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雷光春的头像

雷光春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10/26
分享
《血祭英魂》连载

第三十三章 舞场风波


邱凤兰他们回到安置点时,已经是午饭后的两点过后了。兰嫂看见人们的床铺前都摆放着盒饭,但没有多少人吃,大家都默默地坐在铺位上,有的还在蒙着头沉睡。好些志愿者手里捧着盒饭,在耐心地劝说大家:“吃一点吧。这是各个居民点的大叔大婶们,特地为你们做的午饭呀!”

夏彩铃见兰嫂回来,就端上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盒饭递到她的手里,急躁不安地说:“你这个村干部就带个头,把这盒饭吃了吧。他们都不吃,会饿出病来的啊!”兰嫂看着她手里的盒饭,又看了看大厅里情绪低落的乡亲,也没有胃口吃下去。

“让我先歇歇吧。”她说。姜玲对夏彩铃说:“邱书记刚刚在医院里抽了血,需要休息。有热汤吗?”

“有。我这就去拿来。”夏彩铃说完,就转身跑去。姜玲把兰嫂扶到她的铺位上躺下,东东从学生娃娃里跑过来,偎在兰嫂身旁说:“阿妈。我们都吃了饭了。你饿了没有呀?”

兰嫂抚摸着儿子的脸蛋说:“妈不饿。东东吃饱了吗?”东东就点点头说:“盒饭真好吃,还有肉呢。”

夏彩铃端了一碗蛋汤走来说:“我叫厨师赶着做的,快喝吧。”东东就接过那碗汤,用勺子喂着母亲。俞秀春和她男人也走过来,她看着兰嫂那副病态似的模样,就埋怨说:“你充啥能耐嘛。自己的身体都垮成那样了,还去跟别人输血。你不想要命,可也得顾及东东呀!”

兰嫂听着嫂子的埋怨,心里有些难受。她一把端过碗,几口就喝完了汤,然后把碗递给夏彩铃,对她哥嫂说道:“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俞秀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地方根本无法住,你跟我们去宾馆里住吧。”

     “嫂子。我能离开乡亲们吗?”兰嫂细声地说。

夏彩铃望着兰嫂那张苍白的脸,心里油然地升起一股崇敬之情。她看着那些处在哀伤和绝望中的灾民,心里一直很着急,可是又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才能解脱大家心里的痛苦。“这么多人都不吃饭,该咋办呀!”她喃喃地说道。

王军听见了她忧虑的话,他就蹲在夏彩铃的旁边休息。他对这些情绪低落的灾民同胞也很同情,除了能用手里的摄像机拍下他们那一张张朴实醇厚的脸,他不能为他们抚平心里的伤痕,心里就一直很愧疚。

老俞头的笛声又在大厅里响起来。王军抬眼看去,那个山寨的老巫师正和几个羌族老汉坐在墙边,悠扬缠绵的笛声从那只细小的竹管里发出来,在每个人的心里回荡。“音乐。”王军自言自语的说:“对。音乐能把他们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呀!”

夏彩铃一脸迷惑地望着他问道:“记者大哥。你的意思是,音乐能唤醒他们的心扉吗?”王军一想出这个办法,就有些激动地说:“对,对。你赶快召集一些志愿者,我们去准备一下。”

夏彩铃也很激动,就立即去喊了几个人过来。王军把摄像机交给玲玲说:“我去办一件事情去了。”她一直在陪着兰嫂,就只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宽阔华丽的体育场里,突然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那是一曲羌族人最喜爱的锅庄舞曲,但乐曲响了好久,仍然没有人去跳舞。

王军看着那些沉默的灾民,心里就很是着急。夏彩铃心里也非常难过,她在广播里反复地动员着大家,那噙着泪水的眼里充满了柔情,那清丽的声音充满了关爱。音乐声伴随着她那柔情绵绵的话语,在慢慢地融化人们心里淤积的伤痕。

人们的脸上有了些变化,不再是那么沮丧和低落了。王军看见音乐在灾民们身上起到了作用,就很激动地说:“篝火。对呀!只有音乐没有篝火,是唤不起大家豪迈的激情啊!”他感慨地对夏彩铃和那些志愿者说。“可是,怎么去弄篝火呢?”夏彩铃为难的说。

