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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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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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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连载

第二十四章

“学文——”

四月初,一天半夜,沈学文突然听见父亲在叫他。

“噢——”沈学文睡得迷迷糊糊,答应着父亲站在窗前时,月牙儿正挂在夜空,满院子一片儿清辉。他借着月光,望一眼床上熟睡的妻子,证实了这又是一次幻觉后,下意识地摇着头上床接着睡去。

“嘟,嘟——嘟,嘟——”沈学文被父亲的电话叫醒了,他还没来得及接听,父亲就挂断了电话。

一看阳光已经照在了窗上,他就知道自己睡过头了。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走下楼梯,走进窑里时,后窑炕上,夏桂英左侧着身体睡着,花白的头发在枕边散乱着,发黑的脸色有些怕人,浮肿的眼睛微微闭着,发黑发干的嘴唇微微抖动着,哑着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唉,妈这病好不了……”

“唉!”沈海山叹着气,站在炕前不断地安慰着妻子,“你不要着急,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样子,夏桂英已经病得不轻了。

“妈你不要着急,我姐一会儿就带着大夫来给检查身体。”学文安慰着夏桂英,又给学婷打了一个电话。

还好,今天早上沈学婷休班,四十分钟后,她带着惠副院长走进门来。

一见惠副院长,夏桂英的病情似乎比先前好多了。她看着惠院长问:“惠院长,你说我的病为什么还不见好呢?”

“夏老师,你别担忧,让我给你仔细检查一下。”惠副院长检查了夏桂英的舌头、眼睛和手,安慰道,“夏老师,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安心养病。”

“惠院长啊!”一见惠副院长说话就走,夏桂英伤心地哭出声来,“你,一定要救我的命呀……”

“夏老师,祝你早日康复!过几天我再来给你检查病情。”惠副院长笑着、说着,看了一眼沈学婷,转身走出门去。

沈学婷送惠副院长出门时,她的父亲紧走两步追到院子里来。沈海山低声喊道:“惠院长,惠院长——”惠副院长站在院子当中,回头看着他,脸上保持着惯有的笑容:“你不要着急,怎么了?”

“惠院长,请你再回到窑里给她宽宽心吧!”沈海山低低地说,言语间满含着请求,“病人最相信大夫的话了,你就是她的救星啊!”

惠副院长犹豫了一下,又走进了窑里:“夏老师,你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要相信医学,配合治疗。只有这样,你的身体才能慢慢恢复起来……”他安慰着夏桂英,见她脸上有了笑容,这才又笑着走出门,朝大门外走去。

沈学婷送惠副院长回来后,给夏桂英打了一针利尿针,然后开始扎针,输液体。等再换上那种人血白蛋白后,她的容颜就渐渐地好看了起来。

夏桂英坐在床上输着液体,沈学文守在她身边,两眼时不时地盯着输液管儿和针头。

学婷在后窑开始叮叮当当做饭时,沈海山和张向前就坐在沙发上神神叨叨地,像是又在商量搬迁老坟的事——他们的声音低到了极限。

吃过早饭,见夏桂英的情绪好转了一些,张向前给学文使一个眼神儿,他们就不声不响地走出门去——前一段时间,沈海山、张向前和冯师他们给夏桂英选好的坟地,人家村里怎么说也不肯卖,只能别处选了。

张向前开着北京现代汽车,和沈学文沿着穿山路,翻了城南的两架大山,最终大概确定了坟地的位置。姐夫小舅子,下午回到家里时,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沈学文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坪上镇中学的方校长,和教导主任王小明。

“方校长、王主任,”沈学文紧走两步热情地握住方校长的手,看一眼王小明,笑着问道,“学校工作那么忙,你们怎么来了?”

方校长,个头儿不高,圆脸。他,抬起左手习惯性地整理一下头发,又看一眼装在玻璃框里的“全国优秀教师”奖状,笑着对沈学文说:“本来,我们早应该来看望你的母亲,只因学的校杂事太多,所以今天才来。夏老师不愧为我们教育系统的楷模啊,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谁说不是呢!”王小明接了方校长的话,打量着沈海山他们说,“只要夏老师的身体能早日康复,那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和幸福啊!”

“谢谢方校长、王主任!”夏桂英有些难为情地笑着,让沈学婷扶她坐坐起来。她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说道:“我们家学文,给领导添麻烦了。”

“夏老师,你一定注意身体啊!”方校长代表坪上镇中学校委会,把五百块钱搁在茶几上,又看着夏桂英强调道,“夏老师,这是我们学校的一点意思,你千万不要拒绝啊!留着让学文给你买些营养品吧!”

