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府办公室内,春意盎然。卢焘、周西成在谈话。
卢焘:“周主席,广东方面援黔之交通、军工、军火技术人员已抵达贵阳。广西方面也已经修建柳州至宜山公路,贵州各项业务不能落后呀,错失了这发展的机遇,那贵州发展就成了大问题了。”
周西成:“老省长为贵州的公路发展,各项业务的拓展,奔走两广,呕心沥血,不辞劳苦,真是感天恸地,贵州百姓也有目共睹,但,我周西成并非在其职不谋其政,不想发展贵州啊。”
卢焘心里一惊,问道:“莫非周主席又要变卦?”
周西成:“老省长,这么大的事,我怎能变卦,我只是耽心鸠占鹊巢,哎,喜鹊搭好窝,斑鸠却把它占了,倘如此,那贵州目前所做之事将受之影响,甚至中断。”
卢焘:“周主席莫非有难言之苦,能否说个明白?”
周西成:“据可靠的消息,蒋介石为了稳固自己的独裁统治,决心铲除桂系势力,争夺两湖地盘。”
卢焘:“这对贵州的发展将产生很多不利的影响啊。”
周西成:“老省长,蒋桂之战大小也是一场震荡。大军阀混战,各省小军阀也将混战不休,战祸波及的不仅仅是广西、两湖、贵州也不例外呀,说不定,有人乘乱混水摸鱼哩。”
卢焘笑了笑:“周主席,您多虑了。”
周西成也笑了笑:“我并非多虑,黔军内部尔虞我诈,互相辄扎,我耽心的是他们借蒋桂之战,内讧或是里外勾结,篡夺贵州政权呀。”
卢焘惊悸:“噢,真有此事?您掌握有证据了吗?”
周西成:“有是有,不过,我还不想打草惊蛇。”
卢焘沉思一会:“周主席,您须得提防点呀。”
周西成:“那当然,周某人也不是好惹的,骑驴看书,走着瞧。”
卢焘寓所,夜深人静。卢焘、冯松生坐在桌子边喝酒。
卢焘抿了一口酒:“贵州各项事业已有一个好的开端,我也该歇一歇了。”
冯松生:“卢兄,贵州百姓能有今天,离不开您的奔波忙碌,您劳苦功高,也该歇一歇了。”
覃清德端来一碗菜,接着嘴说:“是呀,都快50岁上下的人了,也该歇一歇了,可他心中惦着贵州百姓,真拿他没办法!”
冯松生笑了:“要不,贵州百姓怎么会拥戴卢兄,称卢兄为‘活菩萨‘呢?”
卢焘心里烦躁:“行了,行了,你俩别一唱一和的了,松生,喝酒喝酒。”
覃德清一笑,知趣地走开了。
冯松生:“卢兄,外界盛传,黔军内部出现裂痕,贵州军政大权危危可岌。可有此事?”
卢焘:“周主席已向我透露过黔军之事,这也是他最耽心的地方,但黔军内部到底是谁耍阴谋,周主席没有明指。”
冯松生:“卢兄,外界盛传,黔军李晓炎准备与滇军龙云勾结,以两师兵力进攻贵阳,欲夺取贵州政权,这可是件大事呀,不知周主席明察与否?”
卢焘:“周主席是位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的。”
冯松生:“知道就好,省得被他们暗算。”
卢焘:“这恐怕又是贵州不幸的开始啊。”
周西成公馆客厅内。周西成横躺沙发上闭目养神。
桌上的收音机播出的新闻清晰惊人:“蒋桂暴发战争,蒋桂暴发战争,国民党蒋主席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战略战术,以破竹之势,先后夺取了湖南、湖北和广西,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已仓皇逃出国外......”
周西成叹着气:“蒋桂战争,桂系终于失败而告终了,蒋介石更加会得意忘形了,整个中国落难了。”
秘书匆匆而入。周西成懒洋洋问道:“有何事?这般仓促?嗯。”
秘书:“据密报,李晓炎与滇军龙云勾结,正以两师兵力进攻贵阳,欲夺取贵州政权,周主席,不能等闲视之呀。”
周西成冷笑一声:“哼,就凭李晓炎这小子?他还嫩着点呢。”
秘书焦急道:“周主席,马上下令出兵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周西成气恼地站起身:“马上传令各部,作好防御准备,我亲率部分人马围剿李晓炎,把这小子赶出贵州去。”
秘书应允一声,转身离去。
贵阳街头。周西成骑着高头大马,肩扛大龙旗,率部疾走。
街头群众议论纷纷。
甲群众:“莫非要打仗不成?”
乙群众:“哎,这个年头呀,那有太平日子?不打仗,这军队能这样风风火火吗?”
丙群众:“听说,黔军内部有人与滇军勾结,要夺取贵州政权?”
丁群众:“我真不明白,贵州这么穷的地方,怎么值得这些人争来斗去,都想争坐头把校椅,真是莫名其妙,这除了贵州动荡百姓遭殃,又有什么好处呢?哎,真是贵州的不幸啊。”
卢焘住所内。卢焘手持洒水壶浇花。浇毕,坐在椅子上抽水烟。
覃德清把一壶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退回房里。
此时,冯松生疾步而进。
卢焘见状,指了指椅子:“松生,来坐一下,吹吹壳子解解闷。”
冯松生:“卢兄,不好了。”
卢焘不急不慌:“什么不好了?”
冯松生坐下椅子说道:“周西成率黔军往西疾驰而去,看样子,要跟李晓炎、龙云打仗了。”
卢焘:“高岸深谷,世事变迁,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蹼。周西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晓炎篡权,不这样又如何呢?再说,倘偌周西成能击退李晓炎,对贵州百姓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贵州百姓不遭殃,贵州的各项事业不致于滞后,贵州需要的是一个安宁祥和的社会环境啊!”
