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县郭邸,夜晚。一盏豆油灯在八仙桌上闪着晕眩的光波。
卢亮畴靠在八仙桌上翻阅《古文观止》。
郭醴轩,郭夫人在整理着零乱的行李。
郭夫人:“醴轩,你说,我们能在象县待多久?看这鬼地方冷冷清清,缺人气,怪吓人的。”
郭醴轩:“要待多久,有时十天半月,有时一年半载的,说不准呐,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郭夫人:“我听说,这里的土匪强盗好猖狂的,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得安分,不如找点关系,再回庆远府算了。”
郭醴轩:“哎,天下乌鸦一般黑,庆远府也并非安详之地,再说,你不来,他不来,象县岂不成了无头的苍蝇?夫人,安下心来吧,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们。”
卢亮畴抬起头来,对郭夫人道:“姐,郭姐夫说得有理,你甭想那么多了,安下心来过日子吧。”
清晨。郭醴轩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完毕欲出门。
郭夫人睁开惺忪眼睛说道:“醴轩,初来乍到,多休息几天,再作打算吧。”
郭醴轩:“夫人有所不知,士不可一日无将,百姓不可一日无官,象县境况甚差,岂敢掉于轻心,我这去无妨,你与亮畴多加休息,一路颠彼够累的了。”
卢亮畴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郭醴轩的背后,接过话说:“姐,郭姐夫乃一县之官,责任重大,就由姐夫去吧。”
郭醴轩拍了拍卢亮畴的后脑勺:“还是亮畴善解人意,夫人,我走了。”
卢亮畴:“姐,不知象县什么样子,姐弟俩不妨出去溜溜。”
郭夫人:“溜些什么嘛,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碰上土匪,地痞流氓什么的,岂不遭殃,还是老实待在家里好,省得你姐夫耽忧。”
卢亮畴:“姐,你别说得那么恐怖好不好,光天化日之下,有何惧怕,你不去,我去罗,你一个人在家好了。”
郭夫人:“那不行,我一个人在家万一发生什么,岂不糟糕。”
卢亮畴:“姐,这也怕,那也怕,不如一起上街好了。”
郭夫人沉思片刻:“嗯,就听你的吧,不过呢,下不为倒噢。”
象县街上。郭醴轩率众兵勇逐街巡视。
郭夫人,卢亮畴并排走在街上。
街面上,铺面林立,商贾如流,摆地摊的,摆果摊的,卖菜的,卖猪肉的,卖鱼的,卖豆腐的行挡一溜长排,举着幡旗的算命先生,卖獐螂药、老鼠药、狗皮膏药的贩子,各自吆喝着,将不大的象县街道塞得满满的。
卢亮畴:“姐,象县城虽然不大,也挺繁荣的,也许,我的耽心是多余的。”
郭夫人:“亮畴,凡事不要看表面,谁又敢说象县风平浪静,愈认为平安的地方,愈存在着隐患,你姐夫呀,不知他想过没有?”
卢亮畴:“说的倒是,其实姐夫是个精明之人,刚踏进象县土地,他就开始出巡了,正说明他心里早有盘算。”
这时,三三两两的乞丐拄着拐杖,捧着铱钵摇摇晃晃而来,一位头插稻草的十几岁女孩,正在祖父的牵引下,不停地向着穿戴整齐的富态之人伸出求救的双手,富态之人嗤之以鼻,甩袖而过。
一位小偷与中年人相撞,中年人警觉过来,一摸口袋,钱包不见,急忙追赶小偷。引起一阵阵骚动。
郭夫人:“哎,可怜的人啊,世道多么乱啊。”
卢亮畴:“为什么会这样呢?”
郭夫人:“你年纪尚小,往后你会明白的。”
卢亮畴:“姐,凑些钱救救他们吧。”
郭夫人:“光用钱来救人哪能呢?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钱呀。”
卢亮畴醒悟:“我明白了,为何郭姐夫不惜一切供我读书的缘由了。”
郭夫人:“所以,亮畴,你今后无论走到那里,都要记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卢亮畴:“记住了。”
郭邸客厅。晚上。
郭醴轩:“象县任官半年来,幸好未有土匪游勇骚扰,百姓平安无险,余将告慰并为之鼓舞,信心十足,努力为之。”
郭夫人:“醴轩,土匪游勇不是天天有影有踪,但须天天防犯,有些事情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警惕为好。”
卢亮畴:“象县初看太平,姐夫莫大意而失荆州哦。”
郭醴轩:“那是,那是。明日我将赴柳州履行公事,你姐弟俩无事莫上街,以免发生意外。”
郭夫人:“去柳州几日?”
