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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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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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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连载

第一章


“学文,赶紧回来——”
    “爸爸,出什么事了

……

去年腊月二十五前晌,二水县城南端最繁华的地段,沈学文接听了父亲沈海山打来的电话后,他张开两臂,当街拦住一辆出租车,一步跨进车门儿:

“师傅,城北向阳台。要快!”

“师傅,求你快点儿啊!”尽管他催了几回司机但由于昨夜的一场大雪,出租车只能慢悠悠像牛车一样滑行着。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就突然病了呢?坐着“老黄牛”望一眼满世界的积雪,沈学文一边揉着右前额上快速肿胀起来的一个疙瘩,一边为母亲担心:一贯身体较好的母亲她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爸爸,你去哪里?我妈怎么了?”
   “你妈,只说心口子疼痛。我去新城买点药,你赶紧回去
    “老黄牛”吱吱扭扭,慢慢悠悠沿城外的国道滑过了新城,才停靠在向阳台的路边,沈学文一闪钻出车门儿,迎面碰到了父亲。

沈海山个头儿高大,穿着一件崭新的深灰色夹克,染过的头发低端,些许白发分明可见。他抬起带着些许惊慌的眼睛看了儿子一眼,犹豫着转身匆匆走在雪地里:“学文,你不要太着急你妈现在由一位邻居照顾着,不要紧
    五十九岁的沈海山,腊月二十三下午,开着一辆崭新的奥迪汽车从漠北市赶回了二水县城北的家里——他,现在是漠北市“漠北海山大酒店”的总经理。

在沈学文的记忆里,他的父亲似乎总在奔波,总在操劳,不是南下就是北上从早年倒腾自行车、开家电门市到后来贩煤、开酒店,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下来过——沈海山,由于老同学赵昌生的贩煤合伙人李富平出了车祸去世,在二十一世纪第一个秋季,结束了在省城平西贩煤的生意00五年秋季,在漠北市开始经营“漠北海山大酒店”。

在沈学文的记忆里,父亲沈海山、母亲夏桂英,他们很少为一些家常琐事闹别扭。二十三小年,沈海山一回到家里,夏桂英因为发现丈夫手机里有一条言语含糊的短信“……沈大哥,你怎么不回话呢?”想要问个所以然沈海山只说是生意上的事,让她不要多想,像是冷落了妻子。结果,他们就开始闹别扭了。

结发夫妻四十来年都过来了……”夏桂英端着饭碗,坐在沙发里抹着眼泪,都这把年纪了,你竟然……”

“四十来年,我行的端走得正。因为一条短信,你至于吗?”沈海山,懒得对妻子解释什么,他靠在窗前床上的铺盖上,把目光转向窗外,“一个人民教师,你至于吗?”

夏老师一月六千多的工资,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养老生活没有保障,她只是不愿意看到丈夫手机里这些暧昧的短信结果就因为这点儿事,两天后他们又开始冷战了,似乎连这个年也不打算过了。

沈海山说,妻子没事找事,无理取闹,一月挣那么多工资不安稳过日子不是找不自在吗?夏老师说,丈夫太厉害了,满年四季不在家一回家就给她气受。
    沈学文看着父亲沮丧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一定是又和母亲闹别扭了大概母亲多半是着急了,在怄气,不然她怎么会得病呢?沈学文站在雪地里,望着父亲些凌乱的脚步,摇摆的身影渐渐走远了,这才回转身又急忙向家里走去。
    走上横石片和不规则的石块插起的那道陡立的窄窄的巷子,向右拐过静悄悄的宽阔了一些的巷子,大门是敞开的,两眼石窑的院子里同样也是静悄悄的。沈学文掀起母亲缝制的花布格子棉门帘儿,轻轻推开半开着的门,就听见夏桂英在木隔断后面的炕上不住地呻吟着:

“疼,疼得要命啊!疼……”
    站在炕前,只见夏桂英正在炕上打滚,满头满脸直冒冷汗——学文从没见过他的母亲病成这样。他不由一阵心慌,没了主意:身体一直很好的母亲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吗?

“学文,你可算回来了”邻居竹青站在炕前弯着腰,一边按着夏桂英的肚子揉着,一边回头看着沈学文又微笑着说:夏老师也不知怎么了,看样子是疼得厉害哩。

“妈,妈你怎么了?”学文两手紧紧地母亲的手,有些眼泪汪汪,顿时又觉得六神无主“妈,你哪里不舒服?”