冯松生:“卢兄说的甚是,李晓炎欺人太甚,咎由自取,怪不得周西成心狠手辣了。”
卢焘呷了一口茶,耽心道:“李晓炎既然敢与周西成对抗,一定非等闲之辈,且蓄谋已久矣,周西成倘偌不提防这一点,受此人一箭之伤,恐怕是凶多吉少。”
冯松生:“人心不古难卜测,谁生谁死,听天由命吧。”
卢焘吸着水烟,沉默不语。几天后,卢焘听闻周西成鸡公背西征讨伐李晓炎,惨死黄果树附近冒水塘,全军覆没。卢焘痛心疾首,也无可奈何。李晓炎终是篡夺贵州政权,贵州公路民航等业务逐告停歇。
半日山庄。卢焘与陈文烟坐在客厅交谈。
卢焘不无忧虑:“‘九一八’事变,蒋介石对日妥协顽固打内战,如此明目张胆地抛弃国家、民族、黎明百姓,让人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啊!”
陈文烟:“蒋介石如此窝囊,日本人如此可恶,难道我们真的就没有反击的余地了吗?”
卢焘叹气:“谁能熟视无睹啊!如今举国上下,抗日浪涛一浪高过一浪,蒋介石不正视现实,不正视人民的呼声,却别有用心地以残酷的手段去对付共产党红军,迫使红军远走西南,走长征之路,私下里他却拿热脸去贴日本人的冷屁股,以为这样能赢得日本人的青睐,欲渔翁得利,结果呢,碰得一鼻子灰不说,还丢失了民意,被国人所唾弃,这是蒋介石的悲哀,国家民族的悲哀!”
陈文烟点头:“是的,从国际上看,很多人同情中国人民的不幸,对日本人的野蛮行径深恶痛绝,可见,非正义之举不得人心。唔,如果能与国际一道建立反日联盟该多好啊!”
卢焘:“这是一件不容易办得到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能赢得国际对中国的声援同时,建立抗日大后方是当务之急。西南处于边陲,且与安南、缅甸等诸多亚洲邻国相邻,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可忽视,何不利用这些条件加强中国与国际社会的沟通?”
陈文烟:“对,大西南是中国与国际沟通的桥梁啊。”
卢焘:“因此,我想了很久,坚决主张建西南铁路,有了铁路,才谈得上开发大西南,为抗日储藏后劲。一方面,既有了抵抗日本侵略的强大的物资来源,又有了强大的精神后盾,这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陈文烟耽忧道:“可是,西南铁路建设不是您所想象的,更不是您个人说了算,国民党当局目前的态度以及国内的形势不容乐观,恐怕难唉!”
卢焘用左手使劲揉了一下脸,坚定地:“不管前景如何,我得去试一试,若西南铁路建成了,是国家民族老百姓的喜事,失败了自有历史评说。总之,西南铁路建设能愈快愈好。大敌当前,耽搁不得。故此,我将去南京一趟,亲自拜见交通部长王伯群。向其阐述建设西南铁路的设想及其深远的历史意义,争取通过他得到国民政府的肯定和支持。”
陈文烟笑了笑,意味深长:“但愿如此啊!”
国民政府交通部办公室内。墙上正中悬挂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像。桌上正中摆放着一迭文件,桌的右边上摆满了笔墨文具。
一盏漂亮的古典古香的台灯攒射着亮晶晶的光芒,反射在桌子上,异常的刺眼。
王伯群从外边进来,然后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地点了一支雪茄烟,俄顷,满屋烟雾缭绕,袅袅飘散。
勤务兵推门而入,立正敬礼:“禀报王部长,外面有人求见。”
王伯群嘴里吐着一圈烟圈,诞着腔调:“谁要见我?”
勤务兵:“来人通告其乃贵州来的卢焘先生。”
王伯群一听,脸露喜色:“快,快请寿慈兄。”
不一会,卢焘、陈文烟随勤务兵推门而入。
王伯群热情走向前去,拉住卢焘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乐呵呵道:“寿慈兄,久违了,久违了。”
卢焘揶揄道:“文选兄,您高高在上,能见您一面谈何容易啊。”
王伯群咯咯大笑:“哪里,哪里,高处不胜寒呀,乌纱帽虽好,但也不好戴唉!请坐,请坐。”
勤务兵端上香茗放好退出。
王伯群;“寿慈兄,看您风尘仆仆,定有要事,不妨直说。”
卢焘乐呵呵:“文选兄,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登了三宝殿,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王伯群笑笑:“我可不喜欢拐弯抹角,说吧。”
卢焘:“文选兄,不瞒您说,我这次千里迢迢来南京,是要跟您这位交通部长商讨一件大事的。”
王伯群:“是不是为黔桂公路建设问题?”
卢焘:“不,不,黔桂公路已建成通车了。”
王伯群疑问:“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呢?”
卢焘神情严肃:“目前,东三省被日本侵占,国民政府视而未见,眼见国家危在旦夕,为之中国人,心里那个痛呀,真的没法说,我们有权利有义务为国家着想啊!”
王伯群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卢焘:“日本侵略者可憎可恨,给予他们迎头痛击之余,我们应该考虑建立起抗日大后方,以争取国际对中国道义上的关注和声援,然而,因连年内战,日本的入侵,国家处处满眼苍夷,千疮百孔,谈何容易!”
王伯群苦笑一声,未说什么。
卢焘:“故此,为了国家民族利益,我想以民间力量修筑一条西南铁路,以建立抗日大后方,开发大西南,以缓国家之负重,您意下如何?”
王伯群:“寿慈兄虽解甲归田,仍为国家民族苦用良心,我等汗颜呀!”
卢焘:“你我都是国家民族之人,当然应尽微薄之力为国家民族解放作出一份贡献,所以若有愧于国家民族,哪才叫汗颜呀!”
