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阳,吴公馆客厅。吴佩孚翘着二郎腿,吸着雪茄烟,津津有味听明代汤显祖《牡丹亭》一折《游园惊梦》: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
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
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画廊金粉半零星。
池馆苍苔一片青。
踏草怕泥新绣袜
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侍卫进得门,靠近吴佩孚:“吴督军,黔军总司令卢焘已抵达汉口。”
吴佩孚起身将信函递给侍卫:“马上派人赴汉口将信函交给卢总司令,越快越好。”
侍卫:“是。”
湖北汉口。一家客栈内。卢焘推开一扇窗,一幕幕情景扑入了他的眼帘:宽阔的长江,烟波浩渺。江面上百舸争流,笛声轰呜。
卢焘临窗独白:“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卢焘昂天长叹:“但悲不见九州同啊。”
客栈门外。一位穿着长衫,头戴帆布礼帽的中轻人轻轻敲响了房门。卢焘愣了一下,小心打开了一道门缝。
年轻人笑着问道:“若我不猜错之话,您就是黔军总司令卢焘先生吧?”
卢焘诧异:“您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呢?”
年轻人顽皮笑道:“这是秘密,不过,您得先让我进门。”
卢焘虽不认识此人,仍爽快说:“那进来吧。”
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卢总司令,汉口这地方,历来堪称‘火炉’,连这仲春二月也是热辣辣的,这那象洛阳冷热相宜呀,所以,吴督军想请您去洛阳散一散心。”
卢焘:“河南督军吴佩孚?”
年轻人呷了一口茶,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卢总司令,这是吴督军给您的亲笔函。”
卢焘接过看了一眼:“既然吴督军盛情相邀,我卢某人却之不恭,您回去告诉吴督军,我即动身前往洛阳。”
年轻人起身:“好,卢总司令我先走一步了。”
卢焘:“恕不相送。”
河南洛阳火车站。傍晚。一辆福特牌轿车在一队军警的簇拥下,缓缓地驶上了站台。一列火车喷着乳白色的雾气缓缓停靠站台。卢焘随乘客走了下车。
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眼尖,指着卢焘:“吴督军,那位就是卢焘先生。”
吴佩孚生气道:“去,谁不识大名鼎鼎的黔军总司令呢?”
年轻人知趣地退过一边去。
卢焘身穿一件光新的对襟衣服,头戴黑色礼帽,脚穿棉布鞋,下得车来,见一身军装的吴佩孚,快步走过来:“呀,吴督军。”
吴佩孚也喊了一声:“卢总司令。”
两人握了握手,继尔又高兴得拥抱一起。
吴佩孚松开卢焘:“卢总司令,一路辛苦了!”
卢焘话中有话;“可不是,火车走走停停,一路上罢工浪潮不断呀,真不知谁在搞什么名堂!”
吴佩孚尴尬道:“那是那是,卢总司令请上车吧。”
卢焘与吴佩孚先后钻进了车子。福特轿车在军警的簇拥迅速下离开了站台,拐上了街道。
街道两旁手持三角旗的群众齐声喊道:“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轿车内。吴佩孚一脸的自豪状:“卢总司令,我吴某人够意思吧,您看这些群众对您的到来多热情呀,很少人得到这种高规格待遇的,感觉怎么样?”
卢焘:“吴督军总是出奇不意,让我卢某人受宠若惊,您何必费这番心思呢,我卢某人不值得您这样大张旗鼓啊?”
吴佩孚哈哈大笑:“您是我吴某人的贵客,也是我吴某人唯一佩服的人,我敢怠慢远道而来的黔军总司令吗?再说,这热闹场面总比冷静的好。”
卢焘一语双关:“吴督军真是花样百出呀。”
吴公馆门前。两石狮蹲在门边左右,透出一股威严。
轿车在军警的簇拥下,嘠然停在了公馆门前。
侍卫麻利打开车门。卢焘、吴佩孚分别从两侧车门下车。
吴佩孚伸开手:“卢总司令,请。”
卢焘随吴佩孚走进了客厅。客厅内富丽豪华,明灯高悬,锃锃透亮。卢焘环视一眼客厅,不禁为客厅的富丽堂皇而惊呆了。
吴佩孚见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讪笑,指着沙发:“卢总司令,您请坐。”
卢焘惊醒过来,笑了笑,坐进了沙发里。
卢焘:“吴督军,这满屋好气派呀,皇宫我没见过,但这里的豪华却是独一无二哟。”
吴佩孚得意地笑了笑:“人生在世总不能亏了自己。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那嫌他几多豪华富贵?唔,卢总司令,您的公馆也不逊色吧。”
卢焘笑了笑:“说来您不相信,我卢某人一家大小至今仍是租借别人的房子住,哪有什么资格建公馆呀。”
吴佩孚惊讶道:“卢总司令莫不是开玩笑吧。”
卢焘:“我一生清贫,两袖清风,自叹弗如矣!”
