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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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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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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霞》连载

第二十九章 NO.4 荡·二十八

【章节提要】胖子潘带着人准备拆潘家宅院了,柳云依然用不羁的言行与潘怀玉较量。少爷失踪了,老婆只能来潘家讨还公道……潘怀玉就在嘈杂的环境中继续复原潘兆吉的人生。潘兆吉腹中存有诗书,书法又好,身份和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只是潘兆吉除了在皮特太太家做家教,依然站在那个褐色鱼缸前发呆。待潘兆吉觉得愧对四婉儿了才做补救工作,却没得到人家的原谅。皮特太太搞生日派对,故意将四婉儿拉了过去,可潘兆吉的生活中又出现了一个叫露西的女人,似乎找到了一直在心里生长着的烟霞。

少爷跑了,小王八蛋秋成了没把儿的流星。胖子潘差不多天天领着一大帮子人在潘家周围转来转去,像狗又像苍蝇,潘家宅院就是流着油的肘子又是飘散着香气的大蛋糕……(午后的阳光炽烈异常,之于当下的季节也无可厚非。一只蝉栖身在房前的槐树上,借助一根枝杈为依托掩在树叶后面,时不时嚎上几嗓子,惊动了坐在厅堂里的潘怀玉。不得不将又要去民国溜达的思维拽回来,潘怀玉曳着脖子喊几声妈倒舒畅一些。只是面对潘怀玉,但凡走进潘家的人都置若罔闻,投向他的目光也像看一只苍蝇……)小妖婆也是苍蝇,一只将爪子和嘴探进大蛋糕里的苍蝇!扑棱棱的翅膀上沾满了奶油,小妖婆更像扎进茅坑里的苍蝇,想飞都难啊!只是不飞又不甘心,小妖婆嗡嗡嗡地叫唤着,又像找不到食儿曳着脖子乱叫唤的鸡!其实呢小妖婆就是一只染了瘟疫的鸡,好像胸腔内长了一个大大的瘤子,那只软了吧唧的小手是一把刀,轻轻地贴在胸前似乎就万事大吉了……啊呸——死去吧!太阳高照了,小妖婆还必须睡一个昏天黑地才行。待小妖婆睁开眼爬起来蹦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西厢房,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不齐整,胸襟更不规矩,扑棱棱的……哎哟哟——丢人啊!待小妖婆梳洗完毕又找到东西吃,精气神也来了,或穿上旗袍来到北房,靠着门框一只脚扬起来落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瓜子,吃一口吐一口,略微用一点力气,瓜子皮就落到我身上;或穿一件藏青色的褂子,再穿上黑裙子打扮成五四女学生……啊呸——玷污了啊!(柳云来了,才施了淡粉的脸上充盈着笑意,身上还是那套五四女学生的打扮。走近潘怀玉,柳云拎起紫檀桌上的茶壶在杯子里倒了水,端起来放到公爹的嘴边。潘怀玉本要躲,可来自体内的折磨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也是潘怀玉的性子急了点,憋在心里的妈字越发不安分了,一股股气也在胸中盘旋着,刚喝进去一口扑地一声全吐了出来。柳云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丰盈,张开两片粉艳艳的嘴唇,轻轻地啊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又轻轻地为潘怀玉擦拭着嘴唇和前襟。还在潘怀玉身体里作祟的妈字和气体,终究伴着一声尖尖的蝉鸣喷发而出。柳云将手里的毛巾扔在紫檀桌上,很在意地看了一眼斜眼歪嘴的潘怀玉咯咯地笑着走了……)我熟读过四书五经,也接受了新社会文化熏陶,可以将所有美丽的词汇都放在烟霞或那个五四女学生身上。只是之于活在民国的烟霞或五四女学生来说,我不想赋予那么多感情……啊……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还有那个江南小女子,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总是合二为一……(口渴又一次袭击潘怀玉,却只能很费劲地端起水杯。