王伯群:“是也,是也!唔,既然是以民间筹建西南铁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卢焘:“文选兄,西南铁路建设乃国家之大事也,仅靠民间力量势单力薄。很不容易,况且涉及粤桂黔滇之利益。如果政府出面至此后西南铁路建设并不存在这样的利益问题,所以恳请文选兄鼎力支持并通过您向政府面呈西南铁路建设之迫切现实。”
王伯群叩一口茶,缓缓地:“寿慈兄不妨将西南铁路建设的设想告之,让我权衡一下,并及时禀告国民政府最后定夺。”
卢焘:“我的设想是,西南铁路以广西钦州的龙门港为起点,经南宁、柳州、贵阳直达昆明。钦州港乃少有的深水港,且毗邻东南亚各国。那里国家居住大多的华侨华人,他们是国家危难之时一支不可忽视的爱国力量。况且,钦州港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这也是孙中山先生在其《建国方略》里论述过的。这个时候实施,既实现了孙中山先生未了遗愿,也为抗日大后方聚集了能量,何乐而不为呢?”
王伯群:“寿慈兄可谓高瞻远瞩,令人肃敬,然而您我都明白,目前,国内形势并不乐观,西南建设如此浩大工程不是说上就能上的,财力从哪里来,物力从哪里来?嗯。”
卢焘:“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明摆的事实。但只要政府、民间通力合作,齐心协力,无谓办不成的事情呀,关键是政府的态度。”
王伯群:“寿慈兄的设想远见卓识。建设西南铁路,对于国家目前的困境来说,那是福音,既然如此,我一定把您的设想禀告国民政府。看着有无可能。”
卢焘抚掌高兴道:“这太好了,文选兄,有劳您了。”
王伯群嘿嘿笑了几声:“我不过是嘴吹火筒,火苗旺不旺,就看政府这堆柴是干还是湿的了。”
南京升平客栈。夜晚的窗外,喧闹的声响不时飘曳而入。
卢焘焦急地:“哎呀,都过多天了,不知事情进展如何?”
陈文烟不无耽忧:“依我看,此事有点悬。”
卢焘怔了一下:“噢,此话怎讲?”
陈文烟:“我也说不清,只是直觉罢了,我耽心的是国民政府的态度。”
卢焘点了点头:“国民政府的态度至关重要啊!”
南京。交通部办公室。白天。
王伯群靠在椅子上吸雪茄烟。久久不吭声。
卢焘心急如焚,一会看看王伯群,欲言又止;一会看看陈文烟,满眼充满迷惑,继而小心地试探:“文选兄,西南铁路建设的问题?”
王伯群缓缓地吐着烟圈,为难地:“寿慈兄,我已将您倡议修西南铁路之事禀告过国民政府了。”
卢焘迫不及待:“那国民政府的态度如何?”
王伯群慢吞吞:“政府的态度很不好呀,骂我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给政府添堵呐,此事依我看,点到为止喽。”
卢焘愠怒地:“哼,国民政府不为国家着想,不为国民奔命,算哪一门政府啊!”
王伯群心一紧,忙瞟一眼门外,小声道:“寿慈兄,息怒息怒,政府办公重地,不可私下对政府妄加评论啊。”
卢焘冷冷地:“文选兄,您是政府之人,为政府着想理所当然,我不说也罢,可政府不作为,我等公民何等心寒啊!骂他两句,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伯群脸上掠过一丝阴云,很快又陪笑说:“寿慈兄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过现在国内形势复杂,内有红军的骚扰,外有日本人的入侵,蒋委员长为之忙得焦头烂额,食不香,夜不寐,况且蒋委员长目前最大最根本的策略就是安内攘外,西南铁路于他而言,那是一撮鸿毛,轻着哪!怎会有结果呢?”
卢焘失望地:“看来,政府越走越远了,没有回头的日子啦。”
王伯群嘿嘿两声,不说话。
卢焘见商谈无果,心里一沉,作揖道:“文选兄,恕我打扰,当我没说,告辞。”
王伯群:“寿慈兄,敝人无能,请鉴谅。”
卢焘横一眼王伯群,意味深长:“岂能怪您呢,您也是端着别人的饭碗吃饭,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啊!”
王伯群站在原地,脸色尴尬继而不自然地苦笑了一声。
南京。升平客栈内。
卢焘在房内踱着步:“国民政府靠不住了,总有有识之士同我一样热衷于西南铁路建设吧,只是我们找错人而已,走,我们南下广州找陈济棠主席,然后再赴广西找李宗仁主席磋商磋商,我就不信,如此大好河山会有绝人之路!”
陈文烟:“现在就去?”
卢焘:“西南铁路建设乃我心头之大事,有生之年看不见他的开通,我将遗憾终生啊!”
陈文烟:“可是,如此劳碌奔波,您受得了吗?不如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顺便筹些盘缠,再作打算。”
卢焘摆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休息,此事无眉目,我心有不甘啊,唔,盘缠尚有多少?”
陈文烟苦笑着:“不多了,仅够维持几天。”
卢焘沉思片刻,毅然决然:“盘缠尚有办法解决,走吧。”
陈文烟:“如若半途出现什么不测,怎么办?”
卢焘打断陈文烟的话笑道:“广州有几位旧识,暂且借点盘缠尚可,不必耽忧。”
陈文烟叹了叹气,不再作声。
广州街头。入夜。霓虹灯闪烁斑斓,人声鼎沸。
陈文烟左右看看,不禁赞叹:“广州夜色真美啊,摩登风情毫不逊色于上海十里洋场!”
