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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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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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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英魂》连载

第四十三章 含冤撤职


那场雪,一直落到春节过后都没有停。漫天飘舞的雪花,洒落在山岚上,树林里,把那些树枝,都披上了一片洁净的白,像一朵朵哀悼亡魂的白菊花。

新寨子的规划,设计和施工已经由村委会决定下来。现在,那里就要开始动工了。建房用的木材,水泥,砂石和砖瓦,都运到了草坪上。那些飘落的雪花,覆盖在那片新翻出来的泥土上和那一堆堆的材料上,好像在上面盖了一层柔和的白纱。

一座崭新的村寨小学也已经竣工。学校是按照羌族风格建造的,木架结构,古典装饰。看起来美观结实。再也不用兰嫂为它担惊受怕了。寨子里幸存的几十名娃娃,就要搬进新教室里上课了。

但是,兰嫂的心里却很难受,因为这所新学校,有一部分资金,是阿珍用打工的钱修建起来的。很快就要举行新学校的竣工和开学典礼了,本来应该让阿珍回来参加,可是兰嫂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有与阿珍联系上。

“阿珍啊!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回来看看,你用泪水和汗水换来的学校,已经修建好了呀!”兰嫂站立在学校外面的坝子里,望着几间新教室感叹地想着。

一辆警车冒着风雪,突然开进了山谷,在学校下面的小公路上停了下来。好些正在那里搬运砖瓦的人,都停下来惊奇地观望着,人们议论纷纷,还以为是刘玉娇那个劳动改造的男人李茂财被押回到寨子里来了呢。

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里出来,看了看大家问道:“你们的村支书邱凤兰,村治保主任陈宏强在吗?”正在人群里的陈宏强走了过去说:“我是治保主任陈宏强。请问警官同志,有什么事?”

那个警官看了他一眼说:“把你们村的邱书记叫来吧。”陈宏强抬头向山坡上喊道:“邱书记。警察有事找你呐!”兰嫂早就看见了这个警察,他是白龙镇派出所的民警。她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就紧张地从山上跑来下来。“警官同志。出了啥事呀?”她拘谨地握了握警官的手问。

一轮鲜红的太阳,撕开了厚厚的云层,把她那非凡的脸庞,挂在了那片绵延起伏的雪山上。飘落的雪花停了,彩霞染红了山谷,染红了那一片片正待开放的山杜鹃。那个警官一脸严肃,他没有回答兰嫂的话,而是转身去开了车门,命令似的说:“邱凤兰。跟我去镇派出所,询问一些你的问题吧!”

兰嫂和周围的人们都大吃一惊。“我的问题?我的什么问题呀?”兰嫂惊讶的问。那警官态度严厉地说:“我也是执行任务。你有什么问题,到镇派出所去问所长嘛。请邱书记上车吧!”

兰嫂只好去安慰了儿子和崔洪夫妻,还有正在担心她的乡亲们,然后心事重重地钻进了警车。

警车开到白龙镇,她独自下了车,就心情沉重地走进了白龙镇派出所。刚一进门却惊呆了。那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您是,周指导员呀!”她惊讶地问。

“哦。是邱凤兰同志吧。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啊!”那个把武警制服换成了民警制服的周指导员说着,就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热情地握了握兰嫂的手说。“我也是刚刚转业,分配来这里工作的,就不再是指导员了啊!唉!那场灾难过去快一年了啊,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还心有余悸那!”

兰嫂觉得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好像变了许多,而且话也变得多了,就淡淡的说道:“哦。那以后就得改口了,称呼您周所长了呀!”

周所长笑道:“哎哟。你邱书记就别这么称呼了,就叫小周吧。算起来,我可能比你要小几岁那!”他让兰嫂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自己又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然后抽出一只名牌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盯着兰嫂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阵,兰嫂就有些紧张,心里想:“不是说有事找我吗?现在我来了,你周所长却沉着个脸不说话了”

一只香烟吸完了,周所长又点燃一只,刚吸了一口,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拿起话筒听了一阵,脸上就露出神秘的笑说:“她已经到了。好!我马上带她到你办公室来。”

他放下话筒,又抽了口香烟说:“哦。邱凤兰。我们到镇政府去吧!陈书记叫你去他的办公室。有重要事情要给你宣布呢!”说完,就戴上民警帽子,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便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兰嫂急忙问:“周所长。我想知道一下,陈书记有啥子事要向我宣布哇?”周所长已经走到门口,便回过头,语气生硬地说:“哦。这个么?唉。你马上就晓得了哈!”

