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辰州。卢焘拎着藤箱,风尘仆仆走进湘黔联军总指挥部。
胡刚等将领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卢焘放下藤箱,拱手作揖:“诸位,辛苦了。”
胡刚:“旅长为军中之事奔波操劳那才叫辛苦呀。”
众军官:“是呀,是呀,旅长辛苦了。”
卢焘:“最近辰州边境有何动向?”
胡刚:“旅长,北洋军第十六师逼近我辰州不远的蟠龙坳之地。”
卢焘:“噢,看来,我军与北洋军很快就要短兵相接了。”
军官甲:“旅长,北洋军大有进犯我黔军之意,何不将他痛歼一回,灭了他们的志气。”
军官乙:“对,与其消极对峙,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个北洋军人仰马翻。”
卢焘沉思一会儿:“我军与北洋军之战不可避免。要打就打有准备之仗,不可凭一时之意志打鲁莽之战呀,来,我们大家商量一下,潘龙坳之战如何打。”
卢焘与几位军官围在墙上挂的作战图。
卢焘:“潘龙坳距辰州不远,要想以我军装备简陋的四千多人马与北洋军七千多精良人马鏖战,风险可想而知,但并非绝无把握。我想了很多办法,但,实用性太差,战场上动作起来不仅有困难而且易被北洋军所击破。我昨天返辰州的路上,又想出了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
卢焘用手指着作战图说:“我军人马少,要达到声张虚势,迷惑敌人,必须巧布疑阵并采用迂回战术将北洋军逐段分割,然后各个击破,让他溃不成军,此战术曾在歼灭北洋军第六师马继增时采用过,若按潘龙坳目前之地形来说,此法,也定能凑效。”
军官甲:“北洋军有大批的机枪大炮作掩护,而我黔军却少得可怜,真打仗起来,有无胜算?”
胡刚:“是呀,这是个实在的问题哩。”
卢焘:“难道我们就不能找别的东西来虚拟大炮声与机枪声,以迷惑敌人吗?”
军官甲醒悟过来:“对了,我们不是有很多缴获来的美孚油桶吗?把鞭炮放进去伪装成枪炮声,那响声呀,足于以假乱真。”
卢焘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黔军一、二、三、四团兵力虽然只有四千多人,但只要战略战术妥当,还惧怕什么狗屁北洋军呢?人才是创造奇迹的动力。”
辰州蟠龙坳怪石嶙嶙起伏有致。只有一条小路婉延伸向蟠龙坳的深处。不远处的路基旁,一块坚硬的岩石上清晰地镌刻着“蟠龙坳”遒劲的大字。
黔军军官策马奔来向卢焘禀告:“禀告旅长,北洋军第十六混成旅大队人马向蟠龙坳方向疾步而来。”
卢焘:“马上命令各部队,抢占蟠龙坳有利地形,准备战斗。”
黔军大队人马迅速抢占蟠龙坳两边的地形,埋伏起来。士兵麻利地将油桶挂在隐蔽的树干上,或放在岩石的背面,油桶里裸露出的鞭炮,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着。
北洋军队伍继续疾步而来。
北洋军官气喘吁吁,跑过来,向冯玉祥禀告:“旅长,前方发现黔军踪影。”
冯玉祥骑在马背上镇定地望了望蟠龙蚴方向:“密切注意黔军动向。”
黔军一方官兵屏住气息,注视着北洋军一举一动。
北洋军慢慢地向蟠龙坳蠕动。
卢焘伏在岩石一侧,嘲笑着:“北洋军仗着优势,无所顾虑,似乎藐视我黔军矣。”
军官:“卢旅长,这蟠龙坳尤如一只风箱,若两头一堵,北洋军难逃此劫也。”
卢焘:“各部兵力布置得如何了?”
