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不负苦心人啊!”
见到夏桂英手里捏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沈振国一个实诚的农民竟也能说出这么有深意地一句话来。更让夏桂英感到意外的是,婆婆白春梅竟也以自己的方式,对她表达了特别的祝贺:“上大学有出息,上大学能救命!”
“苦尽甘来啊桂英,你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初春的下午,石窑里暖融融的,沈海山接过妻子手里的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由衷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桂英,不容易啊!我代表全家祝贺你,祝贺你被漠北师专中文系录取!”
看到这改变命运的通知书,在对妻子表达祝贺的同时,沈海山也在暗暗地为自己未来的人生鼓劲。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也充满了无限的信念,无限的力量。他在设想,有一天他一定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新天地的。沈海山暗下决心: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用不了多少时日,夏桂英就要到漠北师专上大学了,这是一个已定的事实。上大学,总不能让妻子太寒酸了,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吧?为此,在漠北师专开学前,得了空闲沈海山带着妻子去了一回二水县城里。
在县城百货大楼,沈海山给妻子精心挑选一块 “春兰”牌手表,买了一件的确良白衬衣,一条蓝咔叽布裤子和一双猪皮鞋,以及袜子和内衣。在夏桂英的一再坚持下,沈海山不得不给自己也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
“海山,我们在药店给妈抓几服中药吧?”走出百货大楼,夏桂英试探着对丈夫说,“我经常读报纸,看一些一医书。医书上说,像妈这种病坚持吃中药是能好起来的。”
对于妻子的建议,沈海山半信半疑地答应了。这样,他们去县城北面的药材公司,经过耐心询问,最后给白春梅抓了一个疗程的中药。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夏桂英又给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奶奶买了一些面包、罐头等吃食。
夏桂英戴着一块“春兰”牌手表回来了。往往等不得天黑,她就把心爱的手表双手捂着,躲在暗影里看那闪闪的亮光。这种时候,她总也会笑出声儿来说:“春兰牌手表就是好啊,还带着夜光呢。”
一块手表,或许还远远不能够证明什么,但对于夏桂英来说就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了。她觉得这就是丈夫对自己爱的表达,也是对她上大学的最大支持。
妻荣夫贵。夏桂英考上了漠北师专,丈夫沈海山的声誉也大为提高,他仿佛一下子也成了方圆几十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同时,他们夫妻也成了沈家河前后沟村子人们议论的话题:
“夏老师,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看看人家的光景日月,那才叫一个幸福!”
“夏老师,学习好是关键,最关键的还是她嫁了一个好男人啊!”
……
只要遇会、赶集,或者石家铺,或者前川永宁镇上,沈海山、夏桂英,总能听到熟悉的,或陌生的人们类似于这样的谈论。
夏桂英的确感到了生活的快乐和幸福。在和学校的老师们,邻里邻居闲谈起来时,她脸上总是闪现着难以掩饰的愉悦的笑容,心里似吃糖一样的甜蜜。
漠北师专报到的时间呢,像是转眼之间就到来了。
“桂英,把铺盖、脸盆儿拿来啊——”太阳还没露头儿,沈海山在院子里撑起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就开始打捆妻子的行李了:车子外侧绑着的铺盖鼓鼓囊囊(里面夹着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绑在前面大杆上的脸盆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车把上还挂着同样鼓鼓囊囊的大提包儿。
“爸爸,我妈一天喝三次汤药。早、中、晚各一次,你一定要牢记啊!”夏桂英又给婆婆白春梅熬好了一天的汤药,晾在搪瓷碗里,并嘱咐公公沈振国按时给婆婆喝药以后,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了又亲,然后跟在推着车子的丈夫身后走出了大门。
“妈妈,你别走,别走……”婷婷拉着狗子的手跑着追出了大门,他们泪流满面,“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婷婷、狗子不哭啊……”夏桂英摘下眼镜,抹着眼泪安慰孩子们说,“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回来给你们和奶奶买面包和罐头吃啊!”
直到他们的爷爷沈振国拿着两个面包,哄着把两个孩子抱回窑里,夏桂英这才又抹着眼泪跟着丈夫向前坡走去:“唉,真是为难了娃娃们!”