郭醴轩:“三、五天光景,办完公事即返回。”
郭夫人:“望速去速回,象县巡防不可一日无首,心中心须有数。”
郭醴轩笑了笑:“夫人多虑了,象县之事余早安排稳当,不会酿成大事也。”
郭邸门前。众官员两列排开送别郭醴轩。
一位随从牵过一匹黑斑骏马,缓缓走过来。
郭醴轩拱手作揖道:“诸位,今日余赴柳州办事,不日即返,象县大小事务有劳大家鼎力相助,拜托了,拜托了。”
众官吏异口同声道:“郭大人,一路保重。”
郭夫人、卢亮畴等目送郭大人一行绝尘而去。
郭邸客厅。郭夫人坐在板凳上低头做针线活。
卢亮畴在阅读一本古《唐诗》,并不时地念几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枝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郭夫人:“亮畴,你郭姐此番夫去柳州,不知几时回来。”
卢亮畴:“姐,姐夫是个恋家,爱折腾的人,若办完了事他不会在柳州停留片刻的,那怕连夜他也会赶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郭夫人:“嗨,我只是怕象县出事呀。”
卢亮畴:“要真的出事还有其他官员嘛,用不着那么紧张。”
郭夫人:“林大了,什么鸟都有,要真的出事,不各自飞才怪哩,倒霉的是你郭姐夫啊。”
卢亮畴:“姐多心了。”
郭夫人:“不是姐多心,如今,有几个官员能为百姓着想呀,唉!”
卢亮畴:“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邻里李大人家客厅。50多岁的李大人从卧室披衣出来,他伸了一下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端坐在一只古色古香的椅子上。
突然,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嚷叫声。
李大人自言自语:“乱糟糟的。怎么回事?”
一群地方官吏已拥进了门外的草坪上。责怪声渐起渐落。
甲官吏:“不得了了,土匪游勇反了,反了。”
乙官吏:“土匪游勇如入无人之境,巡防的都干么去了。”
丙官吏:“巡官岂能视而不见?”
郭官邸。卢亮畴被隔壁的责怪声惊醒,好奇地推开了一扇窗户,探出头去,见隔壁的李大人家草坪上聚集了许多的地方官吏。
郭夫人:“亮畴,隔壁李大人家发生了何事?你快过去看一看。”
海湖:“定有不祥之事。”
李大人站在自家草坪上,冰冷冷的脸上挂满温怒的表情。
甲官吏双手作揖:“禀告李大人,近日土匪游勇得知郭大人公差柳州,乘机纠集数百人计谋围攻象县县城,血洗百姓,抢劫财物,城里的百姓听闻无不胆颤心惊,诚惶诚恐,望李大人派兵剿之。”
卢亮畴站在官吏旁边倾听官吏的诉说。
乙官吏:“郭大人远在柳州,未知象县城危在旦夕,李大人,请您拿个主意吧。”
丙官吏:“李大人,土匪游勇一旦势如破竹,便难于抵挡,趁土匪游勇势单力薄时,及时剿之,有望使象县转危为安,百姓安居乐业,切莫迟疑。”
李大人听罢地方官吏们的禀告,内心掠过一阵惊慌:“可恶的土匪游勇,惹不得你总躲得起你吧,”但很快他又装出镇定的样子对官吏们说:“大家请放心,象县危在旦夕,我等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诸位请回。”
众官吏听罢,慢慢地散去。
郭邸客厅。卢亮畴:“郭姐夫公差柳州才两三天,土匪游勇便卷土重来,可恶,可恶。”
郭夫人:“事关象县百姓的安危,你郭姐夫不在,若李大人能率众抵挡匪徒游勇那该多好。”
李大人官邸。李大人慌忙地吩咐乱作一团的夫人和丫环:“快快快,收拾好银两,万一土匪游勇攻城而至,便于出逃。”
李夫人:“出逃?任土匪游勇肆虐,那众百姓不顾了,亏你想得出来,我不走。”
李大人焦急道:“哎,夫人,别那么较劲了好不好,土匪并非一般,他们野性十足,杀人放火抢劫虏财,个个如猛虎下山,小小的象县城,我等岂能抵挡得了,百姓能逃则逃吧,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夫人骂道:“你就不怕百姓背后骂你昏庸无能,临阵脱逃吗?”
