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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怀愧疚，第二天主动请缨，再去接人。我看过大哥的来信，信里火车班次写得很明白，下了火车换汽车，衔接的快就是3点多抵达，衔接慢最迟也能在4点多到。
没想到老妈马上就给否决了：“众森说了，不用接了。”
大哥信里说了，买了一个大的拉杆箱，东西一个人就能拉回来，用不着派人去汽车站接了。哼，大哥的话老妈就当圣旨一样供着，我的话就是垃圾一样扫掉。同样是妈生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心里忿忿不平，大哥这是上班之后第一次衣锦还乡，老妈这么快就把对大哥工作的不满意抛到九霄去了。
随后，我就暗自庆幸，幸好没去接，大哥直到天黑，才姗姗回到家，火车晚点了。
其实大哥早就放假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有一次在酒吧喝酒，英雄救美摔伤了，眉骨缝了几针，差点破相了。救的人我也见过，就是那个在他宿舍喝酒很豪爽的女同事。所以，为了让伤口好利索，不让老妈瞎操心，大哥才千方百计拖到除夕前才打道回府。
大哥一回到家里，就马上拉开带回来的特大旅行箱，里面塞得满满的。他首先找出一对手表，递给老妈，这是他孝敬爸妈的一对走私手表。”
老妈接过手表，眉开眼笑，嘴上却批评道：“众森，你这才参加工作，就乱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一把从老妈手里夺过手表了，尖声说道：“哇，鬼子的东方双狮机械表，老大你可出手真大方，这一对手表在走私店里买，也要将近两百块。”
老妈一听这么贵，又从我手里抢回手表，一边仔细打量一边心疼地说道：“我和你爸都有手表，你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干嘛。”
“妈，你和老爸那手表都土得掉渣了，用了多少年了，早该换了。”我替大哥表明理由。
老妈抬起手露出手表说：“别看它土气，可是走得很准。”
大哥一边埋头在旅行箱里翻找东西，一边说：“妈，您和爸省吃俭用供我们哥几个上学，现在我参加工作了，理应孝敬你们。”
我劝道：“妈，您就收下吧，这可是现在最时髦的手表。你们别嫌贵，众森现在是地主土豪，刚毕业收入就比你比老爸工资还高。”
“滨海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收入自然比我们山里高，可是也不能乱花钱。钱要攒着留着买房娶媳妇用。”老妈批评道。
我听不下去，又去抢手表，说道：“妈，你们真不想要，干脆给我用算了。”
老妈紧紧护着手表说：“既然众森钱都花了，还是我跟你们爸用吧。众森是好孩子，赚钱了，懂得孝敬父母了。”
“这么说，我不是好孩子，不懂孝敬你们了。”我不乐意了，嘟囔道。
“这个你也吃醋？你现在还在读书，你工作了也一样会孝敬我们的。我生的孩子就是听话孝顺，我生的儿子个个有出息。”说到这，老妈笑了。
“老妈，你这是黄婆子卖瓜。”我噗嗤笑出声来，讥讽道。
大哥又从皮箱里搬出两套西服和两双皮鞋，放到桌上，对我说：“这是给你和小弟买的西服和皮鞋。”
我忙不迭打开包装，看了有些失望地说：“老大，你真够懒的，买一模一样的，我堂堂一介大学生和区区中学生穿一样，有脸出门吗？”
“众森好心好意买给你穿，你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还挑三拣四的，怪话一大堆。”老妈听了瞪了我一眼说。
大哥拍了拍脑门，对我抱歉说：“我光图省事了，这样吧，你回滨海再穿，这样就不会撞在一起了。”
我一想这个方案不错，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说道：“那不是过年没有新衣服穿了，以后可别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老妈一把把衣服鞋子收起来，假装生气道：“不穿拉到，都给人杰穿了。”
“妈，别收呀，没说不穿。”我一把将老妈抱住，笑嘻嘻说，“大学生理应礼贤下士，我就克服一下，跟中学生过年一起穿吧。”
我安静了，大哥问老妈：“人杰呢，还没有放假吗，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
老妈点点头说：“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课，明天开始休息，初四又要去学校了。”
“才休息四天，放假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记得我和从林毕业班那时都有一星期的假期。”大哥有些吃惊。
