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求助于谁?除了乔飞扬,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求助。他们让灯光亮着,就那么一直温柔地铺洒在老舅母安详的脸上。等到乔飞扬赶来时,寂静才会被打破。随着死神而来的人为的仪式才会有条不紊地开展。这就意味着,陆长青必须到镇上去一趟,而薛见兰必须留下来,独自陪伴已经死去的老舅母。
他只稍事休整。傍晚的那次漫游已消耗了他许多体力。更主要的是,似乎竟也消耗了他许多的心智。他得休整会儿才能恢复过来。在他坐在床边的时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中。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在他仰起脖子的全过程中,她温柔宁静的目光如一只彩蝶停住他的脸庞上。那情形,似乎他的背后并没有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老舅母。
出门时他将杯子递给了她。寂静仍是那么深邃,黑暗仍是那么纯粹。繁星点点的天幕将这一切统统罩住,巨大幕布甚至不会再被掀开似的。走出一段距离,陆长青回头看了一下。他是无意识的,他并没有想到她还站在门口。她肯定也没想到他会蓦然回首,于是窘迫地抬起手,朝他挥动了一下。他已不可能看清她的神情,但却清晰地看见了她笨拙的挥手动作。昏暗灯光从她背后打来,她独自站在那一小片斜斜的灯光里,像是站在一小片舞台的边缘,对着他这个唯一的观众谢幕似的。而她的背后,则是死亡。
又或许,她会以为他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像曾经发生的那样?不,这怎么可能呢?曾经发生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走出一段距离,已经踏上那条大路,陆长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说穿了,这不过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