卢焘:“哼,这乃达官贵人的天下。他们醉生梦死追求糜烂快乐的世界,哪管国家危在旦夕之现实啊,繁荣的背后却是浮垮,没落,颓废,挣扎,甚至死亡。”
陈文烟:“国难当头,有人醉生梦死,有人却为国分忧忙碌啊。”
卢焘:“国将不国,也许就是这些人醉生梦死的最佳理由了,怒其不争啊!唔,不谈了,累了几天该找地方休息,明天好去拜见陈济棠主席。”
陈文烟:“好吧。”
广东省政府办公室内。陈济棠无聊地拔弄着桌面上的鸡毛掸。
勤务兵推门而入,敬过礼禀告:“陈主席,贵州省卢焘求见。”
陈济棠未抬头,却吩咐勤务兵:“噢,快请卢先生进来吧。”卢焘随勤务兵入门。
陈济棠撂下手中的鸡毛掸,快步向前,握住卢焘的手,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哎呀呀,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广州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卢焘也风趣道:“南风大湿,北风大冷,而西风瘦弱无力,当然是满眼的东风喽!”
陈济棠:“哈哈哈,请坐请坐。”
陈济棠:“寿慈公乃贵州的元老,常常为国家之事奔波操劳,今日不远千里来广州,想必有事相求?”
卢焘笑笑:“陈主席洞察秋毫,火眼金星,什么都瞒不过您啊!”
陈济棠:“寿慈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倘若本人能够办到的事,决不推诿!”
卢焘:“我也不会拐弯抹角,直说了吧,唔,是这样,如今东三省沦丧,中原腹地遭侵,国难当头,抗日呼声不绝于耳,但蒋介石不为国家民族着想,只想当独裁。说什么,‘中国亡于帝国主义,我们还能当亡国奴,尚可苟延残喘,若亡于共产党,则纵肯为奴隶亦不可得。’看看他蒋介石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应该有必要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抗日大后方,一来可以集民族之力量,以抵抗日本侵略者的侵略、霸占掠夺,保护国土之完整,二来可以乞求国际的声援,筑起世界抗日联盟,加速日本帝国主义的灭亡,因此,蒋介石及国民政府可以对国家不负责,但作为华夏子孙的我们对国家民族有责任啊,因此,我主张建设大西南铁路,开发大西南,聚集抗日能量之大后方,为此,我几天前找过南京政府交通部长王伯群商谈此事,但得不到国民政府的一丁点响应,我想政府既然无心建设西南铁路,地方也许能够,所以,我找您商量来了,您看呢?”
陈济棠思忖一会儿:“依国民政府目前之状况,是不可能关注大西南铁路建设的,但民间并非不可能。”陈济棠停顿了一会儿,张开两指:“两个字,即利益,只要有利益,我看国民政府办不了的事,地方也可以办的嘛,不妨详细谈谈西南铁路建设的设想。”
卢焘:“我建议以广西钦州的龙门港作为铁路的起点,经南宁、柳州、贵阳直达昆明。钦州乃为深水港,可泊万吨轮船,可以深入内海,不易受人干扰,却易于防守,这乃西南铁路建设的最佳起点方案。”
陈济棠皱着眉头,但话语依旧乐观:“唔,国难当头,西南铁路建设真的势在必行,但除了广东外,广西、贵州、云南方面又怎么看待大西南铁路建设?他们的态度又如何?如果仅靠广东一个巴掌是拍不出响声,也拍不出什么名堂来啊!”
卢焘:“请陈主席放心,广西方面由我去说服,至于贵州那不成问题,云南嘛,稍后我会去找龙云主席商谈,只要广东方面同意合作,西南铁路建设就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陈济棠笑道:“就我个人而言,合作修建西南铁路不成问题,至于如何合作之事宜,我还得酌情处理,搞一言堂行不通啊!”
卢焘:“那是,那是。我翘首以盼。”
广州酒家包厢内。陈济棠、卢焘等人在座。
女服务员穿梭忙碌上菜、酌酒。
陈济棠坐在卢焘的右边,笑道:“寿慈公呀,我见过执拗的,没有见过您这么执拗的。”
卢焘脸上显出疑惑,内心有点忐忑:“陈主席,您这是?”
陈济棠哈哈一笑:“我乃尽地主之宜,非鸿门宴也。寿慈公何必担惊受怕?”
卢焘望着陈济棠宽松道:“陈主席乃一省之主,设宴款待我这位在野之人。受宠若惊唉!”
陈济棠:“无须客气,无须客气。唔,告诉您吧。您在国民政府王伯群部长那里没有得到承诺的事,在广东有眉目了。”
卢焘一听,忙问:“陈主席是说,西南铁路建设广东方面同意合作了?”
陈济棠依旧卖关子:“您说呢?”
卢焘急切地:“陈主席,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陈济棠:“唔,寿慈公,尽管府上各官员之间意见相左,但最终各人仍以国家大局为重,决定与西南各省合作建设西南铁路,您的心血没有白费!”
卢焘惊喜道:“陈主席高瞻远瞩啊!”
陈济棠摆了摆手:“还是寿慈公高瞻远瞩,为国为民着想,难能可贵呀”说罢,陈济棠端起一杯酒站起身:“寿慈公,为西南铁路建设合作干杯。”
卢焘与众客举杯一饮而尽。
陈济棠:“寿慈公,如今国家蒙难,百姓生灵涂炭,西南铁路建设也不是件简单之事,往后,寿慈公尚得马不停蹄,周旋西南各方,辛苦自不必说,我所希望的是西南铁路能早日开工建设啊!”
卢焘:“承蒙陈主席的关心,我一定尽力而为之,促成西南铁路建设开工建成!”
陈济棠:“真的有那么一天,寿慈公的功不可没呀!”
卢焘谦逊道:“敝人非贪于人民功劳为己功,为抗日做点事,为国家做事,那是理所当然的,陈主席不也是这样子的吗?”
陈济棠:“当然,当然。”
卢焘:“我择日赴广西,与李宗仁先生磋商合作之宜。”
陈济棠笑笑:“寿慈公好不容易来趟广州,不妨多住几日,访访旧友部下,笑谈往事今日?”
卢焘摆了摆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呀!”