军官:“都按作战方案布置完毕。”
卢焘:“好,就等北洋军钻入风箱了。”
周围一片死寂。冯玉祥骑在马背上,紧勒缰绳,四下望了望,心里不禁格丁一下,突然命令道:“传令各部,迅速占领蟠龙坳。”
北洋军分兵几路,迅速向蟠龙坳奔来。
黔军阵地上。卢焘:“传我命令,一团、二团人马,迎击北洋军,其余原地待命,注意且战且退,引诱敌人,不可恋战。”
黔军官兵分几路,呐喊着向北洋军冲击。
顿时,两军短兵相接,枪声、炮声不绝于耳。
冯玉祥站在岩石背后,冷冷地观察着,不时地向一旁的军官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阵地上,双方官兵拼力廛战。许多尸体横在路边,血流成河。
黔军阵地上。卢焘镇定自若,看了看怀表,命令道:“传一、二团,马上后撤,诱敌深入。”
黔军且战且退。北洋军穷追猛打,势如破竹。
黔军迅速隐蔽在嶙嶙的怪石之中。
北洋军一军官跑向冯玉祥面前禀告:“冯旅长,黔军势单力溥,无心恋战,丢下数具尸体,仓惶逃窜,踪影全无了。”
冯玉祥哈哈一笑:“黔军自恃为英勇善战之军,焉有逃循之理?不堪一击也,哼,传令,部队继续向辰州推进。”
一片小树林里。黔军伤员头上或手臂上缠着沙布,躺在一旁不断呻吟着。医生忙来忙去为伤员包扎伤口。
军官们在一块空地上对铺开的作战图研究着。
军官甲:“我不明白旅长之意,好端端的取胜机会就让给了北洋军,而我军龟缩在这里,岂不让北洋军那帮混蛋笑掉大牙?况且,黔军官兵们又如何理解呢?”
军官乙:“不必耽心,此乃旅长欲擒纵敌之计,自有一番道理。”
卢焘走过来听罢,笑笑:“表面上,我军是退了一步,但,敌众我寡,总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吧。这一退,好比缩了个拳头,再打出去时,力量倍增,能置敌人于死地。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麻痹敌人,诱敌深入,待敌人穷追猛打疲惫下来,我军最后实施迂回战术与巧布疑阵之方法,将北洋军消灭,明白了吗?”
军官甲、军官乙恍然大悟。
军官甲:“原来旅长自有妙计呀。”
卢焘:“好了,现在正是敌人洋洋得意,思想松懈的时候,也是战争进攻的最佳时机,传令各团营连部队,务必按原先作战计划,各就各位,伺机反击。”
黔军官兵迅速向蟠龙坳集合,原地埋伏起来。
北洋军官兵齐刷刷地向蟠龙蚴方向走来。
军官小跑过来,向冯玉祥敬礼:“禀告冯旅长,蟠龙坳发现黔军动向。”
冯玉祥:“传令各部队做好迎击准备。”
北洋军慢慢走近伏击圈,卢焘大手一挥,高声喊道:“打。”
挂在树上或置放在岩石侧旁的美孚油桶里的鞭炮声嗵嗵作响,似枪声,似炮声,一声紧一声。
卢焘捋起两袖,率官兵一道呐喊着冲锋陷阵。
北洋军被突如其来的黔军打得方阵大乱,争先恐后四处逃窜。
冯玉祥见状,气得大喊:“不要慌,不要慌,给我顶住。”
北洋军官兵重新聚结,向蟠龙坳冲过来。
卢焘吩咐黔军人马将北洋军官兵分割成了几大块,逐一围歼,北洋军哀嚎不断,落花流水一般。
冯玉祥见势不妙,策马冲出包围圈,身后一大群官兵慌不择路逃出蟠龙坳。
枪炮声渐渐停息,战场上硝烟弥漫。
北洋军、黔军尸体交迭一起,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黔军官兵在蟠龙坳四周摇动着手上的枪枝,高声呐喊着。
卢焘抹一下脸,高兴吩咐道:“立即电告司令部,蟠龙坳几番鏖战,终获全胜。”卢焘停顿一会儿,轻松说道:“北洋军跑了,看来我们也该回辰州待命了。”
重庆。黔军总司令部。王文华躺在床上抽大烟,嘴里吐出的烟圈一层层的往上窜。
“禀告总司令,湘西辰州告捷。”机要员将电文呈交王文华。
王文华“噢”地一声,忙翻身起床接过电文看一下,惊喜道:“嘿,卢焘这小子真不简单,蟠龙坳之战告捷,大长了我黔军之威呀,马上电令嘉奖黔军第一旅全体将士。”
湘西桃源。北洋军第十六旅旅部。冯玉祥等北洋军部分官兵坐在一起谈论。
冯玉祥反省道:“蟠龙坳一仗,虽我北洋军武器精良,兵多于黔军,硬是被黔军吃掉了,多丢脸呀。”
军官甲:“黔军乃一群乌合之众,势单力薄,堂堂我北洋军竟打不赢他们,岂有此理!”
