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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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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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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荡旁小村的故事》连载

第六十章 哦,我们家的老黄牛哟!

东风吹,战鼓擂,改革的春风吹又生。小村庄里面也开始分田到户啦!

在我的记忆里好象是前后分二步走的。首先,丈量统计完了土地田亩后,便将土地按照国家统一的政策分配到了各家各户手中,但是,农具和牲畜却是首先分配到各个村民互助小组的。

所谓的村民互助小组就是相邻的四、五家农户组成的互帮互助小组。刘禄贵、余有水、“幺奶奶”和我家相邻,我们这四家组成了一个村民互组小组。

刚刚分田到户,村民互助小组对于我家这样缺少男壮劳力的农户来说还是帮助挺大的。我的父亲是老师,母亲的身体又孱弱,有些重体力劳力活就得互助小组的人来帮忙。特别是“幺奶奶”,她就经常地来我家帮助我的母亲干些体力农活,生产队大集体那会她年年的被评为女劳动模范,所以思想觉悟水平就是很高,外加上她为人特别的豪爽,本人身体好力气又大。就是余有水彼有些微辞厌言,老是被地里撺掇着分罢牛儿好散伙,然后各家各户的各自分开来单干着。他诡辩地解释赶紧散伙的充分的理由是怕那头老黄牛随时都可能死掉。

确实如此,老黄牛要是真死了的确不好在分配了。

我们那个村民互助小组分了少量的一些农具和四头牛:一头小水牛犊子,三头黄犍牛,一头红棕色的,一头黑色的,还有一头基本不算着数的有残疾的老黄牛。

老黄牛的左前蹄有点跛,己经瘸了好多年了,生产队大集体后期早就放弃了对它的拯救和使用,又因为沒有人愿意去牵放它,所以,它长年累月的就整日栓在牛栏圈中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处,那些地方往往即阴暗又潮湿。它就像似被打入了“冷宫”,人们想起来时就随手给它抓几把干枯的稻草,忘了,它就得硬挺的饿着,更不会有人好心地为它拎一桶清水来饮用。其实就是在等待它的自生自灭,然后就有充分的理由好放血剥皮,大家伙偷偷地分割肉吃。

被抓阄分到我们这个互助小组时,它已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连站立在那都只打晃悠,人们都在说它恐怕活不过那年的冬天了。

余有水是石垦和刘禄贵两任书记时期的小村会计。

余有水作为两任的小村会计,然而在小村里却并没有关于他在算数与珠算方面有多么高的天赋的传说或者是关于他做为会计应该具备的“丁是丁卯是卯”的严谨的职业操守。

石垦时期,大家伙都叫他:余“小抠”,刘禄贵时期,大家伙又改口叫他:余“小舔”。

石垦时期,他家里头长期一年到头的仅仅只能用一盒火柴棍,这在小村里是出了大名的。这个事如今虽然无法考证,但是确实是有佐证的,儿时的余条四就是因为多浪费了一根火柴棍可是沒有少挨他爹余有水的毒打的,这个,我是可以拍胸脯来做证的。

后来,刘禄贵当上了书记,余有水仍然还是会计。

某一天晚上,刘禄贵一家正在吃晚饭时,余有水端了一大碗小仔鸡炒辣椒,探头探脑地鬼鬼祟祟地进了来。

刘禄贵一见,马上严肃的板起脸来训斥道:“老余呀,你这是干啥呢?!我这才刚刚当上书记不久,这事要是让群众知道了,或者是看见了,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呀!快端回去吧!别再搞这一套了!”

余有水见刘禄贵家桌面上仅有一大碗的小青菜和一小碟的咸菜,他尴尬地挤着笑容手指点着那碗小青菜说道:“我最爱吃这小青菜了,一见到它呀,我往往命都不要了!咱们这只是换菜吃!”

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刘禄贵他们反应过来,余有水已经放下手中的小仔鸡炒辣椒,端起那碗小青菜扭身便跑开了。

他就像似插上了一对翅膀,飞一般的一转眼便跑沒影了。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的就在小村里传开来了,还是说是有人亲眼目睹的,总之,小村的人们都说得是津津有味的,讲得是绘声绘色的,谈的是有鼻有眼的。一说起此事,个个眉飞色舞的,都在嘲笑那余有水就是个“小舔”似的小人。

我们那个村民互助小组的散伙在小村应该算是最晚的了,其它的互助小组早已经散了,这也是为什么余有水三天两头的叫嚷着散伙的最主要的原由。

照例首先是抓阄分牛,不幸的是我家抓着了老黄牛,刘禄贵家红棕色黄犍牛,“幺奶奶”家黑黄犍牛,余有水家是小水牛犊子,从长远和发展的角度来看,余有水家讨得了一个大便宜,占了“香”的。要不说余有水这个人嘛特别得讨人厌,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我的姐姐往家里牵赶我们家的老黄牛时,他竟然在后面幸灾乐祸的取笑,说着一些风凉话。