方校长说话就走。见他诚心实意,沈海山夫妻也就没有太多的客套,笑着让学文、学婷把他们送出大门。

其实,在这之前,坪上镇的几位老师就来看望过夏桂英了。这让沈学文以及他的家人觉得特别感动。学文在学校兢兢业业,尊敬领导,团结老师,能看到他们来家里看望她这个身患重症的人,夏桂英更是觉得安然,觉得知足。再看看窑里地上、茶几上和电视柜上,摆放的各种营养品、水果,夏桂英就觉得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愉悦和幸福来。

“姐姐,你们到了?”晚饭前,许欢在夏桂英的窑里,偷偷接听了表姐打来的电话,“姐姐你们等一下,我和学文这就下来。”

许欢的表姐在坪上镇开着一个寿衣店。她在电话里说,她和丈夫已经到了坡下的国道边。许欢偷偷看一眼学文,又在他的衣袖上轻轻拉了一下,他们就溜出了大门。坡下国道边,一辆黑色的小车正停在那里。

“学文、欢欢,”表姐、表姐夫,从车门里提出两个大塑料袋子,递到沈学文和许欢的手里,这位表姐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欢欢,你们打开挑一下,要是觉得不合适就换一换。”

对于寿衣,他们感到十分陌生,又十分茫然,为了确保不出差错,沈学文和许欢把表姐两口子请到了楼上的家里。许欢给他们带路,从大门进去上了二楼——正是由于她的不慎,这个举动后来让夏桂英怀疑了:许欢忘了表姐两口子,夏桂英是认识的。

沈学文提着两袋子寿衣,像做贼一样绕着窑后的巷子溜进房子。在他开后门进去的同时,许欢带着表姐两口子,和学婷、张向前从前门进来了:

“姐姐、姐夫,你们快坐!”

“欢欢,你们家的房子很漂亮啊!”

“是老人前两年给盖的,说住在一起相互也方便照顾。”

说话间,表姐打开两包寿衣:“从里到外,样样数数,应有尽有。”她一边介绍,一边帮着挑选,“上衣包括,衬衣、棉袄、外衣和大衣。下衣有,衬裤、棉裤和外裤,共计七件。”

另外,他们还挑选了两双袜子,一双绣花鞋和一顶帽子。

在表姐两口子的建议和指导下,许欢、学婷把衬衣、棉袄和外衣,衬裤、棉裤和外裤分别套好在一起,拿针线粗略地缝了几针,连同鞋袜、帽子和枕头等零碎物件放在大衣柜里,藏好。

招呼表姐两口子,提着剩下的寿衣走下楼梯,走出大门后,沈学文他们个个心怀鬼胎,换上笑颜,一起向夏桂英的窑里走去。

夏桂英的病情似乎没什么好转。吃晚饭的时候,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大家说:“我不敢睡去,担心万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她说着,又转头惊惶地望着窗外:窗外好像要起风了。她又担心起了风,风一定会卷着黄尘钻进门缝儿里来。

夏桂英的预感是对的,果真不多时,院子里就起风了。这风,正卷着黄尘没头没脑地到处乱窜着,有两个闲置的空塑料花盆儿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着,声音怪怪地有些怕人。

“我想上炕睡一会儿,这风刮的……”大概是由于害怕窗外刮风的缘故吧,夏桂英像是自语一般低低地说着,把手伸向学婷,“婷婷,来扶一下妈。”

上了炕,夏桂英又并没有马上睡下。她就那样呆呆地、傻傻地坐着:她光着上身,腰里掩着被角,腿脚裸露在外面,头一会儿倾倒在左面,一会儿又倾倒在右面,多半儿花白的头发散乱着。

她的样子真令人心疼:她静静地坐在后炕一角,眼睛微微地闭着,多半儿花白的头发,散乱在浮肿的脸上,眼角和紧闭的发黑的嘴唇,没有一丝笑意。

夏桂英像是不情愿再多讲一句话了,窑里出奇地静。沈海山、学婷和许欢在炕上不安地守着她,张向前和学文则悄无声息地走出门去——给夏桂英挑选棺材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城外棺材店里,灯光昏暗,一副副棺材横着竖着摆放着。沈学文,仿佛觉得他的母亲就躺在他们选定的那副上等的棺材里,仿佛她正穿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寿衣,平平展展地躺在棺材里。

“爸爸,怎么了?”

