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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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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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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花季》连载

第七十九章

        站在厦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静静地等待载着小弟人杰的那趟火车进站。作为四大特区之一的厦门,这个火车站似乎不够气派,但是偏安东南一隅,只有一条当初作为战备才修建的鹰厦铁路引入这座小岛,每天往来也就那么几趟列车,所以无需把一个人流量并不是很大的火车站修建得那么宏伟。

接到老妈的命令,我和大哥不敢迟疑,各自请好假,马不停蹄赶往相距不是甚远的厦门,迎接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弟弟。

        大哥现在春风得意,虽然工作不尽人意,但是他与建行姑娘的恋情却很稳定,甚至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已经告别了大学时代,在凤凰花开的最浓最烈的时候,送别了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同学,离开了学习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母校。我开始正式上班了,工作很轻松,半天上班半天学车练车,所以我的请假过程也很顺利,远在北京的总经理裴援朝在电话里就应允了我这位新员工的请求。裴援朝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三天两头就得往北京飞,去部里去总公司,求爷爷告奶奶,游说那些态度暧昧说服那些反对他建码头搞散装水泥项目的领导和同僚们。我很清楚只要项目一天不上马,我的工作就不会繁重不会辛苦。

列车缓缓驶进,停靠在站台。车门打开,手提肩扛着大包小包的乘客鱼贯而出。我们俩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小弟下来,我等不及了,蹬蹬冲进车厢。大哥见状跟着上了车。

小弟人杰孤伶伶地坐在车厢中部靠着过道的一个座位上,望着车上的行李架,痴痴发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他有些累了。第一次出门,他多少有些拘谨,他或许还在云里雾里。难忘的高考终于结束,以后日子就是一匹脱缰的马,谁也阻拦不住了。昨天还在老家的中学课堂里,闻着鸡起着舞,今天就要步入厦门大学的校园,开始崭新的生活。仿佛就若梦境,角色转换得太迅速,快到需要这个年轻人静下心来,慢慢适应一下。

 “人杰,你怎么了,这种闷罐一样的火车,还恋恋不舍吗?”见到小弟发愣的模样,我笑着说道。

 大哥赶上来,吩咐道:“闲话少说,赶紧收拾一下,下车。”

“不着急,这是终点站。”我环顾空荡荡的车厢,不慌不忙,“人杰现在在思考,你得让他有充分的时间来适应一下山城小县到沿海特区的跨越转变过程。”

就你话多。大哥瞥了我一眼,跳上座椅去搬行李架上的木箱子,箱子很大很笨重,不得以求助道:“从林,快过来帮忙一下。”

“哇,人杰,你的待遇这么好,这么大的箱子,你一个人怎样搬上火车的。”我一边帮助大哥把箱子弄下来,一边说着怪话。

 小弟人杰站起身,苦笑道:“我说了不要这么大箱子,但是老妈就是不答应,反正妈说了,送站有老爸,接站有你们,不用我操心。”

“箱子这么沉,怕是家里的宝贝都装进来了。”我擦着脸上的汗,夸张地说,“你要理解你妈的一番苦心,她老人家是怕你第一次出门,冷到饿到,东西给你备的齐齐的。”

我们兄弟三人说笑间走出车站,找到新生接待处,在一群笑容满面热情周到的学长们的帮助下,小弟携带的行李,特别是那个又大又笨重的木箱子很快被装运走了,将直接送到宿舍。

半小时后,一身轻松的兄弟三人在南校门下了校车。南校门是厦大的主校门,端正庄严的南校门却并不在学校的南面,而是因为紧邻着千年古刹南普陀而得名。还没有进入学校,我们就长了知识。

在红花绿树掩映下的校门口合影留照后,我们做哥哥的很默契地将小弟顶到了最前面,我们跟在即将成为这所学校一员的小弟身后,步入这所美极了的大学校园。

作为一位新生,小弟人杰耳朵里早已灌满了未来母校的各种传说,现在置身其境,校园的美轮美奂还是让这个山城来的孩子惊叹不已。这哪里是什么大学,分明就是一座大型的公园,可又不似一般的公园,没有公园那般热闹与嘈杂,多了几分文化的气息。这里依山傍海,校内有湖面如镜波光粼粼的芙蓉湖,校外又有香火缭绕香客不断的南普陀寺庙。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如茵的草地上,三角梅竞相盛开。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散落在山腰间平地上的建筑群,在金色阳光的辉映之下,树绿顶红,景色优美,令人陶醉。

太美了!我在后面默默赞叹,然后抚摸着头若有所思说:“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好似一幅如痴如醉的画卷;这样的意境,似曾相识,仿佛在我的生命中早已梦见过。”

   这是什么树!小弟指着身旁的一棵大树,激动地问道:“它的果实这么大,像巨型的扁豆荚,它的花开在高高的树丫上,那样鲜红,那样绚丽。”

