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灾指挥所里,师长和几个军官都一夜未睡,他们一直在焦急地等候白龙镇那批灾民的消息。派出的部队已经出发两个多小时了,竟然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师长和政委都守在通讯机房里,“这个张团长怎么搞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呀!”师长生气地说。
“那是一片深山峡谷,也许是无线对讲机信号接收不了。”政委说道:“这片峡谷地势险峣,又是在黑夜行军,他们一定遇上了很大的困难那!”政委的话让师长心里更加担忧。在他这个师接收的灾区范围里,这是一只最让他牵挂和担心的灾民队伍。他们不断接到救灾总指挥部发来的消息,在这片区域里的几个堰塞湖,险情十分严重。一旦那些堰塞湖崩溃,那这两千多人的灾民队伍,就处在不可想象的危险之中。
政委见师长脸上忧虑重重,又建议道:“要不再派一个连上去。”师长仍然没有吭声,他在思虑着那只派出的部队,一路上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正在这时,报务员惊喜地说道:“政委。张团长他们有消息了。”师长立即走过去拿起话筒,他生气地说“张团长。你小子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不跟指挥部联系?”
那几个军官听着对讲机里张团长的灾情汇报,每个人的脸上都绷得紧紧的,那两千多人的灾民中,就有近一千人连走路都困难了。师长听完情况汇报,就果断地命令说:“张梁你好好听着。第一,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能让一个灾民饿着,冻着。第二,要用生命保护好每一个灾民,让战士们时刻观看着周围的情况,发现危险,要把大家转移到安全地方。第三,让灾民们就地休息,等待天明后,我们再派直升机来接应他们。听清楚了吗?”
师长放下话筒,才沉沉地松了口气。然后望着面前的几个军官,又给他们下达了命令。他斩钉切铁的对政委和几个师部的军官说道:“你们都下到各个连排去,督促他们把帐篷,衣物,被盖,食品,开水和热水都准备好。被盖和衣物不够的,就把战士们的腾出来。帐篷不够,就把部队的帐篷腾出来。还有,让每个炊事班准备些好一点的饭菜。一定要做好细致的接应工作那!”
师政委和军官们一起转身走出了指挥部。师长那严肃的脸上才松弛了下来。“给我接飞行大队。”报务员很快接通了。他又拿起话筒,想了一下才说道:“是葛大队长吗?那架失踪的直升机有消息没有啊!哦。我这里有一批灾民,需要你们支援一下。啊?有多少人吗?一千多人,都是老弱病残和一些伤员。对啊!好。等会儿我把地址和方位告诉你。记住,多安排些。那里非常危急呀!”
师长放下话筒,“不要切断。”他对报务员说,然后走到地图前面找到位置,又查看了一下坐标,在一张纸上记了一下,又去拿起话筒,把直升机要飞去的位置,报告给了飞行大队。然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张团长接到师长的命令后,心里有些激动。师长的话正解了他的难题,他已经查看了一遍这批灾民,发现有好几百人连走路都很困难,还有三十多里的路啊。他带来的官兵还不到两百人,就是每个战士背一个,也不能把他们安全地送出去。
“就地休息。等待天明再行动。师指挥部要安排直升机来接应大家呢。”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向班排级干部分派了任务。就又走到邱凤兰这边来,“明天。你可以坐直升机出去了。”他盯着兰嫂那张温润的脸说。兰嫂已经喂好了两个娃娃的奶水,正在扣胸上的纽扣。她抬头看着他,觉得这张面孔好像很熟悉似的,但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我为什么要坐直升机呢?”兰嫂问道:“我这不是很好的吗?”她说完就站起身,脚上和手臂上的疼痛却使她身子摇晃了几下。张梁一把护住了她,“看看你。还能走三十多里吗?”兰嫂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倒在了他的怀里,但她马上又抽开身子,勉强地站稳了。那张苍白的脸上就显出点点红晕,心口也扑扑的跳个不停,那眼光就情不自禁地瞟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又碰撞在一起,那目光里闪烁着一股神神秘秘的温情。他们这段旧情相遇的曲折而又传奇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那片燃起的篝火发出的火光,映在两个似曾相识的脸上。他们默默地注视了片刻,张团长才说道:“能走得就行。还有些工作需要你们配合呢。”兰嫂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了身旁一下,就去拿起那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纸和笔说道:“是登记乘坐直升机的人员名单吧?”
