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垴一战打得太苦了,原本六、七十人的连队只剩下几个人,连长、指导员都牺牲了,既差干部又差兵,一二九师休整了一个冬都没缓过气来......
小武子当了一连长,成子当了二连副,张华子当了三连指导员,三人升职了,都还在李营长的手下干。成子虽然是副连长,连长的位置是空缺的。营长惜才,对英勇善战会带兵的成子有些偏爱,他希望成子继续带好二连,就鼓励成子说:”没让你当连长,是因为你的文化不高,光靠猛劲儿没有文化可带不好队伍啊!你什么时候把文化补起来了,什么时候就让你当正的。”
成子听了这席话,他开始发奋了,心想:人家都是正职,自己只是个副的,让全连都跟着脸上无光,矮人半截儿,他开始发奋学文化,白天练兵,晚上挑灯读书,《论持久战》就是他的教材,有空就让小权子教他写字,没有纸笔就用棍儿在地上画,一两个月下来,一本《论持久战》上的字儿,让他认得差不多了,还明白了不少理儿。
这天,小武子见成子在原田边上呆呆发楞,就来找他,他想:他与成子是过命的好兄弟,又是救命恩人,成子团结同志,仗打得好,这职务安排确实不公平,想过来与他谈谈,开导开导他......
“刘连长在这儿写字儿呢?”他看到了沙土上斗大的字儿。
“报告武连长,应该是副连长!”成子对他敬了一个礼说。
“好了,好了,别这样了。”小武子拨下他的手臂说。
“正就是正,副就是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成子还在敬着礼。
见成子不肯放下手臂,就对他说:“礼毕!”
“是!”成子放下了他的右臂。
“好了以后对我不要这样了,这让人多难为情。”他俩肩并肩坐在田坎上。
“我是来给你打听打听,有没什么消息来着,这都大半年了,人也壮了,马也上膘了,总部也该有什么行动了吧?”小武子对成子说。
“我也不知道啊,你武连长都不知道的事儿,我一个副连长怎么知晓呢?”成子说。
“你少来这套,我的人都说了,刘连长的人都来我们连讨手榴弹,说要打仗了。”
“有这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成子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去问问小权子,这事儿就是他带人干的。”小武子追问着不放。
成子只好认了,他对小武子说:“我是让小权子检查武器装备了,可没让他去你那里要东西呀!”成子眨巴眨了眼睛说:“再说,你之前不是欠了我两箱手榴弹吗,这你得加倍还才是。”
“手榴弹叫人还了,还多给了两箱,可你别转弯抹角的了,给俺说说,你知道到了啥吧!”
“你是正,我是副,你是一连,我是二连啊,有什么事儿不是你先知道啊?”成子对正副之分,排名先后还是有点儿耿耿与怀。
“你每天往这儿跑,不光是为了写字儿吧!”
“我就想找个僻静的地儿看看书,写写字儿怎么了?”
“别瞒了,是想家是吧?”小武子一下子戳到了成子的痛处。
“是,”成子也不隐瞒了。他对小武子说:“我每天来地里看,看见这儿的田地开犂了,我就想到我们家的田地也该开犂了,见这地里下种了,我家也该下种了......”成子指着眼前一排溜一排溜的稼禾说:“三、四月的时候,它们还只到我的磕膝处,五、六月的时候只到我的腰,现在已经高过我的头顶了......,我想:这蓬蓬的青纱帐,已经能障住日本人的眼睛了,总部也该有什么动作了吧?我才让小权子去讨回那两箱手榴弹......”
“认了吧?我说呢,难怪每天在看《论持久战》,都在猜毛主席的心思了!”
“毛主席的心思我猜不到,但你不信看,不出一月必定会有大动作,而且是往东边.......”成说子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说。
“你怎么向东而不是向西?”小武子问。
“你看,这庄稼越往东边儿长得越旺,它能遮住我们的行踪,挡住日本鬼子的眼,上次打石匝就是选的这个时候,这叫天助我也!”
“有道理!”小武子望着成子说,他不得不从心底佩服他了。
“报告两位连长,团部紧急会议!”小权子跑步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成子和小武子相视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