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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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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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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霞》连载

第四十九章 NO.7 漂 四十八

【章节提要】柳云决定去远方,却与秋在车站候车室邂逅。两个人又去了那家小旅馆,柳云觉得愧对秋才与他做一夜夫妻。柳云患有绝症缘于工业污染,导致对情感的绝望,却缘于一个出生在异国的华裔小男人。闪电式的爱情让柳云致死难忘,第一次付出也成了日后放纵的铺垫。柳云知道潘兆吉、潘怀玉和秋心中都有一片烟霞,也对那个五四女学生予以了想象,就有了绝不是囿于幻化的桥接。只是烟霞和砒霜是潘兆吉那篇文章中的两个关键词,柳云从潘怀玉的一个妈字里窥视到暧昧和决绝之间的矛盾。柳云可怜秋,却不依恋,趁着他酣睡着悄然离开了小旅馆。

雨飘飘洒洒的,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直下个不休。原以为天放亮了会艳阳高照,可我顶着细雨走进售票大厅,再拿着一张去远方的车票坐在候车厅里,依然纠缠得令人心燥。只是也无所谓啊,哪怕是腥风血雨、天塌地陷,之于我来说也不过如此吧?(柳云坐在排椅上,脚下放着那个伴随了她好多年的旅行箱。柳云穿着一件大红的莱尔维斯风衣,一只手习惯性地放在胸前。只是一阵阵袭来的疼痛致使柳云眉头紧锁,脸色一会儿蜡黄一会儿惨白,连那两片涂抹了迪奥红色唇膏的嘴唇也不住地颤抖。好在柳云随身备有必要的药物……)麻木是治疗疼痛最好的药,随之而来的坦然会让你蔑视眼前的一切……唉——有点牵强了吧?(傍晚时分,雨依然黏人,除了漂移着的雨伞,就是那些用皮包或报纸遮蔽头颅的人们。柳云所处的位置恰好对着候车厅大门,待车的旅客们却往里跑,觉得看不见雨心里才踏实,眼前就显得空荡荡的了。柳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所有事情的发生或发展都是有缘由的,那为什么呢?只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追根溯源,怕要回到老早老早的时候……哎——老早老早是什么时候呀?好像应该从我离开城南那家美容店开始吧?至今,还记得那个女老板送我的那个字——扮!女老板让我回到那个并不遥远的小山村,扮个花枝招展的小媳妇,我却没有。拉着旅行箱孤独地离开这座城市,我去了遥远的南方。南方的确是一条河,河水汹涌也凶险之极,之于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子来说自然有意料中的艰难。只是我留了下来,去酒店当服务员、去小工厂干流水线,甚至还搞传销、卖墓地。只是我最终走进一个令好多女子嫌恶、畏惧,却又充满诱惑的地方,那里污浊、狡诈又无奈,干脆离开吧?我拉着旅行箱离开了都市走进乡村,只是乡村不再是我记忆里的,被一家家小工厂包围着,有一条或两条具备城市各种元素的街。这么着我就无法逃脱似乎永无休无止的喧嚣……(秋来了,站在候车厅门前,冲着坐在排椅上的柳云眯着小细缝眼笑……)肯定又把嘎嘎的声音憋在胸中,小胸脯一鼓一鼓地动着,好像藏着几只气球……呵呵呵——我的小人儿啊,进来吧?和我坐在一起说说话,或一起淋着细雨走在一条不是很宽也不是很热闹的小街上。小街两边生长的茂密也秩序的法国梧桐树,浓郁的树荫成就了一把细长细长的大雨伞,就是雨再大也不至于像候车亭外边的人那样抱头鼠窜。只是最好撑起一把伞,你我在花雨伞下走着说着……呵呵呵——说什么呢?说过去说现在还是说未来……哎——行不行呀?过去充满了无尽的苦涩,未来之于眼下的我来说也有了令人恐惧的已知……啊……那现在呢?不过是为了一个迟早要出现的结果煎熬着……(秋亦步亦趋地走过来,仿佛生怕柳云的身体倏然生出两只小翅膀,毫不留情地扑棱棱地弃他而去。柳云仿佛真的与秋心有灵犀,干脆起身扬起一只手,可另一只手又捂在胸前,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秋颠颠地摇摆过来,扶住差点歪倒在椅子上的柳云。柳云的痛苦表情又很短暂,也许是刚吃下去的药片发挥了效应。柳云起身拉着秋坐在排椅上,他还眯着小眼睛笑。只是柳云又站了起来,秋蹦起来抢先拉起她丢在地上的旅行箱。雨还很稠密,好在他们离开站前广场不久就拐上了一条斜插向北的小街。