李大人冷笑一声:“骂骂又何妨,官场明争暗斗,鱼肉百姓之事多着哩,有谁没有挨骂过,只是装聋作哑,佯装不知罢了,你不必说那么多了,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象县城里街上。卢亮畴悠悠地溜哒。身边不时有一群惊慌失措的百姓牵着子女,挑着家什匆匆而走。街在面上异常的混乱,吵杂。
百姓甲头戴竹壳帽的边挑担子,边匆匆走着,并高声对旁边逃难的众人说:“快,快,快走,土匪游勇离这里不远了,操他娘的,这日子咋过呀。”
百姓乙听罢也叹气说:“哎,能逃到那里去呀,也许郭大人已率兵抗击这帮狗日的土匪游勇吧。”
甲百姓喘着气说:“别做梦了,郭大人现在柳州,远着哩,他能赶着百公里多的路飞着回来不成?土匪游勇就是看到郭大人不在,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兴风作浪,快逃吧,不然,给土匪游勇掳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百姓乙愤愤然:“难道象县就无其它人才了吗,如此让百姓不得安分?”
慌乱的人群中,卢亮畴左躲右闪,突然发现,微服的李大人及家眷随人群匆匆向街口走去。
卢亮畴见状拔开人群跑了过去拽住李大人胳膊忙说:“李大人,你是象县的官员,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百姓怎么办?”
李大人不耐烦之状:“怎么办?我又不是三头六臂之人,怎抵挡得住这群散兵游勇的侵扰?况且郭大人远在柳州,鞭长莫及啊!”
卢亮畴:“郭大人是不在,可你不可以组织老百姓和官员、兵丁们起来共同抵抗吗?象县之事非同寻常,岂能置之不理,会遭百姓唾骂的。”
李大人挣开卢亮畴的手,‘呵呵’两声:“无关紧要,无关紧要,由他们骂去了,老夫我实在无能为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象县衙门内。众官员愁眉苦脸,焦急万分。
兵丁入门禀告:“诸位大人,土匪游勇已向象县城里逼近,十万火急。”
官员甲踱来踱去,环视众官员:“郭大人未知象县危在旦夕,若知,也一时赶不回来,咋办咋办?”
官员乙:“急死人了,急死人了,象县百姓难免遭此一劫矣。”
官员丙急急之状:“快想想办法呀,想想办法呀。”
官员甲:“土匪游勇刀枪人马,无不仗势,尔等岂能挡之?如今百姓惊恐,人心惶惶,难矣难矣。”
这时,卢亮畴急步跨进了衙门,高声喊道:“我看此事不难,不难。”
众官员见卢海湖进来都显惊愕状。
官员甲:“你是谁,竟敢私闯官府,少年郎你可知道有罪?”
卢亮畴镇定自若:“你先别问我是谁,我先问一问众官中有无办法阻挡土匪游勇入侵象县城?解象县城百姓之安危?”
官员甲一怔,马上揶揄道:“哟,你小小年纪,竟管起官府之事来了?莫非你有办法?”
卢亮畴胸有成竹:“有!”
官员甲:“口气不小,你说来听听。”
卢亮畴:“既然众官员都无计可施,那么阻击土匪游勇之重任,我来承担如何?”
众官员面面相嘘,低声嘀咕。
官员甲:“这,这,你一介少年书生有何能耐?象县城之事并非儿戏,罢了罢了。”
卢亮畴:“事不宜迟,闲话休言,众官员若无异议,我愿挺身而出。”
官员甲:“唔,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位少年不妨把阻挡土匪游勇之谋略向众官员解说。”
卢亮畴踱着步子走进官员中间。将谋略和盘托出:“根据象县城的特点,要抗击土匪游勇,必做四点:第一,马上集合县内兵丁、青壮年人,上城墙守护,巡逻城上下各个要道口,防止土匪游勇偷袭;第二,夜间不断派人在土匪游勇有可能出没的地方点燃篝火,巡更打鸣锣,防止意外事情的发生;第三,立即派人赶往柳州官府告之象县之危,且派兵增援。第四,马上派人挨家挨户疏散城里百姓转移至安全的地方。”
官员乙思索一会,点了点头道:“唔,少年言之有理。”
官员甲:“别犹豫了,大家按少年之谋略分头行动,愈快愈好。”
象县城墙上。卢亮畴与官员逐一巡逻城墙上各个要道口。众兵丁及青壮年人各伺其事,各守其岗,形象威严,剽凛,目光注视城外。
