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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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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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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连载

第二十六章 发现兵马俑坑

秃子急速往另一侧退。

“是前边那个小洞子并排走到这儿了吧?”明明推测说。

“不会。咱脚下的大洞子在分岔处走向西北,一直都没有改变方向;而那个小洞子是走向正西方的,没有理由拐到这里来。”赵俊良分析说:“旁边是另一个空间——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洞子。”

新的空间启发了他们头脑里民间故事滋生的鬼怪想象,各类不切实际的危险画面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脑际。人人紧张,人都心惊胆战。

退后!马碎牛用手里的长枪一下接一下地扎那洞壁。每扎一下就别下来一块土;洞壁上那本来可以流传千古的题字就千疮百孔地毁于一旦。狗娃抢到马碎牛身边,把马刀当长枪使,砍的土屑横飞。怀庆错开位置,手里的掘锄挖向洞壁;另一个掘锄就递给了秃子。秃子只是紧紧攥着一动不动。赵俊良紧张地站在侧面给他们照亮。这本来应是题写“第二次吃馍处”的地方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像嘴一样的不规则的洞。当挖进去的深度有半尺厚时,赵俊良提醒他们:“敲一下,听听声音。”马碎牛就用拳头敲了两下。赵俊良发现声音清亮了许多。急忙喊道:“停下,都停下!”

马碎牛莫名其妙:“为啥?”

狗娃也说:“咋了?”

退后。赵俊良把手电筒递给明明,要过了怀庆的掘锄,在洞壁和地面上一点点地敲了起来。他再次确定了地面是坚实的而洞壁是空的,转头说:“马上就挖透了。现在停手还是继续挖,要想好。但后边究竟有啥东西谁也说不准。也许没事,也许出大事。最好是想好了再干。”

对于“后边”究竟有没有东西谁也不敢说。五虎将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马碎牛瞧见人人紧张,埋怨道:“就你心眼多,一句话把大家都吓瓜了。要不是你挡着,我这会儿都挖透了。”赵俊良不理他,对怀庆说:“我给你照亮,你往两头敲,看看隔壁这个空洞有多长。”怀庆就先向前敲去,敲了不到两米就到了地洞的顶头,他对赵俊良说:“端头是实的。”赵俊良说:“找到边界,做个记号,然后往回敲。” 怀庆三两下刨出了一道竖槽。然后向回敲了大约一百多米后停了下来,说:“到头了。”赵俊良说:“再做一个记号。”怀庆就又挖出两道深槽。

“好长的洞子!”马碎牛惊叹后猜度道:“如此大洞,肯定是大动物弄下的。说不定里边真就住着一窝子大蟒蛇呢。”

秃子慌忙建议:“咱回吧,给大人说,让他们带上枪再来。”

怀庆首先反对,说:“咱发现的秘密,为啥把功劳送给别人?”

“你咋知道是功劳?说不定还是危险呢!”秃子窄脸煞白地争辩。

“就是危险也要看一下呀,至少危险也是咱发现的。说不定还不是危险呢!”

“不是危险?那是啥?是、是金银财宝?”

马碎牛挥挥手:都悄着。我也赞成挖下去。俊良,你呢?

赵俊良说:“与其半途而废就不如当初不进洞。另外,也不能落个啥都没看见就被吓跑了的名声。就算大人们不嘲笑,心里也不痛快。所以,我同意继续挖下去。先挖一个铜钱大的小洞,那边真要有蟒蛇,它也钻不过来。但却不能再这样乱挖了。为了安全,我看在靠近洞口这个端头重新挖,四周坚实,至少不会把人掉下去。万一墙后真有危险,撤退也快。”

“你就说逃跑的时候不会给人截了退路。”马碎牛的话说的更明白。

验明了怀庆做的记号,赵俊良说:“不要人人都去挖。让怀庆一个人挖——轻轻地挖,不要怕慢——这样既安全也不会惊动什么。”

马碎牛不满地说:“‘惊动什么?’你说话总要留一个吓人的话把儿。你这个军师呀,胆小如鼠!我还真想不起来你像古代的谁。”

