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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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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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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连载

第二十一章

清明节临近,三月三日,逢城西青石崖庙会吉日。前晌,夏桂英由沈学婷、许欢照顾着,学文带着沈乐、张康,去逛了一回庙会。

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的青石崖,遍插彩旗,人潮涌动。山顶,两棵千年苍松下,正殿前香火正旺。老人小孩,善男信女,更是摩肩接踵,前心贴着后背。混合着热汗、脂粉儿的香火的味道,就一股一股儿弥漫在庙宇间,弥漫在人群里。

“乐乐、康康,你们要一本正经,要诚心实意地叩拜神灵。”

沈学文,穿着一身运动衣,挎着一个摄像机,带着两个孩子挤进正殿,让他们如此这般上了香、磕了头后,他上了六十六块布施,长久地跪在庙里为夏桂英祷告:“祈求神灵保佑,保佑我的母亲夏桂英开心快乐,早日康复!”

夏桂英从小受冯如萍的影响,成年后就是一个十足的戏迷,只是由于这场病,她不能再到戏场里了。戏场里的红火热闹呢,她大概是再也不能看到了。庙上,虔诚祷告了一回,求得一张神符,买几个馃馅,沈学文就带着两个孩子,跟着涌动的人流下了山。戏场里,他并没有忘记,要拍摄一些热闹的场景。

“妈,你快来看,戏场里可红火了……”下午回家,一进门,沈学文就坐在床沿打开摄像机给夏桂英播放在庙会上、戏场里,拍摄下来的场景:……夏桂英,仔细地看着那摄像机里的画面,仿佛置身于戏场一样。她,看上去精神还好,也没有说身体不舒服——这对于学文来说似乎又踏实了许多。

此刻,沈学文就想:这一定是和他在庙上虔诚地祷告有关了。

清明节临近,搬迁老坟就成了沈海山最咬手的一件事。一有空闲,他就背着夏桂英,和学文、张向前偷偷地商量:“学文、向前,你们要想办法尽早把坟地选定,免得到时候忙中出错,寻不到上好的坟地。”

……

搬迁老坟,夏桂英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相比之下,她考虑的是这个清明节怎么过?

“学文啊,”三月初六早上,夏桂英躺在炕下面的铺盖上,望着学文低声地念叨说,“今年的清明,妈不准备过了。妈是没以往的那个精力了。”

“过清明太麻烦,”夏桂英的病情虽是好转了一些,但真的很严重。躺在床上的沈海山劝说妻子道:“今年的清明,我们就不要过了。”

“往年过清明,总是捏一些子推、老虎儿和一些小面花儿……”听到丈夫这么一说,夏桂英似乎很失望,“唉,今年的清明节怕是真的过不成了!”

清明,无疑是一个人热闹而盛大的节日。

沈学文记得,在沈家河的时候,每年清明节前他们的母亲总会请邻居的大婶们在家里蒸很多面花儿。母亲不但会把那些面花儿在大铁锅里烤得脆黄脆黄的,而且还会把那些“鸡”呀“狗”呀的面花儿,分两份儿扎在圪针上,挂在窑壁上。

沈学文还记得,每年过清明节,母亲总会炒一碟子“韭菜细粉炒鸡蛋”,一家人围着坐在大炕上过节的情景。

“妈,今年的清明节,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热热闹闹地过。”眼下,再有两天就是清明节了,听着夏桂英这般伤心的话,站在炕前的沈学文很是不甘心。他看着母亲,淡淡地笑着又问:“好吗?”