就在他们要确定棺材的价格时,沈学文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当时就慌了:电话里听不见父亲的声音,是嘟嘟的忙音。

“学文,赶紧回来——”电话里,沈海山只快速地说了一句又全是忙音。

一定是母亲出大事了……没敢再犹豫一丝一毫,沈学文就催张向前赶紧开车往回赶:“姐夫赶紧回去,家里一定出大事了!”话一出口,学文又担心姐夫会出什么状况,提醒道,“姐夫天太黑,还刮风,开车一定要小心!”

风一般离开棺材店,张向前把车刚停在大门外,沈学文顾不了风沙和脚下的黑,跌跌撞撞跑进窑里时,张向前一闪身也进来了:只见夏桂英睡在炕上,光着的身体尽量地裸露在棉被外边。她流着眼泪,颤抖着瘦弱的嘴唇,断断续续地问学婷、许欢:“……你们,是不是给妈买了老衣?买了的话就拿来让妈看一眼……”

“妈……你不要害怕,你不会有事的……”沈学婷抹着夏桂英脸上的眼泪,拉着她的手,哭着安慰着。许欢也哭红了双眼:“妈,你别这样啊……”

“桂英,”沈海山则坐在妻子身旁,红着眼圈叫着她的名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桂英……老天一定会照应的……”

桂英——母亲的名字,在沈学文的记忆里已经很久不曾听父亲叫出口了,而且又是那样地亲切,那样地无奈。沈海山,的确很想以这种亲切呼唤的方式留住妻子的生命,但在病魔的面前,他的呼唤又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于事无补。

“你们,你们……”听着丈夫如此这般亲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夏桂英不但没有特别的表情,她反倒开始埋怨起丈夫来——她的眼睛里仍旧满含着眼泪,“都这时候了,你还……还哄我……”

沈海山真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靠在铺盖上,再不敢言语一句了。时间——静止了,空气似乎也不会流通了,满窑里一片儿寂静,静的令人心慌,静的令人不安和烦乱,而又无可奈何。

时间、空气,静止了好一阵子以后,等到夏桂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她就拉着学文、学婷的手,望着许欢和张向前低低地说:“妈死了以后,你们不要害怕,妈会在远处看着你们……不要怕,不要怕……”

“妈……”沈学文不忍心再听下去,一转身急匆匆走出门去。

门外漆黑的夜色里,窗前微微的亮光里,他狠命抹净脸上的眼泪,止住哭声,稍稍振作了一下正要走回窑里时,沈学婷也哭着跑出门来。

“姐姐,别哭,你不要哭……”见学婷哭得像一个孩子一样,沈学文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安慰说,“姐姐你别这样,要是再让妈听见了那还得了。”有一阵子,等姐弟俩的情绪渐渐地控制住,再走回窑里,站在炕前时,夏桂英已经让许欢把她戴过的金戒指、项链、耳环和一个银手镯放在了炕上。

“婷婷、欢欢啊,你们听妈说……”夏桂英看看学婷、许欢,又看看这些首饰,望着大家嘱咐道,“妈的日子不多了,也没能留给你们什么值钱的东西。等妈走了,你们看着把这些分了——项链、戒子、耳环和手镯……大小、多少不一样,你们不要说什么吃亏便宜,一家分上一点儿留个念想……”

夏桂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学婷、许欢眼泪汪汪地给她擦去眼泪,学婷又哭出声来:“妈……你别这样说,这些都给你留着……”

“妈,这些首饰我们不要……不要……”许欢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憨娃娃,妈留着没用处了……”夏桂英说着,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窑里,一下子又显现出先前的那种令人不安和烦乱的寂静来:这种寂静,真的让人觉得不安,觉得恐慌,甚至害怕。

“嗒,嗒……”窑掌上挂的时钟清晰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声音同样是那样烦乱,又令人不安,好似敲打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上一般,“嗒,嗒……”

这一夜,沈学文又失眠了。

母亲,这一夜一定又没有睡踏实吧?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的样子,沈学文就醒了,在女儿洗脸刷牙准备去上学时,他站在窗前一直在想:这一夜,母亲她一定又受坏了吧?

“乐乐,去上学的路上千万要小心啊!”等女儿洗漱完毕,叮嘱她去上学后,沈学文洗漱一下,泡好一杯茶喝一口,点上一支烟急忙走下楼梯。他走进窑里时,夏桂英还好,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后炕上,线衣外面加了一件浅蓝色的马褂,眼睛微微地睁着。

“妈,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坐在母亲的身边,望着她脸上似乎安然的一丝笑意,沈学文拉着她的手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妈,你一夜睡得怎么样?”