南宁。广西行政公署办公室。
李宗仁:“寿慈公所述西南铁路合作方案,我完全赞同,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若建成西南铁路,举足轻重,举世瞩目,同时也为抵抗日军的侵略,加强抗日大后方之力量确实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如若西南各省通力合作,我看西南铁路建设将为期不远。关键的是资金问题。”
卢焘点点头:“德邻兄真是一针见血,看见了问题的本质,不过,我倒有个建议。”
李宗仁:“噢,什么建议?”
卢焘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建立西南银行以筹措西南铁路之费用。”
李宗仁吃惊地:“成立西南银行?这钱从哪里来?没钱哪何谓银行?”
卢焘笑笑:“可以从鸦片烟上打主意。虽说,鸦片是害人的产物,但国情允许种植,云南、贵州就有不少,我想,每年从云贵贩卖鸦片去香港,不出二年,便可以赚得5000万元,这样一来西南铁路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李宗仁若有所虑:“这样行吗?惟恐被国人唾骂啊。”
卢焘:“这乃不是办法的办法,况且池丹(河池南丹)公路的建成费用不也是这样筹集的吗?”
李宗仁轻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茅塞顿开:“对呀,我看可以,这样既可以解决了西南铁路经费问题,也可增加国力,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我完全同意您的想法,并希请尽快落实。”
卢焘:“德邻兄真是爽快之人,我卢某人不枉走此遭也!”
李宗仁:“皆乃党乡之人,也是为国家、民族之想,为西南抗日后方着想,岂能拒好事于门外,而遭百姓之不解,甚至怒骂,何况,西南铁路的建设对广西而言利大于弊,何乐而不为?”
卢焘:“粤桂皆有合作的口头意向,我还得赶回贵州,后去云南,说服王家烈,龙云,以便达成一致意见!”
李宗仁:“怎么,欲过家门而不入吗?”
卢焘笑笑:“为西南铁路建设,我就做一次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吧。”
李宗仁哈哈大笑。
此后,卢焘相继与贵州省主席王家烈,云南省主席龙云就西南铁路进行了磋商并达成了一致意见,尔后,卢焘即赴香港寻求资金合作。
香港街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趾高气扬的英国巡警在人群中巡逻。
卢焘只身一人穿着长袍,肩搭褡裢,匆匆走在其中,浑身显得疲惫不堪。
香港汇丰银行经理办公室。大班何世光穿着光鲜正与手下谈话。
女职员推门而入,径自走向何世光耳边轻语。
何世光眼睛一亮,立即示意女职员:“远方来客,快请快请。”
不一会,卢焘随女职员而入。
何世光握紧卢焘的手:“寿慈公,稀客稀客。请坐请坐。”
卢焘抱拳作揖:“何大班,敝人冒昧打扰,望海涵海涵!”
何世光笑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别客气,别客气,再说,卢总司令大驾光临,逢壁生辉呀!”
卢焘也笑道:“今非昔比,还是称呼我寿慈公好些。”
何世光哈哈一笑:“光杆司令也是司令啊!”
何世光:“寿慈公,这一路不好走吧。”
卢焘:“是啊,国破山河在,山河无处不凄凉,这一路呀,可谓愁肠百结,心绪颇多,可凭我一介草夫奈何也?!”
何世光点头,话锋一转,轻松道:“看您风尘仆仆的,今晚,我当为您接风洗尘。”
卢焘摆了摆手:“接风洗尘就免了吧,我千里迢迢拜见您何大班是有大事磋商。”
何大班诧异:“噢,何大事?”
卢焘呷了一口茶:“老相识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鉴于目前抗日形势,国家有必要建设西南铁路,以加强抗日大后方坚强堡垒,有效地得到国际社会地理解和援助,抗击日本侵略者,挽救国家民族于危难,为此,我倡议建设西南铁路并得到了西南各省及广东方面地同意合作的承诺。”
何世光:“他们都真的应允了?”
卢焘点头:“国难当头,同仇敌忾,建设西南铁路利国利民,尤其大敌当前,岂有不应允之理?但这也仅仅局限于地方政府的承诺,国民政府方面嘛。”
何世光接过话茬:“哎,不是我说闲话泼冷水,您知道,目前,国民政府放纵日本,打击共产党红军,搞所谓的‘安内攘外’,您倡议建设西南铁路并希望得到支持协助?那是不可能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依我看是蒋介石阳奉阴违,对西南这块地不放心,有所顾虑,岂敢出面支持,蒋介石不点头允许,其他人岂敢兴风作浪,做得了主?王伯群虽为交通部长,还不是看蒋某人眼色行事?您对他们寄予厚望,那是对他们认识不清啊!”
卢焘:“也许是这样,但国难当头,国民政府不为国为民作主,那是失职啊!”
何世光:“他们宁可得罪国家、民族,得罪国人也不会得罪日本人,他们还渴望日本人帮助自己对付共产党红军哩,但蒋介石哪里知道,那些骄横不可一世,一心独吞华夏寸土的日本人会暗中打自己的算盘,会不吃蒋介石那一套,还在蒋某人的背后打冷枪,放大炮哩?由此可见,西南铁路于国民党而言,算得了什么呢?难怪冯将军说,目前我是说不得话的,即使说得话也不敢说啊!”
卢焘:“何大班言之有理。”
何世光:“即使粤桂黔滇口头承诺支持合作修建西南铁路,难免也有利益驱使在内,寿慈公,您一腔热血为国家、民族奔走呼号,乃赤子之心也,我何某人何想不是这样呢?我也爱国呀!可是我是报国无门啊!”
卢焘:“现在正是报国的时候,更待何时?既是爱国,不在口头而在行动上。”
何世光:“是也。唔,寿慈公,建西南铁路需庞大得经费,如何筹集?”