“学文,妈愿意过这个清明节。”

夏桂英虽然笑着答应了,但沈学文的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地苦:或许,这是母亲和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清明节吧?他真不敢想,明年的清明节会是什样子。

三月初七晚上,夏桂英偷偷起了一小盆面放在锅巷里。

三月初八一早,沈学文走下楼梯,走进窑里时,夏桂英又抢着把灶火里的火生着了。她正在窑里小心地,搜寻着做一些零碎的力所能及的活儿。见学文进来了,她勉强地笑着说:“学文,妈已经把火生着了,暖壶里也灌好了开水。一会儿,你就可以打碱蒸子推了。”

“妈,你怎么又抢着生火呢!”沈学文笑着,把夏桂英扶到炕上坐好,就给锅里添水,给灶火里加炭,接着开始打碱: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打碱,心里总担心万一要是这碱打不好,大了或小了,子推蒸得不好看母亲会难过。

“学文,你没打过碱不会打……”把半盆起通的面端在案板上,夏桂英就开始指拨儿子说,“你先在面的当中用手按一个小窝窝,舀上半铝勺勺苏打倒进去,再倒一点对好的温开水拌匀,就可以揉面了。”

沈学文就按照夏桂英说的方法,在面的中间用手按了一个小窝窝,舀上了半铝勺苏打倒进去,倒上一些对好的温开水,小心地揉着,闻着,揉着。等到锅烧开了,他把一个小面花儿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就开始和夏桂英一起捏子推。

捏好两个子推,揭开锅一看,试碱的小面花虚虚的,白白的刚刚好。夏桂英就指拨学文,赶紧把捏好的子推装进锅里,盖上锅盖。等再一次揭开锅装进一些老虎、花篮的时候,那先装进锅里的子推就有了形状:子推上站着的小巧的燕燕雀雀,花花叶叶,就有了几分的可爱了。

夏桂英原打算只蒸几个子推,赶明儿个过节一家人吃一顿就了事的,但在沈学文的劝说下,她还是改变了主意:只要学文不嫌麻烦的话就多蒸一些小耍得儿吧。

这样,沈学文和夏桂英只蒸了四个子推,其余的面都蒸成了老虎儿、花篮儿和五六个小动物。

出锅了,夏桂英就坐在沙发上就开始给子推,和这些小动物点颜料了:她是那样地仔细专注,生怕因为颜色搭配不好而难看。她还耐心地点画一些什么“蛇抱九个蛋”,或“梅花”,或“王”字。

等点完红绿颜料的时候,夏桂英才发现老虎儿少了一个,算过来算过去差一个。沈海山在床上说:“老虎儿,孩子们一人一个够了就好,不要给我留了。”

一听这话,夏桂英就不高兴了。她直起腰,一手拿着正在点颜料的子推,一手撩起搭在眼前的一缕泛着灰白的头发,针对丈夫说:“老虎儿,没谁的也不不能没你的,你是一家之主啊!赶明儿再起些面蒸一个就是了。”

看夏桂英这般认真,甚至是坚持的表情,沈学文赶忙笑着说:“没事儿妈,明儿我再多蒸几个就是了。”

面老虎、面花蓝的颜色点完了,到了吃饭的时候,许欢带着沈乐回来了,沈学婷、张向前带着张康也说说笑笑走进门来。

沈学婷抱着一个大西瓜,进门就说:“妈,我就是早点下班赶回来捏子推的,看来我还是来迟了啊。”

一见学婷他们来了,夏桂英又笑着说:“不迟不迟,明天不是放假吗?明早我们还蒸。”

“明天清明放假,只要妈高兴我们大家都动手,多蒸一些小玩意儿。”许欢端着饭碗站在夏桂英身边,笑着说。

一家人各自端着一碗菜,手里拿着一疙瘩子推吃着时,只有夏桂英坐在沙发上不动。她只拿起一个很小的面花掰了一点儿,慢慢地咬着,显得十分费力。她似乎在专注地想着什么一样:她口里咬着的面花儿,分明就是铁打的两个大字——生活。

三月初九清明节,学文、学婷和许欢按照夏桂英的意思照样蒸子推、老虎儿、花篮和各种小动物,满窑里被一股一股儿的蒸汽笼罩着。在这一股一股儿的蒸汽里,沙发上的沈乐和张康正在说说笑笑,嘻嘻哈哈耍扑克:这的确是难得一幕,他们有些日子不曾在一起玩耍了。

按照夏桂英往年过清明的习惯,一定要炒一大盘鸡蛋炒韭菜,但她再三说不想吃,这顿韭菜炒鸡蛋最后没有炒成,只炒了一盘子大豆芽、土豆片、肉片和粉条的家常菜——沈学文就遗憾,在清明节前买了七十块钱的土鸡蛋,夏桂英真正没吃几个。

清明节早上,夏桂英没吃多少饭,她只吃了一小块儿子推,就说不想吃了。

过节,不就是要有一点儿过节的样子吗?

