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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斌与李云娜配合尝到了甜头，8月份继续给涌金皮行供应小Ｓ皮料。林海鹏收到货以后，吩咐阿龙、小胖在仓库里换包装，小Ｓ货号一下子就变为“宝石”的皮料了。
由于涌金皮行都是款到发货，华谊皮厂总经理鲁雁霞自然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为了逼刘虹尽早安排货款，她甚至还故意拖延唯美皮行的交货期。
林海鹏对业务员鲍义勤说，我们涌金皮行的宝石皮，其实就是唯美皮行的小S皮，我们是拿现金从皮厂抢购过来的，你要加大推销力度。老板都这么说了，鲍义勤肯定要加把劲。这种同一风格的皮料，换包装、取不同货号的游戏，是皮革圈惯用的营销手段。可是，半个月下来，鲍义勤的业绩并不是很理想，林海鹏找他谈话说：“小鲍啊，你知道吗？为了宝石皮，我已经垫资两百多万元了，可是皮料却堆在仓库里，你说怎么办？”
鲍义勤眨了眨眼皮：“老板，宝石皮料确实不错，但我们是马后炮，好多鞋厂不是用我家的皮料打板，自然不愿用我们家的皮，也有一些客户想用宝石皮，但我对他们的信用和实力心中没底，我怕踩到地雷，所以，我目前还没有找到适销对路的大客户……”
林海鹏说：“据我了解，德豪和宏达他们都在用小S皮啊？而且用量都非常大！”
鲍义勤为难地说：“老板，这两家鞋厂都是游子杰的客户，我和他是老乡，怎么好意思去对杀？”
林海鹏脸色沉了下来，生气道：“商场如战场，别说老乡，就是兄弟也没办法。从明天开始，只要是遇上在用唯美皮行小S产品的客户，你只管去推销，价格比他们便宜5毛，我们不赚钱，也要抢占市场！”
鲍义勤望着林老板，顺从地点点头。
林海鹏与鲍义勤交流业务时，有意避开了韦少军。他虽然给了他一个业务经理的位置，其实，那只是他林老板用人的一个策略罢了，涌金的铁杆客户，他是决不会再让韦少军插手的。他甚至有个龌龊的想法，以为韦少军吃“回头草”是刘虹派他来卧底的。林海鹏故意对韦少军说，唯美皮行的小S皮料我们也有，德豪鞋业用量大，你有没有本事杀进去？
韦少军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说，老板，小Ｓ产品是唯美开发的，客户是人家先做进去，我们想杀进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单价上做文章。
林海鹏说，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不赚钱，但可以赚一个客户。
韦少军说，林总，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德豪鞋业的业务就交给我好了。
小Ｓ皮料价格透明，刘虹的利润其实也很薄，林海鹏却公开吩咐手下降价，此外每销售一尺皮陆斌又要拔走几根毛，那么涌金皮行总不能一直亏钱。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只有在尺码上做文章，通俗地讲就是短斤缺两。成品皮革通常计算方式为平方英尺，工厂量革时折算成市尺进行销售，有的尺码是95版（1英尺等于0.95市尺），有的是93版，甚至也有90版。毫无疑问，尺码规格数字越小，出厂单价就越便宜。同一款皮料，工厂将根据客户要求的皮尺大小来定价。唯美皮行的小Ｓ皮料是93版，林海鹏与陆斌沟通，发往涌金的宝石全部量成90版。如此，不知内情的客户，以为涌金皮行皮料价格低，却不知羊毛出在羊身上，人家林老板正在闷声发大财呢！
八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刘虹来到塘河屿工业区德豪鞋业，找老板娘周秀敏对七月份的账。按着生意规则，只有与财务对过账以后，刘虹才好开口向黄乐天要钱。唯美皮行本身是个空架子，刘虹唯一的希望，就是客户的资金能够快速回笼。再说七月份德豪鞋业总共消化小S皮料将近10万多尺，货款将近200万元，不愧为唯美皮行的第一大客户。
周秀敏与刘虹年龄相仿，不知何故，两个女人性格却并不投缘，除了生意上的往来，聊天聊不到一块去。刘虹总是和颜悦色，总想与她以姐妹相称。然而，刘虹越是谦逊礼让，周秀敏就越保持清高和警惕。
那天，对完账以后，刘虹问老板娘什么时候排款？
周秀敏面无表情地说：“排款回头再说，别总是一结账就要钱，所有的客户，就是你们唯美最会催，逼得急，黄总却偏要跟你们做生意，我真的搞不懂……”
刘虹歉意地笑笑：“对不起，老板娘误会了。我只是问一下大概什么时候排款，这样我心里有个底，好同皮厂有个交待。”
周秀敏显得有些烦躁地说：“你放心，既然用了你们家的皮，货款总会给你们的，只不过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罢了。哦，对了，我听厂长说，你们家最近送过来的小S皮料利用率很差，价格又比涌金皮行的宝石皮贵5毛钱。我让他打电话给你们业务员，不知他打了没有？后面两趟货你们先拉回去，你们家的小S皮料我们要暂停一下，先用宝石。现在生意难做，谁家的货好，价格又便宜，我们就用谁家的！”
刘虹心里咯噔了一下，根据多年的业务经验，毫无疑问，林海鹏通过杀价和私底下笼络厂长唐立新的手段，将她辛辛苦苦开发的产品，换个货号，轻松进入德豪鞋业，对她唯美皮行的整体销售带来致命的伤害。