张团长感到很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要做这些事情呢?难道她会看出一个人的心思吗?他默默地想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是这样,送出去的灾民都需要登记,以免造成混乱。你们知道外面的灾民有多少吗?几千万那!部队的车辆和运输机,一直都在运送灾民出去啊。”
兰嫂见他说话时,眼里滚动着泪水,就问道:“北川怎么样?我们的县政府怎么样了?”张团长听了,好久没有说话。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里,一下滚出了两行泪水。他急忙扭开脸,声音低沉地说道:“哦。邱凤兰同志。我们开始登记吧!”
兰嫂看见了他脸上滚出的泪珠,心里有些困惑。一个相貌堂堂的军人,又是一个位居少校军衔的军官,心里怎么会如此脆弱呢?“玉娇。月娥。你们两个明天乘飞机走。”她对身边的刘玉娇和杜月娥说。然后在登记表上写下两个人名字。
张团长看见兰嫂那受伤的手写得很艰难,就从她手上接过登记表和笔,说道:“让我来写,你点着名字就行了。”兰嫂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就挨个地去查看每一个灾民的情况。一直到两千多人都检查完毕后,天空已经露出微微的乳白色,大灾难过后的第十二个黎明到了。
兰嫂刚刚坐下来休息,就听见从朦胧的天空传来一阵隆隆的飞机声,是直升机来了。张团长去指挥直升机的降落点去了。好些人都闹哄的往那里跑去。兰嫂只得拖着又累又困的身子,急忙走过去招呼大家:“让老人和孩子们先上去那!”战士们也拦住那些急于想离开的灾民,兰嫂就拿出登记表,对人们喊道:“乡亲们不要慌那!按我喊着的名字,一个一个的上去。”
有七架直升机降落在一块平坦的庄稼地里,张团长和几个军官走过来,兰嫂已经点好了第一批登机的人,他们排成一队,让官兵们搀扶着他们登上了那架直升机。那架直升机就立即升起,朝远空飞去。接着是第二批,兰嫂看见名单上有儿子东东的名字,就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儿子的名字喊出来。
东东已经和那些失去家人的孤儿站在队列里了。兰嫂过去把他拉出来,小声的对他说:“儿子。等着跟妈一起走。”东东两眼泪汪汪地盯着她,心里委屈得只想哭。
就这样,一批一批的老弱病残都送走了。一直到快中午时候,才把几百名无法走路的灾民送走完毕。剩下来的这些灾民,就由解放军官兵们护送着,直到天色接近黄昏,才全部安全地到达了213国道上的那个临时安置点。
兰嫂和张团长是最后到达安置点的,张团长背着东东,肩上还挎着兰嫂那个包袱。当他们走进那片帐篷区时,兰嫂那紧张,悲痛,担忧和极度疲劳的心,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她的整个身子就像瘫软了似的,软绵绵地晕倒在地上了。
她立即被送进了临时医疗点。师长和政委以及好些干部都赶到医疗队去看望她。张团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她醒过来,才默默地离开了。
兰嫂睁开眼睛,看见秦医生和几个护士守在床前,儿子东东就坐在她的头边。“我那娃娃呢?她一定饿了,快叫素贞把娃娃抱来吧!”她声音微弱地说道。秦医生告诉兰嫂:“你的身子太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调养。那孩子有她们喂了奶粉,你就别操心了。”
“那,我得去找一个人。”兰嫂说道:“那孩子太可怜了呀!”秦医生知道她说的是阿珍。就安慰说:“你放心的休息吧。我去打听一下,如果她在这里,我就叫她到这里来看你嘛。”说完,她问旁边的护士:“你们有没有接收一个叫阿珍的女孩子?”
陈丽萍就站在那些护士中间,她一听就回答说:“是不是叫陈丽珍的女孩子?她是我接待的,可是就在三天前,她又在这里失踪了。”
兰嫂听了,心里又是一震,牵挂的心拎得更紧。“她去哪里了?”她问。陈丽萍感叹的说:“她说过要去寻找救她的那个恩人解放军,还有她那个正在医院里治病的母亲!或许,”秦医生安慰兰嫂说:“这里每天都要运送很多灾民出去,也许她已经离开龙门山啦!你就放心吧!好好歇歇。”兰嫂却在心里呼唤:“阿珍。丽丽。我的两个女儿,你们可别出什么事啊!”