卢焘:“我曾与李宗仁主席商谈过建立西南银行的问题,资金嘛,广东方面应该没有问题,而桂黔滇较贫瘠,不会有多余的资金,但我想,云贵盛产鸦片,若大量收购鸦片贩运至香港变卖,不过两年可纯赚利润5000万元,以作西南铁路的建设启动资金,目前也只有这条渠道可走,但需要许多人付出生命得代价啊,于心不忍,却又无他法!”
何世光也忧心忡忡:“鸦片害人不浅,据我所知,日本人侵占东三省后,浪人在华北大片土地上种植了无数的鸦片,卖给中国人,以麻木中国人的精神,瓦解摧毁中国人的意志,以达到长期霸占中国领土的目的,鸦片是魔鬼,是祸根,但同时也是钱财,有时候,彼此颠倒,明知不妥,但乃迫不得已之事,多矛盾啊!”
卢焘痛苦地:“西南铁路若真的建成,那也是用千千万万地生命之躯修筑而成的呀!我们为国家做了一件好事,却又愧对国家和人民,但为了抗日为了国家和人民,做一回千古罪人也甘心情愿唉。”
何世光:“喜忧参半。唉,不说这些了,寿慈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卢焘:“何大班乃香港金融界地核心人物,世面多,人缘广,能否借您的影响力,为西南铁路建设尽点微薄之力?”
何世光:“您是说让我为西南铁路筹集资金?”
卢焘点了点头:“何大班莫非忧难言之隐?”
何世光:“不,不,能为国家民族做事我向来是毫不犹豫的,何况大敌当前,我何某人岂能做旁观者,做孬种?至于资金问题嘛,我也不妨说些肺腑之言,我呢,虽说是大班,但钱不过手,帐不过目,说白了,我说不算。因为上有高层决策,中间有具体的运作人,我是挂不上号的人物,但既然寿慈公为国事而来,我断不敢拒人千里之外,何况我也世华夏子孙,堂堂的中国人,不是那种见异思迁、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徒,因此,我答应您的,我会以最大的能量联络金融界及社会上的精英何有识之士,在最短的时间内筹上一笔资金,支援西南铁路建设,如何?”
卢焘听何世光的表白,激动不已,拱手抱拳道:“何大班乃君子之人,坦荡之心,让我感动万分,请受寿慈公一拜。”
何世光急忙起身,劝住卢焘:“寿慈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嘛,您要这样,会让我愧疚万分的。”
卢焘:“好好好,我们一同努力吧。”
沉默一会儿,何世光突然轻拍一下后脑勺,兴奋道:“寿慈公,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我想介绍给您认识,他绝对是建设西南铁路的最佳人选。”
卢焘惊喜道:“噢,太好了,太好了。”
何世光:“他是加拿大铁路商人,铁路建设专家,正好他在香港逗留,下班后,我去找他商谈,您不妨跟我一道去。”
卢焘高兴道:“求之不得啊!”
香港。商人住所。商人阿木、何世光、卢焘在茶几前坐着。
阿木:“西南铁路建设于目前而言,符合中国抗日斗争的现实需要,但,贵州、云南地势险要,地质条件复杂且不稳定因素很多,工程量大是显而易见的。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尚需要庞大的资金作后盾。卢总司令,您能保证西南各省的资金如期到位吗?”
卢焘:“资金落实没有问题,您只管放心。”
阿木:“没问题就好。我跟何大班是多年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坦白地说,我现在有7000多公里的铁路器材,建一条西南铁路绰绰有余,你们就不用找其他人了,在中国找一个万吨级口岸就行了。”
卢焘:“广西钦州港口岸不错,地理位置很重要,孙中山先生在世时,对钦州口岸建设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并把它列入了《建国方略》可见,钦州港作为西南铁路建设的起点,伟人早有先见之明。”
阿木:“噢,钦州港是有历史因缘的喽,那么西南铁路建设的起点就以广西钦州落为起点,我将不遗余力去做这件事情。”
卢焘:“西南铁路建设乃宏伟之工程,是中国抗日斗争的产物,真正有那么一天,中国人会感谢您的,永远记住您的伟大贡献的。”
阿木乐呵呵道:“你们能在自己国家灾难沉重的时刻,以远见的姿态,爱国的思想为国家分忧,为抗日出力,令人佩服啊!”
何世光:“这乃是中华民族向心力所在啊,孰能为国家蒙难受冤而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呢?”
阿木:“你们的爱国之举感染了我,坚定了我对你们的国家的信心,我非常乐意为西南铁路建设尽一份微薄之力!”
卢焘与何世光相视一笑:“西南铁路有希望了。”
何世光:“加拿大朋友是讲信用的,只要没有风云突变,我看西南铁路建设指日可待。”
卢焘内心亢奋,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愿如此啊!”
阿木:“卢总司令,您可知道,作为一名商人,赢取利润是我的最终目的,西南铁路建设我是坚定不移参与了,但要说明的是,我只出材料,你们出建设资金。今后的营运收入除了扣除铁路所需的流动资金外所得利润平分,这样很公平,不知道您考虑过没有?”
卢焘:“我是没有考虑过,但既然双方是合作,就有合作的原则,我也知道商人的最终目的是最大限度地创造利润,并赢得利润,只要是公平的我都认为可以。”
阿木:“这很好,现在我们就进行分工,卢总司令协调好两广、云贵之间的关系,并落实好前期资金,我呢,材料是现成的,负责落实好勘测设计线路图,待机会成熟后进入实施阶段,您看呢?”
卢焘:“好,我期待那么一天!”
香港。某饭店客房。四方桌上摆放着酒菜。
何世光、卢焘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
何世光:“寿慈公,西南铁路建设项目总算有眉目了,我该为您高兴呀!”