吴佩孚:“人各有志,价值观也不同,不可等同视之,这个嘛不谈了,我们换个话题。”
侍卫走过来,附在吴佩孚耳边耳语。
吴佩孚:“卢总司令,一路辛苦了,我吴某人已备好美酒佳肴,为您接风洗尘,请吧。”
饭厅内。桌上摆放着丰盛的美酒佳肴。
吴佩孚指着满桌子的菜肴:“卢总司令,主随客便,不必客气。”
卢焘笑道:“多谢吴督军的盛情款待,如此美酒佳肴我卢某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算是孤陋寡闻,有这等口福岂能放过?”
吴佩孚:“那更用不着客气了,来,先干了这杯。”
两人一饮而尽。
吴佩孚剥了一只大闸蟹,醮了一点酱料,塞进了嘴里:“卢总司令,听说您将省长之大权拱手让给了袁祖铭,率滇黔军驻扎在广西柳州,欲跟随孙中山北伐?”
卢焘点了点头:“是的,有这回事。”
吴佩孚:“如今中国命运坎坷曲折,直系、奉系、皖系、桂系各据一方,炮火连天,互不相让,闹得地方鸡犬不宁。北洋军政府与孙中山的广州军政府左右对峙,若大的中国没有一处宁静,这个时候,您怎么变得天真无邪起来了呢?”
卢焘:“吴督军,正因为国家命运坎坷曲折,地方不宁,百姓不安,我卢某人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拯救国家与民族。我们都不能等闲视之呀。”
吴佩孚揶揄道:“卢总司令忧国忧民,一片忠心,难得呀,但单靠您的一厢情愿,中国就能从此改变现状了吗?孙中山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干出什么大事呢?我骨子里就瞧不起他。”
卢焘一听,恼怒起来:“吴督军,孙中山先生是中国革命的先行者,他为国家、民族奔走呼号,为百姓谋福祉,这样得人心的人,我不跟他又跟谁呢?”
吴佩孚:“卢总司令,做人要将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能一时感情用事。孙中山是什么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流寇,惟恐天下不乱,搞什么北伐,您若跟他,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卢焘正色道:“吴督军,我不在乎捞到什么好处,孙中山虽然搞了二次革命、护国护法运动,都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但孙中山是为国家民族、百姓操劳,在干实事,这样的人,我跟他有什么错呢?”
“卢总司令,不瞒您说,”吴佩孚用筷条蘸着酒在桌上划了个“醢”字,恶狠狠地说:“若我捉到孙中山,一定将他剁成肉酱,以解心头之恨。”
卢焘气得“呼”地站起身,瞪了一眼吴佩孚,正言道:“孙中山乃我之革命领袖,您席间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他,实乃对我之不尊重,哼。”说完,卢焘甩袖欲离去。
吴佩孚见状,站起身,扯过卢焘连忙陪着笑:“卢总司令,别激动,别激动,我吴某人刚才酒后失言,若有不妥之处多多包涵,多多包函,请坐下,请坐下,姑且不谈政事,不谈政事。”吴佩孚一把将气愤的卢焘按回了椅子上。
卢焘余怒未消:“吴督军,恕我无礼了。”
吴佩孚一脸尴尬:“不不,是我无礼,我算是真正佩服您了。”
卢焘:“佩服我有何用?我等最应该佩服的是孙中山,孙总统。”
吴佩孚:“是,是,是。话说回来,孙中山既返粤,您不如在洛阳多住几日,看一看洛阳的古都风情,听一听市井古典韵味。每当春风吹拂,洛阳的牡丹竞相争艳,雍荣华贵,世代多少文人骚客为她沉醉,为她倾倒,为她泼墨添香,一时洛阳纸贵,您不可错失观赏的机会呀。”
卢焘笑了笑:“我一介庶民,草夫,粗人,骨子里那有这份雅兴,不过,我倒是想见一个人。”
吴佩孚:“噢,见谁?”
卢焘:“冯玉祥。”
吴佩孚一拍脑瓜:“哎呀,您与冯玉祥在湘西有过一段‘陆抗羊祜’之佳话,交情不菲,既然来到了中原大地,有什么理由不想见其一番呢?不过,冯玉祥现正生病住在北京协和医院。”
卢焘:“冯玉祥生病了?那我更要去看一看他了。”
吴佩孚:“好,我马上与他联系,您稍等一下。”
吴佩孚说完起身走过桌子上,伸手摇了几下电话把子,拿起了话筒。
北京协和医院病房里。桌上的电话急聚响起。
德国大夫拿起话筒,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喂,您是哪里,需要我们帮助吗?”
