵
1957年1月南京军区17速成中学 学员 证明人:王守文
1958年2月12军坦克236团 团参谋长兼副团长 证明人:张曼西
1964年11月转业宜昌地区财贸政治部副主任 证明人:张九贤
1967年 宜昌地区财政领导小组 组长 证明人:赵帮红
1968年 宜昌地区生产政工组 组长 证明人:陈华胜
1971年 宜昌地区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兼院长 证明人:陈学礼
1979年 宜昌行署文办 副主任 证明人:黄光英
部队档案:
刘清臣 1921年8月出生 1952年11月结婚
爱人:杨淑明 1933年6月出生,初中毕业,小商,入伍:1950年5月,部队文化教员
家中情况:砖房5间,坟地2亩半,全部自耕,收入全家5口2个生活,其余雇工辅助。
1938年5月隆尧三区干队由金在光、刘浦小介绍入党
学习修业情况:
1943年6月太行军区干训队 (1个月)
1943年11月太行军区一分区整风队(8个月)
1952年1月第二坦克学校一营二连毕业
战斗情况:
1941年1月石市集高树勋战斗 突击队
1942年3月“312”合围战 副排长
1942年4月“412”合围战 副排长
太行山盘龙山战斗 副排长
1946年12月金乡鱼台战斗 连长 突击队
1947年5月汤阴战斗 连长 突击队
1947年11月高山辅战斗 连长 突击队
1947年7月定陶战斗 连长 突击队
支队工作:
1940年10月129师新四旅10团2营5连党小组长
1943年3月太行一分区10团3连 支委
1948年7月六纵教导团二中队 支委
1949年4月二野12军随校1营 支委
1950年6月二野12军随校3大队 支委
1951年7月12军35师105团 书记
1952年3月二坦克学校1营2连 支委
1954年8月坦克自行火炮239团 副书记
1954年8月坦克自行火炮239团 委员
反省材料:
第三组 刘清臣 反省思想 4/5
战斗例子 :1944年上级指示打汽车,当前情况是这样,自己每日的(盒)食用不足,上级每日供给的东西不能达到战士的饮食满足,介战士还担负打(丈)仗的任务,不料行在半路住息,有的战士就破坏群众纪律乱拿群众的食品自用等物。但吃了群众的东西自饭那天还没有用完,破坏纪律自己也知(到)道,可是没有制止,当时我的思想和认识只顾了战士的肚(包)饱,能以行军打仗其不管群众纪律好的,其只觉到区不错,战士的生活问题也解决了,同时,也不提意(义)见了,说的是解决部(队)生活问题不管其他就对了,同(是)时,也受到连(内)累首长,一点客观影响。(现在的思想认识)春此事实是完全脱离群众的现像。自知没有制止同属于成险,脱离人民是逞能,党的原则。
生产的例子。。去年大生产,由上级顾三的号召大规模生产完成此任务,当时自己的思想和认识,当兵再开荒吗?有是说什么太行山安家 等等,但是自己是上级不信上级的,由九大队的例子,荒开了自己也走了,那不是白受苦了吗,受了苦同(是)时也吃上,在中排的领导,开荒是好竞赛落好,普贤不是从思想出发。(现在的认识)收秘没自己主有了感觉,自己 不受劳动自己不能改善生活,并且不相信上级就能走顺路。同(是)时不从实际出发的具体表现自己是深感觉到了。
对病员的例子。。1944年,情况是这样的,爽快无病的战士都去前面拔苗了,所留到队伍人员在家休养,有一个战士非常捣蛋,但是该人员是才病起来的(医院?)指示干什么同(是)应付有说他是病 不能干。可是(录)不相信他有病。你在捣蛋就叫你到前面去,结果此人后三两日就开小差。当日与(录)的认识你捣蛋就批评你,同是想到着是很对的要,一个战士要拔皮,再不来制止那还了起的吗。结果发生了问题。(现在家的思想之认识)完全是不从实际出发。此人有病无病自己也没有调查,考虑同是不加解释,一切从主观远(愿)望出发,结果 发生的问题,战士开了小差。