突然兵丁从左道口冲出,大声向官员甲禀报:“禀报大人,一群土匪游勇,正从两边向象县袭来,来势不小哩。”
官员甲一阵惊悸,嗫恕着说:“果真如此,快,快,快传令众人做好准备,迎击土匪游勇。”
卢亮畴冷静地说:“不要惊慌,土匪游勇有何惧怕?审时度势,待机行事,方能取胜。传众兵丁、青壮年人,各守岗位,严待以阵。”
.西城墙外。匪徒们发出“呜,呜,呜”的怪叫声,马踏着红尘,一窝蜂向西城墙道口涌来。
土匪首领彪哥骑在马背上狞笑道:“弟兄们,姓郭的断了我们的财路,罪该万死,如今他远在柳州,象县城正无将可言,军心不稳,趁此机会破城捞它一把。给点颜色给姓郭的瞧瞧,冲呀,凡立功者重重有赏。”
西城墙上。兵丁、青壮年人屏住呼吸,双眼凝视着蜂涌而至的土匪。
卢亮畴沉着吩咐:“土匪游勇将近矣,各城墙道口不得松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西城墙外。土匪见墙内各道口兵丁林立,固若金汤。勒马伫立,马鸣声清晰地划破了空旷的原野。
土匪首领彪哥气急败坏:“他娘的,原来城内早有防犯,草率了,草率了。”
师爷向彪哥高声嚷道:“彪哥,别犹豫了,城内群龙无首,我等不长驱直入更待何时?”
彪哥铜眼一瞪,骂道:“你枉为师爷,懂个屁,你睁开狗眼往城墙上看一看,就知道,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分工疏而不漏,丝毫没有大焕散的感觉。此时冲进去势必大伤元气,有去无回。”
师爷:“彪哥,那怎么办?后撤不成?”
彪哥:“后撤?不行,此行将会前功尽弃,再严密也有疏忽的地方,趁姓郭的未回之前,瞅空乘机而入,打他个措手不及,到那时,象县城溃如蚁穴,不攻自破,哈哈哈。”
师爷提醒道:“彪哥,凡事则三思啊。”
彪哥不耐烦:“依师爷之见?”
师爷:“不如趁夜骑袭。”
彪哥摸了摸秃头,右手向后一挥:“言之有理,后撤。”
众土匪游勇掉转马头“呜啦呜啦”地向后散开了,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西城墙上。众人见土匪游勇绝尘而去,围住卢海湖欢呼了起来。
卢亮畴:“土匪游勇攻城之心不死,后撤必是缓兵之计,定会卷土重来,侵入犯乱,务必提高警惕,死守城墙,各道口不可松懈。为迷惑土匪游勇,各道口,只派十个人守护,其余的人退至100米以外待命,另外,夜幕降临后,马上派人到各道口外围多布下麻绳,绊倒马匹,阻挡土匪游勇的进攻速度,争取反击。”
众人信心百倍,高声咐和:“知道了”
卢亮畴:“好,为提防土匪趁夜偷袭,各道口夜幕来临之时,要点燃篝火,迷惑土匪游勇,巡更者,须鸣锣以示平安与否,不得有误。”
漆黑的夜晚,西城墙上。各道口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持操刀矛的兵丁、或青壮年们钢毅的脸庞。巡更者,缓缓步行,间隔敲锣,清脆的声响划破夜空,飘向远方。
卢亮畴站在城墙上凝视城外沉思。
道口不远处,一群兵丁正悄悄挖陷阱布麻绳。
漆黑的旷野里,众土匪游勇悄悄聚集一起。膀大腰圆满脸瘩肉的彪哥横坐在一匹高大的马匹背上发号施令:“速派人前去摸清城里情况,以免有诈。”
一群土匪翻身上马,疾驰夜幕又分头离去。
彪哥掉转马头,向众土匪训话:“弟兄们,象县城就如一块大肥肉,我与诸位弟兄舍生忘死,不就是为了吃上一顿这样的肥肉吗,那里有的是金银财宝,有的是美女醇酒,只要大家敢拼敢干,不愁不拥有这美妙的一切。话说回来,此番破城,颇得费一番功夫不可,如果有那位弟兄临阵脱逃,休怪老子不客气,若勇猛者,老子重重有赏,决不食言。你们看看,今晚虽然有点漆黑,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仁慈的上帝赋于我等多么美好绝纶的时刻,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躲藏在漆黑的夜晚里,而我们所想得到的唯一一条,就是攻破这城墙,才能得到我们所要得到的一切,明白了吗?”