赵俊良不理他,只是认真地给怀庆照亮。怀庆手攥掘锄非常小心地挖了起来。为了防止洞壁被对面可能存在的活物撞破,怀庆挖了一个锥形洞。他一边谨慎地挖掘一边用手轻轻地敲击,当他感觉挖到土墙无法着力时,怀庆弯起指头轻轻一弹,洞壁上赫然露出来一个核桃大的黑洞。秃子吓得向后猛缩,不料绊到狗娃,两人都差一点摔倒。狗娃大骂胆小鬼。

怀庆说:“俊良,你到前边来,照一照,看里边有啥。”他声音也有些发颤。

赵俊良说:“不行,孔太小;还没有手电筒的头大呢,你把那个小洞再扩大些。”

马碎牛早已不耐:“我来!”他抢过怀庆手里的掘锄唰唰几下,就把那个锥形小洞扩大了好几倍。直到那个洞口大的足以钻进去个人头。

赵俊良十分紧张。探险小说和科幻小说里那些形形色色的怪兽、陷阱、机关和毒气此刻蜂拥而来,相互叠加着塞满了他的脑袋也挤压着他的神经。他不相信旁边那个空间像脚下的洞一样空无一物——古人决不会挖上几个空洞作耍。既然有东西——不管是啥东西、也不管那东西是死是活——都不可能绝对安全。他战兢兢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地站在洞口等待了一会儿,用空着的手伸进去晃了几下,挖好的黑洞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窜出来喷火的蛇和射出来有毒的箭,但这并没有让他完全放心,他却更加担心传说中的那种无色无味的毒气。他想屏住呼吸,紧张的情绪反而使他呼吸更加急促。他将头偏在一边,先将手电筒伸进去一半,在里边摇晃几下,未发现异常,这才慢慢将头伸到洞口边。借着手电的光柱向内看了一眼,他看到在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有一张诡异的脸正对着他笑!

“啊——”赵俊良失魂落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他的灵魂被恐惧击碎了。伸进去的半截胳膊虽然顺利抽了回来,五个指头却像被施了魔咒般僵硬地伸了开来,手电筒借着惯性,甩到了身后,响了一声落地打滚。

秃子吓的转身就跑,他推开狗娃,却一头撞在对面墙上。咕咚一声摔倒,猛觉后腰剧痛,洞里突然一片漆黑。秃子凄厉惨叫,随即放声大哭。他躺在地上缩作一团,嘴却没闲着,连哭带埋怨:“一开始我就不想来------

怀庆站在赵俊良右边。当赵俊良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时,他紧张的要命。赵俊良失魂落魄地惊叫,他立刻原地爬下,把头埋在两臂之间,瑟瑟发抖。

明明和狗娃站的靠后,猛然听到赵俊良尖叫,又听到咕咚、咕咚两声响,接着就是一片黑暗和秃子的惨叫两人吓的呆呆站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尤其是狗娃,他并没有弄清楚是啥东西把自己推了个趔趄,更是吓的掉了魂。他和明明睁着啥也看不见的双眼,张着集中了全部注意力的敏锐的耳朵,极力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地洞里恐怖极了,恐怖的让人神经崩溃。

马碎牛站在赵俊良左边。当赵俊良拿着手电筒往里伸手时,真想把他换下来。但他顾及赵俊良面子,就在他稍一犹豫间猛然听到赵俊良一声恐怖叫喊,接着就看到赵俊良倒在地。就在手电光柱消失的一瞬间,马碎牛举起手中的掘锄疯狂地向那个洞口砍下。当他连续砍了十多下后,始终没感觉到掘锄有着力处,这才停手。听到秃子还在哭,他放下心来。大声叫道:“俊良、俊良!你的胳膊还在不?”赵俊良神情恍惚应了一声:“胳膊?胳膊还在。”马碎牛又叫道:“怀庆、明明、狗娃,都说话。”“在呢。”那三个人就心惊胆战地小声应着。“都活着呢,咋就吓成这怂样子?手电呢?都寻手电筒。”狗娃一伸手摸到了秃子大腿,秃子顿时吓的鬼叫,翻身躲闪,手电筒的光柱显了出来。马碎牛抢上一步抓起手电筒,急忙去照赵俊良,发现他傻呆呆地坐在地下,瞪圆了两眼看着前边。马碎牛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再看其他人,个个狼狈不堪惊恐万状。他用手电筒把周围照了个遍,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这才放心。他放下掘锄抓起马刀,另一只手打着手电,壮起胆子走向了那个洞口直戳戳地把手电向里一照,一闪头,快速地向里看了一眼,啥也没看清,索性把头堵住了洞口仔细看。他转过身奇怪地看着赵俊良,说:“一个泥娃娃就把你吓成这怂样子?我给你报仇。”说完,转身又用手电把里边认真查看一番,对着里边那个泥人的脖子一刀抹了过去,只听“嗵”的一声响,泥人的头颅掉到了后边。眼前忽然豁亮,手电的光柱照出了一片泥人!马碎牛喜不自胜,他觉得洞口太小,再次拿起掘锄扩洞。赵俊良站起身接过手电筒给他照着亮,几人情绪这才慢慢平稳下来。

