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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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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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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之一)》连载

第五章 自己理发的小学生和农村人的四季

小学时我应该算是个好学生,当过小组长,劳动委员,卫生委员,还当过很短时间的学习委员。初一还是在我们村中学上的,初二就和闫庄中学合并了。闫庄中学是个中心校,五、六个村的学生都来此上学。大部分时候上学是走近道,从沟里走。若下大雨了,沟里不好走或不能走,我们就走大路。学校盖房子,为了省钱,让我们去山上拉石头。摇辘轳浇菜地,菜是住校的老师吃。有时结伴去机井里洗澡,有时去老乡的菜地里去偷茄子和大葱吃。那时有男孩子开始对脸蛋好看点的女孩子有好感,但决不敢亲近,而且表面上要装出讨厌的样子。不然别人会说你骚,一旦别人给你传出去了,你会很久抬不起头来,象做下了很丢人的事。我也开始要好,再不叫爹给剃头,狠狠心买了一把理发的推子,为了延长使用寿命,怕别人来借了去用,所以从不找人理发。老爹又不会用手推子,我自己就自力更生,拿一个镜子挂在后院子里的树上,照着镜子自己给自己理发。有时理的自我感觉良好,有时理的别人说像狗啃的。

闫庄真出奇,一年两个集。就是说的我上学的这个村庄。小时记事起,就来赶过这个集。买卖东西的很少,来赶集的也都是邻近几个村的人。这两个集安排在年前的日子里,村里的决策者也曾想过把集起起来,曾请来外地的马戏团和业余剧团连演十天,但这集市就是起不来。在这上学,信息就灵通了些,附近哪村有电影,很少有提前不知道的时候。有时碰上同学,还能给搬个座。有时星期天去割草,也能碰上同学。村西有一个圆形物体,后来慢慢塌掉了。附近扔着不少青色的砖头,听说那是过去日本鬼子的炮楼。在村北十三亩地的北头割草时,还从土里挖出过人的骷髅头和许多白骨。不知是那个时代的战争留下来的。

家中院子里的南西屋和北西屋分别是三爷爷和四爷爷家的,西堂屋的一间也是四爷爷家的。我们只是暂时使用,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给人家。所以房子漏了,也不敢大修。因为房子不是你自己的,你欠债修了,人家回来卖房子,价钱肯定高,你买不买?所以后来等他们的儿女回来出了价,买下了房子,才敢修。听说三爷爷去了新疆,所以他的子女也在新疆。四爷爷在东北去世,所以他的子女都在东北。我和三爷爷和四爷爷的孙子辈都是一个老爷爷,但我没见过他们两家的任何人,今后一辈子或许也不可能相见。一个家族的人各奔东西,血管里流的血相同,但相见也不可能相识。或许某一天,在某个地方,和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就是你同根同族的兄弟姐妹。那时他们有家人回来卖房子,证明他们的家境也不会太好,现在不知有混好的没有?我今后的日子再艰难,也不会去找寻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找寻我们。但比如有一日我要作了大官呢,省长或中央委员以上的官,某日有人求见,一聊竟真是一个族根的家人。这只是假如,不可当真。

我们家有一份家谱,破四旧时被大队的人收去烧了。当时本家的一位说:拿你们家的交了吧,保留下我家这一份,你们想要,可以再做一份。父亲老实,真的就把自己家的那份交了。懂事后有一次过了年我去邻居家去玩,在他家所供奉的家谱中我发现了父亲的名字。后来我想我们家要有一份家谱多好,年后把家谱挂起来,摆上供品,纪念一下祖先。父亲不识字,这么些年再没求人抄一份家谱回来。现在那家人老家一个人也没有了,不知家谱遗失到何处去了。小时听大人说,我们老家是山西洪洞大槐树村人,先辈讨谎来的山东。