只听他大声地冲着老黄牛和我姐姐的背影喊嚷道:“大丫头呀,过年时杀牛吃肉,可别忘了你家的老叔我呀,给我留上一大块呀!到时候你可别小气呀!实在是沒有肉,给我留一根大骨头棒子也行呀!哈哈哈……”

我姐姐委屈的一路大哭着回了家。

我的父亲,他除了农田的活不太熟练外,别的方面都相当的优秀和出色,他会补胎修理自行车,懂点医能给人或牲口打针,他竟然还会剪发。我小时候的头发都是我父亲给剪的,虽然我十分地不情不愿,但是又沒有办法。他剪出来的头发全是统一的一个发型,就象那锅盖或马笼盖一样,我儿时的小伙伴经常拿我的“马笼盖”发型嘲笑我。

回家来的父亲将老黄牛的左前腿缠绑固定在院子里的一棵不太粗壮的树干上,他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和尖嘴手钳竟然在老黄牛的蹄心中间取出一枚一扎来长的粗锈大铁钉,然后又是清洗,又是消毒,最后敷上药水,还细心地层层包裹好。

吃睌饭时,父亲对我们说道:“唉,我看过了这头牛的牙口,还不算太老。主要是生产队时沒有人将就它,往后,只要咱们全家都一起齐心地将就好它。我看,只要它能熬过这个冬天,将来一定能好起来的。咱们别自个先气馁了,让咱们和咱们家的老黄牛一起努力吧!共同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我,做为一个“资深”的“老”放牛娃,小村的水草哪儿的最肥美而且又茂盛,我是一清二楚的。我总是将我们家的老黄牛牵到那些地方去放牧,有时候,甚至天色已晚,连我们家的老黄牛都着急了,急着要回家去,我总是强迫它在那再多吃一小会。

一眨眼间,冬季说来就来到了,大地上迅速地就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皑皑的大雪,如同铺盖上了一层保暖的厚厚的棉被。由于我家的人口少田地也少,所以分配到的干稻草捆也少的可怜,我的母亲很是担心老黄牛的宿夜食草,害怕我家的稻草堆,它别说是接茬到来年新稻草下季,就连维持到来年开春都够呛的。我姐姐自告奋勇地跳出来接下了这个千斤重担的艰巨又光荣的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冰天雪地里,青葱葱的绿色青草几乎是很少见的,但是在厚厚的大雪覆盖层下面,零星的会有许多绿油油的能喂猪吃的绿叶的野猪菜。我姐姐就在这厚厚的雪堆下面刨找着,每天夜幕降临之前,她必须将二三大筐的绿叶野猪菜背回家来。

有时候,天早已经黑定了,但是还不见我的姐姐归来,我趴在门口边望眼欲穿地守候着,很是担心着我的姐姐。

当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闪进院子里来,我马上兴奋的扑将出去,姐姐浑身上下沾满了雪泥,早已冻成了一个冰人。

我将姐姐迎进屋里面,帮她脱下外面的一层湿衣服和湿透了的鞋袜,请她上床去,帮忙给她铺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就这样,我的姐姐依然冻的倦缩成一团,浑身上下的只哆嗦着。我马上也赶紧地爬上床去,晤在棉被中,用我的小手捧起姐姐象铁一般冰凉的双脚伸进我的上衣棉服里面,我将姐姐的脚板紧贴着我温暖的肚皮肉上,双手从外面紧紧地抱着…

年三十的早上,我的母亲竟然给老黄牛端去了一大盆的大米稀饭,并在那上面打了五六个生鸡蛋。

也真是开了眼!我,做为一个“资深”的“老”放牛娃,在那一天,才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牛,也吃米饭,还有鸡蛋呢!

我们家真真的是创造了一个奇迹!我们家的老黄牛奇迹般的活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来年开春以后,它的腿脚也好多了,并且慢慢的长得膘肥体壮起来,屁股后面的一长条白膘迅速的向外翻鼓出来,走起道来“性感”得很。

用我母亲的原话:“这牛,它性子急!”你想呀,它的性子能不急吗?多年了,它的左前蹄里扎入一枚长长的粗铁钉,走起道来肯定会钻心的疼痛,所以它只能是奋勇向前奔腾,早一刻到达了目的地,也便少一会的钻心疼痛。虽然说它的腿脚已经康复了,但是急性子却永远的改不掉了。

从此,放牧起我们家的老黄牛来,我就轻松多了。从牛栏中牵出来,我便将牛绳缠绕在它的头角上,它就自个直奔大堤坝而去,我的短腿脚根本跟不上它的步伐。中午或傍晚时分,它见别人家的牛都被主人家牵引着回村落了,它便也昂起头,脚下生风的自个自觉地就回家了,往往是别人家的牛们先走,都还未走进村口处,它早己经进了我家的院落了,并且一路上,它从来不偷吃一口别人家的庄稼作物,所以,我往往悠哉悠哉的一边一路欣赏着乡间的美景一边慢慢地踱步回家。