卢焘:“梦想很快实现,我当然很高兴,您不也一样吗。唔,话说回来,没有您何大班的牵线搭桥,我尚不知要走多少弯路,白费多少心机啊,纵然如此,也未必有这样的结果,乃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何世光笑笑:“您要看清楚喽,单靠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有很多未知的困难在等待您去克服呢。西南铁路从第一根钢轨到最后一根钢轨落在枕木上,那才叫完美,也叫胜利的开端啊。”何世光停顿一会儿,又强调道:“两广、云贵方面要层层落实,包括资金问题,否则一旦动起工来,那并非闹着玩的,更不能半途而废,责任重大也!”
卢焘耽心道:“是呀,既然有了开端,再大的问题都得迎刃而解,哎,只是时局变化多端,人为障碍无处不在啊!”
何世光:“时局形势固然重要,人为因素也并非一成不变,但主意已定,这均在排斥之外,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能将西南铁路建设付之一炬哦。”
卢焘:“西南铁路建设是国人梦寐以求的福祉工程,是抗日烽火所必需的,是国难当头,国人智慧的不屈不挠的象征,岂能被人为因素所断送的?”
何世光拿起酒杯:“寿慈公,来,为西南铁路建设干杯。”
卢焘端起酒:“干杯。”
维多利亚潮起潮落,潮水拍打着怪石嶙峋的岸边,发出轰鸣般的响声;乳白色的海鸥颤动着翅膀欢叫着冲上云端,然后又俯冲在水面上盘旋。
香港。何世光住所。
阿木:“何大班,我的工程测绘人马已在钦州湾展开了勘测工作,可以预见,不出二年,整条西南铁路最佳线路图就会绘出来,西南铁路建设可望随后开工。”
何世光:“承蒙您的鼎力相助,西南铁路方才有今日这开端。寿慈公及许多关注西南铁路建设的有识之士多年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中国的抗日大后方会更加牢不可摧啊!”
阿木:“你们国家国情复杂,内外交困,有卢总司令等诸多爱国之人奔走呼号,那是国家之不幸之大幸啊。”
何世光感慨万端:“这是一个国家独立自强不侮外辱的坚强表现,相信中华民族会有太阳一般希望的时候!”
广州。省政府办公室。陈济棠、李济琛等在议会。
李济琛端坐在椅子上,神态显得很轻松:“诸位,西南铁路建设在粤桂滇黔各方的会意下,以钦州为起点经南宁、柳州、贵阳直达昆明的线路勘测已经开始了,可望两年后开工建设,这也是建设西南抗日大后方,争取国际援助的大工程,作为合作方广东方面理所当然鼎力相助,包括财力,人力,物力。故此,请诸位就此问题发表看法,省得此前对此有看法的诸位说些不中听的话。”
幕僚甲:“西南铁路建设勘测开工乃为好事,这是国人不甘做亡国之奴,奋起抗日的有力佐证。我等没有理由不支持!”
幕僚乙横一眼幕僚甲,没好气道:“好个屁,尽开眼说瞎话。”
幕僚甲似鱼刺梗在喉一般,脸被憋得通红:“你你你。”
幕僚丙看看左右,镇定了一下,阴阳怪调,话中藏话:“依我看嘛,建西南铁路方案确实不错。巩固抗日大后方嘛,有能争取国际援助,可谓一举多得,好事也,但是,与其凑热闹不如先想一想建西南铁路留给广东的利弊,不然广东成了大头冤,别人还以为占了便宜尚卖乖呢。”
幕僚丁冷冷地望了一眼李济琛,又与幕僚乙对视了一番:“对,先权衡一番利弊也不妨,寿慈公乃桂人,他对建西南铁路情有独衷,热情似火,内心难免也夹着故土情怀,私心尤见,他过多为广西着想,这当中不也有人会这样的吗?而广东呢,有功则无禄,弊端岂能视而不见?”
幕僚乙:“仔细想一想,言之有理,广西、贵州、云南历史上贫瘠困苦,经济收入远不如广东丰厚,而西南铁路一旦开工,广东势必加大财政支出,得失与否仍是个谜。”
幕僚丙:“哼,西南铁路以钦州为起点,广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占更大的便宜,而广东显而易见无法得更多的实惠,我反对西南铁路以广西钦州起点之说。”
幕僚甲:“可是,加拿大商人已经对西南铁路进行了勘测,恐怕木已成舟,广东方面岂能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幕僚丙冷笑一声:“谁说木已成舟?西南铁路乃是一块残缺不全的木头,是方是圆尚未定论,如广东方面此时终止合作,无所谓自食其言,出尔反尔之说。”幕僚丙说完转向陈济棠问:“陈主席,西南铁路建设,广东方面就这样轻而易举走进他们的圈套吗?况且一点利益也捞不到呢,还是重新考虑一下他的起点吧。”
陈济棠凄凄地一笑,尴尬地:“那您说这西南铁路怎样建才对广东有利呢?”
幕僚丙不慌不忙:“陈主席不瞒您说,西南铁路建设从风声雷动那一天起,我就琢磨开了,以钦州为起点,确实对广东一点利益都没有,广西不仅占了便宜还会卖乖,我想,如果以三水为起点,货运出口经广东,广东岂不获取大利?这时利益问题,请陈主席三思而行。”
陈济棠:“唔,仔细想来,西南铁路于广东而言利少弊多,若以三水为起点,广东受益真有所不同,值得再磋商,不过....”
幕僚丁:“陈主席是耽心广东有出尔反尔之嫌?那大可不必,广东有苦总不能不诉吧,没有利益可享之事总不能不考量。依我看,广东值得就起点问题进行磋商,如若各方相持不下,那另做打算,如若广西作出让步,西南铁路还是建设为好,您看呢?”
