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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提要】秋得到柳云的一张照片，拿着放大的往家走着欣喜若狂。回到家，秋将柳云的照片贴在墙上，却觉得蝴蝶的最终归宿不是一张木板床，该是一张紫檀雕花床。潘家曾有紫檀雕花床，也有很多故事。潘怀玉要吃要喝还要骂，却不能丢弃那本老旧的线装书和一张老照片。伺候着潘怀玉，卷毛狮子兽在手机里说柳云答应见面了，秋愈加欣喜若狂。
蝴蝶——赵四——赵四——蝴蝶……（一条小路如水洗的绸子，婉转着斜插进月光下的麦田里，又如一条活着的蚯蚓。秋腋下夹着一张卷成筒的放大照片，摇摇摆摆地走在小路上也踩住了蚯蚓，却如骑着奔驰的烈马，蹦跳着时不时地嗷嗷地大叫几声。包围着麦田的是一家家小造纸厂，再是将城北半包围起来的环城路，顺着斜插在麦田里的小路走到尽头，也看到了一处处参差不齐的房舍……那就是城北。起风了，似乎将蜿蜒着的小路摇摆得愈加弯曲，一个塑料袋顺着风飘了过来。秋又嗷地嚎了一嗓子，扬起手抓住飘舞在头顶上的塑料袋……）阳光普照……春暖花开……我热望……呵呵呵——可我要回家，回到家才能找到一个安置蝴蝶的绝妙地方，墙上就好！把蝴蝶死死地粘在墙上，天天在眼前飞呀飞，赵四小姐要去哪儿呢？当然是床，床才是蝴蝶的归宿，却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地方是心，心才是我的云啊那个柳茁壮生长的好地方……（一块石头绊了脚，秋闪了个趔趄仰面朝天地倒在小路上，小石头硌了后背，伴着哎哟哟的声音忙着蹦了起来……）蝴蝶你不仁义啊，赵四你也不地道，害我呢？不不不，蝴蝶叫赵四，也叫云，云呀那个……柳……柳……（秋又蹦起来，抽出夹在腋下的放大照片，撕开裹着的报纸，有些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河边、柳树、耷拉在胸前的大粗辫子，还有那张不涂胭脂也粉艳的脸蛋儿……呵呵呵——我的蝴蝶！天上飘荡着浮云，却被蓝蓝的天衬托得很渺小，却又令人心疼，犹如有针尖轻轻划过……阳光普照……春暖花开……我热望啊……（一只猫头鹰嘎地嚎了一嗓子，铺展着翅膀从秋的头顶上掠了过去，被秋拿在手里的放大照片倏然脱落了。秋忙着弯腰捡起照片，顺便捡起绊住脚的石头，弯腰抱起来使劲抛了出去，惊扰了那只很得意的猫头鹰，再嘎地嚎一嗓子急速遁去。月光像惧怕猫头鹰的嚎叫，倏然暗淡……）妈妈的！蝴蝶……赵四……啊……不……我的云啊那个柳……咱不怕……回家喽……（秋一颠一颠地跑在蜿蜒在麦田里的小路上……）嗷——蝴蝶啊蝴蝶……不……我的云啊那个柳，跟着我走吧，看着脚底下啊！胖子潘拿着镇上给城北修路的钱，却去环城路边上的洗浴城里泡小姐，修成的小水泥路坑坑洼洼的，有路没辙呀！往前走吧蝴蝶，走着走着你就看到一座院子，院子里的房子有廊有柱，房子前边有香台，香台前有个陶制鱼缸，鱼缸里有水却没鱼……哎——鱼儿呢？被潘怀玉吃了，他是一只横行在那座破落宅院里的鱼鹰！围墙破损了，墙头上年年长满杂草，眼下呢又露出毛茸茸的草芽芽，阳光普照时也绿得很养眼！我常跟老不死的潘怀玉说，那是墙头的胡须……呵呵呵——墙就是妖！只有妖怪才长绿胡子，可我没有，潘怀玉也没有，伸手摸一摸下颚都是光溜溜的…… (一辆面包车呼啸着从秋身后开过来，驾车人狠劲地摁了一下喇叭就闪一样卷尘而去……)死少爷——（秋骂一声呵呵地笑着将卷成筒的照片抱在怀里，摇摇摆摆地走完一条小水泥路，再拐个弯儿就站在了一处宅院门前，吱呀一声推开院门……）潘怀玉就是妖……啊……一个不长绿胡子的妖！妖怪的脑袋被铁房梁砸了，痴了傻了苶得跟个傻子似的，却又不是十成傻子……呵呵呵——老不死的啊！潘怀玉那双大眼睛里总是带着一股邪气，自从我走进家门就死死地盯住怀里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不死的潘怀玉对照片如此痴迷，恨不得立刻从我怀里拽出去，坐在那把腐朽了嘎吱吱作响的红木椅子上一遍遍地看。潘怀玉就是个子矮一点，身子骨贼结实，折腾起老婆来比起卷毛狮子兽来一点都不逊色！潘怀玉那候时还很健康，头发也很茂密，黝黑得跟刚施了化肥的庄稼苗，尤其是与老婆云雨后……呵呵呵——（冲拄着一根枣木棍子的潘怀玉吃吃地笑着，秋绕过他直奔西厢房。潘怀玉像吃了鸡毛，干咳了一声曳着脖子喊，妈——）喊妈就是要吃，想吃了就喊妈……呵呵呵——老不死的啊！