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村我印象最深的是肖大海的车。
肖大海第一辆车是一辆上海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可以说有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比现在拥有一辆宝马还骄傲!
肖大海的永久牌“二八大扛”算是小村庄里第一辆新的自行车,油光锃亮的车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的父亲也有一辆自行车,那是他用二、三辆已经报废的自行车自己拼凑组装成的,除了车铃不响外,别的部件都咣当之响,与肖大海的新车简直没法可比,就像似一个富翁与一个乞丐一般。
肖大海对自行车像对待宝贝似的,从来不外借,只要有一点脏就会用水先洗,然后用干布擦干,而且是每一根钢丝都擦得光亮,隔一段时间还会上点油。
肖大海在镇上棉花收购站上班,礼拜天放假才回小村。放假了,我们小娃娃便在沟渠边上放牧牛儿,远远地看见肖大海自行车后座拖着两大包化肥回家。乡间的小道,往往是羊肠而又不太平坦,他酒又喝高了,一边哼哼着小曲一边晃晃悠悠地骑行着。过一个小土包时一颠簸,他的自行车前轻后重,后面实在是太严重的超重了,车头朝天的竖立起来了。因为有两大袋的化肥支撑着地面,所以他人车都稳当得很。他竟然不自知,还在那费力地空踏踩蹬着自行车……
只听余条四哈哈大笑着喊着:“天啦!肖大胖子这是在干嘛呢?蹬着单车要上天呀!”
当小村的家家户户都买得起“二八大杠”时,肖大海又换车了,一辆两轮老式的摩托车。草绿色的外壳连两个车轮都包裹了起来,细长线条,手扶把很低,人骑在上面就像似匍匐在马背上似的,弓着身而直不起腰来,而且声响特别的大,就好像当年日本鬼子的摩托车队进村来似的,几公里开外便能知道肖大海回家回村来了。
肖大海的二丫头翠翠长大成人以后比姐姐香香更加的水灵。余条四在小村庄里四下唱唱地说道:“要是和那翠翠睡一觉,判老子三年,老子也值了!”
恼羞成怒的肖大海挎上土铳猎枪,骑着他那包裹着绿铁皮的摩托车满村庄里四下寻找余条四。
人们都笑话道:“就他那车的声响动静,寻两年也找不到余条四的人影呀!”
最后,肖大海在村口处的歪脖子老杨树底下,无奈地朝天空放了一土铳,他大声地宣告道:“今后,再听到有人说这混帐话,老子一定一铳让他命归西天!”
小村的人们都羡慕肖大海的车,他们更加嫉妒的是他家拥有的两个“千金”姑娘,人人都说:肖大海的两“千金”姑娘才算是真正的“千金”呀!
肖大海白胖,大鱼眼泡,四肢矮短,幸亏两个姑娘一点也不像他,她们都随她们妈妈样。
吴斌的母亲姓范,所以香香和翠翠的妈想必也姓范。
我只记得小时候,小村庄里平整晒谷场时或者谁家垒筑高台子时,四个男人打夯土时,在他们面前领唱的总是香香的妈。
她当年哼唱的都是些什么曲呢?我如今一点也回忆记不起来了,估计大概就是香香的妈领唱道:“同志们抬起来呀!”
男人们齐声应合道:“嗨一一哟!”
接着,她又唱道:“同志们使劲砸下来呀!”
“嗨一一哟!”
男人们又齐声应合道。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只记得,香香的妈常常身姿曼妙,她的秀发飘飘,声音婉转悦耳。想必当年她也是媚态十足,这可以从男人们鬼哭狼嚎的合唱声中和他们奋力将夯木高高的扬起来然后又恶狠狠地砸向地面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在干这繁重的体力活时,一定是动了歪心思,联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想当年,在小村庄肖大海一直都领先着绝大多数的村民们骑着牛逼的车辆。现如今,他的两个“千金”姑娘和他当年一模一样。成了“网红”的翠翠开上的是玛莎拉蒂跑车。像贵妇一般生活着的香香姐开的是一辆红色的小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