刘虹知道，这种事与周秀敏讲不清，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找黄乐天解释。但是问题来了，她如果摊出底牌，那么厂长唐立新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觉得没必要与唐立新撕破脸皮，人家也要吃饭。
刘虹轻蔑地一笑说：“老板娘，生意你愿意跟谁家做，那是你的自由，但我要说的是，我们小S皮料不存在质量问题，而且人家的宝石就是我们的小S皮，他们只不过是改换了一下包装和货号名称而已。至于价格，不是人家比我们家便宜，而是人家故意跟我杀价，这是恶性竞争。”
周秀敏绷着脸，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说多了没意思。我不管皮料，厂长说你家皮不好，那肯定就要退货，要不然做成鞋子都是次品卖给谁？”
刘虹碰了一鼻子灰，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周秀敏的办公室。
在车上，刘虹本想打个电话给黄乐天，向他反映一下小S与宝石两种皮料实为同一产品的事实。可是，她坐在驾驶室座椅上先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最终忍住电话没有拨出去。她知道，既然林海鹏在上家与下家之间，都已打通采购与销售双重环节，而且有意冲着她的客户进行低价销售，她还是选择先避让一下为好。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就让林海鹏去杀去拼吧。反正，亏本的生意她刘虹坚决不干！
刘虹回到档口，章雯在埋头清理当日的销售出库单。自从上次韦少军盗窃公司皮料的事情发生后，虽说刘虹没有批评她，但她也深感失职而自责，此后，每天的账目更加认真。
曹国梁在拖地，每天档口打烊之前，他都要将地面拖洗一遍。
这时，游子杰正好从外面跑业务回来，从车上卸下两大捆客户退回来的皮料，将手中的送货单与退货单一起交给章雯。
刘虹把游子杰叫到楼上，边打开空调边说：“天气这么热，跑推销送货都是你一个人，最近辛苦你了。”
游子杰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体力活对他来讲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王漫的离开，他还没有从情感的漩涡里逃离，他整天还沉浸在对王漫的思念之中。而且，随着时间的堆积，他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导致他整天精神恍惚无精打采。一向谨慎驾驶的他，最近半个月一不留神就违章三起。其中一起是闯红灯。其实也不是闯，只是红灯亮着时，胡思乱想的他却稀里糊涂地自顾往前开。
游子杰说：“老板娘，辛苦一点倒无所谓，就是感觉形势不容乐观。”
刘虹故作镇定道：“又有什么新情况？说来听听。”
游子杰说：“瑞升鞋业欠我们唯美皮行的货款，我看有点危险，前几天我打探到的消息，据说是程卫东的朋友在广西开矿，他帮朋友担保贷款两千多万元，可是，他朋友最近却失踪了。”
刘虹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可惜已经迟了。好在程卫东这个人还算有良心，后来又给我们汇了30万元，剩下20万元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也只能当做花钱买了教训，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还有哪些事情说来听听？”
游子杰说：“劲旅鞋业的老板今天向我反映，说涌金皮行的宝石比我们家小S便宜，而且两种皮风格和质量是一样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再降价，他们就要用涌金家的宝石皮料了。”
刘虹说：“我们不要降价，因为，靠杀价来竞争不是我刘虹做生意的风格。不只是劲旅鞋业，德豪鞋业老板娘今天也要求我们退货。”
游子杰懵了：“德豪鞋业也要退货？小S皮料不是黄总认可的产品吗？唐厂长为什么要这么干？没道理啊！”
刘虹说：“生意场上就是这般残酷。有的人有奶就是娘，有的人是东边吃羊肉西边吃狗肉，都很正常。我们无法改变别人，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我们自己！”
游子杰说：“那德豪鞋生意怎么办？他们毕竟是我们唯美的大客户啊！”
刘虹带着自信的口吻坚定地说：“市场那么大，你自管寻找新客户，无论是小S皮，还是飞虎皮，目前仍然按老价钱出手。我们不杀价，不搞恶性竞争。其他开发与货款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要有信心，我看秋季单鞋皮料市场差不多已经饱和了，不要怕涌金断我们的后路，我们时时刻刻要走在前面，下一步争取在棉鞋上做文章。”
游子杰敬佩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刘虹独自创业的精神感染了他，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从王漫的影子里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