她听了他对自己的这种说话语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到镇政府办公大楼并不远,她却像被人押着走向牢房似的,脚步迈得很艰难。牢房到了,是一间布置得非常豪华的办公室。陈宏春像个判官似的,坐在那张能照见人影子的办公桌后面。两边的沙发上,坐着镇上的几个官员。

兰嫂发现他们的脸上冷淡得像屋檐上的霜。“陈书记。各位领导。大家好啊!”她礼貌地给他们打了个招呼。但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请她坐。她就只好尴尬地站着。周所长却满脸堆笑地拿出一包名牌香烟,挨个地递给那几个官员,又亲自为陈宏春点燃香烟,然后就回到兰嫂身后站着。

邱凤兰已经感到事情很不妙,但她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赵书记。你来宣布吧!”陈宏春对沙发上那个头上有些壳顶的赵书记说。兰嫂知道他是镇党委的副书记,也是陈宏春在部队时的战友。

“哦,邱凤兰同志。”赵副书记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兰嫂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有人向我们检举你,说是你犯有极其严重的错误。所以嘛。经过镇党委研究决定,暂时免去你的村党支书和村委会主任的职务。你呢。从现在开始,就要深刻检查自己的错误,并且向党组织递交一份检查材料。陈书记。我的话传达完毕!”

兰嫂听了,犹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惊,她万万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这,这是什么决定哪?我到底犯了那些错误,请领导们说明白一点嘛。”

屋里的几个官员都低着头不吭声。陈宏春看了一眼那些人,心里很是恼怒。“关键时候,都他妈变成了缩头乌龟。”他心里骂道。“那我就来告诉你吧!”他翻开一叠材料说道:“根据群众举报,你主要有三个问题。一是生活作风问题。具体行为是,是与部队领导干部有不正当的关系。”

“这是无中生有呐!”兰嫂气急的说。陈宏春厉声说道:“邱凤兰同志,请你尊重群众意见。不要狂妄自大!”

兰嫂气的脸色发红,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快说吧!”她有些愤怒地说。陈宏春说:“第二个错误是经济问题。根据群众举报,揭发你挪用集体资金,为自己的侄儿操办婚礼!”

兰嫂又大声争辩说:“这是哪里的狗屁话?你们可以去查一查,我挪用了那一笔集体资金啦?再说了,你陈宏春也亲眼看见的,那是一场集体婚礼嘛。而且,用的钱都是大家送礼凑起来的呀!根本没有动用集体的一分钱钱嘛。”

她身边那个周所长却斥责道:“邱凤兰。请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哈!”

兰嫂立即明白,自己现在是他们的审查对象,就是再据理力争,也是无济于事。屋里的气氛变得很紧张,沉默了一阵后,陈宏春又说道:“还有个严重问题是,在修建那条乡村公路时,你贪污了一笔巨大的修建款。”

兰嫂听了又争辩说:“这也是有账目可以查的嘛。你们没有把问题查清楚,就说我贪污了救灾款吗?”她心里像闷着一团火,她用满腹的冤屈之泪,把那团火压了下去,然后又冷静地说:“我还犯了什么错误,请你们尽管给我提出来吧!”

陈宏春把那份材料放进抽柜里才说道:“关于你的这三个严重问题,经党委会研究决定,就暂时免去你邱凤兰的一切职务。才今天起你的工作,就移交给陈宏强同志代理吧!”

旁边的赵副书记补充说:“等组织上把你这些问题调查清楚后,再做最后决定。但是有一点你邱凤兰必须明白,是否开除你的党籍,还要看你承认错误的态度呐!”

