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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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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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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季》连载

第四十八章

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九点整。收音机里传来整点报时声。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耳旁的收音机发出轻微的嘈杂声。

醒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我却迟迟不肯起床,抱着一台破旧的小收音机不停换着台。本想着听着收音机就不会想事,结果却是脑海乱成了麻,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真真切切听到这一声报时。

九点了!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父母的催促下过了安检门,有没有眼泪汪汪回头张望,还是已经坐到了飞机机舱里,低头苦苦思索?

我没有坐过飞机,但是影片里机场送别时的伤感的画面还是看过许多。有那么多的男女主角在即将离别的一刹那,突然转身发现心爱的人一路狂奔而来,便不顾一切扑向爱人的怀抱,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这样的故事只能在影视里面才有,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能上演。这样做或许太无情太残酷,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真去了机场送行,万一她真的像银屏里的人不顾一切,选择留下来,那才是误了人家出国的大好前程,害了她一辈子。长痛不如短痛,相信她最终会谅解你。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床铺上,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一架载着她的飞机昂头向上的那一刻,等待着从此将她永远封存在记忆的匣子里。

收音机里突然响起一首忧郁但是十分动听的歌曲,红孩儿演唱的《全世界我最爱你》。爱一遍一遍 能说几天/痛一吋一吋 蔓延/心一次一次 承受你的欺骗/像彩虹变云烟/梦一幕一幕 越来越远/夜一站一站 搁浅/路一步一步 却走不到明天/只剩下苦涩的泪 难以入眠/全世界我最爱你/为什么不愿意/就在今天画上一个句点/戏一场一场 总会落幕/灯一盏一盏 熄灭/人一来一往 在相遇中错过/到何时我的心你才会懂/全世界我最爱你/为什么你愿意/让那等待变成遥远无边/人一来一往 在相遇中错过/到何时我的心你才会懂……这歌曲此时竟是如此的应景,虽然是大男孩唱的歌,我却满满地感受到这就是黄幼红内心的声音,小师妹在倾述衷肠。

辗转翻了无数个身,十点终于到了。虽然没有亲临机场,我也清楚,这个又叫小橙子又叫小师妹的小女生黄幼红,真的飞走了,发生在我与她之间的故事演完了,不可逆转的结束了。故事虽然很短暂,结局也不完美,但毕竟是你人生的一段小插曲,你要永远的珍藏在心底。

再见了,可爱的小橙子!再见了,我的小师妹!

我翻身下了床。生活还要继续,这几天心神不定,耽误了不少事情。毕业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实验要赶着做,论文要抓紧写,工作单位也要去落实了。以前一点都不紧张的学习生活,好像顷刻间都迫在眉睫,一下都刻不容缓了。

我洗漱完毕,整理好了床铺,又将攒很久的一堆脏衣服洗完,已经快十二点了,肚子饿了,抓起饭盆朝食堂走去。

前面的开阔地里,并排矗立着四个食堂,从近到远从外到里依次是文史、化学、物理和生物食堂,为什么这样叫,我没有考证过,可能是沿袭下来的叫法,因为这些食堂对应的学科都是滨大建校伊始就有的老学科。

叫是这么叫,但是并不是你不是这个学科的学生,就不能在这个食堂吃饭。吃饭是随意的,你觉得哪个食堂好,合你胃口,你就去哪个食堂吃。

我只在刚入校的时候,吃遍过所有这四个食堂。好奇劲过了后,常去的就只有文史和化学食堂,物理食堂偶尔光顾,生物食堂几乎就再也没有再越池半步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其实每个食堂也就是多几步路而已,但是就是这几步路,有些人也懒得多走。渐渐的,最里面的生物食堂反倒塞翁失马,被谈情说爱的学生们发现了,占据了,成为了恋人们的一块宝地福地。这也我这样的单身汉绝少踏进生物食堂的最主要的原因。

今天,我有些神情恍惚,小师妹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笼罩在心里的阴影多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拂去。我就这样迷迷糊糊进了生物食堂,打完饭,找座位,看着餐桌上一对对紧紧依偎的男生女生,才意识到走错地方了。

我正打算回宿舍吃饭,冷不丁发现不远处一张餐桌旁,一个熟悉的女孩面孔。仔细一看是蔡丽丽,黄幼红的闺蜜。蔡丽丽的对面坐着一位男生,看他们亲密交谈的样子,应该是丽丽的男朋友吧。我眼瞅着这男生的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天那,这不是詹茶叶吗,除了他还能是谁?再找不出第二个脖子细脑袋大的人了。

詹茶叶什么时候跟蔡丽丽好上了,老七不是有个中学同学的女朋友吗,丽丽会喜欢詹天朗这样满身茶叶味铜臭味的人?