中午,夏桂英说晚上吃饺子,沈学婷和许欢就开始张罗了。她们和面的和面,剁饺子馅的剁饺子馅,倒也热闹。可是到了晚上,当一大家子真正吃饺子的时候,夏桂英的表现又让大家担心了:她吃的是素饺子——鸡蛋、豆腐和韭菜陷的饺子,沈学婷给夏桂英总共捞了五个饺子,她挣扎着吃了半个就望着他们,悄悄地把饺子碗搁在了茶几上:“唉,学婷啊妈不想吃,一个饺子也吃不了。”

“妈,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蛋韭菜馅饺子,你再吃一个吧!”沈学婷又端起夏桂英的饺子碗,坐在床沿,给她喂了半个饺子,“妈,你慢一点儿吃。”

夏桂英扎挣着把学婷喂到口里的半个饺子吃完,就摆手说:“这饺子,妈是说什么也不想吃了。婷婷你赶紧吃,一会儿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饺子,夏桂英是不会再坚持吃一口了,她转头望了一眼窗外对面山上,自语一句“三月清明花不开……”就靠在了被褥上,然后静静地望着大家。

与此同时,一家人几乎是同时把饺子碗搁在了茶几上:这该如何是好?她怎么会连两个饺子都吃不下呢?

清明节的夜,没有月光,似乎也没有风声,但沈学文的确听到了一些风吹的响动:……由于夏桂英的病情恶化,这个清明节他们过得并不安然,并不甘心。

清明节的夜,无疑是一个冷清的夜,恼人的夜。这,让沈学文觉得伤心而又绝望。

清明节第二天一早,沈学婷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黑丝巾,和张向前带着张康走进夏桂英窑里时,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这是一位职业护士惯有的一种笑容,又是一种令人焦急而不安的笑容。

昨天晚上,虽然夏桂英并没吃几个饺子,但今天呢她的精神还好,脸上是可喜的笑容。夏桂英看学婷打扮的漂漂亮亮就提议,趁着她的精神还好,一家人一起照一张全家福吧。照全家福——夏桂英一说要照一张全家福,沈海山很是乐意,他就安排大家在门前照了一张全家福。

夏桂英所说的这张全家福背后隐含的深远意义,沈海山是再明白不过了:妻子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留在人世的日子不多了,但她还是愿意乐观地和儿女们照一张全家福,她更愿意永远地和她的亲人们在一起。

为了这张珍贵的全家福,夏桂英洗脸梳头后,还化了淡妆,而且把近来不怎么戴的近视镜也戴上了。她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一件杏黄色呢子短外衣,一条黑色的裙裤,脚上的低腰皮靴也擦得锃亮锃亮的。

“学文,你把窑里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搬到院子里来。”夏桂英,一面打扫了窗台上的尘土,一面又对张向前吩咐道,“向前,你把小平房顶上的那铁树,也搬到院子里来。”

沈学文、张向前依着夏桂英的意思,在门前搬好两把椅子,两个小凳儿,再在两边对称地摆放好君子兰、铁树,学文就去叫邻居竹青来帮他们拍这张全家福。

前后半个钟头的样子,照完全家福,夏桂英由沈学婷和张向前照顾着,学文和许欢急匆匆去了城里。

城南外的桥头儿下了公交车,走过大桥走进南门儿,沈学文跟着许欢挤在围了一圈儿的人群里:柴油机装置着一个机器,正“嘡嘡嘡……”地发着声响,加工着大米、玉米圪筒筒儿——小时候学文他们叫这种圪筒筒儿是“冲狗棒”,即现在人们所说的麻花儿。

看着那机器一端匀称地抽出,还冒着蒸气儿的麻花,许欢看看机器再看看学文说:“我们也加工一些吧,有几年没吃过这东西了。”