王军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就是用道具做篝火。只是这些道具,恐怕只有歌舞团里才有。”一个志愿者说:“这个不难。我有个朋友在市歌舞团,还是个头头。我去跟他们商量一下,请他们过来帮忙。”王军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那还等啥!我和你一块儿去!”两人急忙走出了体育场,开着采访车走了。

许多志愿者把晚饭送到大厅里来,他们挨着铺位把盒饭分给每个人,还关切地问那些老人想吃什么,饭菜合不合他们的口味。兰嫂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那关爱的话语,心里非常感动。就起身过去帮着分发盒饭,直到所有的人都拿到了盒饭,她才拿了几盒盒饭回到自己的铺位。

“大哥大嫂。这晚饭做的很香那,你们快吃吧。”她把盒饭递在崔光耀夫妻手里说。俞秀春揭开盒盖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了。崔光耀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丢在地上,“没胃口,咽不下。”他闷声闷气的说。

兰嫂愣了一下,她不明白她们夫妻的心里是悲伤还是在生气,就默默地和儿子一边吃着盒饭,一边想着心事。豪迈的音乐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的脑海里回忆着自己那个风景如画的山寨,想起那些温厚善良的遇难乡亲。她也咽不下饭了,就把饭盒里的饭菜,给了儿子东东。

旁边的徐素贞也在吃着盒饭,她边吃边说:“崔大哥。这盒饭很好吃嘛。你们就吃点呀。吃饱了,好去跳锅庄舞呀!”

崔光耀却气哼哼的说:“跳什么鸟舞!死了那么多亲人,谁还有心思去跳舞!”徐素贞知道他的脾气暴躁,就不敢吭声了。

陈大嫂的举动又出乎大家的意料,她拉起阿珍的手,对徐素贞和她身边的俞大婶说:“走的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要好好活下去。走。跳舞去啰!”她说着,就从兰嫂面前走过去,看见她脸色不好,就回头对兰嫂说:“别自己折磨自己啦!大家还指望你重建家园啊!”兰嫂听了心里一震,就感激地向她们母女点点头。

宽敞的场馆里亮起了星星一样的灯光,把整个比赛场照的如同白昼。场地的中央堆起了几堆用道具做的篝火,悠扬欢快的锅庄舞曲在人们的耳边回荡着,但篝火周围仍然没有人过去跳舞。

王军在吃着姜玲玲给他拿来的盒饭,夏彩铃和几个志愿者也在旁边吃着盒饭。他们费了几个小时,才把那几堆用红绸和鼓风机加彩灯做成的篝火弄好,逼真的火苗在他们的眼里燃烧。他们的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但还是没有人过去跳舞,这使王军和夏彩铃的心里都感到很不安。

陈大嫂拉着阿珍的手,从比赛大厅的门口走了出来,她们的身后跟着老寨子的一些男男女女。玲玲看见她们向场馆中央的篝火前走去,就兴奋地对王军说:“她们来了。快去拿摄像机。”王军见了也很激动,就丢下还没有吃完的盒饭,跑去拿摄像机去了。

其实。音乐已经唤起了许多人心里的激情,他们看见老寨子的人走到篝火边,手牵着手地跳起了锅庄,也三三两两地走过去,围着篝火跳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几百人加入到跳舞的队列中来。夏彩铃望着灾民们那优美的舞姿,妩媚的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军提着摄像机疾步跑了过来,玲玲也拿起了话筒。她想好了主持稿,正要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一群羌族汉子突然冲进了舞场,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气愤地吼道:“都家破人亡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跳舞!到低有没有良心啊!”

音乐声盖住了他的吼叫,人们仍然在默默地扭动着舞姿。那个汉子就气得指着大家叫骂:“不许跳啦!哪个再跳,我就,就让他妈的好看!”人们都被他的骂声吓得停止了跳舞。玲玲认出那个汉子是兰嫂的大哥崔光耀。她也一下子惊得呆着了。

崔光耀骂完后,就冲到篝火前,飞起一脚把一堆熊熊燃烧的仿真篝火踢翻了。另外几个汉子也冲上音乐台,关掉了正在播放的音乐。乐曲声一下子停了,场上的气氛变得沉默而紧张起来。

徐素贞和好些人对崔光耀他们的无理阻拦很不满,她走过去指着崔光耀的脸责问道:“崔大哥。你有啥权力干涉大家,你以为只有你家才死了人吗?你以为只有你心里才难过悲伤吗?”好些人也围着他大声指责起来。场上顿时发生了争吵和拉扯,次序一时大乱了。

