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大别山的冰雪开始消融,杏花、梨花在山坡上次递芸芸地开放了,尽显出大山柔美的一面......
部队在安徽蒙城进行了改编,去掉了晋冀鲁豫四个地名字,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六纵改称为第十二军,王司令员当了军长,杜政委还是政委.....
军长和政委要来视察部队,旅长让大家整理军容,换上新军装,新军装是地方政府筹来的棉衣、布鞋,还送来了军粮和柴草......,冬去也,春来了,战士们穿上新发的棉衣棉裤,发热得心里烧得慌,习惯了冬天打单单,冻包的手脚开始发痒痒,新军装反成了累赘......
王军长是在大杨湖受的伤,这次伤愈归来,杜政委不再是一个人担重担,王杜兵团南下,经麻城转战黄安,再次解放宋埠,歼敌三千四百多人,活捉伪县长罗文郎,终于出了口恶气!
以前,大家都怕王军长,可现在大伙更敬畏杜政委,军长不再的日子里,杜政委的威严也是人尽皆知,他率领部队血战汝河,强渡淮河,高山铺战役也让六纵名声大振......,可战士们畏他是治兵太严厉,谁稍不留心违犯纪律,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会丢掉小命......
住罗田时,一个小通讯员只摘了地主家的几个橘子去给伤员,杜政委听说后,掏出手枪就要毙他,被政治部陈主任藏到女厕所里,才躲过一枪。后来让陈主任受到关禁闭一周,留党察看的处分,最后还是尤旅长去说情,才让小鬼逃过一命。特别是大家听说了:红军时期,政委为了部队快速渡河,毙了军长的马匹,弄得二人在大渡河边掏枪干仗,陈庚首长才把他俩分开……。许多部门首长都害怕他,战士们见了政委更是大气不敢出......,在大别山时期,六纵除了河里的水,地上的野菜,山上的野果,全纵秋毫未犯......
八个月来,战士们被拖得严重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还穷开心地编歌来唱:“大别山真正好,走路爬山光摔跤,吃大米铺稻草,路走错了没向导......”
四月间,油菜花开了,蜂儿蝶儿都来采蜜,这严酷的大别山在战士们心里变得柔美可爱起来,可部队就要离开了……,先是文工团走了,鄂东分区派出部队专护他们去了豫南......,紧接着,刘邓首长率主力也转战到了淮河以北的伏牛山一带......
真的要走,成子还有些舍不得了,不是因这里如画的风景,也不是这里渐渐丰盛的食物,而是这里的空气,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带一丝丝的甜味,甚至在梦里都是甜的......,成子来到河边,把自己的军装洗净了,晾在大石头上晒干,然后借来老乡的针线,一针一线地补起上面的破洞来......,以前这些事都不需要自己来做的,有人帮他,就是那个他病了,一直把他背在背上舍不得扔的人,衣袖长了帮他窝边,裤子短了帮他放编,目前这个人好象从他的眼前消失了,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
小武子来了,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原来他把棉衣里的棉花掏尽了又缝上,只剩下外面和里子,夹层的军装既不热又不冷,这样的创新引来了大伙的羡慕和效仿......
“你见过张华没?”成子问小武子。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们五十三团随赵辛初书记去了黄冈,在那里成立了中共鄂东工作委员会,去发展地方武装,搞土改去了。”小武子指着南边说。
“走,为什么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他有些怨他了。
成子知道:大部队在这大别山虽然稳固了,可大部队一转出形势又会改变,地方工作队就在国民党江防部队的鼻子底下,而且鄂东南依然匪患猖獗......
十八旅最后开拔,成子随部队转出了大别山,他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些熟悉的群山,高耸的山峦开始变小变矮,最后消失殆尽......,可他还想着那个人和留在了那里的战友......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再见了,大别山!
——祖父与张增华一别就是十七年,在这十七年中,祖父打完了陇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和抗美援朝战争。解放后,在南京军区坦克兵部队任团长。1964年,祖父转业到湖北武汉,在省财政厅任职,当祖父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散步时,偶尔看到一张武昌区人民法院的布告,院长的署名正是张增华。
母亲告诉我,八十年代初,她与父亲去武汉出差,还与张增华的儿子见过面,他叫张亚非,在武汉市公安局工作。最近托省厅的人寻找他,想收集一些先辈们的革命史实,可惜没有找到张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