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府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通讯员干事和一名年轻的女大学生实习生。
他们说是刘禄贵镇长派他们下来的,采访小村的养猪大户一一吴斌,写一篇关于外出打工的农民返乡回来创业并带领村民们共同走上了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吴斌的养猪厂才刚刚起步呢!顾建国非常地不理解呀,这不像刘禄贵以往的行事风格呀!
其实,是他不了解刘禄贵的处境呀。乡镇府里一个镇长九个副镇长,他刘禄贵初来乍到的,是个幺把子镇长,所以,他得表现呀,…努力尽快改变一下自己的现状处境…
吴斌也非常地不理解顾建国。小村的人们几乎都来自己的养猪厂参观过好几回了,唯独,他顾建国还未曾露过一回面呢。镇上派了记者下来采访报道自己,按道理来说,他顾建国应该陪同前往来吧,可是他偏偏只指派了个闲人赵“麻雀”引路带人过来。
其实,是他不了解顾建国有他自己的苦衷呀!“白求恩”神医树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甚至早已经被小村的人们遗忘在脑海之外去了,但是,顾建国却永远地遗忘不掉…每当他路过时,就能清晰地看见那棵“爱情树”依然“健在”,依然的“枝叶繁茂,绿意昂然”...更令他痛苦与伤心欲绝的是:在那树下,永远虔诚地跪拜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娇小身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东坡居士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写的真是好。顾建国诵读一遍也便泪流满面一回。
吴斌的猪厂养了七头种猪,一公六母。“七上八下”,据说这成语还是从《周易》中洐生出来的,吴斌故且就信了它这一回。另外又建了十三间大猪圈,一个月投喂一栏小猪崽,一个月出栏一栏生猪,空置一间便于消毒好循环着使用。每个月都出栏一批生猪的好处就是在生猪市场价格不管如何地上下波动下尽量保证自己的经济利益最大化,求这个平均值嘛。另外,吴斌还修筑了三个化粪用的沼气池,产生的沼气用来照明,生火做饭,特别是在冬季能为猪舍里面供暖。
让实习的女大学生特别感兴趣的是猪厂里面还建了两个户外“体育场”,大猪有大猪的运动场,小猪崽有小猪崽的运动场,更让人称奇的是小猪崽们竟然还有运动玩具呢。
吴斌还在每间猪舍里挂一个小型的音响设备,每天早、中、晚当猪进食时给它们放几段优美旋律的高雅音乐听。
吴斌解释说:“养猪场这样做,是为猪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减少猪的各种应激反应,生产出健康的猪肉来。越是古典的音乐就会越会有好的效果,不仅增加猪的采食量,并且有助于其提高免疫力,最好是放些钢琴曲或者古筝曲…”
“你尽放些那外国的音乐,咱们中国的猪,它听地懂吗?”旁边的赵“麻雀”突然插嘴说了话。三个人都转目看过去。
赵“麻雀”,他中等身材,五十来岁却并不显老,红光满面的,大众脸,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大圆脑袋外加大圆脸,不是一般得圆,而是显得特别得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一脸的表情,明明如此得普通一般,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任何时候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是一脸的不屑一顾样。
吴斌笑着说:“艺术都是相通的,音乐无国界的。更何况,我这养的是大约克猪,外国猪。原产于英国北部的约克郡地区…”
“你总是放那贝多芬的这个曲那个曲的,恐怕不太好吧。你得多放咱们中国自个家的古典乐曲,这样产出的猪肉才更适合咱们中国人的口味呀!”赵“麻雀”又插嘴说道。
女大学生好奇地问:“贝多芬的音乐很好呀,舒缓得很!怎么了?”
赵“麻雀”一脸神气地说道:“你就拿他的《命运交响曲》来说吧,一开头,梆梆梆一一梆!梆梆梆一一梆!这是什么声?命运之神来敲门的声!命运之神是谁?死神!!!这梆、梆、梆、的声响就相当于黑白无常的脚步声!阎罗殿索命小鬼拖拉在地面上的大铁索链声!这猪听了,还会有好心情,好胃口的吃食!”
三个人都笑了,都觉得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太夸张了,有点太搞笑了。
吴斌笑着说:“真没想到呀,你也懂贝多芬的音乐…”
“别瞧不起个人似的!你刚说的,音乐是相通的!我爹一一赵华年,想当年华庆戏班响当当的鼓点师傅。如果戏班不黄了话,后来班主肯定是我父亲赵华年,传到现如今那肯定是我一一赵菻秋!没哪赵德秋啥事…”
吴斌连忙也打断了赵“麻雀”的话头,笑着说:“好,好,好,我们听你的,以后不放贝多芬了,只放《梁山伯与祝英台》和《高山流水》。行了吧!”
男通讯干事最后询问了吴斌将来的理想与打算,吴斌诚恳地回答说:“养猪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我先自己试试,发展得好的话,就拉着村里的乡亲一起干。”
吴斌客气地送走了两名记者,回来却发现赵“麻雀”并没有离开,好像有事等着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