众土匪游勇听罢,纷纷裂开了奸笑的嘴脸,有的还吹响了尖厉的口哨声。
匪徒甲飞马而至:“禀告彪哥,东城墙道口,无多少兵丁看守。”
匪徒乙飞马而至:“禀告彪哥,西边城墙道口,兵丁稀少,只有十来个兵丁把守。”
匪徒丙飞马而至:“禀告彪哥,南边城墙道口,也无多少兵丁守护。”
匪徒丁飞马而至:“禀告彪哥,北面城墙道口,未见多少兵丁。”
彪哥听完禀告,狂喜:“好,区区几只鸟兵,岂能耐何我彪哥,传命,三更后破墙。”
师爷:“马上破墙岂不稳操胜券,何必三更后?何况城墙道口兵丁稀少,何不趁此机遇?”
彪哥打断师爷的话:“哼,你懂个鸟,破墙并未一桩简单之事,况且,城里兵丁早有提防,说不定,你们去探回的情况,虚实不一样,盲目破墙岂不吃亏?破墙之时于三更自有道理,三更时分,众人已昏昏入睡,头脑瓜迟钝,众兵丁也不例外,那时候破墙,势力如破竹。在兵丁和城内居民尚未反应过来,尔等已大功告成,来去无踪,即使遭遇围剿也只不过是隔衣搔痒,耐何不得。”
师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过,凡事多加小心为好,对方有备,不可等闲视之。”
城墙各道口。篝火劈呖叭啦地炸响,通红的火映照着夜空。
巡更者的锣声间隔响起,四处静谧异常。
兵丁及众人操刀持矛威严伫立,目光威严注视着远方。
三更时分。彪哥望了望天:“三更时分已到,分兵四路破城,动作要快。”
众土匪游勇听罢,纷纷跃上马背。
彪哥手一挥,喊道:“给我冲啊。”
顿时,土匪人欢马叫,尘土卷起。
城墙上。兵丁跑步过来,气喘吁吁地向卢亮畴禀告:“土匪游勇已向各道口猛冲而来。”
卢亮畴听罢,快步走向前,倚在墙缘边,向城外看,隐隐约约看见土匪游勇疾驰而来,赶忙吩咐道:“快,赶快命令各道口兵丁和众人,按兵不动,待土匪靠近,打他人仰马翻,100米以外的兵丁和众人立刻冲出城外迎头痛击。”
城墙外。蹄声阵阵,土匪呐喊着往城门口冲。
城墙内。众兵丁,众青壮年人镇定自若,严待以阵。
彪哥勒住马缰,转头向后猛喊:“弟兄们,冲啊,冲进城内敛财宝啰,抢美女啰。”
众土匪得意洋洋,呼喊着,策马向前。
城墙上。卢亮畴沉着注视奔袭而来的土匪。
站在一旁的官员的焦急、惊慌、恐惶。
官员甲不停地用手揩擦额上冒出来的汗珠,自言自语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官员乙凑到卢亮畴旁边问道:“敢问少年,依此态势,真的能降伏土匪游勇吗?”
卢亮畴转过身子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官员乙:“岂敢胡言,岂敢胡言。”
卢亮畴:“其实,尔等不必耽心,这群土匪游勇貌似强大,实乃纸老虎,只要众人同心协力,我想,降伏土匪游勇不成问题。”
官员乙:“若真如此,象县城可保矣。”
城墙外。土匪游勇喊声震天,马蹄疾飞,突然跑在前面的十几匹马绊过了麻绳,嘶叫着倒向一边。马背上的土匪游勇也被抛出很远的地方,并发出了悽厉的惨叫声......
城墙道口。兵丁和众人见状纷纷拎起刀子、长茅冲出了道口,向土匪游勇奔去,短兵相接,顿时,杀声、喊声震天动地,双方刀光剑影,混作一团。
彪哥见状,大骇,骂道:“他娘的,中计了。”
土匪:“彪哥,快撤吧,不然弟兄们。。。。。”
彪哥怒视着土匪:“他妈的狗杂种,一个也不许撤,赶快给我冲,不听话,老子砍死你。”
土匪惊悸地掉转马头,向溃散的土匪拼命喊道:“弟兄们快冲进城里去,金银财宝在等着我们哩。”
兵丁和众人怒吼着与土匪游勇搏斗。
城墙上。卢亮畴与官员们镇定地俯视着城墙外的恶战。
城墙外。土匪游勇抵挡不住,纷纷马失前蹄。
彪哥气急败坏,一边长鞭抽打土匪游勇,一边仰天哀叹:“苍天啊,大地啊,容我不下啊。”彪哥破不了墙,无奈大喊;“撤。”
众土匪游勇溃散而去。城墙外,残废的残匪绝望呻吟,摔死的马匹惨不忍睹,断刀断矛土枪遍地散落,撕杀场景烟尘弥漫,一片狼藉。
城墙上。卢亮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官员们纷纷簇拥着卢亮畴手舞足蹈,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官员甲:“亏了你智勇双全,使象县城转危为安,真了不起呀!”
