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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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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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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之一)》连载

第一十一章 迷茫的心情 迷茫的日子

寒假里,生产队里安排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到红沟挖土方,有长居、迎东,春祥、贵山,我想那儿只所以叫红沟,是因为那儿比较低的几块地里的土都是红的而得名。在一块地的东头上画给我们每人五个平方米的土方,让起了土扔到东头沟里去,上面是哪个生产队里的地,下边就是那个队里的苇坑,我们挖的那块地东头下坡很陡,长的苇子不太好,所以让我们把东头的地落下去一部分。我们天天扛着镢和掀去挖土方,那地冻的很深,一镢下去一个白点,等干了一天,冻土层挖的差不多了,天也黑下来了。第二天一刨,还是一镢一个白点。沟下河里的水已结冰,北面不远就是侯庄了。我还曾跟生产队里的大人们一起去侯庄村西的半山腰里挖过沟,当时要把洪范滚水坝里的水抽到张海村北的山上,让它从盘山水渠里流到我们村西的藏庄、刘庄、西北李来,把修渠任务分给各大队,各大队再分给各生产队。如能引过水来,我们生产队红沟这一大片地就成水浇地了,那是公社新来领导的主意,新官上任三把火,引水工程干了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就停下来了。劳民伤财,那用了许多劳动力没有修完的引水渠就那样扔在了那儿。干了一个假期,我们分的那土方工程落下去了一人多深,最后也不知道给没给我们记工分,记的当时去找过几次生产队长,他说有空时,我们去给你们量量。至今我二十年前当兵时带出来的小本上还写着这么几个字:红沟的土方还没给记工。

夏日里,星期天什么的出去割草,村东的孩子们爱上山,我们村西孩子的根据地就是河边,有时一天能下河洗好几次澡。我学游泳时是无师自通,下雨后家门外沟下面涨了水,我就是在那种混浊的河水中扑腾着学会的游泳,喝过水是肯定的,谁学游泳没喝过水。下河上来不一会又热的没办法,就找个荫凉坐一会,如没有阴凉,就盼着天上漂过一片云彩来,更盼着刮过一阵风来。下雨我们乡下的孩子是不怕的,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雨,在外边割草有时能找到避雨的地方,有时找不到就索性站在雨里接受风雨的洗礼。

说起天下好吃的,已不是生产队里死了牛或杀了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围在一起炖牛肉吃。有位小伙伴说:天下什么好吃,鸡舌头。人家苏联从中国向那拉鸡舌头,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要,你想想,一个鸡舌头有多大,一火车皮能拉多少。割草累了,我们就望着远处山顶上的蓝天发呆,想象着山那边的人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对山里人来说,走出大山的出路无非有这么两条,一是考学,二是当兵。恢复高考后,在初一教过我们化学课的培才老师考上大学走了。有当兵的回来探家,穿着绿军装,戴着红领章、红帽徽,很是神气,他们的皮肤很白,他们的手上没有茧子,部队上再苦也比在家里吃的好。虽然大部分人几年后都复员回来了,但在当兵期间都能回来探家说上个媳妇。我要有机会能走出这大山,在外边找个可心的女人,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都乐意。

听课时也想努力把学的东西弄通弄明白,但总是学的一知半解,特别是物理课和数学课,老师总是自顾在台上讲,讲的很快。讲了问同学们明白了没有。大部分时候我们一口同声的回答:不明白。老师再讲一遍,还是那么快,老师再问:这回明白了吧。也是只会有几个人回答明白了。老师就说我们这个班的学生笨。课下没办法,真把老师讲的课弄懂的也不多,所以能独立完成作业的学生就很少,快到交作业的时候了,只能拿别人的作业来抄答案。日久天长,学的功课一点也不扎实,有时也想,这样混下去,将来还是只能回村里修地球,心里就有些惶惶然。但看同学们都这样混,也就原谅自己了。日子就这样没滋没味的过,午饭和晚饭后照常是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出去逛街,我们一起的有郜刘迎、刘长征等,郜、刘都是工人家庭,吃的和穿的都比一般同学强一些。

村里有两个学生比我高一年级,我想他们若是考上学走了我将来怎么办?回村去会抬不起头来。我又一想,反正我们一级的有七个人哪,不会都考上只剩下我自己吧。我们村上的同学只有东庆和我分在了一个班,我们的关系相处的很好,回家去学校总是约在一块走,可他上了没一年,他爸爸给找了工作就去县城上班了。

直到那时。县城对我还只能到想象中去寻找,记的上小学时,有一位老师骑车去县城给学生们买课本和白纸,回来累的好几天缓不过劲来,我们对那位老师是既感动又羡慕,感动的是他为学生们不辞辛苦,骑车去七十里外的县城买课本和纸,羡慕的是他看到了县城是什么样子,逛了县城里的新华书店。

独自一个人待着时也会想许多心事,想自己贫穷的家境,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没有经济来源,今后会像父亲一样去土里刨食,风里雨里忙忙碌碌一辈子,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要是当时接到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是个中专录取通知书多好,管它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只要是能吃商品粮就行,到时候回到家乡来工作也高人一等,每天骑着车子去上班,每月底都会有工资领。分到别的地方工作更好,过年过节时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父母,得招来多少乡人羡慕的目光。现在这种学习状态,肯定考不上任何学校,学过的知识都是似懂非懂,一下子怎补的回来,除非回到高一重新学起,但这种可能不太现实,家里能承受的了吗,既是家里咬牙攻你重新学起,你能保证能考上学吗?如考不上学,良心上怎对的起那日见苍老、含辛茹苦的父母。再说了,在这儿当老学生,认识的老师和学生射来的异样的目光怎受的了。越想越烦,还是得过切过,混一天算一天吧。

农闲季节,父亲跟队里的石匠队去给村里的人家盖房子,有时一下子能拿回几十块钱来。他们去东山根或村南的山上去打炮眼,炸了石头拉回来,再一块块的凿平,再一块块垒到墙上去。手上磨出满掌茧子不说,冬天会裂许多口子,干活就可能震出血来。给人家盖房子,才开始出地基要请吃一次饭,最后房子盖完再请吃一顿,有家境好点的人家,房子盖到中间还会加请一次。最危险的是上门顶石或窗户石的时候,那石头有时上千斤重,一不小心就可能出事,所以一个人在外干活,家里的人也会牵肠挂肚的。一场活干下来,平均一天能挣二块多钱。我的学费钱就是从这儿来的。我那时就盼望着自己早日能有出息,好为家庭分担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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