赵俊良做梦也想不到会看到一张诡异的脸当时受到惊吓,只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虽然历任语文教师都对他丰富的想象力给予肯定,但他却在这个地洞中接连两次遭遇始料不及的狼狈和失算。第一次让跳蚤赶出洞,那还可以说是因为生活经验不足,甚至可以找到“初到农村、不了解跳蚤”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但第二次被一张“人脸”吓得摔倒地上,却是一个真正的意外。

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他看过的杂书、闲书以及能在极短时间内闪电般接续想象以至于达到怪异程度的大脑,这次却没有给他任何帮助。

马碎牛把洞扩大到腰部以下、相当于一个弧顶窗,赵俊良说:“可以了,不要挖了。”马碎牛随手把洞口的底边修成一个平台,六个人挤在洞口往里看。

里边这个洞要比他们站着的地方低一尺左右,严格说,它几乎不能叫洞,而应该叫厅。除过顶子略带弧形以外,四壁和地面平展如镜。

厅里是一只庞大的军阵。数以百计的彩绘陶俑站成三排整整齐齐地面向东方。前端是一个骑马的官员沿着洞壁两侧有序地肃立着若干士兵,他们面向洞壁,担任警戒。惊吓了赵俊良和被马碎牛枭首的那个陶俑就是一个警戒的卫兵。担任警戒的卫兵不多,大约一丈一个;而站在中间的士兵间距就小的多,相互之间不足一米,几乎无法让他们整齐划一地挥动手中兵器。兵器应是长戈,戈身大约是木头做的已经朽的看不见了,戈头却统一跌落在士兵的右前方。一队士兵和另一队士兵之间大约有一米多宽的一条通道,这些陶俑高大健壮、表情自信,大多面带微笑,不像是去打仗。

马碎牛说:“笑脸娃娃。兴平有人打窑时就挖出来过。那家人吓神经了,村里人就把窑封了;还在前院建了个庙叫什么‘泥人爷庙’。我大说这是阴司的军队——鬼兵。是阎王爷拿土捏下的,念咒就能打仗,他们在地下和外国的鬼打仗呢。”

秃子陡然紧张:“听我大说,地下的鬼都是见光死。俊良拿个手电胡抡,这些鬼就都死了。不得了了,咱把阎王爷给得罪了!我看咱几个都活不长了。”

赵俊良安慰他说:“没有阴司,也没有阎王爷。这可能就是前二年传说的殉葬的陶俑。看他们面朝东方,有可能是汉武帝的殉葬俑。”

马碎牛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阎王爷的人我就敢动。你让开,让我进去。”赵俊良吓了一跳,一把抓住马碎牛的胳膊,吃惊地说:“里边的空气可能有毒。就是没毒,也可能缺氧。千万不敢进去。就是进去,也的等上个三五天,让里外空气流通后再进去。”

“我看你是吓瓜了,里边的空气真要有毒,咱挖开洞口的时候,那毒气就‘噗’地一下吹了出来,这会儿地上已经躺着六个死人。”马碎牛推开了赵俊良就要钻进去。

赵俊良再次拉住他,说:“等一下。”马碎牛就喋喋不休、怪他多事。

赵俊良从口袋里拿出火柴,那是他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肯使用的备用光源。他擦着了一根伸进洞口,那火柴燃烧着,并没有熄灭;他又擦着了一根后,直接伸到了里面,火柴依然燃烧。

“你可以进去了。”