只是不是很顺利地将一口水灌进嘴里,水杯从手中脱落。玻璃杯与细磨青砖亲密接触,制造出很响亮的声音,却没惊扰站在院子里仰着头在茂密的槐树枝杈上找蝉的柳云……)鱼缸……啊……我说过鱼缸是潘兆吉的明天里三个关键词之一。皮特太太家的楼前也放着一个褐色鱼缸,除了与潘家宅院里的花纹和造型有一点点差异,连容量都相差无几呢!为皮特太太拉包月后,潘兆吉就很在意那个鱼缸了。只是在潘兆吉送走的那些明天里,一次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忽略鱼缸的存在,可在接下来的明天里,又像一块年糕死死地粘在眼睛上。鱼缸旁有一株丁香树,季节交替,丁香树花开花落,却衷心地陪衬着有鱼儿游动着的鱼缸。皮特太太的儿子在离家不远的私立小学读书,潘兆吉除了教授他《论语》和书法,还必须天天接送。替代潘兆吉的车夫天天拉着皮特太太出去,那个女人要么去打牌、喝咖啡,要么聊天或去电影院消遣。潘兆吉把皮特太太的儿子送到学校后,回去了就坐在鱼缸前,抱着一本在书肆里淘来的线装《论语》想好多事。只是更多的时候,潘兆吉冲着鱼缸发呆,眼里除了游动着的鱼儿,却再也没有出现真实也飘渺的烟霞。沮丧的潘兆吉硬挺着不去想四婉儿,却不能够,只是那个女人不过是一条游荡在鱼缸里的鱼儿……(少爷跑了,他老婆与柳云冲突过一次依旧不甘心。有时候还跑过来,少爷他老婆要么坐在院里哭号,要么在院门外蹦蹦跳跳地叫骂,还会引来好多人跑过来看热闹。今天,少爷他老婆又跑了过来,依然又喊又骂,潘怀玉不得不再次中止复原工作。柳云当然不能示弱,一次次与少爷他老婆PK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卷毛狮子兽呃呃地现身在潘家,却不过是个不可能平息战火的蹩脚斡旋者。柳云与卷毛狮子兽去了西厢房,少爷他老婆也暂时挂起免战牌。院子里除了偶尔响起来的蝉鸣,潘怀玉没任何理由不继续自己的民国之旅……)秀仙胡同在潘兆吉的明天里犹如饭碗里的一只苍蝇,却又难以删除极其顽固的记忆……唉——很矛盾啊!这么着潘兆吉就很少回家了,要么住在旅馆里,要么就在大街上走来走去。那天,潘兆吉与皮特太太母子一起吃罢晚饭,差不多在大街上转了一夜。待天快亮了,潘兆吉才走到曾经露宿的那座桥上。下了桥顺着大清河边走下去,潘兆吉看到一座漂亮的花园,也想到遇到四婉儿时的细节种种。当潘兆吉觉得有愧于四婉儿,干脆舍着脸又回到秀仙胡同,人家却咣当一声将屋门关闭了。好像是一道门关闭之后,潘兆吉和四婉儿的故事就结束了。走在回皮特太太家的路上,潘兆吉也想不出自己的明天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皮特太太是个性情温和的女人,站在铁栅栏门前看见沮丧的潘兆吉,笑着问他是不是和太太过得不愉快。潘兆吉咧开嘴苦笑了笑没说话,皮特太太也不想深究,温和地笑着将他请了进去。随后,皮特太太将潘兆吉安排在二楼的一间房子里,有床有书,还有笔墨纸砚。潘兆吉沐浴之后换上睡衣,他就又有了一个个新的明天。第二天,皮特太太离开家前,依然温和地笑着对潘兆吉说,I wish you good luck……唉——潘兆吉能有好运吗?上学的时候,我学过俄语。去红旗机械厂上班后,我除了伴着俄罗斯舞曲与女工们跳跳交谊舞,还和那个江南小女子在人民公园手拉着手不少次哼唱《喀秋莎》呢!后来呢我认识了一个留学美国的工程师,人家去红旗机械厂不过是暂时工作指导。那个工程师喜欢诗也喜欢写,我就将人家当成了导师。与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工程师总是喜欢用英语抒发自己对诗的热爱。也是那时候,我开始研究潘兆吉丢下的那本线装书,尤其是书中的英语单词。只是直到去小造纸厂打浆之后,我才在废纸堆里捡到一本没封皮的《英汉词典》。就是那本破旧不堪的《英汉词典》,帮我破译了潘兆吉留在线装书里的秘密……(屁股也不舒服,可潘怀玉懒得动,麻木是消解痛苦最好的药……)潘兆吉慢慢地习惯了皮特太太家的生活,彼此交谈时常夹杂着英语,人家却总是温和地笑着翻译出来。皮特太太的家厨是个御厨后裔,可他会做西餐。隔三差五地吃田园沙拉、香草牛排,皮特太太却喜欢混合享用咖啡和威士忌、龙井、五粮液……呵呵呵——这么着就很有意思了吧?潘兆吉也慢慢习惯了咖啡带给他苦涩后的清香,还天天跟着皮特太太学英语,却依然坐在鱼缸前发呆发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潘兆吉面前,皮特太太仿佛有一双具有X光般的眼睛,很在意地与他说起了爱情。