小街两旁生长着的不是法国梧桐,是本地槐,岁月催促树苍老,枝叶却还是很繁盛的呢!路过一家小超市,秋看到挂在超市外边的花雨伞要蹦过去,却被柳云拦住了……)干嘛呀我的小人儿啊?那么急猴儿似的,还是安安静静地走走吧?雨多么好啊,淋在头上凉凉的,那种感觉渗透到心里倒有一种说不出滋味的快感……(一条小狗突然从一棵树后跑了出来,像流浪狗,却又很有方向地向街边的一条小胡同跑去,似乎要回家的样子……)像吗?像啊!我曾在回老家的路上捡到一条小狗,本想带着它一起离开,却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那是一只黄色小泰迪,跟谁都不陌生,遇到谁都像亲人,还特别顽皮,想是自己出去被别人引逗着走了也未可知……(看一眼跑在前边的秋,柳云倏然有了失而复得的惬意……)呵呵呵——不合适吧?(还是犟着蹦跳着去了那家小超市,秋买回一把花雨伞。只是花雨伞被秋举在手里不是很雅致,何况,连柳云的头都够不到。柳云笑呵呵地从秋手里拿过花雨伞,两个人说笑着漫步在细雨中……)我俩来过这条小街,就在不久前,小街中部那家小旅馆还是那么冷清。每次想到这条小街,也想起了那家小旅馆,却不想追过来从我手里夺过旅行箱的秋,也不想突然闯进房间的小麻雀,是爱……呵呵呵——爱吗?(秋听到柳云嘟囔出“爱吗”两个字,一只手扬起来学着周杰伦做爱玛广告的样子蹦了起来,柳云又呵呵地笑了,伸出一只手将秋拉到雨伞下边。那个瘦巴巴的大姑娘独自站在小旅馆门前,好像还记得柳云和秋……)我对大姑娘的印象也很深,黑得透着红气儿的脸蛋儿,不爱说笑,却不木讷,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走吧,就算旧地重游……(柳云和秋走进小旅馆,那个大姑娘像上次那样接待了他们。只是柳云拿到钥匙后没和秋急着去楼上的房间,来到旅馆旁的一家小酒馆。还不到晚饭时刻,小酒馆里也很冷清,胖胖的老板娘却很热情,将秋和柳云带进一个临窗的包间,问他们姐弟俩吃点什么?柳云冲着秋笑了笑,他却冲着胖老板娘笑……)就要家常菜……哎——酒呢?大曲就好,反正走到哪座城市都有大曲。我每到一座城市也喜欢喝一点大曲,仿佛能从不同地域的大曲酒里品出一点别样的滋味……(酒菜上齐,秋站起来像招待客人一样为柳云斟酒、布菜。柳云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与秋吃着喝着目光不时投向偶尔有行人和车辆过去的小街……)说点什么吧?好像我们在花儿的别墅里吃西餐、喝威士忌时你就这么提议来着,与我在老家的老屋里你也这么说来着,可彼此真的在一起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包括现在……(秋的情绪也不好,仿佛为了缓和餐桌上的沉重气氛,一杯杯地喝着酒说少爷说卷毛狮子兽说红……啊……还说老不死到底死了的潘怀玉。似不经意地转移到潘兆吉身上,这么着就说到烟霞和砒霜。只是柳云扬起一只手又捂在了胸前,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痛苦。秋忙着站起身扶着柳云离开包间,又是结账又是拉旅行箱,摇摇摆摆地扶着她走进了小旅馆。秋将柳云安置在床上,也出了一身虚汗。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间房子里有两张床……)我的小人儿,去卫生间里洗洗和我躺在床上吧?究竟夫妻一场,你可以在我身上为所欲为,也情愿当一夜老婆好不好呀我的小人儿……(秋呱唧着小细缝眼看着柳云笑着去了卫生间,洗完走出来,却躺在了另一张床上。秋去卫生间后,又一阵疼痛袭击了柳云。强忍着出溜下床,柳云打开旅行箱拿出常备药,被疼痛袭击着自然有些慌乱。吞下几片药后,皱巴巴的诊断书被柳云裹挟着弄到外边,却在推旅行箱时又弄到床下。见柳云又扬起手捂在了胸前很痛苦的样子,秋忙着蹦下床扶着她坐了起来。也坐在床上,秋问柳云是不是去医院看看医生?用双手捂着胸前强忍着疼痛躺倒在床上,柳云笑笑没说话……)我的小人儿啊,去医院有用吗?我还在南方的时候,尤其是最后那几年,好多人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恶心、胃疼,慢慢地一些平常的止疼药物也无济于事。这么着只能去医院做彩照、CT,再是核磁共振什么的,可最终的结局就是诊断书上的医学术语,极其残酷也无奈!只是我不孤独,除了工友,还有住在那里与我们一起上班或不上班的村民们。那些村民感觉不适的部位不只是胃口,囊括身体上所有可能发生器质性病变的部位!这么着就绝望了,我从一个个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却不愿意去医院,那就快快离开。从小工厂里排除的废气冲上云霄还不解气,且渗透到地下,变成侵蚀人体的毒液。