吴佩孚:“大夫,请让冯玉祥先生听一听电话,好吗?”
德国大夫:“不行,冯先生病情严重,任何人不得干扰他。”
吴佩孚急促道:“我是直系军督吴佩孚,也不行吗?”
德国大夫惊讶,忙说:“您是直系军督吴佩孚?您稍等一下。”
洛阳。吴公馆客厅。吴佩孚紧握话筒等候。
卢焘站在一旁,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接通了没有?”
吴佩孚笑着说:“我都报上大名了,大夫能敢不转吗?”
这时,话筒里传来了冯玉祥的声音:“喂,我是冯玉祥,谁,请说话呀。”
吴佩孚笑容满脸:“焕章呀,我乃吴佩孚,您的病情如何,我等很挂念您哟。”
冯玉祥哈哈大笑:“承谢吴督军的牵挂,我之病情有所缓解,您有何事需要我帮助吗?”
吴佩孚:“啊,不,有一位您最敬佩的南方军人要见您,看您能否猜中其为谁?”
冯玉祥:“尚有谁?定是卢焘将军,多年不见,让他来吧。我等着他叙一叙哩。”
吴佩孚、卢焘相视而笑。
吴佩孚放下话筒:“冯玉祥已答应见您,您呢?”
卢焘不加思索:“吴督军,明天我就去北京见冯玉祥。”
吴佩孚:“卢总司令,这么急,不多在洛阳住几天啦?”
卢焘:“吴督军,您日理万机,我打扰太多,也于心不忍呀,现如今,冯先生卧床养病,我心里不安呀。”
吴佩孚:“既然如此,明日,我用专列送您去北京,如何?”
卢焘犹豫:“如此排场,恐怕我卢某人……”
吴佩孚嘿嘿一笑:“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洛阳火车站。寒冷。站台上停靠着一列火车。
卢焘身穿皮袍、皮裤、头戴皮帽、脚套棉布鞋,与吴佩孚拥抱握手道别。
吴佩孚嘱咐道:“车抵北京后,冯将军会派人在车站接您。”
卢焘拱手作揖:“吴督军,费心了,后会有期。”
吴佩孚:“卢总司令,后会有期。”
卢焘转身走进了车厢。不一会,列车鸣着长笛徐徐离开了站台。
吴佩孚望着远去的列车,冷冷自语道:“这世界上又多了个土包子,真可怜呀。”
北京协和医院病房里。冯玉祥半躺在床上看书。夫人刘德贞坐在一旁陪着。参谋长鹿钟麟推门进来。
冯玉祥:“鹿参谋,黔军总司令卢焘什么时候抵北京?”
鹿钟麟想了想:“大概三小时后抵达。”
冯玉祥高兴状:“湘西辰州一别,已有六年未曾谋面,该好好叙一叙了,哎,鹿参谋,您代我去火车站接一下卢总司令,先将其安排在六国饭店住下,我再抽时间见他一面。”
鹿钟麟:“请总司令放心,我会妥善安排好的。”
冯玉祥:“卢总司令是我的故友,交情不溥,您通知司机将那辆福特轿车开去。”
鹿钟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总司令,外面雪泥遍地,污水横流,轿车恐怕……”
冯玉祥生气道:“我都不计较,您计较什么呢,快去准备准备吧。”
鹿钟麟退出病房。
北京火车站站台上。白雪皑皑。遍地雪泥。
一辆蒙着内蒙花纹漆皮(羊皮)的福特牌轿车滋滋辗过雪泥停靠在站台上。轿车的两边各站立着两名卫士。一卫士拉开车门,站在一旁。鹿钟麟钻出了车门。不一会,专列喷着乳白色的蒸气,鸣着笛声徐徐驶进车站。专列停稳。卢焘在陪同人员的簇拥下,走下车厢。
鹿钟麟很热情地走向前去:“我是冯司令手下参谋长鹿钟麟。欢迎您,卢总司令。”
卢焘伸出手握住了鹿钟麟的手:“让鹿参谋长您费心了,承谢,承谢。”
鹿钟麟:“卢总司令请上车吧。”
卢焘随鹿钟麟走近车旁,突然停了下来。
鹿钟麟诧异:“怎么啦,卢总司令?”
