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岸对女人的如火热情,对女人身体的丰富想象、热烈渴望和执着求索,随着高考结束,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到来,变得空前蓬勃旺盛,就像在春天里破土而出,在夏天里吮吸着阳光和雨水,跨进生长旺季的那颗生命种子。
不得不说,刚走出考场,回到湖南南部乡下杳湖山的伟岸,对女人身体的认知还是相当肤浅的,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他看到的女人身体,最多的裸露部分,一是胳膊,二是腿——是小腿,而不是大腿,就那么一截,膝盖以下的部位——类似一个漂亮点儿的鸡腿。
至于胸、腰、臀,只能隔着衣服,望梅止渴,凭空想象。大小,粗细,凹凸,黑白,糙嫩,都裹在厚厚的麻布里面,让人不得而知,更不得其门而入。这个时候,伟岸最向往的职业是医院里那个照X光的闲散岗位。
坐在从县城开往乡下的破旧颠簸的大巴上,望着窗外,伟岸想,这个假期,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扫盲了,一定要解决对女人身体的一知半解,只能凭空想象的这个大问题。
大巴所到之处,车轮滚过,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把道路淹没了,也把天空蒙蔽了。
日子已经来到仲夏,车厢内,人们汗流浃背,衣衫拧得出水来,脸上洗漉漉的,不断有汗水淌下来。烦躁的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喊叫,就像一个正在吵架的蛮不讲理的乡村悍妇。一望无际的稻田,水花飞溅,女人的欢声笑语,像大巴启动的瞬间那样轰鸣。她们弯着腰,翘着臀,挽着衣袖和裤管,露出来胳膊和小腿,在泥水浑浊的稻田里插秧,她们低下头去的时候,从脖颈处敞开的衣服往里看,隐约可见白花花的肌肉。
无论是羞羞答答,花骨朵一样待字闺中的小村姑,还是初试云雨,含苞怒放的小媳妇,还是开放得收都收不住,接近女人生理周期尾声的半老徐娘,都空前地统一了做派,在干农活的时候,都是挽着衣袖和裤管,露着胳膊和小腿。这是她们的习惯,这样干净,方便,凉快——当然也时尚,成为稻田里的一道醉美风景。
从稻田里上来,她们就会洗干净胳膊和小腿,穿上放在田埂上的各种各样的鞋,放下衣袖和裤管,重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有极个别,会继续挽着衣袖和裤管,裸露着胳膊和小腿,行走在田埂和小道上,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不修边幅,被人视为恬不知耻的半老徐娘——以寡妇居多,小村姑和小媳妇可不这样,怕人说闲话,更怕被汉子们七月流火一样的目光灼伤。
与讲义气的男人“士为知己者死”一样,女人也希望被悦己者容。从内心深处,女人希望被男人欣赏,而且能够由浅入深,从部分到整体地欣赏;能够从欣赏到产生欲望,她们既盼望有故事发生,又希望守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给那些自己看不上,却又图谋不轨的人以暗示的蛛丝马迹,更不至于将什么不光彩的把柄落到那些爱嚼舌根的村民手里。
农村女人,身体裸露的程度,跟自己的年纪和经历密切相关。越是年纪轻,经历少,越是保守,把自己身体看得紧;越是年纪长,经历多,越是开放,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这让女人的看客索然无味,又心急如焚,觉得这个世界很不正常,又让他们倍感失望地憧憬:想看的看不到,不想看的容易看到,为什么不能顺着男人的意思来呢?