政治整军的例子。。去年整军时,上级满过宽大政策,但是有的同志反省出问题就受了处罚,另有去年整风队的人员不干(敢)谈话,由于这给的影响,当是认识,整风整出错没有别的,咱去整不是好些吗?问题认得死没方向,(时间不够,此后简抄)不看死不神秘,从从实出,问题要调查,生活无毛病,不信上级,不结合群众,是失足立场,有威险,不得群众拥护……
(2023年9月10日星期一上午,宜昌市档案馆查档,汪淑琴摘抄部分)
部队专用格式档案:
刘清臣
技术少校 1955年9月28日评衔 (衔军字273号)批准:国防部长 彭德怀
副团级 1960年 批准:南京军区
中校 1962年7月1日 (南衔晋字206号) 批准:国防部
参加革命前 砖房5间,坟地2亩半,全部自耕每年收入供5口人生活两个月,其余不敷者靠自己帮人作雇工来辅助。
参加革命后 砖房5间,地20亩,政府代耕每年收入足可维持全家二口人生活。
人二口(父母)父亲刘老慎务农,靠人民政府
文化:相当初小 现在能看懂工作往来
父亲:刘老慎 河北隆尧县三区乡关村
本人在家经历:
1928年1月拾柴干零活
1936年6月种地灌地
自传
参加革命剪报经历及思想影响:
我叫刘清臣,生于1922年9月,家住河北省隆平县小孟公社乡关村,家庭出身贫农
家庭经济状况:我六、七岁的时候,可能是中家,是父亲母亲谈家常时说的,那里家有祖母祖父兄弟妹嫂集共十二口人,土地三十亩,生活来源衣靠务农,每年的收入基本上多够维持全家人的生活,自1932年以后因由大哥刘俊义当家,刘俊义时有发家致富的思想,想赚些钱过好日子,因而其改农办商,在家做买卖棉花生意,同时因刘俊义爱人赌博,因此只干了一年多时间,即将全部家产赔完输光,时全家在一起无法生活因而就分了家,各寻生活出路。当时我和母、弟在一起生活,主要 是依靠我给别人家扛长活赚点钱维持生两活。父亲时因生气得病,两眼失胆,不会劳动,一直过的都是穷日子。到1945年家乡土地改革,分得土地四、五亩,农具一部分,同时我又在革命部队里,地方政府对军属有些照顾,因面家庭经济状况就有逐步有了好转,生活逐步得到了改善,并随着社会形势的发展,全家参加了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及人民公社。
家庭人员:我的父亲名叫刘志慎,穷人出身,一生务农,于1960年冬因病逝世,母亲是家庭妇女,现年75岁,不能劳动,现随队生活。大哥刘俊义除1932年左右作过一年多买卖棉花生意外,均在家务农。二哥刘鹰一生务农,于1939年在抗日战争时期,在家被日本人打死,弟刘勿件从小在家务农,帮人干活,于1952年在家因劈柴不慎将斧子砍入脚上,后得破伤风病死去。妹刘雁,约在1944年出嫁,妹夫在我炮兵第六师当汽车驾驶员,1954年复员,现在河北省邢台钢管厂任汽车驾驶员。
社会关系:叔父刘峰在家务农,另有四个姑母,有三个已去世,剩下的一个姑母家庭出身是富农,1954年土地改革时被斗争过,现参加公社,以前无联系,近来年常到我家找我母亲,目前,我母亲已来队即失去联系。
我本人参加革命的经历:从小在家拾柴,至十二、三岁就给别人干活直至参军。
参加革命前的思想及家庭对我的影响,因我生长在一个贫苦的家庭从小父母亲给我的教育就是
下一篇是刘清臣的检查:
入朝(三十五师高炮带的)带了汽车为不了解情况,我带了两部车头里找部队。谁知到了彬轮里便碰上了敌人的坦克车马上便往回开白天走在半路上,遇见军后勤部的(?)锋部长,叫我带了三百炮弹和一部炮输车,五箱酒精及一部空车到后方去,到了桦川东的榆村,遇到……
(之后因档案馆工作人员下班,停止抄写,阅了一下,内容大意是:祖父听上来的部队说:敌人的坦克把桥占了,没有路走。我们就把车往小路上开,最后没有路走了,就把车往沟里推,别的部队都在推,也叫我们快推,我们推不动,友邻部队的战士帮我们推,都推到山沟里去了,不让敌人得到……)
时间不知那年写的,日期为9.25
(以上为刘牧恩在宜昌市档案馆手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