官员乙:“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点不假,后生真乃可畏哟。”
卢亮畴谦逊地拱手:“诸位官员过奖了,其实功劳归功于全城民众,没有全城民众的同仇敌慨,那有降伏土匪游勇的可能呢?”
官员丙:“少年郎说的甚是,说的甚是。”
卢亮畴担忧道:“虽土匪游勇攻城未果,也许五更时分还会卷土重来,各城墙各道口照样加强巡视,煹火不熄,巡更不竭,不给土匪游勇有机可乘。”
城墙上。四更时分。一堆堆煹火闪着红彤彤的火苗,爆出来的火星向四周“叭叭”溅射开来。
卢亮畴与一群兵丁,青壮年人围坐在一起交谈。
兵丁笑着捅了捅卢亮畴问道:“哎,您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你真了不起耶。”
卢海湖笑了笑:“我叫卢亮畴,今年十六岁,往后叫我亮畴就得了,你呢?”
兵丁:“我爹妈被土匪打死前没有给我起过名字,平时别人总叫我独儿,我比你还大一岁哩。”
卢亮畴诧异:“独儿,你什么时候来当兵丁的?苦不苦,累不累呀?”
兵丁眼圈开始红起来:“我十五岁出来当兵丁,图这里有饭吃有衣穿。家乡那儿土匪游勇多如牛毛,那些狗杂种几乎隔差三五就出山一次,入村窜舍,抢财劫色,无恶不作,老百姓恨不得一辈子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喝了他们的血。海湖,看你文弱白净的样子,不会受过很多的苦吧。”
卢亮畴:“谁说哩,我家里也很穷,供不起我读书。家乡那里,土匪游勇也很猖獗,治安混乱。只好投靠亲戚过日子,余暇里读书识字,不想枉度少年时光。”
兵丁:“亮畴,我好羡慕你哟,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聪慧过人,还敢于带领大家抗击土匪,多么了不起,我若有你一半能耐就好了。”
此时,兵丁一边气喘喘拾级而上,一边高喊:“不好了,土匪游勇又向城里冲过来了。”
卢亮畴霍地站起来:“大家要镇静,按原先的步骤严待以阵,现在是四更时分,一定要顶到天亮,不让土匪游勇阴谋得逞。”
城墙外的旷野。众土匪游勇骑在马背上聚在一起。
彪哥:“弟兄们,刚才破城未果,并非尔等无能,实乃对方狡猾喜变,所幸之是,虽有死伤,元气未尽,再破几次城墙不在话下,城里的金银财宝,美女香车得不到手,心存甘啊。倘若今晚破不了城墙,永远就没有此机会了,也许明天大批官兵会从柳州增援而来,兵临城下,尔等只留下遗憾了。故,无论如何,今晚破城墙之行动务必成功,大功告成之时,狂欢就离我们不远了,弟兄们跟我上。”
众土匪游勇迷茫地跟随着彪哥向城墙道口奔袭而去。
城墙上。卢亮畴对兵丁吩咐道:“土匪游勇元气复生,攻城难矣,须避锋芒保实力,各城墙道口众人兵丁没看我的进攻信号,不许擅自行动。立即关闭各城门,牵住土匪游勇,待天亮见机行事。”
城门边。众土匪游勇在距城门边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彪哥自言自语:“她娘的,城门关了,如何进得城里?莫非今晚前功尽弃?”