卢焘看一眼豪华福特轿车,又看一眼脚下溅满雪泥污水的老棉鞋:“您看我这个样子,不是糟蹋了这么高贵豪华的轿车了吗?还是让我坐一部人力车去算了。”
鹿钟麟笑了笑:“没关系的,您只管坐上去,倘若不坐,冯司令怪罪下来,我可受不了,上车吧。”
卢焘犹豫一会儿,一边踏进了轿车内,一边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啦。”
轿车箭一般驶出了站台。车厢内,卢焘这边瞧瞧,那边摸摸,感叹道:“这么豪华高贵的轿车得花上多少银两呀,您看,这里面花纹漆皮的,真不忍心弄脏它。”
鹿钟麟哈哈大笑:“卢总司令少见多怪了,这北京城,做长官的,谁没有一辆这样的洋车坐呀,又阔又气派,又洋气又威风,一般人想也甭想,更不用说坐了。”
卢焘:“是呀,这北京城跟那些穷地方就是不一样。”
鹿钟麟:“这北京乃三都九朝的地方,别的地方那能比得上呢?再说了,这里的官老爷,那个不是腰缠万贯,出手阔绰,象这样的轿车比比皆是,豪华程度不相上下,至于钱从哪里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卢焘:“鹿参谋长,知道的不少呀。”
鹿钟麟:“伺空见惯之事,怎会不知不晓呢。”
北京六国饭店门前。寒风凛冽。轿车在饭店门前嘎然而止。
鹿钟麟、卢焘一左一右下车走进饭店门口。服务生将他们引上楼打开一间头等客房。卢焘、鹿钟麟及几位侍卫一前一后拥了进去。
卢焘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一会儿干脆解开了皮袍扣子:“哎呀,怎么回事呀,外面这么冷,里面那么热呀,里外宛若两个天地,哎呀呀,我得把衣服脱了。”卢焘说完,就麻利地将皮袍皮帽皮裤脱下丢在了床上。
鹿钟麟等人见此情景滑稽得直想笑。
鹿钟麟:“卢总司令,北方的冬天很冷,普通人家都有火坑过冬,而这六国饭店则安装有暖气片,您从很冷的外面进了屋里,冷暖两重天,感觉当然不一样。”
卢焘若有所悟:“啊,原来如此呀,怪不得这般热哩。”
鹿钟麟:“卢总司令,您先在这里休息,我马上回去禀告冯总司令,安排个时间,你们俩见个面如何?”
卢焘:“好的,鹿参谋长,您去吧,我等您的回音哩。”
鹿钟麟:“那我们走了。”
鹿钟麟一行走出了房门。
卢焘马上在室内寻找热源,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卢焘惊奇地发现了床下有一排暖气管,他猫着腰用手试着触摸一下,很快又将手缩了回来。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那么热,原来是这不起眼的东西,这北方人也真能想得出来,嘿嘿,了不起,了不起。”
北京协和医院。冯玉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鹿钟麟推门而进,走近床边,轻声对冯玉祥说:“黔军卢总司令已入住六国饭店。冯总司令什么时候接见他?”
冯玉祥睁开了眼睛:“好友重逢当然越快越好,但大夫有话在先,暂不许会见任何人。”冯玉祥蠕动一下身子:“您马上去叫德国大夫来,我得跟他说明一下。”
鹿钟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德国大夫跟鹿钟麟走了进来。
冯玉祥笑道:“大夫,我知道,患病期间不允许会见外人,但,我有一位故友远道而来看望我,我总不能冷落了他,再说,我与这位故友也有六年未谋面,请您网开一面,让我与他叙一叙,如何?”
“不行,我得为您的健康负责。”德国大夫说完即离开。
冯玉祥急忙喊道:“大夫,大夫。”
德国大夫回过头来认真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我得为您的健康负责。”
鹿钟麟盯着德国大夫的背影,嘀咕道:“真是玩固不化。”
冯玉祥:“我看这样吧,您去把卢总司令接到病房来,别惊动了德国大夫,记住了。”
鹿钟麟转身走出门去。
冯玉祥叹息道:“难忘故人呀。”
卢焘、鹿钟麟在侍卫的护卫下并肩走出六国饭店,然后钻进了轿车。不一会,福特轿车缓缓驶出了六国饭店。
北京协和医院内。冯玉祥躺在床不时地闭眼,又不时地向门外张望着。此时,门开,鹿钟麟领着卢焘走了进来。
卢焘一见冯玉祥,一边小步跑过床边,一边激动地叫道:“焕章兄,焕章兄。”
冯玉祥一边欠身,也一边叫道“寿慈兄、寿慈兄。”
卢焘扶着冯玉祥的肩膀:“您躺着,您躺着,焕章兄,病都好些了吗?”
冯玉祥笑了笑:“不碍事,不碍事,小毛病,很快就会好的。”
卢焘:“这就好,这就好。”
冯玉祥握住卢焘的手:“焘慈兄,我俩辰州一别六载有余,光阴似箭呀,真的怀念那段难忘的岁月呀!”