爱情之于潘兆吉来说,就像西餐、咖啡和威士忌一样新鲜也陌生。皮特太太不时夹杂着英语与潘兆吉说爱情……啊……是她与前夫之间的,还刻骨铭心呢!当皮特太太被杂事纠缠了回到房间,潘兆吉站在游动着鱼儿的鱼缸前,看到烟霞,也看到了四婉儿。这么着潘兆吉就决定回到秀仙胡同……(柳云与卷毛狮子兽聊得很开心,潘怀玉时不时地听到从西厢房里传出来的笑声和呃呃声。又一个妈字伴着汹涌的气流在潘怀玉的胸中鼓荡了,干脆再曳着脖子骂,一个字的打击范围就很广了……)潘兆吉也不是个好东西……啊……那我呢?我有过一次爱情,是值得回味也值得珍藏的爱情,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破坏了。我始终不忘生长在心中的那片烟霞,可那个早被埋在地下的女人呢?面对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我不只粗暴地践踏人家的身体,还隐匿心中的诗书,伴着最恶毒的语言去蹂躏去虐待去凌辱……唉——心中为什么非要有一片缥缈的烟霞呢?还说潘兆吉吧?当然了!如今呢一座星级酒店占据了秀仙胡同,胡同也变成街,岁月似乎消解了一切,只是该留住的还是留住了。潘兆吉再回到秀仙胡同,却没在家中见到四婉儿。院子里的人们说四婉儿可能住进了纱厂,她和潘兆吉躺在床上可没少说那里的宿舍跟猪圈差不多。去四婉儿做工的纱厂前,潘兆吉尽心地做了一些准备,比如,服装、要说的话。更重要的是,潘兆吉觉得那天站在鱼缸前视觉的确出现了问题,四婉儿就是一片烟霞!只是结果很糟糕,潘兆吉诚挚地告诉守门人,他是四婉儿的表兄。去见四婉儿的人回来告诉潘兆吉,人家说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表兄……唉——潘兆吉也无奈!再回到皮特太太家,潘兆吉抑郁寡欢,甚至觉得连皮特太太宽容也温和的笑容都那么虚假,自然包括楼前那个褐色鱼缸……(少爷他老婆又在潘家院门前叫骂了,被激怒的自然是柳云,卷毛狮子兽的斡旋工作也宣告失败。潘怀玉摇着头突然嘎嘎地大笑了几声,只是嘎字浸泡在从嘴角流出的哈喇子里,跟那些从嘴里蹦出来的妈字一样含混不清……)皮特太太过生日要搞聚会,party是潘兆吉在那本线装书上用毛笔写完又描了很多次的单词。皮特太太的生日part声势小了自然不行,被邀请的人有军政要员,还有操着异国口音的男男女女。为了皮特太太的明天,潘兆吉必须忘记鱼缸,也必须把四婉儿扔在脑后。皮特太太的生日宴会很讲究,音乐、烛光,还有摆在桌上的鸡尾酒,适合金发碧眼的男女们,也调动了中国太太们的胃口。潘兆吉的身份很特殊,不是主人却也不是用人。皮特太太闲暇时也喜欢陪着儿子听潘兆吉讲《论语》,她在朋友们面前介绍潘兆吉也说彼此是朋友,且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国文教员。人们惊讶地喊着潘先生,且端起高脚杯说一些祝福的话。欢声笑语暂时淹没了心中的愁烦,潘兆吉这才觉得属于自己的这个明天灿烂了一点。还有个很重要的角色不可忽视,那个小女子最后一个出场,也就是皮特太太生日宴会的高潮到来之前,或说是她把一场party推向了高潮。潘兆吉一直紧紧地跟随在皮特太太身后,被众人簇拥着出场的露西鹤立鸡群,不只是简约、时尚的装扮惹目,还有被威士忌和咖啡滋养着的气质。皮特太太向露西介绍潘兆吉的时候,他眼前又出现游动着鱼儿的褐色鱼缸,眼前也闪动着一片真真实实的烟霞!就在那一刻,潘兆吉的脑子倏然变成了放映机,一遍遍地回放在老家小学校与那个烟霞相见的情景。也是那一刻,潘兆吉觉得露西就是当年的烟霞呢!这么着潘兆吉就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四婉儿……(呃呃声又在院子里响了起来,随后柳云气急败坏地嚎叫一声说,不只是王八蛋少爷会躲避一条疯了的母狗……)王八蛋……呵呵呵——都是王八蛋,也自然包括早化为泥土的潘兆吉!其实呢那都是皮特太太事先安排好的,出现在潘兆吉眼前的四婉儿化了浓妆不说,人家还花钱请名裁缝为她做了一身不太出众却能入流的服装。四婉儿开始是拘谨的,其实呢直到生日宴会结束了也无法很好地完成角色置换。与皮特太太一起送走各路客人,潘兆吉才回来招呼受到冷落的四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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