 “这是凤凰木,厦门的市树,你们厦大以其为校花。”大哥解释道,“凤凰木开花如一团烈焰在树冠上燃烧,如果树木连成一片,整个天空红彤彤的,非常漂亮。”

“这就是凤凰木。”小弟轻轻地抚摸树干,仰望着火红的树冠,好奇地问,“我听说凤凰花开两季,一季在六月为送老生,一季在九月欢迎新生。你看那绿绿的树叶红红的花簇,像不像一张张热情的笑脸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老弟,你这太有诗情画意了。”我虽然见识多了,此刻也被小弟感染了。

“这花怎么会一年开两次?”小弟很是好奇。

“是这样,凤凰花开一般在六七月份,如果天气不正常,雨水过多,那么错过了花期的树木就要等到九月开放了。”大哥像是给小弟在普及科普知识。。

      “大哥这只是道出凤凰花生命的表象。”我却有不同的见解,指着远处成排凤凰树充满激情地说,“凤凰花是世界上最艳丽的花朵,它不光是厦大的校花,它同时也是海南大学汕头大学还有我们滨海大学的校花,这么多所大学都将它视为校花,说明它独特的魅力,它天生就是一种感情的信物,它天生就是一种情感的传承,花开一度老生满怀惆怅离开了,花开二度新生饱含欢笑来到了,就像此刻咱们兄弟一样,我刚走你就接踵来了。”

三人闲庭信步来到西校门,平坦的石板路,高大挺直的大王椰树,一排中西合璧的建筑群呈一字型整齐划一地矗立在眼前,清一色由石头砌成的外墙,红绿相间的屋顶,连接建筑物之间的廊桥,房屋虽然只有两三层高,但是气势非凡。

站在校主陈嘉庚先生的铜像前,对这位几近倾囊兴学办教的著名爱国华侨,对这位将“自强不息,止于至善”作为校训激励厦大学生积极上进的著名教育家,我们不由地肃然起敬。

 三家村是校园的中心,交通的要道,这里四通八达,不同时期建成的学生和教工宿舍星罗密布,一块巨大的木制告示栏赫然立在三岔路口最显眼的位置,这是学校各种信息的发布地发源地。今天的三家村更是喧嚣非凡,各系迎接新生的接待处都集中到这里。今天是报到的第一天,我们并不着急,看了一会儿热闹,便继续往下走去。

     很快,来到一个叫东边社的地方。小弟很是惊讶,在这个景色这么美丽的学校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破烂不堪的居民区,歪歪扭扭的矮墙里面是一栋栋破旧不堪的民宅,到处都是旅社、饭馆、理发店、杂货铺,狭窄的道路上走着形形色色有区别于学生的人,简直是大煞风景。

“很奇怪是吧?”我似乎看出小弟的疑惑,“这里是厦大的心脏地带,也是学校的一块心病,历史的原因这里的原住民不愿意搬迁,但是迟早这里会被夷为平地,重新盖起高楼。”

“这里太不协调,里面容易藏污纳垢。”小弟站在一家矮旧的围墙下面,摇头说。

“人杰,你不能这样想,任何地方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看着这里不顺眼,不像人杰地灵的地方,但是说不定这里日后就会走出几位让你刮目相看的人物来。”我不以为然,忽地指着远处一位穿着邋遢留着长头发背着一把木吉他的高瘦男子的背影说,“这家伙没准以后就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艺术家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游览了半天校园,大伙都累了饿了。因为还没有购买饭菜票,大哥我们,出了白城校门,找到海边一家小饭馆。吹着凉爽的海风,听着延绵不断波涛声,吃着海鲜,喝着啤酒,聊着家乡的故事,时间很快的过去。

酒足饭饱,我们重新穿过白城校门,朝西走去。天空是一轮弯月,惨白的月光下,一座座弧形排列的建筑,气势恢宏,面朝大海。往下看,弧形的看台和同样弧形的运动场尽收眼底。上弦场,多有诗意的名字;上弦夜月,多么大气凛然的境界。

我们站在上弦场的看台上远眺黑漆漆的大海,然后一同朝着底下的运动场走去。

“五十七。”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大哥率先说道。

“五十六。”小弟紧跟着说。

“咱们兄弟真是心有灵犀。”我最后一个说,“我怎么数了只有五十五级台阶呢?”

“那我们再走回去重数一遍?”看着三个人居然数出三个不同的答案,认真的大哥建议道。

 “我看算了吧。”我做事向来马虎,“人杰的答案居中,也许他是对的,他才是厦大的真命学子。”

我们不再为小事浪费时间,继续朝运动场中央走去。

       今天的月儿只露出尖尖一角,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快速移动,它的周围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发着微光,仿佛在向我们眨眼睛。

        夜深了,偌大的体育场只有我们兄弟三人。浩瀚的天宇下,广袤的大地上,我们的身影竟是那样的渺小,纵然我们都拥有火一样的凤凰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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