阿珍从昏迷中慢慢醒来,脑子里就想着一个模糊的年轻军人的面容。她慢慢睁开眼睛,望了一下帐篷四周。帐篷里没有人,一只蜡烛发出的微弱的光,把这个小小的空间渲染得有些阴森,像在坟墓里似的。阿珍在心里想着:“我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风声呐!”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却发现自己还活着,就一下坐了起来,一双惊恐的眼睛环顾着周围,才明白自己躺在医疗室里。“我为什么没有死掉,为什么还活着呀?”她啼哭着想。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些恐怖的情景,阿爸遇难了,阿妈又疯疯癫癫,自己又失去了贞洁。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痛苦,绝望,无助和羞愧,一齐压着她那颗破碎的心,撕扯着她那伤痕累累的灵魂。
那个女军医走进了帐篷,她手里端着一碗米粥,看见阿珍坐在病床上啼哭,就急忙走过去说道:“你终于醒了呀!来。是饿坏了吧,快吃了这碗米粥,心里会舒服点。”阿珍抬起一双泪眼,看着面前这个年轻而又陌生的女军人,眼泪汪汪地摇了摇头。
女军医把那碗米粥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坐在阿珍身边安慰她:“妹妹别伤心了,你要把心放寛着,你还很年轻,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呀!”她是个心柔如水的姑娘,已经哭过无数次了,那双明丽漂亮的眼睛里,仍然噙着两眶泪水。
阿珍听了她那柔软的话,就停止了哭泣,“姐姐。是谁救了我?”她哽咽着问。军医怔了一下,就在一小时前,她知道了直升机失踪的消息,那个年轻飞行员的相貌还在她脑海里存留着。“是,是两个空中英雄。”她沉痛的说。
阿珍的脑海里又呈现出那个军人的年轻脸容,“他叫什么名字。我,要去亲自谢谢他们那!”她喃喃的问道。女军医立即岔开了话题。“哦。米粥凉了,快吃吧。”她端起那碗米粥,舀了一勺喂在阿珍的嘴上。阿珍抿了一口,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谢谢姐姐。我自己吃吧。”她端过碗,就大口地吃起来。“我姓陈,叫丽萍。妹妹你叫什名字?”
“我也姓陈呢,叫陈丽珍。寨子里,都叫我阿珍。”她几口就喝完一碗米粥,心里舒适了许多。“好呀!我们只差一个字呢。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陈丽萍拿起登记表,在上面写着阿珍的名字。“阿爸走了。阿妈病了,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阿珍又伤心起来。陈丽萍听了,同情和悲伤就缠绕在她的心里。这场灾难撤散多少幸福的家庭啊!“那你们,是哪个村寨的?”她感伤的问。
“老寨子。”阿珍痛苦地说:“我们的寨子全毁了。”阿珍说着,眼里又滚出了泪水。陈丽萍在登记本上写完了阿珍的情况,见她哭得很伤心,心里也难过起来。“我陪你到外面去走走,看看这里的壮观场面,你的心情会开朗起来的。”
阿珍也想出去看看,顺便找找她那个救命恩人。陈丽萍拿起一套给阿珍准备好的衣服,揭开她身上的被单,那个曲线优美的身体,就呈现在她的眼里。“你很漂亮,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她给阿珍穿着衣服,柔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阿珍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这件衣裙是从各地捐赠来的,陈丽萍费了好些时间,才在物资发放站那里找到。她望着阿珍那个倩丽的身材,问道:“阿珍妹妹。你读高中了吧?”阿珍只悲哀地摇了摇头。“唉!你知道吗?这次有许多像你一样的中学生,都遇难了。北川中学,只逃出来很少的学生。其他的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好凄惨啊!”阿珍听了心里一震。
陈丽萍说着,扶着阿珍走出了帐篷。阿珍想起了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崔浩丽,她不也在北川中学读书吗?“那些逃出来的学生,现在在哪里呀?”她惊讶的问。这时,又有人抬着几个伤员朝这里走来。陈丽萍急忙迎了过去。她回头对阿珍说:“听说他们都转移出龙门山了。”
阿珍见她很忙,就说:“丽萍姐。你忙吧。我一个人去转转就行了。”陈丽萍扶着担架走进了帐篷,又回头对阿珍说:“那你别走远了。等会儿回到这里,我等着你啊!”阿珍“嗯”了一声。就独自往前面走去,她边走边观看着四处的情景。“这个地方真热闹啊!”她心里感叹地想。
这里果然充满着火热又紧张的的气氛。电力已经恢复了,无数的灯光照着一大片帐篷。各种车辆的车灯,组成了一条移动的长龙,在那条拥挤的公路上闪动。许多人在灯火中紧张地忙碌着,人群中有好些都穿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军服。阿珍望着那些穿着军服的人们,心里猜测着,那个把她从死亡边缘救出来的年轻军人,会不会就在他们中间那。
她心里想着,就在纷乱的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她脑海里的那个军人。“叔叔。是你救了我吗?”她见着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就问。她那身穿着,那妩媚的身影,那年轻的像花一样的容貌,引起了好些人的关注。她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寻找了一阵,哪里有她心中的那个救命恩人呢?
