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冬天,我在所里值班。大概是晚上八点多的样子,电话响了。我拿起一听,里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说,陈淑萍出事了。被人打了,很严重。快告诉所长,快来人。电话是陈书萍大姐的爱人打来的。我问,你们在什么地方,他说,在复兴商业城门口被打的,那人已经打死了一个人,你大姐上去制止,他就拿铁棍子朝你大姐打来了。人可能不行了,现在送复兴医院了。
那天下班时,他们两口子带着儿子有说有笑的出门,说是骑车去刚开业不久的复兴商业城逛一逛。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放下电话,我忙向所长、指导员做了汇报,所长带队先去了几个人。不一会所里的人全都回来了。从医院传回的消息是,那天他们逛完到商场门口时,他儿子突然要去厕所。他爸爸带他回商城去厕所了。回来时发现她没在放自行车的地方,看到远处围了很多人。他们上去一看,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原来,一个小伙子出门时被另一个小伙子撞了一下肩膀,两人先是对骂,后就动起了手。一个从拴围自行车的地方抽出一根铁棍向另一个打去。一下、二下,那人就倒在了血泊中。站在远处的陈淑萍大姐穿着便衣,谁也不知道她是警察。她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一边向那边跑一边喊,不许打人,我是警察。那打人的小伙子像发了疯,转身照陈大姐的的头上就是几下。那天正好是奥运会的考查团来北京考查,复兴路的主路边有很多警察上勤,警察上来就把那打人的抓住了。
有女同志留所里值班,我们几个又第二批出发去了医院。当时陈大姐已经转院到北京急救中心。我们到时,正要给陈大姐做CT检查什么的,她的整个脑袋血肉模糊,头发剃光了,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染红了,脱不下来,医生用剪刀全部剪开了。望着白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陈大姐,我们的心情都特别的沉重。孩子还那么小,希望老天保佑她,能活过来。医生对我们几个说,别不好意思了,救命要紧,上手抬吧。我们小心翼翼地抬大姐去做各种检查。一切检查完后,医生决定,要给她做开颅手术。陈大姐的爱人齐大哥,眼含热泪、哆嗦着双手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我们都焦急地等待手术结果。天都明了,手术还没有完。上午九点多吧,手术终于做完了。但结果怎么样,还很难说。从脖子里给她插了食管,几天后开始进一点流食。我们轮流去值班看护她。看着她满头缠着纱布的样子,我们的心都是疼的。她一直在昏迷中,意识一点反映都没有。整整昏迷了二十多天,才终于醒了过来。
由于大脑受损,她的半个身子恢复的很慢。一边的脚和手不太听使唤。那时在医院我对齐大哥说过,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大姐这感人的事迹写出来。
陈大姐的体重也就80多斤,她是在北京当兵进入公安队伍的。在我们看来,她是一个大风都能吹倒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竟干出了这么爷们的一件事情。最后,上级授予了她二级英模的称号。
原来那打人的小伙子交待,他是个四川的民工,他路过北京去东北找活干,在火车上丢了兜里仅有的50块钱,心里很窝火。在漫无目地的逛完商场出门时,和一个小伙子撞了一下,那人用眼斜他,瞪他,嘴里好像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他心里本来就有气,他感觉,走在这城里的任何地方,城里的人好像都不拿正眼看他一眼。他跟着那小伙子的脚步前后出了门,到了广场,他从拴自行车绳的地方抽出一根铁棍,就向前面的小伙子打去。挨第一下后,那被打的小伙子回身想和他叫劲,还没等对方说出一句话或做出一个动作来,他接连打了几下,那人就倒下了。这时一个女人上来制止,嘴里说自己是警察,他又不顾一切的向她打来。
那个伤害他的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