我马上阴阳怪气说：“为了追求升学录取率，你的母校现在简直是不择手段，拼了命去榨取学生的剩余价值。”
“有你这样贬低母校的，没有母校的辛勤栽培，你能考上重点大学？对学生严格一点，还不是为了学生好，学校和老师一分钱也没有多拿学生的，这怎么叫做榨取。”老妈顿时火冒三丈。
我一看老妈真的发怒了，赶忙走上前，轻轻揉着她的肩膀说：“妈，看你急的，大过年的，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的当真。”
老妈虽然嘴上对我从来没有客气好话，但是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上，不会跟我斤斤计较，看在儿子给她辛苦按摩的份上，火气立马就消了。
大哥又弯下腰找出一大堆东西放到桌上，对老妈说：“这些是给三伯他们家的，三伯还有云龙云豹和云虎，一人一件。”
我盯着桌上的物件，皱起了眉头。老爸有个亲哥哥，族里行三，我们都叫三伯。三伯常年酗酒，身体差不多掏空了，老婆早就扔下一家子跑了。三伯有三个儿子，名字里都是凶猛的动物。说实话，除了最小的云虎，我对那两个大的很不感冒。我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即便是很亲的亲戚，所以，恨恨的说：“云龙云豹这两个家伙真不是东西，甭给了，给三伯和云虎就行了。”
“要给就都要给，一碗水要端平，他们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兄弟。”虽然我说的是实情，老妈对那两个大侄子也心存芥蒂，但还是瞪了我一眼说。
我依稀可见老妈又要发怒，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老妈一边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一边对大哥说：“众森，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去。”
还真有点饿，大哥说这话的时候一咧嘴，露出了不一样的笑容。
细心的老妈马上就感觉到了，老妈上前两步，靠近大哥白净的脸，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大哥被老妈看得毛孔悚然，后腿一步，有些惊慌失措说道：“妈，你怎么了，这样看人，没见过我吗？”
老妈的眼睛一直落着大哥的脸上，说道：“你再笑一下，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妈，你老眼昏花了吧，我好好的，哪里不对。”大哥看上去很紧张，脸部表情很僵硬，明显想遮掩什么。
我反应比较迟钝，站在一旁吃惊地看着老妈的举动，一团雾水。
老妈又上前一步，将高过一头的大哥按在旁边的椅子上，掬起儿子的头捧在手上，细细观望起来，忽地惊叫起来：“众森，你眉骨上怎么了，这么大的疤。快告诉妈，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弄伤的？”
老妈这么一叫，我也凑了过来，配合老妈大呼小叫：“哎呦，是呀，这么明显的疤痕，什么时候受的伤？”
“不小心摔到的，伤的不重，你们放心好了。”秘密一下就被老妈发现了，大哥紧张的表情随之消去了，宽慰老妈道。
“这么大的口子，缝了几针。”老妈关切道。
“三针，不碍事的。”
老妈心疼地看着大哥，摇摇头说：“都破了相了，还说不碍事。”
“幸亏是在眉头上，有眉毛盖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大哥说的风轻云淡。
老妈弯着腰又端详了半天，不无担忧地说：“虽说是眉毛掩盖了一点，毕竟还是看得出来，以后讨老婆，女孩要是看出来了，不是要掉价了。”
我忍不住笑道：“妈，你考虑问题未免太长远了。众森一点伤就把你烧糊涂了，我哥这么帅的小伙，这点疤痕就掉价了，再说你儿子又不是东西，怎么会掉价。”
老妈站起身，对我厉声道：“你才不是东西，有这么说你哥的吗。”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打个比方说。”我捂了捂嘴巴说。
“打比方，也不能说不是东西。”老妈不容置疑打断我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了，申辩道。
看着我跟老妈杠上了，大哥心中暗喜。他不清我这是无意还是成心跟老妈拌嘴，但是他知道我们欢喜母子争吵起来，就无暇顾及他受伤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