师爷:“彪哥,城内兵丁虽少,可青壮年人不少,众人结成了一条心,攻破城墙恐怕没那么容易,得三思而行啊”
彪哥骂道:“三思而行,三思而行,你就懂三思而行,叼啊,杀了大半夜,连半根毛也捞不到,心有不甘啊!大功不成,我这首领的威风扫地不说,往后,谁还听我的?不成,今晚无论如何得让弟兄们快活快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想办法弄来墙梯,圆木,非攻城不可。”
群土匪应声而去。
城墙上。众兵丁,青壮年人伏着墙壁一字排开,俯视着墙下蠢蠢欲动的土匪游勇。
卢亮畴:“看样子这群土匪心有不甘,非攻城不可了,不怕他,传我的话,众人敲锣打鼓,虚张声势,彼起彼伏,瓦解土匪之心。”
“锵锵锵”锣声响起。
“咚咚咚”鼓声鹊起。
“呜呜呜”众人呐喊声彼起彼伏。
城门外。众土匪抱着一根长数丈,桶口粗的圆木轮番来回冲击着城门。
另一群土匪扛来长长的楼梯,架在了城墙上。众土匪争先恐后往上爬。城墙上,众兵丁和表壮年人挥着砍刀、禾叉捅向土匪,土匪脱离楼梯从半空中掉下,悽惨的叫声清晰地响彻夜空。
城门被土匪往内冲得摇摇欲坠。城门内,众兵丁和部分青壮年人围着一根横木垒成人墙,合力顶住城门。
城门外。气急败坏的彪哥跺着脚跟指着众土匪大专嚷道:“他娘的,一群废物,白痴,城墙爬不上,城门撞不开,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城门撞不开,捞不到东西,喝西北风去,哼”
说完,土匪彪哥不耐烦地跑过去对着瑟缩的土匪,猛踢了几脚,土匪吓得脸如土色,众土匪见状,拖起软弱的身躯,又向前挤去,不敢后缩一步。
拂晓,城墙门内。众兵丁青壮年人见城门撞击声逐渐减弱知晓土匪已精疲力竭,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城墙上。卢亮畴自言自语:“经过一夜的折腾,土匪破城无望,并也精疲力竭,该是痛击他们的时候了。”
壮年人:“看样子这帮土匪游勇士气低落,莽撞草率,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没什么可怕的,打开城门痛歼他们,如何?”
卢亮畴沉思片刻,果断地命令:“立刻打开城门,追击土匪游勇。”
众兵丁打开城门,青壮年人挥舞着大刀、铁器、禾钗、铁锹、木棒,呐喊着冲向土匪。
众土匪节节败退,有的吓得跪地求饶,有的跑得脚底发软,有的跳上马背,慌忙逃窜。片刻功夫,这群乌合之众便跑得精光。
城门内,众兵丁和青壮年人簇拥着卢亮畴在象县县城众乡亲的欢呼声中,夹道而过。
卢亮畴停下脚步,拱手作辑:“各位乡亲,经过一夜的抗击,欲入侵县城掠夺百姓财物的土匪游勇的阴谋被彻底地粉碎了,乡亲们可以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了,其实,土匪是不可怕的,怕的是人气不旺,心不齐,今日众人合力能抗击土匪游勇,就证明了这一点。谢过乡亲们,谢过乡亲们!”
乡亲甲;“此少年,人虽小,胆量却不小,听说这次土匪犯乱,文武百官惊慌失措,无计可施,象县差点沦为土匪天下,百姓险些遭殃,亏得这少年挺身而出,才挽回开这难堪的局面,这少年真了不起。”
乡亲乙:“可不是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象县有这智勇天才少年,乃福气也。”
县府衙门,郭醴轩策马而至,众官员拥出门外迎候。
郭醴轩在柳数日,惊闻象县遭土匪侵袭,食寝不安。当得知昨晚率城内青壮年人合力抵抗,土匪攻城阴谋未能得逞的,竟是一位少年郎,很难以置信。急忙问一旁的官员是怎么回事。
甲官员:“禀告郭大人,此番象县军民抗击土匪骚扰,过程曲折多径,自始到终,一位文弱少年足智多谋,率众杀敌,为解救象县的安危,立下了汗马之劳。”
郭醴轩:“噢,这文弱少年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本官将重重褒扬。”
官员甲略显为难之状:“他。。。。。唉,在众人欢呼击退土匪声中他早已隐身而去,现未知其身在何处。”
官员乙迈步向前,拱手作辑:“回大人话,听兵丁独儿说,少年郎叫卢,卢,亮,亮畴。”
郭醴轩脸部表情马上显出惊喜之状:“是亮畴,快,快派人进余官邸请其来与各官员见见面。噢,你们想知道他是谁吗?”
众官员面面相嘘,轻轻摇头。
不一会,一官员带着文弱少年翩翩而至。
众官员眼前一亮,脸上绽开了几许笑容。
郭醴轩站了起来:“亮畴,过来,过来。”
卢亮畴走向前去高兴地说:“郭姐夫,你回来了,姐姐在家等你哩。”
官员惊异:“这是?”