夏彩铃和一些志愿者纷纷跑过去劝说争吵的灾民,但无济于事。灾民中形成了两派,双方都据理力争,都把失去亲人和家园的悲痛化成了愤懑,发泄到对方的身上。吵骂声和哭声响彻在体育场的上空。

王军只好关了摄像机,呆怔地盯着纷乱的人群。玲玲也吓得很紧张,她责怪王军说:“都是你惹的祸,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王军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擦拭着说道:“你别担心。总会有人出来制止他们的啊!”他刚刚把眼镜戴上,果然就看见兰嫂和许艳丽从大厅门口疾步走了出来,两人的身后跟着几个白龙镇的政府干部。陈宏春也在里面。他们是刚刚赶到这个临时安置点的。

“都给我住手!”陈宏春大声的喊道:“都不要吵啦!”人们见来了领导干部,都被陈宏春的喊声震住了,吵骂声顿时停了下来。

兰嫂走到崔光耀面前,厉声责怪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嘛!”崔光耀气氛的说:“我干什么?全国人民都在为受灾遇难的亲人悲哀难过,他们却在这里欢乐!这样做对得起我们遇难的亲人们吗?”

兰嫂眼里滚动着泪花,她激动地颤声说道:“我们的亲人和同胞走了,我们的家园毁了。谁心里不悲伤痛苦啊!可是我们就这样绝望了吗,就这样沉溺在沮丧中了吗?我们大家都得活下去呀!”

徐素贞也语重心长的说道:“兰嫂说的很对。不是我们没有良心啊!大家跳跳锅庄舞,就是想平静一下心里的痛苦,让我们活着的人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才能有信心更好地活下去嘛。”

陈宏春一脸严肃地说:“哪个再敢惹是生非,扰乱这里的治安次序。我们就将他关起来进行处罚!”他的威慑立即起到了作用,那些闹事的汉子都低着头溜了。

崔光耀也不敢再吭声,但脸上的怒气还未消。他去拉起俞秀春,瞪了一眼兰嫂,气冲冲地说:“在这地方呆着,让人心里更难受,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们走!让你们在这里高高兴兴地欢乐吧!”

崔光耀说完,就拉着他老婆俞秀春气冲冲地离开了。兰嫂见他们夫妻已经走出了场馆,心里很难过。她本想追上去留住他们,但迈不开步子,只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开。隔了好久,她才哀叹了一声,然后对大家说:“把音乐重新放起来,我们继续跳舞吧!”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欢快激昂的音乐又响了起来。兰嫂带头走到篝火前,拉着陈大嫂和阿珍的手,合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夏彩铃和几个志愿者去弄好了被崔光耀踢倒的篝火,也加入到跳舞的队列中。很快就有好多灾民也加入进来,他们手牵着手,形成一个很大的舞圈,像一颗颗闪动的星星围着燃烧的太阳旋转。

刘玉娇背着药箱,扭动着她那个好看的身姿,穿梭在安置点的灾民中间。她手臂上戴着红十字袖套,专门给那些得了感冒风寒和小伤小病的灾民发放药品。天气很热,她的脸上淌着一颗颗汗珠,身上那件兰花裙衫,也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她变得沉默寡言了,除了时不时地听见她问候人们身体状况的声音,很少听见她与别人交谈,更见不到她脸上有一点点笑容。

她心里一直沉侵在担忧,苦恼和愧疚之中。这些天她都躲着阿珍母女,她不敢见她们的面,那忐忑不安的心扉,把她那张像绽开的羊角花一股的脸容,折磨得凋残了许多。

一辆警车开进了安置点,民警们把阿珍母女和兰嫂都叫过去问话。刘玉娇立即明白,是自己的男人李茂财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的心一下子沉落了下来,她不敢正视阿珍,好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阿珍却走过去扑在她的怀里,激动得流出了泪水。已经恢复健康的陈大嫂一脸的愤慨,她盯着刘玉娇骂道:“真看不出啊!你男人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流氓呀!”