前川永宁镇上,沈海山把车子寄放在一个熟人处,扛着行李和妻子坐着开往漠北方向的第一趟班车,晃晃悠悠一路北上。
在春天的阳光里,他们来到了地区漠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
夏桂英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色衬衣,衬衣外是一件浅红色细条绒外衣,脖子里系着一条腊月里买来的红纱巾,头发在脑后用一块碎花白手巾紧紧地扎着,随意又大方,漂亮而又美丽。她穿着一条蓝咔叽裤子,脚上穿一双黑亮的皮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提包和一些零碎的行李,跟着丈夫走出漠北城南端的长途汽车站,不知该怎样走了:
“海山,漠北师专在哪里呢?”
沈海山也是第一次来漠北,他根本不知道漠北师专在哪里。不过他很自信,他相信马上就会知道的。沈海山看到像是当地人就迎上去,一边递烟一边询问:
“师傅,漠北师专怎么走?”
“师傅,漠北师专就是原来的平西师范学院通达分院,师傅你能给指一下方向吗?”
“漠北师专啊……”一个蹬三轮车的中年男人,看看他们夫妻,说着扬起右手指着城西方向又说,“漠北师专远着呢,像是新修的校址在西山的沙地里。你们要三轮车送吗?保证一准儿把你们送到学校的大门口儿。”
相对于二水县城,漠北城是十分宽广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不坐三轮车,步行显然是不行的。犹豫片刻后,沈海山决定花两块钱和妻子坐三轮车去漠北师专。
“漠北是我们北方的一座历史名城,大体以长城为界,北部为风沙草滩区。漠北有宏伟的建筑,完整的古文化风格,沿路就可以看到鼓楼、梅花楼、钟楼等不同建筑风格的古建筑啊!”蹬三轮的中年男人一边使劲登着三轮,一边笑呵呵地给沈海山夫妻介绍说,“漠北城里还有一个莲花池呢。每到夏季,莲花盛开时,那风景真是迷人!”
中年男人卖力地蹬着三轮,一路说着,走过一座大桥,到了西山坡上蹬不动了,沈海山夫妻下了三轮车一边帮着中年男人推车,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座既陌生又亲切的城市。上了坡道,登着三轮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后,漠北师专就渐渐地出现在夏桂英的眼前了:大门右侧木牌上“平西师范大学漠北专修科”的字样特别醒目。
通知书上的报名时间是5月30日前。夏桂英是4月28日晚上,和丈夫来到漠北师专大门外的。沈海山在大门口登记室,一打听才知道今天的新生报名事项早已结束了。
漠北城里灯火通明的时候,沈海山带着妻子在就近的一家旅社里安顿了下来。
漠北西山是一片荒凉的沙地,漫无边际,人迹稀少。漠北师专新建的学校很显眼,很漂亮。第二天早上,夏桂英提着行李,紧跟着丈夫走进了渴盼已久的漠北师专大门。报名后,沈海山扛着铺盖,领着夏桂英,在老师和同学的指点下,在教学楼后面找到了女生住宿部。他们小心谨慎地走进了3号楼206宿舍:宿舍里,正有五个不同年龄的女学生在各自忙碌着,有的整理床铺,有的整理书籍,说说笑笑忙忙碌碌倒也热闹。
左面拐角处,床位上方,粉白墙上贴着“夏桂英床位”的字样。
“你是二水县的夏桂英同学吧?我来帮你——”夏桂英和丈夫刚把行李搁在床上,就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同学过来帮忙,“认识一下,我是通达县的。姓李,叫彩凤儿。以后咱们就是吃住在一起的好同学了,相互帮助,相互学习!”
李彩凤剪着短发,大花眼睛模样俊俏,上身穿着浅黄色的确良衬衣,衬衣外面是一件蓝色的咔叽布衣服,穿着一条粉红色裤子,脚上是一双崭新的圆口红条绒布鞋。夏桂英打量着她,看看别的同学,笑着说:“同学们好!我叫夏桂英,是二水县的。我们今后一定要团结一致,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啊!”
