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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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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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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之一)连载

小山村座落在东高西低的斜坡上,远远看去,是一团绿色。每家的屋前屋后都栽着杨槐、家槐、梧桐等树。一条乡间公路从村子的中间穿过,记的小时候,看到一队拉练的军队从公路上走过,心里羡慕的不行。心里偷想,我什么时候能走进这样的队伍里,走出大山,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我们特爱站在公路边,闻汽车过后散发在空气中的汽油味。

记事时,村东有个东石门,在东大崖子顶上,后来慢慢塌掉了。村西南边有个小石门,崖子下是个水井,东半村的人都爱到那儿打水。村南也有个小石门,至今还在,用山石垒成的。两个人同过,几乎错不开身子。村西北边也有个小石门,也是在崖子顶上,夏天的傍晚,许多人到这儿乘凉。有的老人坐在那儿聊天,到半夜眼皮打架才回家。我的旧家就座落在村子的最西头,奶奶住堂屋,我和父母及两个姐姐、还有弟弟住在两间低矮的小东屋里。西堂屋、西屋说是三爷爷、四爷爷的,房顶都塌了,院里有一棵槐树,是母亲生我大姐时栽的。我经常爬上去摘槐叶,洗净了做菜粥喝。到了秋天过后,用槐树上掉下的种子,砸碎了捏在高梁杆上,中间插一根大头针,等凉干了,就是一支箭。院里还有两根枣树,七月份,枣刚有点发白,我们就开始摘着吃,一直能吃到八月十五中秋节。

爷爷死时,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记事起,每年的清明节总要跟父亲去西十三亩地给爷爷上坟,先给坟培培土,再把饺子放在坟前,倒几杯酒洒在坟前。随父亲跪下磕头。后来批林批孔坟被平了,再去上坟,只能估摸着在大概的地方。每次去给爷爷上坟,走到一块相邻的地里,父亲总是停下来,说这是你的表爷爷,你小时特喜欢你,每次包了饺子,都给你留着。咱也给他上上坟,做人不能忘本。

大伯没到三十就死了,一辈子也没成个家。父亲排行老二,所以一家的重担就都落在了父亲的肩上。父亲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三叔、四叔大了,父亲都让他们上了学。后来又给他们都娶了媳妇。后来三叔下了东北,四叔当兵转业也去了东北。父亲曾参加过八路军,扛过枪,打过仗。济南都解放了,又回了家。解放后曾在生产队里干过十几年生产队长,庄稼地里绝对是一把好手。他不像人家当生产队长,指挥别人干。而是身先士卒,领着头干。队里的房屋少,借我们家后沟里的房子喂牛,母亲说给队里要点补足,咱们家人口多,生活紧张。父亲说给咱补足,借人家的房子用的怎么办?母亲说,也给点补足,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父亲就是不同意。

想起那几次家中丢东西,家人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深冬的早晨,起来做饭的母亲大惊失色的回屋说:不好了,昨晚咱家来小偷了,厨房里的风箱没有了,外门大开着,全家人象丢了魂似的一会去外门口去看看,一会去厨房看看。

还有一次,快到秋天了,村西自留地的玉米还没太熟。家里几乎没吃的了,母亲说让先去收点棒子回来吃。爹说:再老个一两天,棒子还不太熟。待第二天,二姐从地里哭着回来说:咱家地里大个的棒子全没有了。全家人哭成一团,粮食没了,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母亲抱怨父亲,父亲只有唉声叹气。为这事母亲抱怨了父亲好多年。

七十年代末吧,村里来了钻探队。在村北立起了高高的井架。钻探队的人头带安全帽,说话和我们不太一样。我那时想,假若我们这里地底下有矿藏,大了我就有机会当工人,挣工资。有资本找个漂亮媳妇。放学后,星期天我们经常去打井的地方看工人劳作,后来终于打上了像小碗口粗的石头,工人们把石头编上号一节一节放进木盒子里,拉进村子放进租来的仓库里。有时趁工人不注意,我们就好奇的去摸一摸,瞪大眼去看一看和山上的石头有什么不一样。钻探队几天就杀一头猪吃,去集上买菜一买就是一大车。工人们总爱和村里的几个长的好看的姑娘聊天,村人都用敌视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在村北、村东打了几眼井,也不知找到东西没有?就撤走了。那些石头还放在村子里,每年按时给房主寄来房钱。