军官乙:“黔军虽势单力薄,但他们平时训练刻苦用功。我想,我们是太过于麻痹大意,自以为是了。”
冯玉祥:“你们说的都不在点子上。我北洋军实际上才是一支真正的乌合之众,兵痞流氓,劣迹斑斑,养尊处优,人心涣散,斗志不强,这才是北洋军失败的根本原因。”
众军官一听,惊得目瞪口呆,继尔面面相觑。
冯玉祥:“再有一点,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众军官又是一阵惊骇,缄默不语。
冯玉祥解释道:“为何我冯玉祥这样说呢?一、黔军拥护孙中山的临时约法,反对国家分裂,深得民心,军心,打起仗来,理直气壮,斗志昂扬,岂有不赢之理?二、北洋军仍袁世凯麾下的一支新编军队,军队之目的,乃为袁世凯复辟之打江山,既不得人心,又不得军心;三、北洋军官兵来源复杂,人心不齐,甚至有些官兵入队动机仅仅限于有衣穿,有饭吃,其他一概不论,如此一支缺乏崇高理想的军队,岂有不失败之理?”
湘西辰州。湘黔联军总指挥部。卢焘与众军官谈笑风生。
卢焘:“蟠龙坳之战,几番激战,胜利多么来之不易呀。”
军官甲:“北洋军仗势人多,武器精良,欲一口吃掉我黔军,结果呢,不自量,打起仗来,不堪一击,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众军官哈哈大笑。
军官甲:“唉,北洋军领教了黔军的厉害,说不准,他们再也不敢进犯辰州了。”
卢焘:“哎,黔军可不能将尾巴翘起来啊,北洋军虽败,但轻视不得,狗急还都要跳墙呢,何况是不甘心失败的敌人呢?”
军官丙:“旅长说的堪是,狡兔有三窟,防范多点为好。”
卢焘:“蟠龙坳一战,我黔军赢在道义上,也赢在平时我黔军严明的纪律性,同仇敌忾,苦练杀敌本领上,这是我黔军值得骄傲的地方呀。”
一传令兵推门而入,持一纸电文走近卢焘:“旅长,王文华总司令嘉奖令。”
卢焘惊喜:“噢,快念。”
传令兵:“鉴于黔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卢焘及全体将士蟠龙坳之战中运帷幕幄,作战勇猛,以少胜多,大胜北洋军,功勋卓著,特此嘉奖,此令,王文华。”
众军官激动得鼓起掌来。
桃源。北洋军第十六旅旅部。夜深人静。冯玉祥披衣踱步思忖着,然后坐在桌前,拿起笔,铺开信笺:
“黔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卢焘惠鉴:我乃一介武夫,几度沉浮于北洋军界,见惯血雨惺风,无肋救国救民,甚为苦痛。孙中山乃坚定的革命之人,为国家为民族,呕心沥血,矢志不渝护法,精神可佳,余堪为敬佩,余不愿与之为敌。蟠龙坳一战,北洋军伤亡惨重,元气不复,几多将士亡灵孤独野外,痛哉,哀哉,梦醒矣!叹:黔北两军焉能互相杀戮,彼此为敌?从此,北洋军将不再与黔军交战,和平共处,不知意如何?北洋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敬上。民国六年八月十三日。”
冯玉祥写完,将信笺迭折好,套入信封:“来人。”
传令兵推门而入:“冯旅长有何吩咐?”
冯玉祥:“马上派人带此亲笔信到护法黔军第一混成旅旅部面呈卢焘旅长,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湘西辰州。第一混成旅旅部。军官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卢焘展开冯玉祥的信函,仔细地看了起来,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冯玉祥果然开明之人,真的不打不成交呀。好,就按冯玉祥的倡仪,黔北两军今后和平共处,不再交战。”
军官们听卢焘自言自语,好奇地围了起来。
军官甲:“旅长,您刚才说黔北两军今后和平共处,不再交战?”