马碎牛不耐地说:“我早都知道能进去,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一番手续。’”埋怨着,一拧腰坐在土台上,两脚朝里一摆就稳稳站在了里面。他接过赵俊良递过来的手电,晃动光源细细查看。

赵俊良提醒道:“先用手电照一下顶棚。”马碎牛就把手电光朝上晃了晃,说:“料僵石。放心吧,塌不了。”

料僵石?这让赵俊良想起了爷爷曾经告诉过他的话:料僵石非常坚硬,是介乎石头与土之间的东西,是不透水的保护层。

看到马碎牛走了几步后并没有出现危险,人人都想进去。

秃子说:“我也要进去。”话音没落,抢上一步手忙脚乱地翻了过去。狗娃和怀庆不说话,只是紧跟秃子翻身而过。赵俊良对明明说:“不能全进去。要有人守着洞口。”两人就爬在洞口向里看。

泥人士兵长相雷同,只是身高比现成年人略猛,马碎牛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他拣起一个戈头细看,只觉得它色绿手重,上边打着字。再看其他的戈头大同小异,不过是有的大点,有的小点字不认得觉得差别不大,就丢在了地上。他转身向左,去看那个骑马的军官,却发现他身上挂着的剑躺在地下。剑鞘已经朽完,两尺多长的剑锋上闪着一抹淡蓝的光芒,像孔雀的羽毛。剑柄外面的包裹物已经腐烂,露出了里面的青铜把柄。把柄中间有两道小圆箍,剑柄的末端是一个大圆箍,靠刃的一端是个挡手。

马碎牛只觉得心潮汹涌。他小心翼翼提起剑,秃子怀庆围上观看。一番啧啧称奇,三个人就站在马头前观赏那泥塑的将军和他骑着的那匹陶马;秃子还故作亲切地在马臀上拍了两掌。马碎牛转身向左,看见对面的墙壁上有个一人高的门洞。用手电向里照去,看到里边还有一个军阵!他突然明白了:这几个门洞是连接两个军阵的通道,而中间的所谓土墙只是支撑顶棚的墙柱。四人进入第二个军阵后,赵俊良和明明就只能待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第二个军阵和第一个军阵差别不大。只是士兵手中的戈换成了矛。他们每人拣起一个矛头看,发现它的长度比狗娃家的长枪短了一截,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每一个矛头的末端也铸有字迹,马碎牛觉得面熟,看了半天认不出来,对狗娃说:“你把这几样兵器都拿上几件,一会儿出去了让俊良认,看上边刻的啥字。”狗娃就一样拣了两个提在手里。秃子惦记着宝剑,快步走向骑马将军。低头一看,地上果然躺着一把剑,其长短、式样和马碎牛手里的一模一样。

马碎牛警告秃子:“这把宝剑给俊良,他是军师,你不要和他争。你想要武器,就在地上随便拿,狗娃拿出去的大家分。”马碎牛把两把剑并在手里,剑尖朝下提着。看着怀庆摸了一把矛头而秃子摸了两把矛头后,提醒说:“再往里走,看看还有没有第三个军阵。”秃子急忙说:“第三个军阵的剑归我!”怀庆和狗娃却默不作声。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二道墙柱跟前却呆住了。确有第三个军阵,但上面的顶棚已经完全塌陷——料僵石终于没有传说中那样坚硬。跌落下来的土从作为通道的门洞处涌到了第二个军阵,把面对通道警戒的士兵涌的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马碎牛说:“秃子,赶紧刨你的剑。”

秃子说:“这咋刨呢?三天三夜都刨不完。”

“你不刨?”

“不刨。”

“那咱回。”马碎牛转头就向外走,秃子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跟在马碎牛身后沿原路返回入口。

赵俊良耐心等待。此刻眼睛已经不起任何作用,只把耳朵对着洞口。当他看到闪动的亮光和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这才放下心来。

马碎牛用手电对着洞口乱晃,嘴里叫道:“俊良,小心,千万小心!都是真家伙!”说着就把两把剑隔着洞口递了出来。狗娃随后就把戈头和矛头也放到了土台上,怀庆和秃子也放了上来。赵俊良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兵器搬到外面靠在一边,明明伸手把他们一个一个拉了过来。

马碎牛问赵俊良:“咋样?没有毒气吧?就你担心的事多。”忽然想起兵器上的字,催促说:“你先看看那枪头上写的啥字。”赵俊良拿起一个矛头,对着手电只看了一眼就兴奋地说:“这是大篆,铸的是‘尚方’两个字。”

“‘尚方’?得是‘尚方宝剑’那个‘尚方’?”

