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婶”得了重病去世了,陆阿田的大儿子又查出患上了白血病,陆“行长”后来又去蹲了四年半的监狱。
小村的人们都在说:“肯定是老宅基地上的老房子出什么毛病问题了呀,得赶紧地去请风水阴阳师傅来给瞧治瞧治吧!”
陆阿田经柳“杠杠”介绍请来了外乡的一名风水师。风水师的相貌与小村的人们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与那什么“鹤发童颜”和“仙风道骨”一点都不沾边,就是一位五六十岁,干瘦的普通的农村老农民模样。然而,事前柳“杠杠”却是大加地吹嘘与赞扬,说自己的傻儿子求那姜世香百般地摆弄一点都没见好转,请来外乡的老师傅一看一做法,嘿!便好多了!小村人都在心底说道:“还不是大傻子一个!”
那像老农民一般的水风师傅装模作样的掏出水风罗盘和小铜铃铛,然后绕着陆家的老房子屋前屋后的来回地转圈走了几圈后,一语不发,扭头就佯装着想要急匆匆地逃离开去似的。唬得陆家和围观的村民们吓得不轻,都好言好语地相劝也不听,执意要离去。后来,在柳“杠杠”追逐了十好几步,扯拉住衣袖这才停留下了脚步。就这样在柳“杠杠”来来回回地奔跑着传话中,双方才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那风水师傅说了:“陆家这是沾上了无形象可见的飞星理气之煞气,叫‘二黑巨门星’,即病符星,五行属土,主疾病、瘟疫。煞气太甚,搞的不好恐怕还连累上自己个人。”
陆阿田忙让柳“杠杠”传话:“麻烦大师傅好心肠的帮帮忙给瞧看瞧看,花再多的钱财也是在所不惜呀。”
师傅又说了:“煞气太甚,做法只能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也不一定有效果的。可以试试暂做一场法事,长远的打算,最好另建新居,搬离远些的去居住。”
就这样,小村的好多好心肠的村民都凑热闹来围观风水师傅给陆家做法事,柳“杠杠”又传话说师傅做法事需要宰杀一只大红鸡冠的红色的老公鸡。陆阿田就去捉来一只大红色的老公鸡。陆“行长”见那风水师傅宰杀完公鸡,将鸡血全部都滴入一个小瓷碗中后,转手便将死公鸡装入他带来的一个蛇皮口袋子里了,便对柳“杠杠”说:“将那只公鸡炖了吧,中午也好招待招待大师傅呀。”
柳“杠杠”神神秘秘地说道:“按规矩,这只大公鸡师傅得带走另行处理,恐已沾有煞气的!再说了,人家师傅历来吃素,不沾腥荤的。”
“既然大师傅吃素,那这大公鸡他要了就更没有用处了。”
陆“行长”一边说着话,一边自个就去将师傅装入蛇皮口袋里的大红公鸡给掏了出来。
当时在场的村民后来都回忆说道:“那风水师傅一点城府都沒有,当即立马就拉黑了脸面,脸色难看得很嘞!”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家和亲友们在堂屋大方桌子上吃酒,由于风水师傅吃素便由那柳“杠杠”做陪着在厨房里的小矮桌子上另外开一席。不一会儿,柳“杠杠”进来对陆阿田说道“喂!阿田呀,给师傅煎一盘鸡蛋唦!”
有人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调笑地说道:“老师傅不是不能沾荤腥吗?这鸡蛋也算是荤菜呀!”
柳“杠杠”一本正经地说道:“鸡蛋算啥荤呀?充其量算着小荤,牛马猪羊肉才算是大荤。人家师傅吃素,是指不吃大荤。”
陆“行长”对儿子陆阿田说道:“去,叫五玉儿给师傅煎一盘鸡蛋送去。”
柳“杠杠”退出后,陆“行长”蔑视地一笑之后轻声低语地说道:“尽装神弄鬼的,好唬弄人。万事万物皆有生命,大米是植物的子孙,花朵是植物们的生殖器官,蔬菜皆是植物的四肢腿脚,何来荤素之说呀!全都是荤!”
看来陆“行长”私底下是反对陆家请风水师的,只可惜呀,他人老了,现在家里面当家做主的早已经不是他了。
听叔叔婶婶讲到此处时,我插嘴说道:“看来那风水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说的‘二黑巨门星',即病符星,主疾病。这不说的挺准的呀。”
叔叔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即然是柳‘杠杠'介绍来的,肯定事先就通过柳‘杠杠'已经将陆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呗。”
婶婶插嘴说道:“按理说,这事应该就近去求那姜世香的。主要坏事在柳‘杠杠'身上,他因为两家的田梗之争端和那姜世香结下了怨呀!”
我忙追问:“怎么一回事呢?”
婶婶说:“他们俩家的田地头抵着头的,柳‘杠杠’挑头先挖他家那边的田埂,姜世香家就也挖她家这边的田埂,谁家也不示弱。最后呀,能通车宽的田埂硬生生地就挖剩下还不到一脚面宽的一条线了。”
我忙问:“他们俩家挖断了田埂路,哪别人家去田地里拉运庄稼怎么办呢?”
叔叔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呢!用人力肩挑呸!他们俩家的这个事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反正是搞不清楚了,到底是谁家先开挖的田埂,反正是都想多抢占一锹地的小便宜。你说这一锹地又能多打出多少的粮食来呢?!‘人见利而不见其害,鱼见食而不见其钩`呀。沒办法,在农村有时候呀,就这样!”
我又追问道:“那后来呢?”