村人的四季是这样渡过的。年后土地渐渐解冻,开始扒地垅,整炕 地瓜芽子,地瓜芽子要用塑料薄膜照上,早晚用水泼。等芽子长好了,就开始栽地瓜,男人拉水,女人或半大劳力放水,男人刨坑,女人按芽子。干活以生产队为单位,男女老少齐上阵,你追我赶,车水马龙的阵势。栽完地瓜就盼着下雨,如连着下上几场雨,几天工夫,地里就变绿了。然后给小麦施肥,浇水,除草。有时也点种些春玉米。凭工分分粮食,你不去参加劳动,怎么养活一家老小?夏天是从五月端五割小麦开始的,天一天比一天热,夏天雨水又多,所以收小麦,一定要抢时间,抢收抢打。若小麦割倒了遇上连阴雨,麦子长了芽,交公粮不收,自己吃不好吃。全队人都会唉声叹气。夏天缺烧的,队里头里割过麦子,放了工就赶紧刨麦子根,有时上午刨的麦根,晚上就得烧。收完小麦,开始点种秋玉米。然后给地瓜除草,给玉米地松土。晚上村里的机井边是男人的天下,男人们脱光了下到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泡够了互相搓搓背,坐下来点上一只烟,穷聊的眼皮打架时才起身回家。

阴历的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出嫁的姑娘会回来送月饼,而给男孩订婚的人家要买肉、买酒、买布或衣服去给女方送彩礼。女方家有讲究的,也会兴师动众,菜作的越多越好,有的还要请来厨师成酒席,一个家族的长辈都会请来陪酒。新女婿有媒人陪着来的还好,若单枪匹马来的,女方家的族人再有爱喝酒的,新姑爷会被灌的回不了家。说有一位去未婚妻家送彩礼,被灌醉了。送他走时走到大门口就全吐了,吐完他还不忘幽一默:我吃的你们家的东西全放这儿了,一点也没带走。你想这婚事还能成?按现在的说法,都是白酒惹的祸。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农村穷,有的人家吃的粮食快接不上趟了。下地回来或割草回来会偷两个玉米或两块地瓜。若被大队干部或看庄稼的翻出来,你就倒大霉了。没收你篮子那是小事,大队里一广播,罚你五十斤粮食不说,你在村里怎么抬头做人?有的人被抓住了,会给抓人的人下跪,哭着求情。有同情心的,看被捉人的可怜样,手一摆让你走吧。那人会千恩万谢着逃命似走开,走出老远了还会回头看看,生怕那人变卦后再追上来。

有时上山割草会发现几只山鸡在你身边走来走去。你去追,它会不慌不忙的跑,但你总会是追不上它的。有时会在它跑的刘围的某块石板底下,发现一窝山鸡蛋,回家时拿回来,给孩子煮煮吃。说是不让女孩子吃,女孩子吃了脸上会长黑点子。

割谷子、收玉米、刨地瓜。秋天的日子总觉得过的很慢。上学倒真的成了享受,虽然教室里也热,但总比太阳下面好受多了。那时有个男老师会拉二胡,上音乐课时他会拉上两段,我总是佩服的不行,心想这么简单的两根弦能拉出这么美妙的音乐,这老师真是了不起,手指放在不同的地方二胡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我要是能学会拉二胡多好,寂寞了就独自拉一段,解解忧愁。

冬天来临的时候,地里已是万物萧条。早晨上学的路上一不小心鞋子会被露水打湿,身上的衣服在母亲的喝斥下已增加了好几件。太阳懒懒的挂在天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偶有一群南归的大雁从头上飞过,它们排成人字形,嘴里相互鼓着劲,携手前行。过年前后,早晨起来,突然发现下雪了,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虽然天有些冷,但人的心情却出奇的好。大人会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上房扫雪便成了加深邻里关系的纽带,谁起的早就先上房顶,扫完自家的,把相邻的邻居家的房顶也扫一些,等邻居上来,说两句感谢的话,既使过去两家有些不快,随着这场雪也一起溶化了。这是大人一年里最清闲的日子,可以上街晒暖聊天。因为怕冷,上学的路上我们会跑起来。教室里没有取暧设备,上完一节课,脚都是麻木的。下课了除了上厕所,就站在教室里跺跺脚。雪后的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农村的孩子不冻脸冻手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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