郭醴轩得意地说:“众官员,少年郎乃余之亲内弟,卢亮畴也。”
官员甲:“郭大人,卢亮畴聪明过人,足智多谋,率众抗击土匪有胆有识,有板有眼,如此奇才,日后定有出息。”
官员乙笑道:“这帮以彪哥为首的菜鸟土匪,狂妄自大,若知此番象县城能固若金汤,丝毫未损,他若知败在少年郎手下,他不急死,也得气得半死,众官员说是否?”
众官员相视,继尔“哈哈”大笑了起来。
郭醴轩官邸客厅。郭醴轩坐在太师椅上品茶。郭夫人在一旁纳鞋底。
郭醴轩:“夫人,此番象县抗击土匪入侵,化险为夷,佐证了亮畴聪明才智,这样将其禁锢在这里,日后势必影响其成长,我想,与其将他带在身旁,不如出资送其从师先生就读,知书达理,深明事理,岂不更好,夫人,你说呢?”
郭夫人:“难得夫君通情达理,目光长远。亮畴理应多学作文,学做人之理,只因家境贫困,又如何供得起学费?难为他了。”
郭醴轩呷了口茶:“夫人,且莫难过,只要亮畴有出息,学费之事,不成问题。”
郭夫人:“亮畴年龄不小了,自有主张,此事不妨与他商量,商量再作打算。”
郭醴轩:“夫人说的甚是,我这就去与之商量。”
书房里。卢亮畴捧着一本《国语》仔细翻阅。
郭醴推开书房门轻轻走了进去。
郭醴轩:“亮畴呀,你在读些什么书呀?如此入神。”
卢亮畴见是郭姐夫,忙欠身让座:“有事吗?姐夫。”
郭醴轩:“当然有事喽,是关于你的人生大事。”
卢亮畴:“我的人生大事?姐夫不妨说说。”
郭醴轩:“亮畴呀,自小你就聪明过人,如今又足智多谋有胆识,是一块好料哩。”
卢亮畴:“看姐夫您说的,我都快糊涂了。”
郭醴轩:“人的一生坎坷受苦并非坏事,但不学无术,胸无大志,未免亵读一生。”
卢亮畴:“郭姐夫的意思是。。。。。”
郭醴轩:“姐夫别无他意,只想希望你能继续学业,为人生积累丰富的知识和智慧。”
卢亮畴叹了口气:“郭姐夫,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继续学业呢?这些年承蒙姐夫的资助,让亮畴我接能聆听教诲,知书不少,否则,亮畴再聪明也是糊涂蛋一个,亮畴永远感激姐夫。其实,近段时间来,亮畴也有许多也许不太成熟的想法,我想返乡继续学业,在这里,除了给郭姐夫一家增添不少麻烦外,而无本领可长之时,心里尚存难过,望郭姐夫能成全亮畴。”
郭醴轩:“你欲返乡继续学业,姐夫岂有不赞成之理?只是家境贫寒,供不起学费,又焉能让你实现夙愿呢?”
卢亮畴:“姐夫莫牵挂,家里虽贫困,父母却早已打算劝我师从杨香林先生就读,父母拳拳之心,亮畴岂能置之不理?再者,当今时日,列强瓜分中国版图,土匪游勇鱼肉百姓,国家战乱不堪,萧涤没落,所有一切均与“愚昧落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要改变这一切需要的是深厚的文化知识,火热的爱国情怀,因此为国家崛起而读书,义不容辞啊。”
郭醴轩:“亮畴,思想开阔,目光长远,忧国忧民,姐夫我自叹弗如,姐夫尊重你的选择,如何?”
卢亮畴:“谢谢姐夫,明日亮畴启程返乡便是。”
郭醴轩诧异:“噢,明日启程返乡?”
卢明日亮畴启程返乡:“海湖无意隐瞒,只是郭姐夫待我恩重如山,难以启齿,望郭姐夫宽恕我的不是。”
郭醴轩:“你有鲲鹏之志,鸿鹄之心,郭姐夫岂能误了你,去吧,郭姐夫莫怪你。”
象县城外,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山岭上的桃花、梨花、樱花牡丹花、桐树花、木棉花盛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远远望去,宛如一幅幅名贵的油画,映衬着湛蓝的天空。精灵燕雀扶摇直上,呼啸翻飞彩云间。山风卷起成片的蒲公英四处飘遥,如雪花一般落入山涧小溪,流向远方。卢亮畴臂挎碎花包,向郭醴轩及姐姐挥手致意,慢慢消失在山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