兰嫂苦笑了一下说:“哈哈!我邱凤兰还要承认错误,还要看态度?哈哈!那,就这样了吧!告辞!”她已经明白,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无法挣扎的陷阱里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周所长追了出来,态度生硬地对她说:“邱凤兰同志。在你接受组织审查期间,请你不要离开自己的村寨。”兰嫂听了,回头望着那张端正严肃的脸怔了一下,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猛地一扭头,离开了那幢刚刚装修完工的办公大楼。

她没有去坐公交车,而是步行走回寨子去。“呵呵!停职审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一边走在那条通向老寨子的公路上,一边在心里反复地想。寂静的山谷在恢复着被地魔撕毁的伤痕,两面的山坡上,杜鹃花已经正在绽放。白龙河水在悄悄地流淌,一群无忧无虑的百灵鸟,在公路两边的树林里,自由自在地歌唱。

兰嫂却无心思观赏这些景色,她心里既气愤,又很难过。她不是因为自己失去了村官这个职务,而是想到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完。新寨子马上就要动工了,计划的几个项目,羌绣作坊,养殖场,旅游接待酒店等等,也都需要马上开工建设。可是现在,她自己制定的这些计划,却不能亲自去实施了。

她心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就像是自己漂浮在天空上的那些白云似的,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直到傍晚才走回寨子里。

陈宏强正领着有些人在平整新寨子的地面。好些人给她打招呼,她都没有说话,只是向他们点点头。

陈宏强从兰嫂的脸色上,已经看出些端倪。他心里藏着胜利者的喜悦,脸上却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关切地对兰嫂说道:“哟。邱书记啊!明明已经有班车了,为啥还走路回来呀?看看把你累得脸色都变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兰嫂没有理他,只是向他苦笑了一下。她看见俞会计也在人群里,就走过去问道:“老俞。那条修路的走出账目,你到底做得咋样呀?”俞会计见兰嫂的脸色很难看,就小声说:“每一笔细小的支出,我都写得很清楚哇。是不是出了啥子问题啦?”

她看了看旁边,又低声地问:“哦。还有那个秘密账本,你也没有让其他人见过么?”俞会计说:“我保管得很好!就是老鼠都闻不到气味呢!”陈宏强却在旁边大声地说道:“哦。邱书记呐!是我叫了些人来整理地面的,反正还在农闲嘛。先把地面平整出来,以后施工起来就快得多了。”

兰嫂回头看着他,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村支书了,没有任何领导权力,就淡淡的对他和俞会计说“晚上在学校开个支部党员会吧!你们通知一下哈!”说完,就转身往山坡上的板房走去。

俞会计跟在邱凤兰身后,悄声的说:“邱书记。你不能再这样沉默了啊!他兄弟两人已经向你下毒手了,你应该把那个账本交上去了嘛。”兰嫂想了想说:“老俞。晚上你把那个秘密账本,还有这条公路的账本一起拿给我吧!”

她一直没有把那个秘密账本交上去,一是她的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离开。二是她想等待一段时间,看看陈宏春的态度。还有就是张梁这些日子都没有跟她联系了,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和陈宏春是一伙的人呢。

兰嫂被停职审查的消息,竟然在她还没有回寨子前,就已经传开了。当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板房里时,村寨的许多村民,就气愤地议论起来。

徐素贞和好些妇女见兰嫂走进板房里,就气愤不平地说道:“兰嫂。他们这是装哪门子糊涂呀?你的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停你的职呀?这不行!我们都要联名替你伸冤啦!”

“素贞。各位姐妹。大婶大娘们。你们别冲动呀!既然上级党组织觉得我邱凤兰有问题,那就让他们调查好了。但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还是一个党员,我就会做一个党员应该做的事情!”兰嫂激动地说。同时在心里惊奇地想:“我还没有宣布镇党委的决定,咋个他们就晓得了呀?”

其实。好些人心里都明白,兰嫂是被冤枉的,是被人精心设计的阴谋陷害了。他们虽然都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又能怎样呢?“暴风雨再猛烈,却淋不湿雄鹰的翅膀,反而会让她飞得更高更远。”这是老俞头在板房外面大声说的话。

“是啊!霜雪再寒冷,也压不住羊角花,等到春天来临时,她会开得更加鲜艳呢。”这是夏老师对大家说的话。小鱼缸和他的新婚妻子也在板房门口说:“我们心里都有一杆秤,谁轻谁重,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呐!”兰嫂听着那些热情的话语,心里感到了一点点安慰。

“素贞。晚上我们开个支部扩大会。你去通知一下两个社的组长。”兰嫂平静地说。徐素贞点点头就朝屋外走,兰嫂又拉着她,叮嘱说:“记住。不要在会上说气话哈!”徐素贞却说:“恐怕我这张嘴管不住自己呢。”兰嫂又安慰了一阵围在门外的其他人,就和夏老师一起,往学校那边走去。