卢焘欣喜状:“对,北洋军第十六旅旅长冯玉祥托信于我,希望黔北两军今后和平共处,不再交战。”
军官乙:“这太好,两军交战得不尝失,不再搞这些无谓的牺牲了,官兵也赞成,老百姓也赞成呀。”
甲军官:“哪我们总有所表示吧?”
卢焘:“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大事,何乐而不为呢?人家有诚意讲和平,不交战,而我们不能错失良机,成历史罪人呀。”
卢焘伏在桌上写信:“北洋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惠鉴:如今国难当头,黔北两军枪口应一致对外,一致对腐败的北洋军政府。果真能免战,即保住西南百姓之生命,两军官兵也幸免于难,减少几多孤儿寡母,一切可当获得解决,并以此为基础。愿以‘剿匪保商,安境息民’八字相约,实现真正的和平。如何?黔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卢焘敬上。民国六年八月十四日。”
桃源。北洋军第十六旅旅部。冯玉祥展开信笺,仔细看了一眼,高兴地说:“卢旅长也乃真心胸宽广之人矣,必能深交,来人哪。”
侍卫应声而入。
冯玉祥:“速派人去辰州禀告黔军卢焘旅长,说我冯玉祥,明日亲赴辰州拜见他,磋商和平共处之大事。”
侍卫惊讶道:“赴辰州?辰州乃黔军旅部所在地呀,这一去会不会?”
冯玉祥摆了摆手:“别耽心太多,凭我的直觉,卢焘是君子非小人,更不会加害于我,去吧。”
军官:“是”
冯玉祥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又打开储藏室的门,取出一尊铜鼎,一方砚墨,一扎古字画等物,转身轻轻放在桌子上。
军官推门而入。
冯玉祥:“噢,有事吗?”
军官:“玉祥,听说您要去辰州?”
冯玉祥一边摆弄铜鼎,一边回答:“嗯。”
军官焦急道:“可是,整个辰州都是黔军的领地,您若去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呀?”
冯玉祥笑道:“不会的,卢旅长心胸宽广是非分明,不会对我冯玉祥怎么样的。况且,黔北两军再也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了。目前国家存亡危在旦夕,两地黎民百姓性命悠关,黔北两军又怎能互相残杀而不顾保家卫国之职责呢?”
军官:“旅长,我理解您,但,您干嘛非要亲自前往辰州?派其他人去不就成了?”
冯玉祥:“派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去,也才能表明北洋军的诚意呀。”
军官:“我真为您耽心呀,万一辰州黔军变卦,不仅您的一片诚心付之东流,您也将身陷囹圄,前途未卜呀。”
冯玉祥:“假如卢旅长心怀鬼胎,背信弃义,我冯某人无话可说,只当认错了人,不小心误入狼窝罢了,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论事态如何,我主意已定,这乃利国利民之事呀,焉能当儿戏?唔,您帮我收拾一下,把这些贵重东西包好喽。”
军官:“您这是干嘛呀?”
冯玉祥:“我想把它们作为见面礼馈赠予卢旅长,以示诚意。”
军官不解:“把名贵礼品当见面礼送别人?这可是稀世之宝呀。”
冯玉祥:“哎呀,再怎么稀世之宝,也是身外之物,留了有什么用?况且也只有这些贵重的物品,才能表达我冯玉祥‘剿匪保商,安境息民’之诚意呀,有什么比和平更重要?”
军官:“不行,这是故宫殷周铜鼎,乾隆御用墨砚,明清名人字画,那一样不价值连城?您也舍得?”