“唉!”夏桂英先是叹息一声,然后就望着学文淡然一笑,说,“妈一夜睡得还踏实,还好……”

“唉,睡什么哩!”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靠在铺盖上的沈海山就插话说,“你妈一夜翻得没睡,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沈海山的眼圈就红了。看到一贯坚强的丈夫因为自己的病而无奈的样子,夏桂英一下子又哭出声来:“唉……学文呀,妈的病治不好了……”

“妈,你不要这样说,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好,又有那么多的好药,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沈学文,还要继续编谎话时,被母亲似乎绝望的眼神打断了,“学文啊,你还在哄妈哩,妈得的是癌症……”

“癌症”二字,怎么能从母亲的口里说出来呢?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母亲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吗?母亲如此一说,沈学文着实惊呆了。他张着口,惊恐地望着他的母亲,不知该怎么答对才好——这时,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愧对了一位至亲的人。

“儿啊,你就不要再哄妈高兴了,你爸爸昨天夜里把一切都给我说了……”不等沈学文再说一个字,夏桂英泪眼模糊,望着他又说,“妈的病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现在只能等时间了。等时间到了,你们的外婆、外爷就会把妈寻走……”

……

原来母亲她一夜没睡啊——听完她断断续续的叙述,沈学文呆呆地望着父亲,犹豫着问:“爸爸,你都给我妈说了些什么?”

“说了,”沈海山同样犹豫了一下,接着低头肯定了那个可怕的事实,“半夜里,你妈她一直在追问病情。看她疼得难受,我实在不忍心就把一切都说了。”

沈海山的话,证实了夏桂英没有说谎,也揭穿了他们所有的谎话,说什么搬迁老坟——都是谎话连篇。在病魔的真相面前,在母亲绝望的泪眼里,沈学文一下子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可耻,甚至是那样的卑劣,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卑鄙的人!望着可怜的母亲,他的眼泪很快就要流下来了:

“妈,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

沈学文的眼泪很快流了下来,以至于不能再多说出一个字来。

“学文,妈的狗子啊你不要哭了。”夏桂英一看儿子颓废的样字,就不再哭了,她开始尽力地安慰他子,“妈不会怪你们的,妈晓得妈的病不是好病,妈这不是害病是害命呀……”

安慰着沈学文,夏桂英又哭了。她伸出一双瘦弱的手在儿子的脸上抚摸着,轻轻地抚摸着。她抹净儿子脸上的眼泪,一会儿又宽慰道:“学文等妈走了,妈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等妈走了,你们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对待你们的父亲,他从小就和一个精神分裂症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他的命苦啊……”

“嗯,嗯……”沈学文答应着又哭出声来,他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鼻子:“妈,都是我们没本事,都是我们没用……是当儿子的没有用……”

“妈妈的狗子是好孩子,你别哭了好不好啊!”见儿子哭得恓惶,哭得悲伤,夏桂英只能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她再一次抹去儿子脸上的眼泪后,又笑着问:“学文,妈的老衣是不是买回来了?买回来的话,妈想看看?”

夏桂英的这一问,沈学文突然明白,大概是前几天许欢她表姐两口子走出大门时,慌慌张张的样子让她发觉了什么:难道他们买寿衣的事她已经全然晓得了吗?

想到这里,沈学文不敢回答,也不晓得怎么回答了。只听见父亲犹豫地说:“学文,你就把你妈的老衣拿来吧,让她看看合适不合适。我都给你妈说了……”

楼上家里,许欢正在洗脸。她打算洗完脸就去看望夏桂英,见沈学文哭丧着脸进来了,她压着声儿问:“妈怎么样了?妈……”

“唉!妈已经晓得了病情……”许欢的话还没说完,沈学文又哭出声来,“爸爸,把什么都给妈说了呀……”

许欢无声地哭了,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挂在她年轻的脸上:……

沈学文抱着夏桂英的寿衣,和许欢红着眼睛再走进窑里时,母亲已经坐在了窗前的床上:她高大发福的身体明显地瘦小了,她的样子好不恓惶,好不可伶。

见他们走进门来,把自己的寿衣一件一件摆在床上,夏桂英仿佛是笑着看了几眼,然后低头平静地说:“好着哩,这样的老衣就合适,花花绿绿的怪怕人的……”一件一件摸了摸,看了看,最后夏桂英对那件大衣不太满意,就对儿子说,“你抽时间到裁缝店去一趟,给妈订做一件大格子的红色大衣。”

答应了给母亲在裁缝店订做一件大格子的红色大衣,沈学文就收拾起寿衣又抱到楼上。

他再走进窑里时,夏桂英正拉着许欢的手泣不成声:“欢欢,妈的病治不好了,你们以后就再也没妈了,妈走了以后……你们要好好地过日子……”

“妈,你……”许欢抹着她脸上的眼泪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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