夜已经黑尽了。天空上悬挂着一轮明镜似的月亮。早春的风还带着一些寒意在山谷中吹拂。俞会计打着一只手电筒,从山坡下面走了上来。“两个账本都在这里。”他把藏在衣服里的一包东西拿给邱凤兰,低声地对她说道。

兰嫂的心情有些乱纷纷的,她小声地对俞会计说:“哦。对了,上面很快要来人查账,你就实事求是的把这段时间的账目给他们查吧!”她就离开了俞会计,走进自己的那间板房里去了。

过了一阵,她又从板房里出来,俞会计还站在外面,像还想跟她说什么,但看见陈宏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望着他们,就只好不吭声了。兰嫂却发现好多村民都朝学校这边走过来。徐素贞就走在他们前面,“这个素贞呐,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呢?”她心里懊恼地说。“看来。今晚的会议要发生矛盾冲突了,一场争吵恐怕在所难免啊!”

但会上却没有发生任何争吵,徐素贞和其他人都低着头,一声也不吭。兰嫂把村委会的公章和一些文件,交给了新任村支书陈宏强,就离开了会场。使她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崔宏带着小鱼缸,还有几个年轻小伙,气冲冲地闯进学校办公室大闹起来。

“陈老二。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当村长呐!”崔宏一闯进办公室,就指着陈宏强骂道:“你才他妈的入党几天那?”陈宏强正在给几个村委成员安排工作,没料到崔宏和好些人闯进来,就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我是,暂时代理一下嘛。是,是镇党委决定的啊!”

崔宏又骂道:“你他妈的少拿镇上来压我们?哪个不晓得你们兄弟两人,联合起来搞阴谋诡计,陷害我姑妈呐!”陈宏强很快回过神来,他也一反常态地大拍桌子,吼道:“崔宏。你小子别骂人!你扰乱会场,我可以治你个扰乱社会治安罪!”

崔宏也毫不示弱,厉声骂道:“骂你又咋个?老子今天还要替我姑妈出出气呢!”说着,就挥着拳头,要冲过去打陈宏强,却被徐素贞拖着了。“阿宏。你别冲动呀!”

好些人都在骂陈宏强两兄弟,也在劝说崔宏。兰嫂闻讯又返回了办公室,便拉着侄儿斥责说:“崔宏。你这是干啥呀?快出去!”俞会计和其他几个村社干部,也帮着兰嫂,把崔宏劝出了办公室。怒气未消的陈宏强只好宣布会议结束。

“姨妈啊!他两弟兄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咋个还沉得住气呀?”兰嫂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厉声说道:“崔宏。你也是个新党员,难道不懂组织原则了吗?”崔宏是在这次抢险救灾中,因为表现突出,由救灾部队领导提议的一批新入党的年轻党员。

崔宏气恼地淌着泪水说:“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呐!”俞会计小声的说道:“本来,我们几个村委成员都商量好了,让你崔宏来担任治保主任这个职务。可是你现在这么一闹,唉。只怕,”崔宏怒道:“我不稀罕!”说完,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陈宏强从兰嫂身边走了过去,他的目光里带着怨恨,也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兰嫂的心情却有一种失落感,一种从未有过的遗憾。她在徐素贞和几个热心妇女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板房里。春桃正在给她那个收养的小女儿洗澡。儿子东东正在一边做作业。

“春桃妹子。以后,恐怕你要替我照看一阵小女儿了。”兰嫂说道。她过去帮着把小女儿的衣服穿好。那个小思念已经快满一岁了,长的就像俞翠萍那样可爱漂亮。春桃现在是幼儿园的教师。幼儿园里只有六个娃娃,兰嫂说以后会有很多娃娃进幼儿园的,春桃说:“放心吧!姨。我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看好的呢!”