卢焘激动地:“那可不是嘛,焕章兄您宽宏大量,湘西百姓安居乐业,您功不可没呀。”
冯玉祥:“那是您寿慈兄有眼光,八字相约得人心呀,我冯玉祥能无动于衷吗?我还记得那八字是……”
卢焘也笑着附和冯玉祥一齐念道:“剿匪保商,安境息民。”
两人念完,哈哈大笑起来。
冯玉祥:“寿慈兄,北伐之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卢焘不无遗憾地:“孙中山先生已经从广州避难上海,广东政府的北伐军也已远走湘闽,这都是陈炯明叛变后造成的恶果,我正为北伐之事去上海寻找孙中山先生,但他已返粤了,失意之时,便应吴督军佩孚之邀,在洛阳玩了几天。”
冯玉祥:“寿慈兄,您为国家民族奔走呼号,操了不少心呀。”
卢焘:“有正义,良知的中国人,谁不为之奔走呼号呀,何况,我等乃为铁骨铮铮的军人呢?”
冯玉祥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也很苦闷,北洋政府穷兵黩武,对南方孙中山革命政权大举进攻,我虽主张南北停战,实现和平,拒绝参加内战,但我左右为难,无能为力改变这种状况,我现在北京南苑,不过是一个陆军检阅使,还是个空头衔呢。”
卢焘惊讶道:“焕章兄,您身经百战,战果辉煌,不应该有此不公平的待遇呀,何为呢?”
冯玉祥:“寿慈兄,您有所不知,北洋军内部分崩,尔虞我诈,我遭此厄运,也是北洋军阀内部斗争的结果,是遭直系铁腕人物吴佩孚忌恨,暗中怂恿总统黎元洪将我挤出河南的结果!”
卢焘若有所悟:“吴佩孚表面是很实在的一个人,没想到其内心竞这般的可恶,看来,防人之心真的不可无呀!”
冯玉祥:“吴佩孚表面是正人君子,其内心阴暗无比,虽然,我从河南带回了万把人马,又名为南苑陆军检阅,但,旁边部队一概不得过问,更不用说检阅了,还有比这更难堪的,吴佩孚耍手腕,授意北洋政府不肯拔一分一厘款项给我,任我多方奔走,才得每月在崇文门税关和京绥铁路两处支得15万元。在南苑,我的部队可怜呀,可以说是勒紧腰带过日子,勾践卧薪尝胆,何时是出路?”
卢焘:“天下乌鸦一般黑。北洋军政府该垮台了。南方孙中山革命力量,虽然跌入了低谷,但总会再燃起革命之火的。”
冯玉祥:“孙中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为中华民族的解放斗争呕心沥血,连天地也为之动容呀,我对孙先生景仰和拥戴并非一日,自参加滦州起义,第应武为起义是我冯某人政治上开始追随孙中山的表现,但现在,我身在北洋军中沉浮,不可自拔,愧对孙中山先生啊!”
卢焘:“焕章兄,我等应以国家利益为重,不能做为虎作伥。鱼肉百姓之事。当今世界之潮流仍应是共和体制为主,应事明主,不可缺乏远见,否则,我等都将后悔不迭的。”
冯玉祥:“寿慈兄的意思是?”
卢焘:“孙中山先生领导的革命运动,是解救国家民族的唯一出路,只有实行孙中山先生的政治主张,才能铲除军阀统治,改变中国的政治面貌。”
冯玉祥:“寿慈兄说得好,我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卢焘:“焕章兄,长期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跟北洋军阀是没有出路的,您更得不到什么,只有支持南方政府投向孙中山先生,我等才有真正出路!”
冯玉祥点了点头:“我非常乐意与孙中山先生合作。”冯玉祥握住卢焘的手:“寿慈兄,听君一言,脑瓜开窍,胜读十年书哟。”
卢焘笑了笑:“焕章兄,您又在恭维我了,我可受之不起哟。”
两人继尔哈哈大笑。
冯玉祥:“寿慈兄,孙中山先生已返粤,您有何想法呀?”
卢焘:“明日我将赴粤会见孙中山先生,继续商讨北伐之事,机不可待呀。”
冯玉祥:“说得好,可是,我没能好好地招呼您,心有不安呀,匆匆一面何时再见啊!”
卢焘笑了笑,哽咽道:“焕章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心有彼此,不见面又何妨?好了,您身体欠佳,不便太多的打扰,就此告辞了。”
冯玉祥握住卢焘的手:“寿慈兄,北京气候寒冷,您要多保重。”
卢焘:“知道了,焕章兄,您也多保重。”
广州东山,一间密室里。卢焘与范石生坐在灯下密谈。
卢焘:“广州的情况如何?”
范石生:“孙总统已返回广州。因陈炯明的刁难,孙总统没有住在元帅府内。”
卢焘:“那孙总统现在什么地方?我见一见他。”
范石生:“孙总统住在广州很安全,现在关键的是,如何将陈炯明驱逐出广州,以平粤事。”
“陈炯明该逐之,不然,孙中山总统永无宁日。”卢焘说完起身踱起步子思忖着。一会儿,他断然决定:“您赶快返回广西,将滇黔部及桂军一部拉至广州,配合孙总统驱逐陈炯明,如何?”
