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提要】柳云回到别墅必须收拾残局,花儿好像浑然不觉,秋却丢下了自己的内裤和一部诺基亚手机。柳云很冷静,缘于她对秋的感情不认真。花儿是个富婆,却也有一部血泪史,成就后的孤独与苦痛永远也无法消解。当年,前夫反对花儿去海南才离了婚。如今呢前夫不得不在前妻的公司里打工,可闺女病了必须接受骨髓移植,为了钱才来求花儿。只是前夫又欲求不能,听到花儿在别墅里喊柳云就兔子一样跑了。柳云目睹了前表姐夫的窘态,却也只能像秋一样发出的确很苍白的质问!
哎哟哟——我的小人儿,怎么光着睡在了地上?这凉天凉地的睡出个好好歹可不是玩的……(柳云闯进屋本打算躺倒在床上睡一个天翻地覆,可她看见赤裸裸地睡着的花儿嘟嘟囔囔地从沙发上拿起一条花色内裤。搬动着表姐那两条粗壮的大腿,柳云咬着牙才勉强为她套在了身上。花儿凸起的小腹和凹下去的肚脐眼还是很扎眼的,再是从鼻孔和嘴巴里喷出的浓烈酒气。柳云伸出一只手不住地在鼻子周围扇着,突然发现梳妆桌前的小凳木腿下压着一条鱼白色的内裤才想起了秋,再看一眼四仰八叉地睡在地上的花儿,那双细线般的小眼睛也在眼前闪现了。床头柜上还放着半瓶威士忌,柳云拿起来晃了晃,可她看了一眼还酣睡着的花儿才放回原处。柳云又看一眼眼前的一堆肥肉呵呵地笑了,笑声惊动了花儿。花儿倏然睁开眼一骨碌坐了起来……)我一直在房间里睡来着……搬不动你啊……你不是去加拿大看闺女了吗?(花儿啊了一声,迷瞪瞪的呱唧着糊满眼屎的大眼睛呵呵地笑了。要去看闺女不假,机票也定了,可花儿拿着机票到了机场,天气变化航班推迟,要启程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是吗?未必吧?凌晨时倒是下了一点小雨,弥散在别墅外的潮气与鲜嫩的阳光在这个明媚无限的早晨一直激烈地角逐着,鲜花与杂草也在朝露、霞光中争显着仿佛稍纵即逝的鲜嫩……呵呵呵——除此之外天气一直很好!表姐……啊……我的花儿表姐,你根本没去机场。昨天下午,我还与你闺女通电话来着,她说你过一些日子才去加拿大……呵呵呵——我的小人儿,何必撒谎呢?你去了六月玫瑰,在东郊,是一家人气很旺的酒吧,聚在那里的女人都是离异或单身一族们,侍奉你们的是一群小阿哥,只要媚眼传情就能轻松地获取一夜床笫之欢……呵呵呵——干嘛呀你?为什么把秋纠缠进来,也是怨我啊,不该去做贼……啊……不信吗?我真的是在做贼……啊……当然了,站在秋或花儿表姐面前必须撒谎——去见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秋总是喜欢呱唧着一双小细缝眼、摇摆着身子看着我撒谎,也愿意伴着他的笑声留下一连串狐疑……呵呵呵——每次都那样呢!我就是在别人狐疑、审视的目光里活着,就是趁着夜色走进一家家对我来说很陌生的酒店、甚至一些不是很档次或很肮脏的小旅馆,也必须承受那样的目光。只是我不想在乎,或者说喜欢,喜欢那种陌生,包括与我在床上的各色男人……啊……真的呢花儿表姐!我就是一个贼,一个一天不去偷东西心就痒的贼……(我怎么会在这儿?花儿见柳云不言不语,问完后伸出了一只手。柳云忙着在地上找到她的LV包包,从里面拿出半盒卡斯特香烟和打火机。花儿迫不及待地从柳云手里夺了过去,待她叼着烟喷云吐雾又问柳云——我怎么会在这儿?)是啊?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咱家里来过什么人吗?花儿问完很认真地看着柳云,目光里也充满了狐疑……)人啊?没……没有啊!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闷得难受干脆出去走走,却遇到一个朋友。和朋友一起吃饭、喝咖啡,还去K歌,可她又难耐长夜的孤独,干脆拉着我去她家一直聊到很晚才肯罢休。只是答应为表姐守家,我才悄悄地跑了回来……(是吗?花儿像是自言自语,将吸剩下的烟掐死在烟缸里,站起身赤着脚去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从没关严的门缝里传出来有些刺耳。柳云趁着花儿转身的工夫,将拇指和中指合在一起,弯腰用指甲夹起那条与小凳子纠缠在一起的鱼白色内裤。紧挨着小凳子的木腿还有一部诺基亚,柳云甩掉手中的内裤,拿起来打开手机确定是秋的无疑,却咧开嘴笑笑又放在了原处……哎——那条内裤呢?柳云原想塞到一个隐秘处或干脆扔到垃圾桶里,却又将拇指和中指合在一起,用指甲夹着内裤径直走到卫生间门前。