母亲,她也有些年不曾吃到过这样的稀罕了。沈学文,虽然心里着急,但一想到夏桂英,他就笑着答应许欢道:“这还真是个稀罕的东西,正好我也想吃。”

站在人群边沿,沈学文抽了一支烟后,提着一塑料袋子冒着热气的麻花儿,和许欢走进了城东巷子里的一家纸货店。

匆匆忙忙从城里回来,沈学文把灰碗、白蜡和五谷罐罐等偷偷藏在楼上橱柜里,再和许欢走进窑里时,夏桂英还穿着那件浅灰色的毛衣,正半躺在窗前的床上。她的精神看上去还好。

“妈,你看这是什么?”一进门,许欢对着夏桂英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扬了一下说,“这是我们在城里加工的麻花儿,妈你吃一根儿吧。”许欢说着就抽出一根儿递到婆婆的面前,又笑着说,“妈你吃一根儿可甜哩!”

“麻花呀,现在还有这号稀罕吃的……”夏桂英看看许欢手里提着的黑塑料袋子,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那根麻花儿,掰折拿着一小截慢慢地吃着。她若有所思地对学婷、学文讲道:“你们小的时候,你们的外婆经常跑十来里山路,背着玉米到公社的集市上加工这种吃的。她除过给你们送些,其余的拿回家一根儿也舍不得吃,一根一毛钱全都卖给了那些念书娃娃……”夏桂英说着,不由得又哀叹一句,“唉,你们的外婆啊,她这辈子可是没少受罪,殁了以后还攒下了一万多块钱。”

张康和沈乐在上面房子里玩耍了一个中午,嘻嘻哈哈走下楼梯时,沈学婷已经把饸饹臊子——肉臊子、素臊子都做好了,饸饹面和好了:明天是张康十一岁生日,依着夏桂英的意思,今天晚上要吃一顿饸饹。

一看两个孩子走进了门,沈学婷就叫张向前开始拧那螺丝状的饸饹床子。

这时候,夏桂英已经被沈学文、许欢扶着坐在了沙发上。她一会儿拿着一双筷子,一会又拿着勺子帮忙,不是捞饸饹就是舀臊子。这时候,整个儿窑里就冒起了一股一股的热气,满窑里全是两个个孩子的笑声、闹声,听着让人觉得快乐、幸福:“哈哈,呵呵……”

夏桂英,不管在什么时候想到的总是学婷、学文和沈乐他们,她总是怕他们饿着、冻着,只是不记得照顾好她自己。一家人,一人一碗饸饹都端在了手里,唯有她的碗——小瓷碗还空着。她坐在沙发上正犯着熬煎:夏桂英一定很想吃一筷子饸饹吧?平常最喜欢吃饸饹的她呢,望着一碗一碗捞起的饸饹,一定是很想吃一筷子吧?

“妈,你吃一点,少吃一点儿吧?”沈学婷拿起那个小瓷碗给夏桂英捞了少半碗饸饹,小心地递到她的手里,“妈,你扎挣着把这点儿饸饹吃了吧!”

夏桂英答应着,笑着接过沈学婷手里的饸饹碗,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她很勉强地吃了一小口,只是一小口就摇头叹息,然后把手里的小瓷碗递到了女儿的手里:“唉,妈不想吃,一口儿也不想吃!”

看样子夏桂英是不可能再吃一口饸饹了。她就那样靠在沙发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好,吃了这顿饸饹,晚上两个孩子吃蛋糕时,夏桂英还是勉强地吃了那么一小块儿。就在张康、沈乐吃蛋糕时,沈学婷又拿着一个木兜儿装置的“熏香”盒子给夏桂英开始熏了:夏桂英的腿上、脚上,蜡黄蜡黄的满窑里都是药香味儿。

八点半左右,夏桂英趿着拖鞋,站在门口,抹着眼泪,送走沈学婷一家后,就让学文和许欢把她扶到炕上去睡觉。

张康十一岁生日,沈学婷本来不打算大过,但考虑到夏桂英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为了能让她老人家开心、幸福,最后她和沈海山商量决定,在新城的鸿福酒店为张康庆祝生日,吃一顿团圆饭——这是夏桂英出院回家以后,吃得最丰盛、最开心的一顿饭。尽管她真正没有吃多少,但学婷、学文还是看见了她脸上快乐幸福的笑容。