冯玉祥:“你又来了,我说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留在这里摆设有何用呢?而我这样做也是为国家,为百姓着想,并非我个人一时之意气,也并非我冯玉祥贪图名利,攫取荣耀。把眼光放远一点,如果边境安稳,百姓安居,这比什么都好呀,唔,赶快帮我打点好,我明日启程赴辰州拜见卢旅长,共商和平长远大计。”
军官叹了一声气:“哎,我真拿你没办法,我听你的。”
湘西辰州。黔军第一旅旅部。
卢焘率黔军军官伫立在大门外的石级上,恭候冯玉祥的到来。
辰州街道上。冯玉祥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黔军官兵的护送下,向黔军旅部疾驰而来。
黔军旅部门口。卢焘看了看怀表,心有点急:“怎么搞的,冯旅长莫非?”
军官甲:“冯旅长不会不守信用的,再耐心等一下。”
这时,军官乙眼尖,叫道:“卢旅长,您看,前面有一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而来呢。”
卢焘一望,见是一队北洋军人马,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地:“快,快迎接冯旅长一行。”
一会儿,冯玉祥一行人马停在黔军旅部门口。
卢焘微笑着向前:“我乃黔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卢焘咦。敢问,那位是冯旅长,玉祥先生?”
高大魁梧的冯玉祥满脸堆笑,声若洪钟:“我乃北洋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是也,您乃大名鼎鼎的卢焘,卢旅长?”
卢焘高兴地迎上去:“敞人正是卢焘。”
两人高兴地握了握手,互相说道:“久仰久仰。”
黔军旅部。卢焘、冯玉祥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桌子两旁,坐着黔北两军高级军官。
卢焘:“冯旅长一身威武,今日大驾光临,黔军逢壁生辉呀。”
冯玉祥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冯某人生来就这副德性,那称得上威武呀,那倒是卢旅长有勇有谋,有礼有节,让冯某打心眼里敬佩呀。”
卢焘哈哈一笑,调侃道:“辰州兵戎相见,不打不相识呀。”
冯玉祥也笑了笑,朗声道:“是呀,蟠龙坳一仗,我被您打蒙了,也打醒了,那真是不寻常的一仗呀。”
众军官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卢焘:“冯旅长挺幽默的嘛。”
冯玉祥:“幽默有何不好,幽默能解除心灵郁结嘛,哎,言归正传吧。”
卢焘:“好呀,冯旅长,说实在的,一开始我就不赞成黔北两军互相倾辄,残酷杀戮。官兵各为其主,选择人生道路不同,但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大多出身贫困的百姓兄弟呀。本是同根生,兄弟相煎何太急!因此,冯旅长高瞻远瞩,主动提出希望两军免战。和平共处,那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我军素来也有这种打算,所以,冯旅长发出了和平倡仪,我军也毫不犹豫地响应了。”
冯玉祥点了点头:“如今国家危难,百姓水深火热,两军却致力于倾辄杀戮,有愧于国家和民族,有愧于同胞百姓呀。卢旅长以‘剿匪保商,安境息民’八字相约,也正是我冯某人之所愿,两军共同之所愿啊。”
卢焘:“冯旅长所言极是,从今往后,黔北两军井水不犯河水,各守防地,相安无事,还百姓太平岂不是好事一桩?”
冯玉祥快言快语:“好,我军一定遵守诺言。”冯玉祥话锋一转,又恢谐一句:“但并非别扭的邻居,老死不往来啊。”
卢焘哈哈大笑:“那能呢,今后,两军还可以通风报信,互通有无,这才叫礼尚往来嘛。”
冯玉祥:“一言为定。”
卢焘:“一言为定。”
众军官报以了一阵阵的掌声。
冯玉祥激动站起身,向后挥一挥手:“来人,把礼物抬进来。”
卢焘诧异:“冯旅长,您这是......”
冯玉祥笑道:“卢旅长,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卢焘摆了摆手:“冯旅长,为何如此破费,这又与黔北两军免战,和平共处何关?”