范石生:“这恐怕鞭长莫及呀!”
卢焘:“孙总统手中无军队,也只能这样了,赶快行动吧。待陈炯明警觉了就难了。”
范石生沉思片刻:“那好吧,我即刻返广西。”
卢焘:“越快越好,孙总统的安危令人耽忧呀。”
广州。一座洋楼密室。孙中山、胡汉民、汪精卫、邹鲁、胡宗铎等人在密事。
孙中山埋怨道:“当初卢焘建议组建国民党自己的军队,你们总以为是‘养虎为患’,而实际呢,国民党没有自己的军队,出不了政权,此乃错误,此乃悲哀也。不应该怀疑卢焘的眼光,他的眼光比我们在座的人都远。陈炯明掉转枪口对我们,我们在耻辱中东逃西躲,无法抗衡。长此以往,我党还能取信于民?‘三民主义’如何实现?此事说明了什么呢?唔。”
汪精卫、胡汉民低着头不吭声。
孙中山转向邹鲁问:“卢焘现在什么地方?”
邹鲁:“卢焘来过广州找您,您去了上海,他又追您而去,您返粤后,他中途应督军吴佩孚之约去了洛阳,后又在北京会见了冯玉祥,现已返程。”
孙中山:“噢,他是返粤还是返桂?”
邹鲁:“返粤。”
孙中山脸上显出高兴的色彩:“卢焘忠心耿耿,革命矢志不已,令人感动,若国民党里多一点象卢焘这样的人才,多好呀,至少陈炯明不敢这般放肆,要粤事平息,惟有他行!”
汪精卫:“孙总统,陈炯明一伙将广州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得想办法治治他,只有将其赶出广州,广州才能平安无事。”
孙中山瞪了一眼汪精卫:“你们不是反对组建国民党自己的军队吗?没有军队,如何赶走陈炯明?现在各省军队都在观望,赶走陈炯明难乎其难呀,唉!”
汪精卫迫窘,不敢多言。
这时,卢焘走了进来,接话说:“孙总统,依我看赶走陈炯明并不难。”
孙中山及众人一见卢焘走进来,人人脸上都显出惊喜的样子。
孙中山激动地走过去握住卢焘的手:“卢焘呀,可把您盼回来呀,来,这边坐坐,”
孙中山向众人挥手。众人退出。
卢焘:“孙总统,陈炯明之粤军散漫无纪律,死党洪北麟等人不学无术,平日只知搜括民脂,哪象军人的样子?打这无纪之军,非兽散不可!”
孙中山:“您能有什么办法将陈炯明赶出广州呢?”
卢焘:“国民党自己没有军队,要赶走陈炯明是很困难的,所以,我已经安排部下范石生返广西率驻扎柳州的部分滇黔桂军赶赴广州,不日即可抵达。”
孙中山:“这太好了,这事也只有您才行,”孙中山说完又叹了口气:“当初若听您的,就不至于这么尴尬了,国民政府若为此毁于一旦。那真乃贻笑大方。”
卢焘:“这个不怪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您又没有了解我。”
孙中山:“您矢志报国,忠心北伐,让我了解了您。”
卢焘:“这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啊,孙总统, 北伐之事,还能继续吗?”
孙中山坚定地说:“推翻北洋军政府,创造一个民主的国家,是我一生的愿望,北伐岂能中断?”
卢焘:“我这次去湖南、河南、北京见了刘炎午(恒惕)、吴佩孚、冯玉祥,他们对北伐态度不一,刘炎午绯徊观望,吴佩孚恨您恨得咬牙切齿,冯玉祥敬佩拥戴您,并决心与您合作,支持您的北伐大计。”
孙中山:“澳,您在为我游说?”