……
在同学李彩凤的帮助下,夏桂英整理好床铺,把生活用品收拾在一个小柜子里,和同学们打过招呼,然后就和丈夫走出了宿舍。他们在就近的街上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饭馆,要了两个炒菜,吃一顿大米饭后,沈海山就要返回二水县沈家河了。
“桂英,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你一般时候不要走出校门,漠北城不像咱们二水县城,更不像石家铺,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漠北师专大门口,沈海山深情地看着妻子,望一眼漠北城,望一眼漠北师专又嘱咐夏桂英说,“孩子们由我照顾,老人由我照顾,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你就安心好好学习。我得了空闲,会带孩子们来看你的。”
“海山,辛苦你了!家里就全靠你了。海山,你回去一定记得让妈按时喝药,要是觉得有效果的话,你就再到城里去抓几服药给妈熬着喝。”夏桂英,恋恋不舍地望着丈夫,不时看一眼身边经过的同学们,最后挥手说,“海山,你回去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沈海山口上答应着妻子,“嗯!嗯!”就是脚下不动。直等到夏桂英的身影渐渐地在校园里消失以后,他才下意识地笑一笑,转身快步向漠北城南的长途汽车站走去。
自此,夏桂英在漠北“平西师范大学漠北专修科”开始了四年的大学生活。
自此,夏桂英在漠北师专,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篇章。
夏桂英去漠北师专上学两年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农村实行了一项重要的改革——农村土地制度的转折,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是中国农村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
国家的命运和个人的命运密切相关,沈海山便和沈家河所有的人们一样,又一次投入到紧张且繁重的劳动中来。
白春梅喝了一年多的中药,病情渐渐地得到了好转,已经有大半年再没有犯病了。她,有时候看上去仿佛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也可以料理一些简单的家务。
十一岁的婷婷已经上了四年级,九岁的狗子也上了二年级。沈海山曾经设想过的甚至是宏伟的奋斗目标呢,暂时又泡汤儿了。由于家庭情况,又由于要起早贪黑和父亲沈振国营务庄稼地,他似乎眼下又干不了什么大事了。眼下,他得了空闲,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接着倒腾几辆自行车罢了。
俗语说,“夏忙半个月,秋忙四十天”,意即“夏忙”是前半年农民最忙的时节。这年“夏忙”时节,夏桂英风尘仆仆从漠北辗转回到了沈家河。
“海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回到沈家河,夏桂英就把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讲给丈夫听,“开学初,我向学校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并在党旗下庄严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现在,我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
“能加入中国共产党,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妻子入党这一件事情而言,沈海山是赞不绝口的。他为妻子的进步感到骄傲和自豪:“能加入中国共产党,说明你夏桂英的思想要求进步,觉悟又高。你能随时准备为党和国家奉献自己的力量,甚至于生命,不简单啊!”
但不管夏桂英是大学生也好,中共党员也好,她只要一回到沈家河,她就得马上投入到艰苦繁重的劳动生活中来。
俗语讲,“麦熟一晌,蚕老一食”。对于北方的农民来说,“夏忙”主要的劳动就是抢收麦子。抢收麦子,最怕的就是天气突变,要是不抢收,遇到雨天,熟透的麦子很可能在地里就发芽起霉。
往往天刚麻麻亮,夏桂英就和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她在边窑里寻来镰刀,和拴着木环的指头粗细的麻绳,拿上垫背的,再灌上一水壶开水,就催着丈夫出山割麦子了:“海山,趁着一早儿天凉,我们快去麦地。”
“好婆姨,既有文化又勤快!”沈海山揉着睡意浓重的眼睛,答应着妻子,一闪从炕上坐了起来。
麦地很远,走出沿河的弯弯曲曲的大路,走进深沟,喘着气爬上一道一道陡峭的山间小路,整整一架大山全是熟透的麦子——沈海山家的麦地就在期间。夏桂英和丈夫来到自家的麦地里时,太阳已经照在了山梁上。
阳光下,熟透的麦穗正闪着金光,仿佛在笑着迎接它的主人。
夏桂英站在麦地畔,搭手抬眼望去,对面山上,光着膀子,穿着白色粗布汗衫的沈振国正在他家的麦地里忙碌着:只见他手里的镰刀在飞快地割着、舞着,一把把,一捆捆的麦子码在地上,整齐有序。
“爸爸,你来得早啊——”已是大饭时了,夏桂英回头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只见沈振国背着一背沉甸甸的麦子,拿着镰刀朝这边的麦地走了过来。
沈振国是过来帮儿子、儿媳妇割麦子的。他已经把背上的麦子放到半山腰里了,正坐在麦地里拿着羊肚子手巾揩着脸颊上淌下来的汗水。
“爸爸,你先歇一会儿喝点水吧!”夏桂英紧走几步,把军绿色的水壶递到沈振国的手里,“我们还得割一会儿才能回去。”
“桂英我不渴……”沈振国推让再三,接过儿媳妇手里的水壶喝了两口,就站起来拿着镰刀,弯着腰开始割麦子,“桂英,你是读书人,要是累了就坐在地畔去歇一会儿。”
“桂英,你去歇一会儿吧!”沈海山擦一把脸颊上的汗水,看看妻子扑扑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就坐下歇会儿吧!”