我们家的老黄牛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它不用扬鞭自奋蹄,下死力的往前冲着,所以,小村里需要找别人家的牲畜来“搭帮”干农活的,都争着抢着的来找我们家的老黄牛“搭帮”。特别是余有水,就数他家跑得最勤了。我和姐姐,毕竟是小孩家的心性,都嚷着对母亲说:“别在和他家的牛搭帮了。他们家的牛和他人一样的奸滑,抽十鞭子也难向前迈一步的。想累死我们家的老黄牛呀?!”

有一天半夜,就听见我家的房屋大门被猛烈的撞击拍打着,声响的动静大的吓人,惊动得我们全家全部都穿衣起身。然而,打开房屋大门后,除了我们家的老黄牛站立在屋门外,院落里洒满了一地皎洁的白月光,四周围寂静的很,一点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老黄牛探头进屋来,被姐姐温柔地拥抱在怀里…

我们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着,都十分的诧异。突然,我的母亲一拍她的大腿根,然后大笑地说道:“哎呦喂!昨晚,我竟然全忘记了,沒有给牛上夜草吃!”大家伙一听,全乐了,紧绷着的神经全放松下来了。

那时,我们家的土黄狗刚刚老死不久,我个人独自认为事情并不非就这么的简单,那晚上,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下半夜里,我躺在床上,警觉地竖起耳朵探听着外面的动静,就这样睁眼到天光大亮。

至到如今,我仍然还是在怀疑着,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的母亲忘记了投放夜草,我们家的老黄牛挣脱了缰绳后冲出牛栏圈来,稻草堆就在牛栏圈旁边不远处,所以,它沒有必要舍近而去求远的。我猜想,事情的经过一定是这样:那晚上,一定是有“恶魔”或者是“恶人”进了我们家的院落,被我们家的老黄牛发现了,不巧的是我们家的土黄狗刚刚老死掉,便没有谁给我们预先报警了。于是乎,我们家的老黄牛就勇敢地冲了出来,英勇地同“恶魔”或“恶人”们战斗着。在激烈的战斗的间隙,它趁机跑到我家的大门口处,用牛角猛烈地撞击我们家的房屋大门来惊醒我们,防止我们因为没有防备而被无辜地伤害到。当我们全家都惊动而起身来,打开房屋的大门后,坏家伙们早已经被老黄牛的机智勇敢惊吓到了,最后,不得不一溜烟的都逃遁掉了…

我的父亲在ⅩX年以前就参加了工作,按照国家的政策框框符合条件要求,于是,我们全家的户口由农业转为非农业。吃上了商品粮,我们一家人就要由小村庄搬到镇上去居住,我们就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和我们家的老黄牛要告别了。

一天,放学归来,见我的父母亲都默默无语的,而我的姐姐独自一人独坐着,她的双眼明显的哭红肿着。我就知道了,我们家的老黄牛已经被卖掉了。

在吃饭的饭桌上,我的父亲强挤着笑容,大声地对我的母亲说道:“先过来了一个大胖子,说他能出500块。我一看,他一脸的横肉,目露着凶光,肯定不是个农民,一定是个杀牛的屠夫,便忙推说不卖,他仍不死心地说价钱还可以在商量的,我赶忙牵着牛走开了。后来,又过来了一个老头,他说能出400块。我看他确确实实是个农民,看模样,本分,老实又善良,咱们家的牛去他家里头一定会被善待的。就算是再少给点钱,咱们也乐意呀!”

我的母亲听罢,忙也笑着大声地说道:“好,好,好,找到一家善良的主家,咱们也好都放宽了心吧!咱们家的牛一定会被善待的,一定不会再被人欺负的!”

听罢此番对话后,我的心情变好多了,姐姐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我却发现,她开始飞快地扒拉起碗中的饭菜来了。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经常地会回忆想起我们家的老黄牛来,希望我能再见它一面。有一次,我远远的就看见一位慈祥的老农民牵引着一头黄犍牛行走在集市上。远看那牛的模样、毛色、骨架甚至于走路时的快步伐都与我们家的老黄牛一模一样的。一瞬间我欣喜若狂,猛地扑将过去,横拦在牛头的前面…然而,在确认过眼神之后,我又大失所望了,那确实不是我们家的老黄牛哟!眼神里沒有一丝丝我曾经熟悉的温柔善良的目光,有的全是麻木的陌生和深深的敌意…我猜想,那老农民一定会在心里骂一句:这人,有病!

哦,我们家的老黄牛哟!我何时才能再见上您一面呢?大概,也只能是在梦景中了吧!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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