这话像针一样刺进刘玉娇的心里,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纸一般苍白。

兰嫂看见她难受得浑身发抖,就过去拥着她安慰说:“妹子。想开点啊!这种畜生不如的男人,用不着为他难过呀!”阿珍心里虽然感到很羞辱,但她知道是刘医生挽救了自己,亲手把糟蹋她的人送进了监狱。她心里百感交集,却又说不出什么表达感激之情的话来安慰刘医生。

夏老师独自去找到陈宏春,一脸茫然地说:“这可咋办,邱书记现在有事,有关学生们去外地学校读书的事情,需要她才能决定呀!”

“难道我就不能决定这点小事吗?”陈宏春怒气冲冲地说。夏老师被他那气势汹汹的声音吓得怔住了,他不明白陈宏春为什么会发火,就拘谨地说道:“县教委的领导给我们白龙镇的学校下达了指示。要我们把各个村寨学校的学生人数报上去,好尽快安排到其他学校去上课。”

“这件事我已经晓得了嘛。”陈宏春说道。他立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态度也不对,又看见许艳丽带着几个镇政府的干部向这里走来,就马上转变了语气说:“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邱书记,大家要分担一些她肩上的压力。邱书记心里承受的痛苦太沉重了啊!”

夏老师听了,就默默地点了点头。许艳丽走过来问:“邱书记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些事情需要开个干部会议,才能决定下来呀!”陈宏春说:“是学生娃娃们的事吧!不用等她了,她可能要耽搁好久。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研究一下。”

许艳丽手上捏着一份白龙镇各村寨学校幸存下来的学生人数名单。她把名单递给陈宏春说:“我们刚刚把全镇幸存下来的八百一十七个学生划分了一下,把他们分派到几个就近的中小学去上课。”另一个政府干部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许多学生家长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陌生的学校去,他们不放心娃娃们的安全呀!这个思想工作就很难做呢。”

陈宏春也感到有些不好办,他看着名单上每个学校的学生名字,正在考虑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夏老师看见两个老外从一辆轿车里走了出来,他们正是那两个到老寨子参观的法国年轻夫妻。身后还跟着那个导游小姐马蓉。“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呢?”夏老师自言自语地问。

安娜挽着杰利的手,穿过人群向他们走了过来。“噢!终于找到你们了。”杰利高兴地握着陈宏春的手说:“你们的村长呢?你们那个了不起的女书记呢?”杰利看着几个老寨子的灾民,一连串的问。马蓉给大家翻译后,东东才抢先说道:“我阿妈被警车带走了!”

陈宏春急忙说道:“东东。别乱说话。”又对马蓉说:“你给他们翻译说邱书记有事不在,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们讲,这几位都是镇上的干部。”马蓉就把他的话翻译给杰利听了。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说:“噢!很遗憾。我们不能见到这位美丽的女神了。”

安娜说道:“亲爱的。我们可以等呀!一直得到她回来吧!”杰利点点头。马蓉在旁边给大家翻译。陈宏春听了就觉得很无聊,他对许艳丽和几个镇干部说“我们去商量一下学校的事吧。”正要转身离去,杰利急忙说:“你们等一等。我还没有说正事呀!”

大家迷惑地看着杰利,安娜便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丈夫。杰利说道:“我受我们法国领事馆的委托,来与你们洽谈接送一批灾区学生去我们那里读书。这是领事馆的委托书。”

陈宏春接过那张委托书看着,那上面是用中文写的,脸上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他把委托书递给许艳丽,然后热情地握着杰利的手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代表白龙镇政府和全体师生,对贵国的支持和援助表示感谢啊!”

许艳丽听了心里很不满,他陈宏春现在还不是镇级干部,怎么能代表镇政府呢?但她又不好说出来,只得沉默着不吭声。

马蓉把陈宏春的话翻译后,又补充说:“杰利知道寨子里的学校遇难了很多学生,就费了许多周折,才说服了法国领事,给你们争取了两百个羌族学生到法国去就读的学生名额。并且已经征得了市委和外交部的同意了。还一直要求我去给学生们做翻译那。”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吧。”陈宏春说。

会议室里坐满了白龙镇各个村寨的干部,还有各学校幸存下来的老师。陈宏春脸上有些不高兴,会议开了大半天,仍然还对学生出国读书的名额定不下来。一些村干部和学校老师对学生们到遥远的法国去读书都很不放心,他们提了许多担忧的问题,杰利就对他们的担忧做出一一解释。