夏桂英坐在麦地里喝了一口水,休息了几分钟,听见沈振国手里的镰刀“刷刷地”响着,看到他那么卖力地割着麦子,就拿起镰刀弯腰去割麦子。
“收拾一下回家,我们后晌再来割吧!”赶在亮红晌午前,沈海山看一眼父亲,再看看妻子说,“今天的麦子已经割了不少了,我们先回家吃饭吧。”
回家歇晌午,是很有必要的:一来要把割好的麦子背回家;二来要在家吃饭、歇息。这样,夏桂英、沈海山就各自在背着一背沉甸甸的麦子,跟在沈振国的身后走下山梁,下了一道又一道陡坡,开始往回走了。
还好,回到家里,白春梅已经做好了晌午饭,正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桂英,赶紧先喝一碗稀饭,稀饭凉凉的正好喝啊!”
白春梅的脸上是自然而稳定的表情:她的病真是好多了。
蒸两面馍馍、熬稀饭、调苦菜,在那年月是不错的饭食——难得白春梅把苦菜调得可口喷儿香。进的门,夏桂英先站在水翁前美美地喝一气凉水,洗刷了一下,就和沈海山走进了婆婆的窑里。她接过婆婆手里的稀饭碗先递给公公,再给丈夫端一碗,然后自己才开始就着苦菜喝稀饭,吃馍馍。
亲爱的人,受苦的人,真是累坏了啊!
吃完晌午饭,休息一下,先前铺在院子里的麦子也晒得差不多了。夏桂英、沈海山和沈振国,各自拿着一副连枷开始打麦子时,白春梅也拿了一副连枷站在了沈正国的身边。立马,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阵有节奏的连枷捶打麦秸的声音:
“嘡嘡,嘡嘡……”
白春梅打连枷的节奏虽然有些迟缓,但毕竟她是在快乐地劳动,毕竟她脸上的表情是自然而幸福的。
割麦子,打麦子,收麦子,这样五六天的样子,沈海山和他父亲的麦子就都收割完了。
接下来,沈家河的人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响应国家的政策号召,按一定标准,一定要求,把上等的麦子装在蛇皮袋子里、麻袋里,或线口袋里,称了数然后绑在架子车上,或自行车上,到石家铺公社的粮站缴纳公粮。
这两天,沈家河沟底的大路上,全是到公社交粮的人。有驴拉车,有自行车,也有背上背的,也有手里提的。男人女人,老人和青年,人人个个黑水汗淋,说长道短倒也十分热闹:
“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就都是自己的了!”
“新政策还就是好啊!从今往后,咱们农民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哈哈,哈哈哈——”
……
沈海山父子和夏桂英,和所有沈家河的人们一样,两辆自行车后衣架上,前面大杆上都是或绑或挂,都是装有麦子的袋子。沈振国则背着一蛇皮袋子,缓步走在步行人群的行列里,他的脸上是喜庆的笑容:“今年的麦子啊,收成最好!”
正所谓“六月六,新麦子馍馍熬羊肉”,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以外,沈海山家的麦子还剩了二三斗的样子。前沟小队里一早杀了羊,沈海山割了二斤回来,后晌就让夏桂英炖在铁锅里。
夏桂英炖上羊肉,蒸了一锅新麦子面馍馍。羊肉、馍馍还没出锅儿,满窑里,满院子里就到处飘散着喷鼻儿香的味道儿。
“妈妈,给狗子吃羊肉!”
“还有我,妈妈还有婷婷啊!”
羊肉、馍馍才一出锅儿,婷婷和狗子就端着碗守在了夏桂英的身旁。
“婷婷、狗子不着急……”夏桂英看看两个孩子,把第一碗羊肉烩菜端给了白春梅,“让奶奶和爷爷先吃,等一下妈就给你们吃肉肉啊!”
“嗯,熬羊肉就是这个味道儿——”白春梅接过夏桂英手里的碗,端在鼻子前闻一下,然后又端给了孙子,“嗯你妈妈坏,还是让我们的狗子先吃吧!”
“妈,你别管狗子。”
婷婷、狗子吃上了。沈振国、白春梅吃上了。沈海山也端上了羊肉烩菜碗,夏桂英把一个个白面儿馍馍递到他们手里后,这才端起一碗羊肉较少的烩菜,就着一个馍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