卢焘:“游说说不上。我只是尽一个人对北伐,对国家,民族的职责而已。”
孙中山激动不已:“您一路辛劳了。”孙中山想了想又继续说:“滇黔军驻扎柳州的军饷问题我将尽快解决。”
卢焘:“承谢孙总统,不过,孙总统若有难处,我等也不勉强。”
孙中山摆了摆手:“哎,革命不分彼此嘛,况且诸位也是为了国民党所想,焉能见死不救?唔。”
卢焘:“孙总统解囊相助滇黔军,让人感动,承谢了,承谢了。”
孙中山:“客气了,客气了,我马上让人办理此事。”
卢焘高兴道:“唔,我等待您的好消息。”
广州。一间密室里。卢焘、范石生等人在座。
卢焘:“驱除陈炯明之行动,行动不得有任何鲁莽,慎之又慎,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一切听从指挥,有关的细节问题,由范旅长来说明。”
范石生:“滇黔军经昼夜兼程已顺利抵达广州。此次行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分兵四路,形成包围圈。合力围剿陈炯明之部,只能成功,不可失败,另外,非常时期,每位官兵在行动中都要配带醒目的标志,以免误伤自己人,在行动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更不得离开营地一步,违者按叛匪处置。”
沈鸿英避开范石生的眼睛,将目光移向一边。脸上显得不自然的样子。
卢焘:“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分头行动,记住,切不可暴露目标。”
“轰隆隆、轰隆隆”几十枚炮弹在广州观音山半腰处的总统府上空炸响。一团团蘑菇云腾空而起,划破了观音山的宁静。
卢焘、范石生等人忽然听到“轰隆声”,面面相觑。
范石生惊讶:“谁在炮轰,炮轰什么地方?”
这时,军官进得门,上气不接下气地:“禀......禀告,桂军沈鸿英.........”
卢焘心急问道:“沈鸿英怎么了?”
军官:“沈鸿英炮轰观音山欲投靠陈炯明。”
卢焘惊讶,断然命令:“快,组织部队提前行动,按计划,围剿陈炯明。”
范石生二话没说,冲出了门外,其余的人也尾随他冲了出去。然后,滇黔军分兵四路向城里冲击。很快,黔、滇、桂军冲锋陷阵与陈炯明的队伍短兵相接。炮声、枪声连成了一片。
陈公馆内。陈炯明和桂军沈鸿英等几位军官焦急等待战事消息。
陈炯明来回踱着步子,焦急地问沈鸿英:“滇黔桂三军,来了多少人马?”
沈鸿英点头哈着腰:“滇黔桂军总共只有几个团的人马。”
陈炯明:“丢其老呣,算您卢焘,范石生有种,敢与我陈某人作对,看看鹿死谁手,哼,唔,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军官:“我粤军正与桂滇黔之军顽强交火,旗鼓相当。”
陈炯明:“传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消灭滇黔桂军这帮乌合之众。”
广州城内,枪声炮声密集炸响。范石生率滇黔桂军在街上所向披靡。粤军伤亡惨重,节节败退。
陈公馆内。军官跑步进入:“禀告陈督军,滇桂军已冲破封锁线,正朝公馆威逼而来。”
陈炯明脸上显出了一丝慌乱。
军官劝道:“督军,我粤军已被滇黔桂军联合围剿,情况不妙,不如......”
陈炯明冷笑一声:“哼,卢焘、范石生不是想占据广州,为孙大炮鸣锣开道吗?老子让您又何妨,咸鱼都有翻身的时候,我陈某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传令,往惠州方向撒退!”
陈炯明在军官的簇拥下,匆匆离去。沈鸿英走向前去急问:“陈督军,我呢?”
陈炯明冷笑一声:“沈鸿英呀沈鸿英,你敢背叛滇黔桂军,肯定也会背叛我,让你炮轰观音山,置孙大炮死地,孙大炮非但不死,却又引火烧身,你该当何罪你,我留你有何用,你还是留下迎接卢焘和范石生,你的主子吧!”
沈鸿英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站在客厅内呆若木鸡。
一会功夫,范石生率队破门而入,命令道:“给我搜,仔细点。”
突然,士兵大声喊:“快来看呀,沈鸿英缩在这里筛糠呢?”
众官兵跑过去,七手八脚将沈鸿英扯了出来扔在范石生的脚下。
范石生冷笑一声:“沈鸿英呀沈鸿英,真没想到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叛匪,你差点坏了大事,该当何罪?唔。”
沈鸿英嗫着嘴:“这......我......”
范石生一挥手:“把沈鸿英带走。”
广州元帅府内。孙中山、卢焘、汪精卫、胡汉民等坐在沙发上。
孙中山侧过脸问卢焘:“情况会是怎么样呢?”
卢焘胸有成竹:“陈炯明一定会被滇黔桂军逐出广州,请总统放心。”
孙中山:“嗯,假若如此,滇桂三军功不可没呀。”
这时,邹鲁走进门。
孙中山:“结果怎么样了?”
邹鲁笑了笑:“陈炯明败退惠州了。”
孙中山松了一口气:“滇黔桂军英勇善战,搬走了陈炯明这块绊脚石,了不起呀。”
卢焘:“陈炯明咎由自取,孙总统可以安心北伐之事了。”
孙中山笑道:“那当然,如若国民党政府能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该多好!”
滇黔桂军营地。卢焘、范石生心情愉悦。
范石生:“逼走了陈炯明,北伐旗鼓重振,于黔滇桂军而言,也是一种鼓舞呀。”
卢焘:“但愿北伐能重振旗鼓。”
范石生:“卢总司令,您似乎不相信北伐能重振旗鼓?”