邱凤兰因为阿珍的案子,和刘玉娇一起到派出所去作笔录。她一走进会议室来,杰利和安娜像见到救星似的,一下站起身,跑上去热情的拥抱着她。陈宏春见了兰嫂,也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微笑说:“你终于来了啊!大家对学生名额还有争议,就等你做决定呢。”

许秘书把一份名单递给兰嫂。她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发现儿子东东的名字也在上面,老寨子的三十八个学生也都在名单上,其他的名字都是村干部和党员家里的孩子。

兰嫂就皱起了眉头,想了一阵,才心情沉重的说道:“同志们。能够让孩子们到条件优越的法国去读书,这对恢复他们心灵上的创伤和阴影,都有极大的好处啊!因此我提议,我们应该尽量让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还有那些家里有亲人遇难的娃娃们去。他们的年龄虽小,但心理上和精神上受到的打击,留下的阴影比我们大家都要沉重得多啊!”

兰嫂的话触动了每个人的心,包括陈宏春,他觉得兰嫂的话打开了大家的心结,“我非常赞成邱书记的建议。”他说:“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按邱书记的指示,重新拟定一份名单吧。”

兰嫂说道:“把崔浩东的名字换下来。我们寨子有十六个孤儿,其他的就都留下吧。”

在她的带动下,其他村干部也要求把自己的孩子从名单上抹掉了。许秘书重新写好了一份名单,她把名单给了兰嫂。“大家就按名单上的人员,各自去做家长们的动员工作吧!”兰嫂说完,就把名单给了杰利。

杰利看了看说道:“我马上把这份名单递交到我国的领事馆去。如果家长们没有意见,明天就可以启程了。”

安娜也高兴地说:“我国政府已经做好了接待这些受灾孩子的准备工作。他们就读的学校也定下来了。还有他们的生活,政府也派了专门的本地厨师去给他们做饭那!所以请大家放心,也请大家转告孩子们的家长放心。”

马蓉把她的话翻译后说:“我和另外几个懂法语的老师,也陪着学生们去法国。我们会在各方面都照顾好孩子们的。”

在场的每个村干部听了,都放心地松了口气。兰嫂心里也很振奋,但她也很担忧,不知道那些学生家长会不会答应自己的娃娃离开家乡,到遥远而又陌生的法国去读书。

那是一个艳丽的天气,太阳刚刚从晨雾中升起,体育馆外面的广场上就热闹了起来。两百名穿着崭新的羌族服装的学生,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周围是他们的家长和一些村干部。旁边停放着几辆豪华旅游车,这些像花朵般的娃娃们即将出发,到遥远的法国去读书了。

许多记者都在采访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姜玲玲和王军也在这些记者中间。姜玲用流利又动听的普通话,激动地向观众解说着。王军的镜头就跟着她的声音,拍下了一个个感人的画面。

兰嫂站在送行的家长们中间,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队列前面那几个领导干部。那个白龙镇的副镇长肖大海,现在已经是县政府里的干部了。兰嫂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升到县级干部里去,心里的疑惑使她那好看的柳叶眉皱了起来。

肖大海手里拿着讲话稿,用激昂的声音讲着无关紧要的官话。兰嫂一边听着他的讲话,一边去给村寨里的那十六个孤儿整理着他们的衣服和背包。夏老师和东东也跟在她的身边,东东一脸痛楚和失望,眼里还噙着快要流出的泪花。他一直埋怨兰嫂没能让自己跟着这些同学去法国。

县领导的讲话终于在家长们的哀叹和哭泣声中结束了,学生们在志愿者的带领下开始登上旅游车。兰嫂就和夏老师走到马克、杰利夫妻两人的身边,她握着杰利的手,沉重地说道:“我们把这些娃娃交给你们,他们都还幼小,也很脆弱,但他们是我们民族未来的希望啊!”

杰利很激动的说:“我们夫妻的第二次生命,是你和你的乡亲们拯救的啊!请你们放心,也请家长们放心!等到一年以后,我会亲自把孩子们送回到你们美丽的山寨来。到那时,我相信他们已经变成一群能够翱翔天空的雄鹰了!”

马蓉也上去拥抱着兰嫂,把杰利的话翻译给大家听了,然后说道:“邱书记请放心。我会把孩子们当做自己的亲人来关心照顾好的那!”

安娜激动得流出了泪水,也拥抱着兰嫂说:“我们还会到中国来,到你们寨子来。”兰嫂说道:“我们一定会像原来那样,用最热情的篝火舞会欢迎你们!”