“就是。”

“这是皇上用的东西!”马碎牛惊叫过后,崇敬万分地把每样东西认真看了一遍。然后说:“这肯定是汉武帝的东西——你再看看宝剑上的字。”

赵俊良认真看过后说:“这上边有八个字:‘尚方精器,其利断金’。”

马碎牛问:“这一把呢?”

“一样,也是‘尚方精器,其利断金’。”

“‘断金’?我试一下。”马碎牛说着话抓过狗娃家那把传世马刀,用手中的尚方宝剑,对着马刀的刃,唰的削去,只听当的一声,马刀当时断为两截。

“好利的剑!这就是戏上说的那‘削铁如泥’的上方宝剑。”

赵俊良告诉他:“尚方”不是“上方”。“尚方”并不代表皇上。西汉时,长安城里最好的铸剑作坊就叫“尚方”。它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工匠,制造出全国最好的青铜器。它生产的铜镜至今明光可鉴;他制造的兵器至今仍锋利无比。皇家在选用青铜制品时自然指定“尚方”铸造。至于戏剧中要诛杀奸臣时所说的“请出尚方宝剑”,那也只是说,这是皇上赐予的一把好剑而已。

马碎牛说:“我也觉得奇怪:皇上的东西麽,咋能多到一个泥娃娃都能轴上一个。”但他还是很高兴,说:“不管这是不是皇上的东西,但它是个好东西我就要留着。今辈子佩带它行走天下,行侠仗义、杀富济贫,就像水浒里的英雄好汉。俊良,那把剑是你的。”

赵俊良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没进洞,咋能是我的?你看他们谁要就给谁好了。”

马碎牛说:“不行,就是你的。‘智多星’吴用还有一件兵器呢,叫什么‘八门玄机链’,咋能叫你空手?你是军师,够资格用。自到马跑泉以来你给咱出了不少坏主意,难道还不值一把剑了?谁要想要,把我这把拿走!

怀庆说:“俊良,你拿吧。我也觉得你拿合适。”

明明和狗娃也真诚表态。惟独秃子酸溜溜地说:“你拿吧。你拿一把剑,我拿一戈一枪,二比一!你的剑虽然提神,但我的戈和枪也不瓤火。咱俩要是真打起来,说不定我还能抢了你的剑呢!”

赵俊良还在坚持拒绝:“即使我接受这把宝剑,我爷爷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好吧。”马碎牛说:“先放在我家。等以后你需要时我再还给你。”回头问道:“除过秃子拿的那两件,还有几件?”

狗娃点了一下说:“还有五件。”

马碎牛说:“三个人五件?咋分呢?”

怀庆说:“我只要我手里这一件。”那只是一个矛头。

明明说:“我也只要一件,我要这个戈。”

狗娃说:“我一个人三件也太多了。我要两件,剩下这个戈咋办?”

马碎牛说:“给我,”

赵俊良眼尖,瞅见戈头后端也有字,伸手从马碎牛手里要了过来。他很快辨认出戈头上的字,激动地说:“我们不该拿这些兵器。”

“为啥?”

“这些兵器属于一个忠孝两全的大英雄,他叫苏不韦------”他十分崇敬地讲述了苏不韦千里复仇的故事。

秃子深知马碎牛信服赵俊良,担心让自己交出手里的兵器,反驳说:“你凭啥就说这是他的?”

赵俊良说:“这几件兵器上都刻着字,你看,这是‘不韦’个字,这是一个单独的‘苏’字;这一件上也是‘不韦’-----

秃子急了:“管球他喂不喂呢,反正我们不能白来!”