昨天清晨。阿珍在春桃和大家的帮助下洗完澡,她身上虽然洗干净了,但心里的伤痛却无法清洗掉。痛苦,羞辱和绝望仍然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里。“春桃姐。我,想出去走走。”她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春桃说。春桃有些不放心,说道:“我陪着你吧。”
阿珍没有吭声,低着头走出了帐篷。她不敢看人们的脸,总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肮脏的女孩。其实。没有人在意她,人们的心里,除了灾难带来的伤痛,就只有对未来的迷惑与绝望了。春桃也默默地跟着她,两人在晨雾中走了一阵。
阿珍突然说:“春桃姐。我想死了算了啊!”春桃听了大吃一惊。急忙劝说她:“好妹妹。你干啥这么想呀?不就是身体上的那点事吗?好妹妹,你别乱想了,过去了的事,慢慢就会忘掉的呀!”
阿珍根本听不进去,她觉得春桃不会理解自己痛苦的心情。“哦。不是那样的,我是说,想去解个手那。”春桃才放心地说“妹妹你吓我一跳啊!”她看了看周围,见前面有个临时厕所,又说:“那里有厕所,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抬头望了一眼春桃,心里有些留恋地朝那间厕所走去。但她没有走进厕所,趁春桃不注意,就往一条小路上走去。清晨的河谷有些凉,风吹起她那头长长的秀发,一团团云雾把她包裹起来,好像在为她遮住受伤的身姿。
她默默地,漫无目的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走着,却不知不觉地走到回寨子的那条路上。她想回去,回到那个埋葬着她亲人的家园里去。她已经走进了山林里,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她,就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山下。
是春桃,兰嫂和寨子里的乡亲们在四处寻找自己。她回头望了一眼被薄雾笼罩的白龙镇,望了一眼那片给自己带来满身羞辱和痛苦的帐篷,还有那些倒塌的一片片废墟,然后就疯狂似的在那条回家的山路上奔跑起来。
一个闪电划破云层,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炸雷在她的头顶滚动。紧接着,便是大滴大滴的雨点洒落在她的身上,风雨无情地倾注在她周围,她仍然不顾一切地跑着,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慌。她的灵魂已经被羞辱麻木了,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条毒蛇,在她身体上窜动和摇晃的情景。
一根倾斜的大树挡住了前面的路,她站在那里呆怔了片刻,已经辨认不出自己在哪里了。她见旁边还有另一条小路,就又顶着风雨,往山谷的深处走去。但前面是一个悬崖,是那个深不见底的老虎嘴,一条绝路摆在她的眼前。她没有停下来,毫不犹豫地一直往绝壁前走去。
阿珍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跳下悬崖的,她想到过死亡,这样可以彻底消除心灵上的痛苦。但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快,在不知不觉中就失去了知觉。也许是老天的怜悯和同情,她掉下白龙河水里时,身体没有沉入河底,而是被洪水冲到了乱石堆积的岸边。
“我为什么没有死去,为什么不让我去见我的阿爸呀?”她坐在帐篷区后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痛苦地想着。“陈丽珍——,阿珍!”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呼喊。是那个女军医陈丽萍找她来了。她像没有听见似的,仍然呆怔地坐着,眼里滚出伤心的泪水。
“陈阿珍。你在那儿呀!”女军医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丽萍姐。我在这儿那!”她抹了一下眼角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陈丽萍走了过来,见她那伤心的模样,就安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天冷地寒的,别着了凉,惹上了风寒,那是要传染人的呀。快跟我回去吧。”
阿珍站起身,默默地跟着女军医回到了帐篷里。陈丽萍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夜饭和床铺,“还是热的,你快吃吧。吃饱了我们去洗个热水澡,这里的条件比你们寨子要好些呢!”阿珍很受感动,她想不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军人姐姐,会对自己这么好,那双清丽的眼睛里又滚出两行感激的泪水。
陈丽萍见了,心里也难过起来。她把阿珍搂在胸前,替她揩着眼睛上的泪珠,激动的说道:“好妹妹。你别难过了,你失去了亲人,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了。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呢!”“丽萍姐。”阿珍感动地喊了一声。
第二天凌晨,阿珍就悄悄地登上一辆运送灾民的军车,独自离开了龙门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