柳云还没张口,卫生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花色内裤飞出来恰巧落在她手上。柳云干脆用小拇指挑着两条内裤、使劲地扭着脸来到楼下,丢进洗衣机再注入水才拧开了开关。花儿从来都是自己收拾晾干的衣服,尤其是内衣更不马虎。柳云抿着嘴笑了笑拧开水管,用肥皂反复搓洗了手,再用毛巾擦干才离开洗衣房。来到客厅,柳云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伫立在窗前有些茫然。窗外的花草于阳光下尽显着似是无限也无比的娇嫩,两只蝴蝶相伴着落在花草上,随即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了一起。一个矮个子保安从别墅门外经过,看见了柳云,也看见了那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蝴蝶,冲着她笑了笑却不肯离去。只是有人大声喊那个保安了,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柳云又笑了,却很苦……)那是什么呀?一个人,可他蹲在别墅前跟一条狗差不多……呵呵呵——也就是一条狗吧!(柳云原要回到楼上,只是蹲在门前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彼此相距不近,可她也觉得眼熟才走了出来。蹲在门前的男人看见柳云站起身来,喊一声表妹又蹲在了地上……)表姐夫?你怎么蹲在这里呀?保安让你进来吗?(蹲在地上的男人可能手里一直拿着身份证,听到问话扬起来晃了晃,柳云笑笑一时无语……)难怪人们都感叹岁月如刀啊!二十年前,我跟着爹妈和哥哥去参加花儿的婚礼,眼前这个男人也是西装革履,头发烫得蓬蓬松松的,效法刚让《冬天里的一把火》流行起来的费翔。花儿呢那时候还没这么胖,说不上是窈窕淑女,却也与众不同呢!花儿婚后与表姐夫住在一座庄稼小院里,里边还有公婆、小叔子和小姑子,出出进进的,表姐就是个花里胡哨的小媳妇。花儿那年春暖花开时走进表姐夫家,年前生下一个孩子,就是眼下呢在加拿大读书的闺女……哎——后来呢?我特别不愿提及后来。一个曾与我有过一夜之欢的男人挺文气地解释过,后来是过去某一时段的将来,《现代汉语词典》上也那么说,听起来倒很抒情,只是与很多人联系在一起终究都是一段段扦满哀伤的岁月……(男人站起身欲言又止,不说却又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男人穿着一套光大纸业公司的蓝色工作服,前襟、裤腿上粘着纸桨的灰点,干了硬了也白了像一个从建筑工地上跑出来的民工。男人脸上满是褶皱,头发也脱去不少,可他不过才四十岁多一点……)有事情吗表姐夫?(男人摇了摇头……)表姐夫摇头是表示没事情,还是不该喊他表姐夫呢?他与花儿表姐究竟离婚那么多年了……哎——那你去别墅里坐坐呗?(男人呵呵地笑了笑没动……)那……那你……(柳云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表姐背着闺女离开了婆家,身后有表姐夫抡起来的枣木棍子,还有公婆、小姑子和小叔子的骂声……哎——理由呢?简单啊!表姐誓死也要离开那个小山村,原打算将闺女放在婆家,可发生变故只好放在娘家。闺女在姥姥家长到十岁,花儿表姐才把她接到海南。闺女在海南读完了小学又回到这座城市,与两个继父勉强生活了几年,高中没毕业就缠着花儿表姐出钱独自去了蒙特利尔……哎哟哟——后来呢?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后来就是现在呗!花儿是光大纸业公司的大董,公司由四个兄弟管着,她很少露面,我去年回来才知道那些事情。花儿跟表姐夫离婚的时候,我还是个扎着撅撅辫的小闺女……(男人终究嗫嚅着道出缘由——闺女病了要移植骨髓。骨髓的事花儿帮不上忙,主要是钱……钱……钱……)是吗?(男人点了点头……)表姐夫与花儿离婚后又娶了个小媳妇,也生了个闺女……(柳云还想说话,可花儿从浴室里出来在楼上大喊大叫了。表姐夫倏然变成一条遇到狼的野兔,转身疾步离去。迫不及待的花儿推开窗户,只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又大喊了一声,柳云转过身去仰起头来……)哎——(柳云哎完了又皱起眉头……)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