兰嫂过去对儿子东东说:“浩东。把作业收拾一下,我们去夏校长那里。”徐素贞在旁边看了很是吃惊地问:“兰嫂。你这是要干啥?”她发现兰嫂的举动有点像在安排后事,她该不会想不通吧?“我准备离开寨子几天。村寨里的工作就全靠你和俞会计支撑着了。”兰嫂淡然地说道。

徐素贞这才放心地说:“哎呀!你倒吓了我们一跳呢。出去散散心也好啊!寨子里的工作,有我们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老党员,相信天不会再塌下来的了啊!”她知道兰嫂和张梁的关系,但不知道兰嫂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去办。

兰嫂把儿子的被子抱着,牵着东东走出板房。她看见还有好些人围在门口,就热情地对他们说:“大家都回去歇息了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老俞头和俞春祥,还有好些老人都守在门外的坝子里,月色黯淡的光,映在那些历经风霜的一张张脸上,他们的目光里包含着对兰嫂的敬仰和信任。兰嫂望着他们,心里却非常内疚和酸楚,“回去歇息吧!”她望着老俞头和他身边的老人们说道。

老汉们默默地望着她,没有人说话。但只有月亮才知道,他们的眼里都噙着泪水,心里都在默默地说:“你是我们羌家人心中的女神,龙门山里的金凤凰啊!”

兰嫂在他们面前站立了片刻,就朝学校那边走去,一个女人的身影使她又停了下来,是刘玉娇。她站在一棵红杉树下,月光的影子射在她那张痛苦的脸上。

“东东。你先去夏老师那里,妈一会儿就来。”兰嫂把被子递给儿子说。“阿妈。我等你。我也有很多话要给你说呢。”东东望着母亲说。然后就朝学校走去了。

“玉娇妹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兰嫂走到刘玉娇身边问。她发现她的脸上淌着泪水,她在悄悄地哭泣。

“兰嫂啊!都是我害了你,啊!”刘玉娇一下伏在兰嫂的肩上,紧紧地抱着她,悲伤地哭着。兰嫂的眼里也一下子淌出了泪水。“妹子。你,你别这样自责了好吗!”她哽咽着说。

刘玉娇仍然在哭,兰嫂就悄悄安慰她说:“妹子。你别伤心了。我会去洗清自己的冤屈的嘛。”刘玉娇惊讶地问:“兰嫂。你,要离开寨子一个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几个人朝这里走来了,兰嫂拍拍刘玉娇的肩膀说“好了,别对其他人说此事。早点回去歇息吧!”说完,就急忙朝新学校上面走去了。刘玉娇望着她那矫健的身影,泪水又涌出眼眶。

夜深了。那轮月亮被一团云层遮了起来,天空变得极其黑暗。只有板房里的灯光,还在这寂静的山谷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兰嫂把儿子安顿在学校里,把小女儿交给了春桃照顾,还有村寨的几件事情放心不下,又去给徐素贞和其他几个人交代了一下,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板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间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烂的,从废墟里刨出来的衣柜。她没有一点睡意,就把身子靠在床头上,回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我该不该把自己的事给他讲呢?”她在心里反复的问,几次拿出手机想给她心里那个男人通话,但她都没有拨他的号码。

屋外传来几声鸡叫,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天亮了。她决定现在就动身去县城,如果等到天亮,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可能还走不了。 

 兰嫂想着就爬起来,在衣柜里找了几件干净的汉族衣服装在挎包里。把那两个账本放在挎包的下面。她心里清楚,这次出门,也许要十天半月,或许还会更久。至于自己被停职审查的事,她已经想开了,她没有做违背党和人民的事情,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好了。

她背起挎包看了一眼屋子就走出门。一阵凉风从山谷下面吹过来,那轮月亮又拨开云层,挂在山峰岭尖上。人们都还在梦乡里,山寨有一种可怕的沉寂。兰嫂看了看周围,一切都还是模模糊糊的,好像她现在的心情那样,看不清楚任何情景。

她刚刚踏上那条小公路,一阵清脆的笛声,突然在朦胧的晨曦里响起。兰嫂循着笛声望去,就看见老俞头的身影站在那个山岗上,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送行,心里就一下涌动着一股激动的情感,泪水也从她的眼眶里流淌出来。她在那里肃立了好一阵,听着那悠悠的笛声,望着那个被晨雾包裹的身影,惆怅地叹息了几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快步踏上了那条通向寨子外面的小公路。笛声还在她的身后回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山岗上的老汉,望了一眼身后的那片板房,心里油然升起一阵阵留恋和遗憾的情感。“我还能托起这里的一片天空吗?”她感叹地想。

河谷里起了雾,涌动的晨雾很快就把她的身影淹没了。一片云彩在山岚上升起,霞光映在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映在那个矫健美丽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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