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培静的头像

王培静

网站用户

散文
202301/30
分享
《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之一)》连载

第七章 一个少年的独唱音乐会

挑水也是要学的,开始用的水桶小一点,用井绳把桶放到水井里去,灌满水提上来。心里总是慌慌的,一是怕自己不小心掉进井里;二是怕把水桶掉进井里。站在井边往下看真是害怕,井口离水面有六、七米深,水下有多深就不知道了。反正水深比井口离水面的距离还要深。灌水最需要技巧,先在水面上摇摆水桶,左摇右摇,把水桶的一边顺势砍进水里,水桶里的水就满了。越是怕水桶掉进水里,越可能真就把水桶掉进水井里了。若真掉进去了,就去村里有铁钩子的人家借铁钩子,有时仨、俩下就捞上来了,有时好几天也可能捞不上来,有时觉得铁钩子挂住了,一拉拉不动,很可能是挂住了井底下的树根,有时捞上来了,一看不是自家的水桶,倒是村人捞了好久没捞上来的水桶。扔下铁钩子捞到水桶向上拉绳的感觉真好,手里感觉得到重量,心跳加速。就象铁钩上是一条大鱼,既有成功感,又怕鱼在绳子提升的过程中跑了。水桶捞上来,要把水桶里的水再倒回井里,说是今后水桶再掉下去好捞。

后沟里的崖子头上,是人们经常歇息聊天的地方。小脚的女人上南崖子很费劲,不但要扶墙,走到一半还要歇一歇。不是上崖子,有时就是在爬崖子。就是年轻人担着东西也得侧着身子上。小时我想等我大了当了队长,一定要修一座桥。

夏天天热的人们全跑街上乘凉去了,我自己趴在煤油灯下,一边接受蚊子的亲吻一边写稿子,记的我写的头两篇稿子,一篇叫《同工不同酬,干话没劲头》,一篇叫《男女一起劳动为什么干劲高?》头一篇说的是干一样的农活,为什么青壮年妇女只给七分工?讲的是男女不平等的事。第二篇的内容是:男人们在一起干话没劲头,女人们在一起干活也没劲头,只有男女在一起,大家干的都有劲头。虽然打打打闹闹,但绝对出活,你说为什么?我把稿子寄给了山东人民广播电台、平阴县广播站。但盼了许久也没盼来音讯。后来我有些失望,广播电台、广播站这样的好稿子不用,你们用什么?光用后门稿子?

一个雨天,正好是星期日。我一个人待在西屋里觉得很无聊,外边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心里觉得很压抑,忽然就想到唱歌。我学着文艺演出时的样子,先来了一个开场白:我们的文学艺术,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而所利用的。下面请王培静同志演唱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字一句认真唱完了。然后再报幕再接着唱。唱《国际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们是工农子弟兵》等,记的还有一首开头是:天上布满星,月亮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调子特别的悲,唱出来简直就像哭。我十三、四岁开的第一场音乐会,没有乐队,没有听众,更没有掌声。

爹的至理明言是:力气是井田水,使了还有。意思是干什么活,都不要吝啬力气。年轻时父亲去南边的花篮店或西边的班店赶集卖东西或买东西,五十里路一个上午打个来回,从不肯在集市上买一口东西吃,晚不了下午去生产队里干活。父亲个子不是太高,但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像他那不高的身体里储满了永远使不完的力气。父亲老实,有时受欺负,在生产队当队长时,秋天去收高粱。他嫌有的社员砍的高粱根少,没指名道姓带口语点了一下,两个二愣子不愿意了,他们说父亲骂人,要揍父亲。后来鼓动社员全不给队里干活了。都去山坡上给自己薅草,收工时都用队里的带高粱穗的高粱杆捆草。父亲一个人生着气干了一下午,收工时两个妇女看不过去,帮父亲剪了下高粱穗,父亲挑着两大捆几乎挑不动的高粱穗回到队里的场上时,他在那儿坐了许久许久。

村里有个林业队,林业队在林场东边有个苹果园。四刘种了很密的洋槐围了起来,我们割草时有时转到那儿去,站在外边,望着里边果树上的苹果眼馋。有时观察许久,找个豁口钻进去,摘几个苹果出来,放在草篮子里用草盖了,心里慌慌的逃的远远的。然后坐下来,用镰刀把还带有农药的皮削掉,美滋滋的享用。虽然苹果还有点涩有点酸,但总算解了一回馋。有时在地瓜地里的秧子下面或玉米地里会发现一颗甜瓜,上面长的甜瓜已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就用镰刀在甜瓜下挖个坑,把甜瓜向下埋一下,或扯点秧子弄点草把那儿盖了又盖,然后离开那儿。待不两天就憋不住再去看看,一看瓜虽然还没熟,但好像长大了一些。待几天估摸着瓜应该熟了,怀着兴奋的心情去看,心中想着千万别叫别人发现后给吃了。走到一找果然找不到了,心中就会失落好一阵子。后悔不如上次看时吃了它。

假期里邻居家的亲戚死了人,我被叫去抬盒子。就是农村摆的供,里边是一块肉,一只鸡。还有几刀草纸。中午吃饭时,上了一盘鸡肉,也许我的动作慢了点,等我伸筷子去夹时,盘里只剩下了两个鸡爪,一个鸡头。我犹豫了一下,夹了那个鸡头,坐在一个桌上的阴阳人说:你不能吃鸡头,这桌上谁的年龄最大谁吃鸡头,你这孩子不懂事。我把夹起来的鸡头又放了回去。脸上火辣辣的低下了头。从此我恨透了阴阳人。

文化大革命的后期,张海和纸坊来过上山下乡的知青,有男有女。出门路过那两个村的时候,看到过她们的身影。那两个村有水浇地,是全乡收成最好的两个村,他们住集体宿舍,村里还派人给他们做饭。农村人善良,干活也只是让他们干些轻活。他们和农村人没有多少不一样,只是穿的干净点,脸白一点。女孩也扎辫子,也去河边洗衣服。看他们说笑打闹的样子,活的还挺快乐。

农业学大寨时期,寒假去纸坊出工。挖土方,先把地里的好土折到一边,然后把下边的土刨松,用地排车运到低处的沟里去。才开始召开动员誓式大会,然后公社给每村划片。每村都在自己分得的土地上插几面红旗。寒冬腊月里,地下冻的很历害,用撅头一刨一个白点。上点岁数的刨土,装土,年轻的男女青年拉车推车。天下起了小雨小雪也不收工。才开始可能觉得有点冷,干起活来就出汗了。一休息身上就又觉得凉了。女青年穿的五彩缤纷,和工地上的红旗相辉映,更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家乡的天总是那么高那么蓝,夏天的太阳几乎晒的地里冒火苗子,我们爱站在路边闻汽车过后留在空气中的汽油味。好像那味道能使我们的想象跟着那汽车走出山里。总是盼望有一块云彩在天空停下来,把我们罩在下面。也有那样的景观,天要下雨,我们跑着找地方避雨,可被雨淋了也没找到避雨的地方。回头一看,刚才跑过的地方,却还出着太阳。冬天也要出去拾柴禾,我们在结冰的河面上推着篮子走,有时就放下篮子滑一会冰。地里没什么柴禾,只能拿板撅子到河边和地堰上砍野树根。有时兜内偷装一盒火柴,冻的不行的时候,点一些草叶树叶烤烤手。

在山东的南部山区里,有许多绿树环抱的小山村,我的家乡王山头就是其中的一个。那里留有我孩童时的欢乐,少年时的幻想,歪歪斜斜的足迹。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