这么着我就离开了南方……(有些话柳云该说,有些话却不该说就不说,只是怎么着秋都是一头雾水。解不开一直留在心中的谜,秋就闭着眼歪倒在了床上,也是累又喝了酒的缘故。袭击身体的疼痛慢慢消退,柳云才看到那张被旅行箱压着的诊断书。干脆又出溜下床,从床底下又拉出旅行箱,柳云那张将皱巴巴的诊断书很小心地拿在手里,凄惨地笑了笑也只能凄惨地笑……)癌……啊……与秋走进洞房后,我想过去医院,却不敢啊!到底还是去了,结果呢应该是早就预料到的未知啊……(柳云慌乱地将那张诊断书塞回旅行箱,秋才睁开眼坐了起来。走过去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柳云就平静地躺在秋身边。灯一直亮着,秋还是第一次那么平静地欣赏柳云的身体。伸出一只手放在柳云的裸胸上,秋感受到微微地颤抖又笑了……)好了我的小人儿,我们是一对和睦多年的夫妻,没太多的激情,却也没有令双方不快的冷漠,不温不火,一切都该平平淡淡的才好……(秋很小心,尤其见柳云时不时地用一只手捂在胸前,干脆平躺在她身边,拉住人家的一只手眯着眼睛笑。柳云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听到秋细微的鼾声……)也难为你了我的小人儿啊,这么多日子一直摇摆在大街上寻找蝴蝶。我常见秋呆呆地站在一个地方发愣……唉——你爱我,只是我没法儿爱你啊!爱是一个含义太丰富的字眼,一代代人都试图用身体和情感去诠释,可失望或绝望的很多,当然也包括我。我也爱过,却是从那个叫糖的小男人开始的,应该值得怀念!我爱过糖,糖也爱过我,可他没能赶走一个山村姑娘的忧郁。也只有与我在腌臜之地,糖似乎才实现了早时候的梦想,却不过获取了一个有呼吸的躯体!就在老家村南那条沙河旁,我彻底离开了糖,带着被多少代女人视为崇高的贞洁,匆匆走出那个小山村。黄河、长江……啊……还有很多不再存在记忆里的河,我都走了过去!待在潘家的时候,我见过那本雕版字中间夹着手书文字的线装书,也看见了一张旧得发黄的老照片。就是那张老照片激发了我的想象,也有了实践的欲望。也听秋说起过那个五四女学生,潘兆吉说她去了美利坚,应该在华盛顿或纽约或洛杉矶落脚。只是我无法复原那个五四女学生的人生,却能将早时候行走在深圳或珠海或厦门的情节或细节做一次移植。时空差异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真实,只是我待在潘家宅院里,总是将自己定位在一个时间点,齐耳短发、藏青色圆领中袖斜襟中式短褂、黑色裙子就成了极其完美的桥接。这么着就应该说说弘了,他是个来自华盛顿的华人。弘具有纯正的华夏血统,却是一个习惯用英语述说自己家世的小男人。彼此相遇在飘着濛濛细雨的珠海、热恋在风景怡人的厦门,可弘是在深圳获取了我的身体,那是一个女人决定很多开始的第一次啊!只是我和弘爱得很短暂,一个从工厂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不可能获取完美的结局,明白却执着,直到一个小男人彻底消失之后,依然是那个样子呢!其实呢我很早就像秋一样……啊……刚才在那家小酒馆里吃饭的时候,他说起为什么安步当车。就是在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我也将一个个男人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却又一次次让自己必须在错觉中走出来。如此反复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却也有报复的快感,甚至就让天天像吃饭喝水一样说Coffee和Whisky的弘站在床边,一遍遍地欣赏或品尝或什么什么的……呵呵呵——好吧?好啊!待在潘家里的时候,我一遍遍听潘怀玉曳着脖子喊妈,也一遍遍破译那个涵义丰厚的字眼,却一定少不了烟霞和砒霜。只是潘怀玉将很多情感都凝聚在一个字上,可他对待烟霞和砒霜的态度一定不是那么单纯……啊……坚信……(秋翻了个身,柳云坐起来将身边的被子拉开轻轻地搭在他身上。秋又翻了一个身闭着眼呵呵地笑着喊了一声蝴蝶……)我的小人儿啊……(泪刷地从柳云那双媚眼里涌了出来,秋喊完了将一只手扬起来。柳云干脆抓住了秋的手……)我的小人儿……我们不能……不能啊……(过了好久好久,柳云才轻轻地放开秋的手。秋翻过身去依然酣然睡去,柳云轻轻地穿好衣服,又轻轻地出溜下床,再轻轻地从床下拉出旅行箱。打开房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顾不得依然流着的眼泪,柳云又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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