我的大脑飞速转起来。

赵小云生日那天,詹茶叶把黄幼红引到宿舍来,莫非那个时候他就在讨好蔡丽丽了?如果詹老七跟蔡丽丽凑到一块,那么之前的那些谜团就迎刃而解了。黄幼红那么准确地掌握了你的行动轨迹,居然能够在上海复旦大学的校门口与你奇迹般的巧遇,原来都是有了老七这个内鬼。老七电告蔡丽丽,她再传递给黄幼红,这样百思不解的问题就豁然开朗了。难怪上海实习那一段,詹茶叶总是鬼鬼祟祟,平日里一毛不拔,到了上海居然大方的宴请了一回,原来是抱有不可告人目的的,就是千方百计要探听掌握你的行踪,好打小报告。

这个可恶的告密者,害得你还以为是胡然干的。这个可恶的叛徒,这件事上,他一定出谋划策出了很多馊主意吧?如果不是他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给出一些错误的参考,黄幼红不至于陷得这么深吧?

想到这,我不由地怒火中烧,几大步窜了过去。到了跟前,火气突然又熄灭下来。也怨不得詹天朗,没有老七,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再说小师妹人都走了,犯不着这样小肚鸡肠。

詹天朗与蔡丽丽正聊得带劲,忽见我站到身边,脸上马上露出惊慌之色,结巴道:“老四,你,怎么来生物食堂了?”

我正后悔这么冒失闯过来,望着詹茶叶狼狈不堪的样子,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话,忍不住乐了,自嘲道:“怎么了,有谁规定单身汉不能来生物食堂吃饭,我可是正宗的生物系学生。”

詹茶叶心里有鬼,不敢接话了。

蔡丽丽一改往日欢快的模样,冷冰冰看着我说道:“大师兄,坐下说会话吧。”

我知道,我这样对黄幼红,作为闺蜜的蔡丽丽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还能叫一声大师兄已经是够给面子。

她走了吧,我坐下来,小心翼翼问了句。

蔡丽丽平静地回答道:“走了。”

我吃了两口饭,抬头又问道:“你去送她了。”

蔡丽丽啊了一声,算是作了回答。

我不懂怎么接下去,只好埋头吃饭。

忽然,蔡丽丽把饭勺往饭盆里一扔,有些动怒道:“我去送小红,临别的时候,她很伤心,她已经对你不再抱幻想了,只想你去机场送送她,你居然没有露面,太绝情了。”

我停下勺子,眼瞅着远处,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不能给她什么,干脆就绝情到底吧,这是最好的抉择。”

蔡丽丽有些黯然神伤,摇摇头说:“其实一开始在火车上认识你,小红是很反感你的,说话不着调,满嘴跑火车。原以为下了火车再也不会和你相遇,你们只不过是行驶在那一列火车上的匆匆过客。谁曾想,在费翔的演唱会上又碰上你。就是这一次重逢,她跟在你的身后,看着你混进演唱会大门的那一刻,看着你潇洒的背影,她突然间改变了对你的看法,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

演唱会混进去的那一幕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了一遍,真的叫人难以置信,你就是这样左手右手一晃,晃过保安,也晃晕了小师妹吗?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一个女孩陷入爱河,天方夜谭吧,可是这样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你身上了,你还能说什么?

见我陷入沉思,蔡丽丽继续说道:“她天真地以为你整天给她介绍男朋友,其实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把你自己推荐给她。”

“她怎么会这样想,我是真心要帮她找男朋友的。”同样的话在小橙子那里已经听过一遍,我仍然难以置信,摇头说道。

“小红说,你介绍的人都不如你,明显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突出你自己。”蔡丽丽这样解释道。

他急了,申辩道:“你看我介绍的人,一个已经保送上研究生了,一个人长得那么帅歌唱的那么好,一个中文系的高材生以后说不定是个大作家,还有一个是我的亲哥哥,哪个不比我强?”

“可是在幼红的眼里,哪个都不如你。”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大师兄,你真是不懂小女孩的心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以后在小姑娘面前说话要注意,千万别口无遮拦。”

我吐了吐舌头,尴尬地说:“以后一定改正,打死不说话。只是小橙子人都走了,也没有以后了。”

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大师兄,我跟小红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我自然向着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不会的,我洗耳恭听着呢。”我紧张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蔡丽丽声音提高了,“你说一这样一张破嘴,说话找不着边的人,小红怎么就会一意孤行,疯狂地爱上你呢?劝都劝不住。”

我无言以对,爱情可能是讲不清道不明的,可是小橙子这样走火入魔,还是大大的出乎了预料。

“可怜的幼红,自打火车上跟你初识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算算她跟你见面的时间,总共也就那么几次,可是她却要用半辈子,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时间去忘却你。”蔡丽丽不由地为好友的境遇悲叹道,“大师兄,你说你是不是造了大孽?”

我听了直冒冷汗,一种深深的负疚感从内心里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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