“学文,妈的心口子疼得要命……”夏桂英两手狠劲揉捏着心口、肚子,脸上和脖子里满是汗珠儿她挣扎着又安慰儿子说:“学文不怕,这是妈的老毛病犯了。……妈皮实,吃点止疼药就没事了。
    沈海山——焦急的学文总算把他的父亲盼回来了。沈海山喘着气,进得门来就笑着哄妻子赶紧把药吃了:“医生说不要紧,你吃了药就会好” 
   “不吃……吃什么药!”看样子,夏桂英还在生丈夫的气她带着些怨气盯着沈海山看了一眼,然后又双手抱着肚子,在炕上滚来滚去。

夏老师,你不要再生气了赶紧把药吃了——”竹青见夏桂英还在生气,好言劝说着把药递到她的手里“吃了药,休息一会儿你就不难受了。”

竹青看着夏桂英吃了药,疼痛渐渐地止住了一些,这才笑着走出门去。

一进门,右面靠窗摆放着一张双人床,接着是三人座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以及冰箱左面进门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型酒柜,以及一个简单的电视柜和一张四方的餐桌授予:夏桂英老师,为平西省教育特殊贡献百人奖——电视柜上方墙壁上挂着印有如此字样的一块奖状。这是平西省教育厅发的一个大奖,也是夏桂英老师这一生最看重的一个大奖这个大奖装在一个精美的玻璃框子里。

夏桂英在炕上病着,沈海山坐在沙发里不说话。邻居竹青走了学文似乎觉得窑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他看一眼窑里挂着的平西省教育特殊贡献百人奖”奖状,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说母亲不要生父的气了。
    腊月的日头本来是短暂的,但对于此时的沈学文来讲似乎就有点儿漫长了。

晚饭时,夏桂英似乎不怎难受了,儿媳妇许欢给她做了一碗擀得薄薄、切得细细的鸡蛋柿子面,双手端在面前。“妈,你趁热吃吧!”在许欢和沈学文的再三劝说下,夏桂英扎挣着吃了两口就说不想吃了,就把碗搁在了茶几边上:学文、欢欢,别管我了,你们吃饭去吧。

不多时,夏桂英又犯病了。她眼泪汪汪不住地呻吟着。
    沈海山肯定了妻子这回是真的病了,不像是闹别扭后,在二楼上儿子的家里吃了一碗面,然后就急匆匆走出了门:他又去新城的一家私人诊所请医生。
    临近过年,虽说冰天雪地,但生病的人倒像是比平常多了几倍似的,那家声誉还好的诊所里挤满了人。沈海山尽管把好话说尽,最终还是没能把医生请回家给妻子治病。

你一直以来就有心口子疼的毛病,这回大概不会有事的。沈海山这回是笑着走进门的,他笑着安慰妻子说:别再生我的气了,你觉得现在怎么样?实在不行的话,等明儿我带你到城里医院检查一下
    见丈夫陪着笑脸,对自己又百般呵护,夏桂英似乎也不再生他的气了。她勉强地笑着,语气也平和了很多“我没事儿是老毛病又犯了,过一会儿就应该没事了。

见夏桂英的病情有所好转,心情也似乎好了,家里的气氛也好转了,学文这才喘一口气走出窑门。他的样子看起来轻松多了。

“学文——”晚上九点多,沈海山急匆匆走上楼梯,像擂鼓一样捣敲响了门,神色慌张地说“学文快,你妈了!
    “啊——”学文应了一声,跟着父亲三步两步跳下了楼梯。

推开门,看见夏桂英的疼痛和前晌似乎没什么两样。她的头上、脸上直冒汗,在炕上不住地打滚儿。沈海山看着疼痛的妻子,又看看儿子说:“看样子,你妈这回病得实在不轻,我们赶紧去新城诊所。
    “妈,你小心一点,我们这就带你去诊所。”学文小心地扶着夏桂英下了炕,给她穿上鞋,然后扶着她走出门,和沈海山走在手电筒一闪一闪的光亮里。

新城,那家较有名气的私人诊所四周几乎一片漆黑公路两边的积雪忽明忽暗,闪着清冷的光。沈海山下了车,捣了半天诊所的前门没有一丝反应,他拿着手电绕到诊所的后面,费了好大劲才敲开后门。

结果,主治医生回家了,只留了一个看门的黑瘦男人。

“天都这么晚了看来医生一定是回家了啊!”就在夏桂英张望着车窗外的一片漆黑叹息的时候,沈海山打着手电急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果然,医生回家了。沈海山安顿让儿子扶着妻子去诊所里等,他拿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冒着严寒去寻大夫

沈学文小心地扶着母亲下了车,踏着积雪绕到诊所的后门。他一手揭起门帘,一手扶母亲进去,然后坐在简易床上开始焦急地等候大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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