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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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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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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荡旁小村的故事》连载

第五十八章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外乡人。毕业于当地的一所比较有名的师范学院。

毕业后分配到镇上的一所初级中学任教,后来下放到小村的村学校。

我的父亲来到小村的村小学后,相恋多年已到谈婚论嫁地步的镇上的女友和他分了手。幸好我母亲的一位表叔是我父亲的同窗好友,他便出来撮合他俩的好事,结果竟然就成了。

远在老家的母亲接到表舅爷的书信后便不管不顾的独自一人夹着一个花布布兜就来到了小村庄。石垦和刘禄贵赶紧安排人手腾空出一间最好的生产队的仓库来,布置一番后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凑合着还能过家住人。就这样,我的父亲母亲便在小村庄里有了个“家”。

上一代人们的爱情与婚姻故事往往就是这么的简单而朴实无华,但是,却往往是一辈子的恩爱和白头偕老。

后来,我的父亲将我的奶奶和叔叔从老家都接到了小村来,一家四个人的粮食却要养活六张嘴巴,更雪上加霜的是我奶奶由于高血压导致半身不遂,我的母亲只得呆在家里面端屎端尿的照顾她而无法下地干活挣工分了,那是我们家最最困难的一段日子。

不久以后,我的叔叔在小村的大果园子里被安排上了一个差事,已上小学五年级的姐姐自愿休学在家接替母亲来照顾奶奶的生活起居,家景才慢慢地好起来了。

由于奶奶半身不遂,所以长年的得用药医治,外加上她老人家人老身体挺虚弱,我的父亲甚至于借钱都要给她买些补品回来补补身子。我记得最最高级的要算是一些各式各样的罐头了,铁罐的,偶尔也有玻璃瓶的,琳琅满目的,馋死个人了。我那时候还很小的,毕竟还是个孩子嘛,我的父亲替奶奶开启罐头吃时,我往往忍不住地就会靠拢去趴在门框边眼巴巴地干瞅着,奶奶往往趁着父亲不在身旁时便赶忙地慈祥地微笑着向我连连招手着,虽然我心底里十万分地愿意,但是两只小脚却死死地钉在地面上纹丝不动…因为我知道,这个如果在没有父母亲的允许下,一顿“毒打”便会跑不了的。

我的奶奶厉声地叫过来我的父亲,只见她老人家老泪纵横,一边大哭一边大声地训斥着我的父亲道:“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黄土都埋到脖颈子了,还有几天的日子活着了,吃这些个玩意儿能起什么多大的大作用呢?你们就快让可怜见的娃娃吃上两口吧。你们非要管得这么严。你们这是想活活气死我呀!”

我那让我敬畏的父亲竟然像个做了错事的大孩子一般,只见他,低着头,一动都不敢一动的,一声都不敢吭一声的。他那般模样确确实实得可怜。

我的父亲不仅为奶奶请中医看病,他还自己钻研一些中医中药方面的书籍,用毛笔小楷工整地抄撰的手稿都攒了一大摞,他还四下地苦寻着些散落在民间的偏方。

有一次,道听途说的弄得来一方偏方子,药不奇怪,几味上好的中药材,道是药引子怪怪的:必要用那三岁以上的活猫肉炖汤来煎服用方才有效果。我母亲在小厨房里用陶瓷煨罐炖猫肉时,那冒上来的肉香味馋得我口水吊落得老长了。我母亲轻声细语地对我说:“娃呀,咱不吃。这猫肉,它膻不说,它还是酸的,就象那药似的。”

我一听,立马就不在馋了。小时候,我最害怕吃药了,为了这事,不知道挨过父亲多少次的打。我记得有一次,我哭得厉害,父亲也打得狠,我姐姐忙上前去护着,她暗处偷偷地向我直眨巴眼睛,她向父亲要过药片来便喂进我的小嘴巴里,然后,她便牵引着我的小手出门来玩,躲藏到屋后面的小菜园子里,我便吐出轻咬在牙齿尖上的苦药片来。

长大成人以后,有一次,我的朋友请我吃“龙虎斗”大餐,我迟迟地不敢下筷。其实,我是怕,万一那猫肉,它如果不是“酸”的呢?

有一天上半夜,我的奶奶她叫起我的父母亲,交待叮嘱了几句,然后就象老僧入定坐化一般闭目而去。我父亲出门找人帮忙,好早早安排天亮以后奶奶的后事,母亲叫醒姐姐起床帮忙烧水好给奶奶净身穿寿衣,我忍不住好奇强忍着害怕趴门缝偷窥了两眼,我惊奇地发现我奶奶的面容出奇得安祥,面带微笑容,仿佛她仅仅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的奶奶就埋葬在了小村。每年的年三十中午,各家各户都忙着团年。往往,我的母亲一个人独自在厨房忙碌着,我的父亲带着我和姐姐便早早地出了门,他挎着个小竹蓝,里面装着我母亲精心给准备好的一些东西,常常有一张刚出锅的热乎大饼,几小碗饭菜,还有酒和酒杯,一些纸冥钱。

我们去奶奶坟头祭拜她,顺道请我们家的祖宗们都回家来过年。摆放好祭品,烧完冥纸钱,恭恭敬敬地都磕完三个响头,但还不能立马站起身来,父亲便将盛着大饼的小竹篮举在空中顺时针地绕三圈,嘴里面还念念有词着,弄完后伸手从竹篮里撕下三小块大饼来,我们都吃完后方才起身回家。

到家后,我母亲早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团年饭菜,但是还不能动筷来吃,父亲还得先请祖宗们来先行享用。这一套流程,我至今是记忆犹新。

我的父亲为了叔叔的婚事忙前忙后的,又是操心又是劳力的,病倒了,上医院才知道是血压太高闹腾的。我们都挺担心的,他却没事人的笑着说:“没事,我们家历来都有这老根的。就是太费钱了,恐怕以后年年都不能断药了。”

在我们小村,人人都知道这个偏方,吃知了蝉降血压的,特别是刚刚退出壳来还嫩弱的知了蝉用油煎了吃效果更佳。于是,无数个夏季的夜晚,二三点钟以后,姐姐便唤醒我起床,我们俩个打着手电筒在村里杨树林里欢快地奔跑着在树干上努力地找寻着。

现如今,每每和姐姐通电话,她总是不断地叮嘱着我:“注意身体呀,小心你的血压,咱们家可是有这老根的!”

“想当年,你妈我,只夹着一个小花布布兜来到这小村里,到现如今的这么大一家子人呀!”这句老话,我和姐姐的两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说完此番话后,往往我的母亲还要自豪地环视一圈,这个在小村庄里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的农家小院落:三大间红砖大瓦房,三间土坯厢房,一排低矮的牛栏、猪圈和鸡舍,一棵杏树,二棵桃树,三四棵桑椹树,七八棵参天老杨树。对了,还有一条四处乱跑的瘦弱但是特别忠诚的土黄狗。

如今,我才明白了,我母亲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其实就是我家的家风家规和家训:勤俭持家,艰苦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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