当然,露总比藏好,有总比没有好。那些雌性的胳膊和小腿,大小不一,长短不一,黑白不一,粗匀不一,糙嫩不一,让看客们感觉这个世界的女人是如此千娇百媚,千变万化,多姿多彩;也让看客们的想象变得更加丰富、更加深刻、更加疯狂起来。
伟岸对女人身体的认知的深度和广度,也就仅限于此了。说句不客套的话,还属于隔岸观火,隔靴搔痒,没有开眼界,长见识,更甭说身体力行,深入体验了。严严实实的衣服底下,是什么样子,伟岸没有见过,更没有用手触摸过——当然只是用眼睛触摸过。可伟岸知道,女人的身体肯定跟男人的不一样,衣服下面跟表面上看到的和根据表面所见想象的不一样。
如果没有见过,想象力再丰富,所获所得都是非常有限,就像深奥难懂的数理化,靠自学是很难掌握的,非得有人把你领进门不可——唯其如此,才能领略其中奥妙,否则,纸上得来终觉浅。
当然,伟岸最想看清楚,弄明白的,是女人的三点。这三点,是女人的身体跟男人的最大区别,把这三点看清楚了,就把女人身体看清楚了;把这三点弄明白了,就把女人身体弄明白了。
女人的胸很神奇,隔着厚厚的衣服看,都是风景不同,感觉各异,有大有小,有高有低,让伟岸不由自主地想起语文考卷上的那首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首诗是宋朝大词人苏轼的,后面还有两句更有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然,伟岸也明白,各不同的,不仅仅是远近高低。如果这样想,那就大大降低了女人的味道和魅力了。谁都明白,女人的胸部,衣服外面看到的,跟衣服里面的完全不一样,人不同,颜色和感觉不一样;即使是同一个人,不同的年龄阶段,颜色、感觉、弹性、温度也不一样——感觉发生变化的,还有你对她的感情变化,感情不同,感觉也不同,这是伟岸后来经历了女人之后才体验到的。
可是,到目前为止,伟岸能够看到的,就是穿着衣服的女人的胸部——即使隔着衣服看,伟岸都还不能像情场老手,像过来人那样放肆大胆地盯着看,毕竟伟岸还是一个刚走上社会的小男生,一个知书达礼的高中毕业生——在他们镇上,像伟岸这样读过高中的,就算是知识分子了,凤毛麟角,被人刮目相看。
男生对女人,尤其是对女人身体,有想法很正常,没想法,才不正常。但害羞,不像其他经历过女人的男人,尤其是经历过很多女人的男人,放得开,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也不愿意顾忌那么多——顾忌多了,乐趣就少了,世界就窄了,见识就受限了。
如果说伟岸对女人的胸部一无所知,那是言过其实,有点委屈他了。伟岸也看过女人的胸部,但都是惊鸿一瞥,不求甚解。村里有刚做妈妈的小媳妇奶孩子,尤其是孩子一岁之前。孩子饿了,咧嘴一哭,小妈妈就紧张了,不管什么场合,都下意识地把胸前的衣服向上一撩,把大乳房用手掌往上一托,就把乳头往孩子嘴里塞——那一刻,露出来一片丰满、肥硕、雪白的肌肉。
奶孩子的女人,胸部都是罕见地一致,统一了标准似的,都是那样丰满、肥硕、雪白,就像一对蹦蹦跳跳的大白兔。
可是小媳妇奶孩子,撩衣服的动作很少见,也很短暂。孩子含住奶头后,小媳妇也马上意识到了,会拉下衣襟,尽可能地遮掩——人眼不如相机镜头,能够抓拍,能够定格。其实,只要孩子含住奶头,就算女人胸部再大,露出再多,也是隐隐约约,让人难得尽兴了——孩子的脑袋成了最好的遮挡物。你见过鲤鱼跳龙门吗?小媳妇奶孩子,撩衣服,喂奶的动作就像跃出水面的鱼,一气呵成,就那么稍纵即逝,只是一眨眼,就只看得见水花、涟漪,看不见那条美丽的鱼了。
至于女人更为私密的部位,伟岸更加没眼福了,即使凭空想象,也是不得要领。伟岸把自己定义为正派人士,觉得这种想象是低级趣味,有些龌龊、下流、卑鄙、无耻,哪怕仅仅只是想想——所以,伟岸什么时候都努力控制自己,能不想就尽量不想,哪怕躺在床上。
后来,那个暑假,伟岸是开眼界,长见识了。他既眼见为实,又亲身经历了,先后体验了两个女人。这个时候,伟岸才明白过来,原来女人下面,跟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也可以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把他原来想象出来的形状全部推翻了。
有想法,就要努力去做。如果只是想想,不行动,就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那个暑假,在十九岁那年,伟岸顺利完成了对女人身体探索的全过程,不再局限于想象,不再仅仅是看,也不仅仅局限于胸部。
助力伟岸完成这个在人生中具有里程碑式认知的,还不止一个女生,而是两个。但她们都是伟岸的邻居,是伟岸的左邻右舍。伟岸住在中间,她们一个住在他左边,一个住在他右边。
左边的女孩十七岁,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叫燕儿;右边的女孩十八岁,刚跟别人确定了终身大事,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一样,叫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