卢焘:“您说什么呀,我从来不怀疑孙总统所做的一切。孙总统多次与共产党人李大钊倾心交谈,讨论振兴国民党的问题,孙总统已原则上同意按照民主化原则改组国民党,这说明了孙总统联俄联共的决心。如果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国家,民族又多了一份光明前途啊。”
范石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黔滇军怎么办?”
卢焘:“您别紧张嘛,孙总统这样做自有道理,他一个人奋斗确实势单力薄,联俄联共,才有出路。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孙中山需要这样做,也必须要这样做,至于黔滇军嘛,来去自由,又有什么好耽心的呢?”
范石生:“唔,静观事态吧。”
卢焘:“您也不悲观呀,赶走了陈炯明,您还不是有义务保卫总统府的安全呀。”
范石生:“那是,那是。”
总统府议事厅。汪精卫、胡汉民、邹鲁、卢焘、范石生等人坐在前排。后面黑压压的站着总统府的工作人员。
主席台上。孙中山声若洪钟:“诸位,国民党政府历经几番曲折,摧不跨,捣不烂,赶走了陈炯明,国民党又奇迹般地站起来啦。”
台下,众人热烈鼓掌。
孙中山:“陈炯明跟随我十几年,竟然勾结英帝国主义和直系军伐吴佩孚发动武装叛乱,炮轰神圣的总统府,欲置我于死地,我孙某人死了吗?否也,革命之火是任何反动势力也扑灭不了的。”
台下,众人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孙中山:“陈炯明心术不正,盘据广州搜括民脂,鱼肉百姓,干尽了坏事,今日终于被英勇的滇黔桂军赶出了广州,败退惠州,真乃大快人心也。鉴于我国民政府无一兵一卒,军事缺乏,因此,纳四方之才,是巩固国民政府之根本。经再三考虑,国民政府将聘黔军将领卢焘为大本营高等军事顾问,大本营高级参谋,现举行绶聘仪式,请卢焘上台接聘。”
卢焘听罢,愣了一下。
孙中山:“卢焘,来来来,您请上台呀。”
卢焘:“这......”
范石生:“卢总司令,快上去呀。”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转向了卢焘。卢焘在别人的半推半劝中走上了主席台。顿时,台下众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孙中山摇了摇手。掌声嘎然而止。
孙中山将聘书手令递给了卢焘,庄严宣读:《卢焘为大本营军事顾问,此令,孙文》、《卢焘为大本营高级参谋,此令,孙文》。
卢焘双手一一接聘。台下,掌声四起。
广州。卢焘临时住所内。卢焘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水烟,一边思忖着。
范石生推门而入,神色疑重,欲言又止。
卢焘见状,忙问:“筱泉,您可有事?”
范石生:“接刘督军急电,莫老太太病重咦。”
卢焘:“这么大的事,您还吞吞吐吐的。”
范石生:“我是怕您受不了。”
卢焘双眼含泪,哽咽道:“母亲一生清贫,吃尽苦头,跟我走南闯北,从未过上一天安逸舒适的日子。有愧她老人家呀,如今,母亲重病在身,我岂能无动于衷?古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呀。”
范石生:“那您赶快回贵阳看一看她老人家吧。”
卢焘:“人生七十古来稀,她老人家已到了天命之年,我该回去尽点孝心了。”
大元帅府。卢焘走近孙总统书桌前。
孙中山抬头见是卢焘,笑问:“噢,有事吗?”
卢焘:“孙总统,我想辞职返黔。”
孙中山惊讶,又笑道:“这个时候?您不是开玩笑吧?”
卢焘:“非也。”
孙中山敛笑:“为何?”
卢焘轻声说:“接家报云,家慈病笃矣。”
孙中山:“噢,我准您假,您马上回黔探望,何必辞职呢?”
卢焘:“孙总统有所不知,家慈已七十有余,古来稀呀,她老人家已到天命之年,此番回黔,并非三天两天之事,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我要尽点孝道啊。”
孙中山深思一会:“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您有如此的孝心,也是一种美德,我焉能阻拦您?”
卢焘:“承蒙孙总统的恩准,我即日动身返黔。”
孙中山绕过书桌,走向前紧紧握住卢焘的手,动情地说:“我真舍不得您离开总统府大本营呀,说实话,您的职辞乃是国民政府的损失呀,但,您去意已定,我也不强留,我要说的是,总统府大本营的门只要您愿意踏入,每时每刻都会向您敞开的。”
卢焘:“孙总统厚爱令我感动,也只有您这里,才让我感到充实,感到自己的价值,可是......”
孙中山笑了笑:“快别说了,路途遥远,早点动身返黔吧。”
卢焘:“孙总统,卢焘向您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