一片离别的哭声和告别声索绕在每个人的心里,学生们已经全部登上了汽车。安娜和杰利与兰嫂做了最后的吻别,也和马蓉一起上了车。许多家长站在汽车旁边,从车窗口紧紧地握着自己儿女的手不放。兰嫂就走过去一一的安慰着他们,直到汽车一辆一辆地驶出了广场,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突然。东东在她身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知道儿子心里的委屈,他一直做着到国外去读书的梦。兰嫂俯下身子去揩着东东脸上的泪水,安慰着说:“好好读书吧。妈以后一定送你去国外读书。”东东却一把推开她的手,生气地哭泣说:“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再也不理你啦!”说完,就擦着泪水跑开了。

兰嫂望着儿子,心里有些内疚,也很难受。夏老师对身边的几个学生说道:“你们去跟着浩东,别让他再走丢了。”那几个学生就向东东追去。兰嫂望着他身边留下来的那些学生,感叹了一声说:“夏老师。娃娃们已经耽误了几个星期的课程了。应该尽快恢复他们上课啊!”

夏老师正在数着身边的学生人数,他每天都要数十几遍,生怕学生们在这个纷乱的安置点走失了。他为难的说道:“这个地方连一间教室都没有,学生们怎么写字呀。刚才那个肖领导给我讲了一下,叫我们把孩子们送到城里的一所小学去插班。我正要给你商量这事呢。”

“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啊!”兰嫂沉思着说:“再说,家长们都不愿意孩子离开自己身边那!”夏老师心情沉重地说:“学校现在就剩下我一个教师了,有些课程我也教不了。要尽快恢复孩子们上课,目前只能把他们送到其他学校去插班。而且,他们的生活各个方面都不用我们操心那。”

兰嫂也知道这是政府为灾区孩子安排的最好方法。可是家长们的工作根本无法做通,她自己也不愿意让儿子离开身边,就想了想对夏老师说道:“阿珍读完了初中,她的成绩也非常好。可以让她来教一些基本课程。至于教室的事,我去跟领导说一下,把那间会议室借给咱们暂时用几天,等把家长们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说去其他学校借读的事。”

夏老师点了点头说:“目前这倒是个办法。阿珍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我赞同。”兰嫂说:“那我去跟陈宏春和老俞商量,然后再去跟场馆领导说说。”说完,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俞会计,但她没有找到陈宏春。俞会计说他跟着肖大海去了市里。

兰嫂心里想:“这个陈宏春怎么会变得如此快,整天跟着市县领导的屁股后面转呢?”便对俞会计说道:“老俞。你跟我去找一下安置点的领导,有些事情要跟他们商量解决。”然后就和俞会计一边往场馆里走,一边把让阿珍到学校代课的事情跟他讲了,俞会计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场馆里,俞会计突然停下来,一脸迷茫的说:“邱书记。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向你汇报,陈主任从我这里拿走了村寨的灾情统计表。”兰嫂听了心里一怔,按干部程序,应该是由各村寨的会计把灾情上报到乡政府,然后由乡政府统计审查后,再上报到县政府统计局。“他拿去干啥?”她问。

“说是上面要分配救灾款和救灾粮,还有遇难人员的抚恤金。他是这么说的。”兰嫂听了,一下明白了陈宏春的意图。一团团迷雾在她的心里升起,但只好安慰他说:“老俞。就让他去办吧。他也是为咱们寨子里办事,你就别多虑了。”俞会计没有吭声,他也知道陈宏春现在的做法,是安的什么心。

“还有一件事,也许你还不知道。”俞会计见兰嫂往里面走去,就跟在她身后说。兰嫂没有停下脚步,“什么事?”她回头看了看他问。“听说我们白龙镇新的领导班子已经定下来了呢。”

兰嫂没有感到意外,但俞会计接着说的话让她心里猛地一震。“老陈也在镇政府的领导班子里,是崔书记那个职位呀!”俞会计激动地说:“好些村寨干部和党员听说了此事都有意见。还闹得很凶啊!”

兰嫂怔住了,但她转念一想,这是上级组织的安排,她能说什么呢?“是组织上的安排嘛。咱们应该服从组织上的决定啊!”其实她心里非常明白,陈宏春在爬上镇政府领导职位前,肯定用了卑鄙的伎俩。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