你潘怀玉什么时候能把日子里的事情捋吧清楚……（秋回过身来冲着还在院子里摇摆着的潘怀玉咧开嘴笑了笑，两只小眼睛又变成一条细线。只是没心思顾忌潘怀玉，秋转身推开西厢房的门，咣当一声将门关闭。潘怀玉再干咳一声又曳着脖子喊，妈——）此时的妈就是骂，省略的往往最恶毒也最关键呢！潘家二夫人生了潘怀玉他爹，却还必须管大夫人喊妈。其实呢潘怀玉也是小老婆生的，他爹仗着潘家还有点财势，大老婆不生就娶了二老婆。那时候，五星红旗也插在了城北，可潘家的大老婆没等政府说话就悄悄地离开了，剩下小老婆才有了一个潘怀玉……呵呵呵——有意思吧？这就是发生在潘家宅院里的故事……唉——腐朽啊……（地面也是细磨青砖铺就的，秋有意保持潮湿，致使西厢房里久久弥散着阴冷之气。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单人木床，床单刚洗过还散发着浓浓的洗衣粉味道；被子也叠得齐整整的，枕巾上盛开着一朵野百合；墙老旧了，却不黑，秋年前才刷了一遍涂料。墙上张贴着林青霞、章子怡和张柏芝的大幅剧照，有一个很清瘦的女子，秋昨天才贴上去的，是正在影视圈里走红的王珞丹。剧照上的王珞丹很生活，照片上的柳云也很生活。看着墙上的王珞丹展开手中的照片，秋笑起来两只小眼睛都眯在了一起……）蝴蝶赵四我的云啊那个柳，咱们到家了，这才是你最好的安身之处！只是还不是你的最终，最终是在床上，可这张单人木床忒窄，换张大大的才行啊，最好是一张紫檀雕花床。潘家曾有紫檀雕花床，还不是一张，可我没见过，不过呢像潘怀玉天天守着的八仙桌，有桌就有床肯定不是谁瞎掰吧？只是娶老婆的时候，潘怀玉睡的是一条土坯炕。就是在那条大土炕上，潘怀玉天天把自己当成洋毛子狠着劲地折腾老婆，直到把人家弄得骨瘦如柴又埋在了地下，天天与我一起过起了日子才消停……哎——消停了吗？（秋将那张放大照片钉在墙上又咧开嘴笑了，挤着那双细缝般的小眼睛……）蝴蝶——（妈——潘怀玉的骂声蜿蜒着从北房里传出来，横冲直撞地冲进了西厢房。秋很镇定地把新钉上去的放大照片一点点地用手摁贴实，蹦下床晃着身子足足注视了三分钟才走了出来。潘怀玉又耐不住喊了一声……）啊呸——(走出西厢房仰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秋呵呵地笑了……)阳光普照，春暖花开，我热望啊……（秋顺着青砖甬道走进北房，见潘怀玉双手颤抖着跟自己较劲，那本黄得发脆的线装书与五四女学生的照片掉在了地上。潘怀玉咧着嘴弯下腰两只手剧烈地摇晃着，却捡不起来，一个“妈”字的含义就极其复杂了……）阳光普照、春暖花开……啊……去外边看看墙头上的绿草，去环城路上狗一样溜达一圈行，让路边卖笑的小姐们为你沐浴更衣也行……呵呵呵——老不死的啊！（秋的嘴唇动着，声音却一直在胸中盘旋不已。又不能不扬起一只手捂住鼻子，秋把潘怀玉身上那套有臭味、汗味的衣服扒下来扔在地上。潘怀玉倒是很配合，秋扒下他身上的裤子和内裤后，看到那个还不软的根儿后呵呵地笑了……）意淫……意淫吧你！据我考证，那个五四女学生就是潘兆吉意淫时的靶子，好像只见过一面就没再见，悲哀呀你……啊……你们啊！（嘴唇依旧动着，秋的声音却还在胸中盘旋。将潘怀玉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怀里，秋走出来扔进放在房前的洗衣机里，又折身返回北房。光溜溜坐着的潘怀玉又曳着脖子喊出一个妈，只是秋没理会，直接去了卧房。潘怀玉的卧房里也有一张床，是秋在潘怀玉遭受铁房梁和脑血栓的打击之后拆了土炕换的，也是单人床。房子里很空，除了老式的大衣柜，就是放在床边的老旧的三屉桌，不过呢能放一本线装书和一张照片就行呗！潘怀玉的衣服全被秋放在衣柜里，都是洗干净了叠起来再放进去，很有秩序。走过去拉开衣柜门刚拿出一套内衣和外套，秋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卷毛狮子兽？我不是早给你灌了两壶老白干了吗？怎么着呀你？蝴蝶答应跟我见面了……啊……感谢你给我的照片，感谢啊……呵呵呵——（笑着挂了手机，秋又来到潘怀玉面前，可能给他穿衣服时有点急。潘怀玉又曳着脖子喊妈，秋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去了厨房……）阳光普照，春暖花开，我热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