明明支持赵俊良,主张放下兵器;而怀庆和狗娃却支持秃子,主张一人拿上一件出洞。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见互不相让。

马碎牛当机立断:“拿!只要拿他的东西行侠仗义,我想他也不会怪咱。”

赵俊良改了主意,说:“拿走可以,但一定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是在这儿拿的。平时也不能拿出来向人炫耀。还有,这地方是六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能向外人泄露。我看咱还得准备一些胡砌,把这个洞口堵上,再用泥抹平。不然万一有人进来就可能把里边的东西偷光。

马碎牛说:“真复杂。听我的:每人立个誓,谁要把这地方告诉外人咱集体日他妈!”于是,五虎上将就你也日他妈、我也日他妈地郑重立下誓言。赵俊良万般无奈之下也是极不情愿地生平第一次用极为粗鲁的语言立下了庄严的誓言。他感觉苦涩、无奈。

马碎牛满意地说:“好了。不虚此行。看来天示下让咱马跑泉的英雄好汉名扬千古呢!武器都给咱准备好了。等以后人多了,咱就再来------

明明也十分感慨:“真是没白来。想不到马跑泉除过有最壮的泉水、最高的冢疙瘩以外,连地底下都埋藏着雄壮的军队。”

秃子提醒道:“先出洞吧?到外边再慢慢发感慨;我总觉得呆到这里头心里不塌实。”

怀庆忽然说:“谁都能走,秃子留下!”

秃子大惊:“为啥?我又没得罪你,为啥我就得留下?”

怀庆说:“你忘了?是谁给墙上刻下‘金钱虎秃子在此待虎三日’的?你留下,三天后我到洞口接你。”

秃子面容大变,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撒腿向外跑去。怀庆和狗娃哈哈大笑。

他们沿着来时撒下的石灰标志往回走,很快就到了那个Y字形的三叉路口。马碎牛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那个较小的洞子,一扬手中宝剑,昂昂气壮地问:“咋弄?”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吓坏了,一哇声反对。秃子反应最激烈,态度强硬地说:“我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当虫了!谁拿宝剑谁进,我只有两个短家伙,我先走了。”马碎牛神色古怪地笑,做个鬼脸说:“我也不想进去。有了手里这把剑,我恨不得立马出洞——把这个小洞子留给后人吧。”

秃子说:“咱现在有探险经验了,等啥时候闲得无聊,约好再来一次。也许拾到手的就不仅仅是兵器。”

“说的对。”怀庆夸奖道:“还是你聪明,知道这小洞子里头万惑更多。说不定里边堆满了金银珠宝,不拿白不拿。不过,也说不定在大洞子杀过人后,把尸首都堆放在小洞子里,要不然大洞子咋啥都没有?下一次要来,秃子是开路先锋,你把脚前那些死人骨头往两边刨,清理出一条路来。要是你高兴,还可以拣上十个八个头盖骨,串在一起,像沙和尚一样围到脖项。”

洞口就在眼前,秃子此刻不再胆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当我真愿意来?就是真有金银珠宝——真有金银珠宝——”声音越来越小。

赵俊良正告秃子:“要进这个小洞子,现在的经验不见得有多大帮助。谁也不敢保证这小洞子里头有啥东西,我看还是等咱们长大以后再说吧。”他又有意无意地加了一句:“我总想不通是谁把洞口地面上磨的那么光的。”秃子就加快速度走到了最前头。

当他们看见阳光灿烂的天空和碧绿的自然世界时,每个人都由衷地发出了舒心的微笑。知了和蝈蝈的鸣叫简直就是妙不可言的音乐;树木和青草忽然成了急于亲近的家人。而明亮的世界无异于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马碎牛感慨地说:“外面的世界真好,但当虫的感觉也不坏。”他拍了一下赵俊良肩膀,摆着个领导架势说:“下一步是怎样弄炸药的事,你帮我筹划一下。我要把这个洞口炸平,谁也进不去。除非是咱六个人以后有人当了大队长,那时候再带领千军万马把这个洞口刨开,要不然------

秃子接口说:“全马跑泉村男女老幼加起来也没有千军万马------

“炸药?”赵俊良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地。

秃子自顾说下去:“你以为赵俊良是神?他有本事把这洞口炸掉?我看他连从哪儿弄炸药都不知道。”

“两百个胳膊粗的麻雷子塞到立土的缝隙里同时点燃如何?”

 

探险结束后,马碎牛并没有实施抓捕特务的计划,吴道长也继续逍遥法外。一件并不十分意外的事让他们不得不将抓特务这种极富刺激的冒险行动和为国效力的英雄壮举无限期地推迟下去。

“马跑泉完全小学”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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