村里混东北的多,年前经常有人回来找媳妇。不管男人长的老点丑点,走在路上,总觉得高别人一头。很少有空手而归的。乡亲们势利,过苦日子穷怕了,总想给女儿找个好饭碗。待日后女儿在外落下根了,也能像人家父母那样,冬闲了去东北走一圈,看看外边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村里的小伙子,到了二十五岁成不上媳妇来,那就危险了。咬咬牙,找个沾亲带故的关系,下关东。走时自己愁,父母也愁,待个一、两年回来,脚蹬皮鞋,胳膊带手表。扬眉吐气,媳妇有的是,随你挑随你捡。有的就地取材,能从外边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来。有的去了下煤窑,有的还是像在家一样,种庄稼。后来我去过大部分村人投奔的鹤岗,那里是煤区,说是大城市,还不如老家县城大。大部分人住的还不如老家人住的房子好。我曾去看了邻村的一个小学同学,他住在山顶上的采空区,在煤矿上干采煤工。他说我刚来时,才开始下井觉得提心吊胆,心想不知哪一天,赶上塌方或冒顶,或许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所以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先是把没吃过的东西,只要能买到的,都尝了个遍。象猪蹄、猪耳朵、猪心、猪肝,牛肉、狗肉、马肉、驴肉,还有炸丸子、水煎包等。还喝了啤酒。心想这回砸死了也不亏了。后来就攒钱娶了个媳妇,媳妇的肚皮挣气,又给生了个儿子。我们刘家这回绝不了种啦。我现在真不想干了,上个月我们一个班上的小河北生生的给砸扁了,活生生的一个大小伙子,说没就没了。我越来越胆小,真想回老家安安稳稳的种地去。

关于鱼的记忆。有一次跟娘去舅家走亲戚,那时大舅在村里当干部,中午吃饭时有鱼,我没出息,鱼刺卡在了嗓子里,娘领我去找医生用镊子取出来。还有一次,父亲从地里割草回来,神秘的从篮子里的草下掏出来三条鱼,娘忙去关了外门。问爹你怎弄来的鱼?爹说偷的,娘不信。最后爹得意的说,邻村的人偷炸的鱼,看到看鱼的来,藏匿在了豆角秧下,他慌忙离开了。我趁人没注意,就先动手拿回来了。娘忙着弄鱼鳞,我高兴的蹦来蹦去。没一会,有人敲门,娘和爹手忙脚乱的放起鱼,若无其事的去开门。进来的人真是看鱼的小青年,小青年说:二爷爷把鱼拿出来吧。爹说什么鱼?爹的脸一红。小青年说我都看到了。说着他去猪圈里看,从地上捡起两片鱼鳞,笑着看着父亲。父亲没办法,不情愿的把鱼拿出来给人家了。全家人空喜欢一阵子,落了个两手腥味。再有一次大概是个秋天,大坝的水快干了,大队里养的鱼在浅水里上下翻腾,很惹人馋。大人去收鱼,我们也去了,听说只要好好干,最后每人都分给鱼。才开始把裤子挽起来,在浅点的地方逮鱼,逮了就交给身边的给队里收鱼的大人。后来越陷越深,裤子、上衣都弄上了泥巴,索性连衣服也不管不顾了,哪里有鱼就跑哪儿去,后来发现有的大孩子逮了大鱼往泥里踹,我们也学着大男孩的样子做,逮到一条大个的鱼,趁人不注意,使劲往泥里踩,在上边用水草或别的作个记号。到了天快黑时,弄的满身满脸都是泥,大点的孩子都分了两仨条鱼,虽然也有些不太乐意,但总比我们强,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一条也不给。没办法,去找踩在泥里的鱼,一条也没找到。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挎着空空的篮子,悻悻的回家。

我的小名叫虎,大人们都喊我老虎。比我大的孩子和同学在我身边总爱唱一支歌。那就是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哟,他是人民大救星。他们总是把呼儿咳哟这一句重复着唱。呼儿=虎儿。他们这是借唱歌骂我。那时候我在心里怨父母没文化,给我起了这么个破名子。更可气的是,因为学校很少教歌,有时老师也经常领着学生们唱这首歌,许多同学一边唱歌一边瞧着我坏笑。后来大了,我理解了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用意,我属虎,虎又是兽中之王。父母怕我在世上受欺负。此名喻意深刻。

我有一只笛子,是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还有一只口琴,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口琴的外皮都锈了,出声的小方格是木头做的。这两件能发出声的东西,是我儿时的好伙伴。至到现在我也吹不下来一只完整的曲子,我那时把调子很往悲里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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