叔叔说道:“分田到户以后,大小晒谷场就分割给了各家各户。陆阿田家在村里面的小晒谷场上分得了一小块,他家就将新居改建在那上面了。后来,得白血病的大儿子死了,家里又添了个小儿子,叫陆晨晨,人长的好看漂亮,又聪明又伶俐,上初中时,学校举行唱歌比赛,拿了第一名,后来又去市里面参加比赛,又得了个金奖杯嘞!听说学习也挺好的,就是说话软绵绵的,走起路来还内八字,还老是喜欢竖着个兰花指…总之就是有点娘里娘气的。再后来,也不知道沾染上什么邪气了,人突然地神经了。”
婶婶突然插嘴进来说道:“大白天的还好好的,就是一到晚上,一过十二点以后,就开始自言自语地胡言乱语起来,一折腾就是大半宿的。有时候,说着说着便情绪激动起来,又是怒骂,又是拳打脚踢的。他爷爷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了,便对他说:‘晨晨呀,你能不能别说了,爷爷还要睡觉呢`。嘿!你说怪不怪的,他竟然停止下了自言自语,对他爷爷恼火的答道:‘你当我愿意说呀,是他妈的这傻B小子非要缠着我说嘞`!哎哟喂!你说这怕人不怕人的?见鬼不见鬼的!”
叔叔接口说道:“还有说的更邪乎的呢!有人传说,是那柳大傻子生前相中看上了陆晨晨,柳大傻子死了以后,魂便每天晚上来劝说陆晨晨接替他做下一任的小村`守村人`呢。”
我胡乱猜测地嘟囔道:“他会不会是因为个人性取向出了问题造成了精神上的困惑而最终导致的呢?”
“什么?”叔叔婶婶齐声追问道。
幸亏他们沒有听清,我忙改口问道:“会不会是因为他娘里娘气的,在村里面受人背后歧视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而造成的呢?”
叔叔不以为然地说道:“噫!现在谁还歧视娘里娘气的,现如今就流行这个嘞!你看那电视上的男明星全都描眉画眼,一个个变得阴柔妖媚,矫揉造作的很嘞!咱们小村的小子们,现在一个个顶着烟熏妆,抹着色彩浓烈的口红,染着各种奇奇怪怪颜色的头发,戴着耳环,哎呦喂!还有像那老牛似的在鼻子上也穿着个孔环嘞!一个个还留着长发,穿着花里胡哨的鲜艳衣服。哎哟喂!在路上问个路都不敢找年轻人,都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因为分不清楚男女来了!这样的风气长期下去,中国的男人们将变成什么样子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好事情呀!”
事实上,关于中国的男性危机的讨论并非近些年才有的话题,早在上世纪80年代,它就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整个社会都在为“阴盛阳衰”而焦虑,并刮起了“寻找男子汉”的风潮。如今“男性危机”日益成为一个全球性的话题,外国也有类似的讨论,但是中国的“男性危机”呼声却尤其显得迫切,跟80年代一样,它被上升到社会、民族乃至国家前途的高度。比如翻译家林先生就曾经说过:“男孩有点不像男孩了,男人有点不像男人了,各行各业都显露出阴盛阳衰的迹象…没有阳刚之气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没有阳刚之气的国家,是沒有未来的国家。”
我又问道:“那后来呢?”
婶婶答道:“家里乱成这样子了,陆阿田的老婆梁五玉搁家里呆不住了,就出门打工去了。都几十岁的人了,说出来丢死个人,那梁五玉去了南方打工一年以后,后来就不知道人上哪里去了。听说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这好好的一家人给折腾的不像一个家样子了,那陆阿田就又迷信起来,又去请回来了一个风水师傅。”
我忙问道:“还是上次的那个风水师吗?”
叔叔说道:“自打姜世香不在吃‘香`了以后,又出现了新一赶子的巫婆神棍们,都还年轻的很嘞!”
陆阿田这回请来的年轻的风水师的嘴更厉害更能说。他说陆家这一次遇上的煞气更可怕更厉害,是理气和峦头结合而构成的凶煞。一般来说这种煞气的影响力相当的大。这种煞气一般多出现在房屋大门和窗户的方位,因为整个房屋唯有这两种方位是与外界相通的,也就是说只有这两个地方是接受屋外的空气和阳光的位置。如果屋外头或房屋尖角和窗户上宫位飞星组合恰好形成理气上的煞气时,这种煞气的影响力更大。一般来说,这种煞气比较灵验。风水学中所说“峦头无理气不灵,理气无峦头不验”,便是这个意思。
我忙问叔叔婶婶:“这乱七八糟的,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呢?”
叔叔说:“估计还是因为同行往往的就是冤家。风水师的最后意思是说,陆阿田的家刚好正在姜世香家的高台子下面,姜世香家的大院门居高临下的正对着陆阿田家的房门,所以就相冲相克了。”
婶婶接嘴说道:“那陆阿田也是犯浑得很,大年三十的晚上,多灌了几杯猫尿,就拎着斧头去劈人家姜世香家的院大门。姜世香赶出来阻止时,被陆阿田一掌仰面推倒了,后脑勺磕在了半块硬砖头上…从那以后呀,姜世香的眼睛就一日不如一日的了。现如今呀,快成了个睁眼瞎了!”
我不禁嘘嘘起来。即是为那姜世香,也是为我那“发小”陆阿田。陆“行长”那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为什么生下的儿子偏偏是如此的愚昧愚蠢至极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书读的太少文化知识太浅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