冯玉祥:“久闻卢旅长廉洁自律,洁身自好,冯某断不敢破了卢旅长之清规,但,今日所赠之物非同平常,您一定得收下,打开。”
北洋军军官轻轻地打开箱子盖。箱子里面的殷周铜鼎,乾隆御用墨砚,几幅名人古字画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冯玉祥解释道:“箱中乃贵重之物,但,并非我冯某人借此炫耀自己,我尚来视贵重物品为身外之物。如今国家遭祸,百姓遭殃,其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现在我把它们作为礼品赠送给卢旅长,就象一根针穿上线,将黔北两军紧紧地连一起,共同‘剿匪保商,安境息民’,只有这个时候,它们才真正地体现出其无穷的价值,请卢旅长笑纳了。”
卢焘:“冯旅长乃开明之人,此番诚意焉能推托?只是如此贵重的物品,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
冯玉祥:“卢旅长,我冯某人做事一尚光明磊落,除了祈求和平共处,别无他意。”
卢焘:“冯旅长一片苦心,卢某人为之动容,好吧,礼品我收下,就让它们作为黔北两军和平共处,‘剿匪保商,安境息民’的见证吧。”
冯玉祥:“好,卢旅长痛快。”
卢焘:“嗯,中国有句老话说,礼尚往来,来而无往非礼也,冯旅长有情,我得有意呀,来人,将回赠礼物拿进来。”
冯玉祥:“卢旅长,原来您早有预谋呀。”
卢焘眉开眼笑:“冯旅长是一个讲义气重感情之人,岂能让您空手而归?”
黔军军官托着一个系着红绸的藤箱放在桌子上。
卢焘:“打开。”
黔军军官轻轻地打开了藤箱盖子。
箱内的茅台酒、火腿、盐酸、蜜糖和刺梨酒一一展露出来。
卢焘歉意道:“贵州地大物博,土特产甚多。我仅以此茅台酒、火腿、盐酸、蜜糖、刺梨酒等山野之物回赠冯旅长,多有惭愧,还望笑纳。”
冯玉祥朗声一笑:“卢旅长见外了,冯某人一心讲求和平共处,无论礼品之轻重,再说,礼轻情谊重嘛,卢旅长所赠之物,我冯某人岂能嫌这嫌那毫无诚意可言呢?都一并收下了。”
卢焘:“冯旅长果然也乃痛快之人,今日两军结为友好睦邻,实为一桩历史之幸事呀。”
冯玉祥:“从此以往,只要我冯某在一天,彼此就能相安一天!”
顿时,全体官兵掌声四起,人人的脸上荡漾着微笑。
辰州街上。卢焘与冯玉祥并肩而走。黔北军官在后簇拥着。街道两旁,好奇的群众驻足观望。
卢焘:“黔北两军相约和平共处,深得人心呀。”
冯玉祥:“百姓饱尝了颠沛流离之苦,盼望的就是安居乐业呀,两军友好睦邻,百姓岂不快哉啊。”
卢焘:“剿匪保商,安境息民,您我责任重大呀。”
冯玉祥:“嗯,说的甚是,您我共同努力,遵守诺言,还百姓一个安宁吧”,冯玉祥抱拳:“卢旅长,告辞了。”
卢焘依依不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冯旅长,恕卢某无礼了,后会有期。”
冯玉祥跨上马背,牵住缰绳转过头:“卢旅长,后会有期。”
北洋军几匹马绝尘而去。
街上,一品香茶楼内坐满了品茶客。
甲茶客:“黔北两军终化敌为友,难得呀,辰州百姓好福气呀。”
乙食客:“卢冯俩人乃‘陆抗羊祜’之再见今日也。”
甲食客:“那是,那是,陆抗乃三国东吴人。建衡时都督信陵,夷道,乐乡,公安诸军事,治军谦冲,深得人心。当年陆抗与晋军羊祜对境而治,陆常将酒送羊祜,羊饮之不疑,陆有病,羊祜赠陆药物,陆也服之。当时,陆、羊各守防地,和平共处,边疆无事,陆抗羊祜之举被传为千古佳话。”
丙食客:“如今,卢冯俩人何不为‘陆抗羊祜’之美谈呢?”
甲食客:“据说,冯玉祥以故宫、乾隆御用墨砚,及明清名家字画赠送卢焘,而卢焘则以茅台酒、火腿、盐酸、蜜糖和刺梨酒回赠冯玉祥,其中,卢焘将刺梨酒改名为‘慈黎酒’寓意慈民,卢焘可谓用心良苦呀。”
食客丁:“不管怎么说,卢冯取信于民,还安于民,深得民心,历史不会忘记他们的善举啊。”
三食客点头:“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