新城,鸿福酒店前的空地上,在一片阳光里,黑色奥迪、红色北京现代停稳后,学文、学婷把夏桂英小心地扶下车,扶着走进饭馆的门里和沈海山坐了上席。围着一张大的深红色油漆圆桌,沈海山夫妻两边坐着张康和沈乐,以及学婷和许欢。学文、张向前坐在他们对面。

征得夏桂英和沈海山的同意,张向前、沈学婷点了夏桂英最喜欢吃的红烧茄子、韭菜炒鸡蛋、干炸蘑菇和两个孩子爱吃的香辣虾,下酒的八宝菠菜、蒜香肚丝、耳片黄瓜以及家常豆腐、土豆炖排骨、红烧肘块、红烧鱼等十几个菜。上了水蜜桃——夏桂英就喜欢喝这一种饮料,还上了可口可乐饮料、一瓶六年西凤酒和一瓶张裕红酒。

阳春三月,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玻璃窗照进酒店里,洒在桌子上,洒在夏桂英、沈海山和大家的身上、脸上,给人一种真正的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感觉。在这暖暖的阳光里,总也让人想起快乐和幸福,生命和希望。

张向前给沈海山的酒杯里倒上酒,给夏桂英倒上一杯水蜜桃,再给学文倒上酒,给许欢、学婷倒了红酒,给两个孩子拧开饮料,等点好的菜先后端上了圆桌,夏桂英就招呼着大家开始吃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康康、乐乐,你们快吃吧!”

丰盛的,亮晶晶的,五味俱全,五味杂陈的大圆桌前,夏桂英总是给两个孩子不停地倒饮料,或者夹菜,一会儿是他们爱吃的红烧排骨,一会儿又是香辣虾。夏桂英也给坐在身边的丈夫夹菜:她总是担心孩子们吃不好、吃不饱,也总是担心丈夫的腿还不太方便,筷子够不着远处的菜。沈海山,则不停地给妻子的碗里夹一些她最爱吃的红烧茄子、干炸蘑菇和韭菜炒鸡蛋:“你别只管孩子们,你也吃吧。”

当沈海山要给夏桂英夹一块炖排骨时,夏桂英就笑着用筷子挡住了:“你管你好好吃,我不吃这炖排骨。”

“这炖排骨……”沈海山看着妻子笑着,说着,他的言语听起来是那样地温和,是那种似乎从来没有过的温和,满满地全是关爱,“这炖排骨很好吃,都是瘦肉,你就吃一块儿吧!”

尽管后来夏桂英也渐渐地习惯了吃一点点瘦肉,但沈海山夹起的这一块较大的炖排骨,她还是没让放进自己碗里。她很勉强地笑着说:“这块太大了,让我自己夹一块儿小的吃。”

只见夏桂英挑了一块很小的炖排骨放在碗里,一会儿吃一点,一会儿又放在碗里,一会儿又吃一点。等她把这块炖排骨吃得干干净净以后,她的额头又全是虚汗。

喝完了一瓶白酒,孩子们去了学校,沈学婷、许欢也要去上班,张康的生日宴席也就结束了。

离开酒店时,看着桌上没怎么吃的猪肘子、红烧鱼,一贯节省的夏桂英就让学文把这些都装进塑料袋子拿回家,还说,这足够沈海山吃两天的,都是好东西撂了太可惜。

依着夏桂英的意思,沈学文把这猪肘子和红烧鱼打包装进塑料袋子后,学婷和许欢扶着夏桂英十分小心地从饭桌前站起来,走出了酒店的门。

鸿福酒店门外,甚至整个儿新城的阳光是一片的暖和,一片的灿烂。

沈学文,觉得自己醉了。在回家的路上,他坐在奥迪后座上望着夏桂英和沈海山脸上难得的笑容,两眼顿时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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