陈济棠沉思片刻:“暂且与广西方面协商后再作结论。”
李济琛显然窝着一肚子气,见众幕僚离去,言辞尖厉:“有利于地方利益你们乐此不疲,有利于国家利益你们避而未见,你们哪里为国家民族利益着想?你们这是狭隘的地方意识。眼光如此的短浅,让人悲哀啊!”李济琛说完,抛袖而去。
众幕僚虽怔怔地站立原地,脸上依旧似乎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有的人双眼盯着天花板,显出极端的玩世不恭的丑样。
崇山峻岭。天气炎热。
空旷的原野,远处不知名的小鸟在跃动着,发出啁啁的叫声,那些躲在草丛中的杜鹃拍打着翅膀,不时咕咕地叫喊着,整个原野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勘测队员躲在树阴下休息。
甲队员边扇着草帽边说:“这一路测量过来,逢山过山逢水过水,煞是苦啊!好在进度快,不至于感觉日子的孤单。”
乙队员:“明年这个时候勘测该结束了吧。”
丙队员:“结束不是更好吗?我们提供了一流的勘测结果给大西南铁路建设,国家,民族,人民盼望着这一天啊!”
甲队员:“是啊,到那时我们这些幕后英雄也是英雄,更是国家的抗日功臣啊!”
乙队员:“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为我们倍感骄傲和光荣呀!”
众队员哈哈大笑。
南宁。行政公署办公室。李宗仁、白崇禧等幕僚在聊天。
李宗仁喜笑颜开:“西南铁路有了好的开端,于广西而言,乃福音也,因此,广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建设好。”
白崇禧:“只要粤桂黔滇真诚合作,才是大家的福气。如果一方不赞成或中途退却,我看西南铁路不如趁早腰折的好,省得大家乐极生悲。”
李宗仁:“哎,健生兄,不必过于灰心,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嘛。”
白崇禧眼珠一转:“我是忧虑啊,尤其是广东方面,即使是陈济棠主席同意了,那些幕僚未必同意,观点分歧很容易让陈主席改变主意的,尤其是那些府中的元老大臣,他们思想僵化,目光短浅,又势利保守,况且,西南铁路没有过境广东,利益分配很明显,如若西南铁路撇开广东而单靠黔桂滇三省则难以为继。”
幕僚附和:“要真有那么一天,广东改辕更撤,那真乃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宗仁摆了摆手:“不必忧虑过多,如若广东方面食言再作打算,开弓没有回头箭,西南铁路非上马不可!于国家、地方而言只有利而无一弊。”
白崇禧诡秘地一笑:“但愿如此啊!”
不一会,随从推门而入附在李宗仁耳畔:“广东方面来人求见。”
白崇禧等幕僚面面相觑。
白崇禧用右手轻抹一下眼皮,望着天花板,幽幽地:“但愿我的嘴非乌鸦嘴也。”
幕僚捅了捅白崇禧,提醒道:“别添乱了。”
客人随侍从而进。
李宗仁起身相迎:“欢迎,欢迎广东贵客。”
来客拱手作揖:“李主席,客气了,客气了。”
来客入座。李宗仁微笑问道:“贵客来临广东,不知有何见教?”
来客向前倾身,将一封信递给李宗仁:“请李主席过目。”
李宗仁展信阅读,心慢慢沉了下来,眉间倾刻拧成了“川”字。
白崇禧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李宗仁放下信笺,开口道:“广东方面就这个意思?没有回旋之地了吗?”
来客表情严肃:“只要广西方面在西南铁路的起点上松口并改为三水为起点,一切都好说。”
李宗仁:“如果广西方面仍继续以钦州为起点,广东方面有何反应?”
来客笑笑,不容置疑:“信中说得很明白,不过我可以这样说,如果在西南铁路起点上双方有分歧并争执不下,可以协商解决,协商不成,那广东方面只好退出,并不会为西南铁路建设出哪怕是一分钱的基金。”
李宗仁笑过后又说道:“广东方面真是利弊分明啊!”
来客讪笑一声,毫不客气:“利益面前无君子,而西南铁路对广西而言利多弊少,对广东则乃是利少弊多,为此,广东方面坚决反对以钦州为西南铁路的起点,是理由也是寻求公平。”
李宗仁愠怒道:“粤桂滇黔乃中国版图上之土地,西南铁路建设乃国家抗日斗争之需,怎能为各自的利益而损害国家民族的利益?万万不可,请广东方面站在国家民族的立场去想问题。”
来客揶揄道:“国民政府皆不管西南铁路建设,地方政府如若没有利益可言,又如何去考虑国家之事?”
李宗仁高声怒斥:“狭隘,狭隘之心也。”
来客看李宗仁愤怒的表情仍没有松口的意思:“狭隘仅是利益的代名词,总之广东方面没有利益可言,随时可以翻盘。”来客起身作揖:“敝人告辞了,请广西方面多多思量,三思而后行。”
“啪”地一声,李宗仁右手掌掀翻了桌上的杯子,吼道:“西南铁路建设乃被地方狭隘利益所累,乃是国家的悲哀,民族的不幸!”
白崇禧双手玩弄着茶杯盖子,不痛不痒地嘿嘿两声:“这是意料中之事,表面都是国家、民族之人,实际上军阀割据,各打算盘,哪有不讲利益之道理?西南铁路建设没利可图,广东方面岂能放得宽心?利益面前无道理可讲,只有不懈倾扎,呐喊无助啊!”
李宗仁愤怒的表情逐渐冷却,皮笑肉不笑:“事实不幸被您小诸葛言中了,看来广东方面非要如此之做了。”
幕僚:“不如答应他们,改钦州为三水起点算了。”
白崇禧:“别做梦了,广东方面胃口大得很,若改了三水,恐怕还得改四水、五水,因为利益是永远满足不了他们的,何况桂黔滇是贫瘠之地,他们仗着材大气粗,怎会听命于我们?”
李宗仁叹了口气:“更改了西南铁路的起始点,广西照样无利益可言。”
白崇禧:“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宗仁黯然道:“可惜寿慈公一片苦心要付之东流了。”
白崇禧:“是啊,寿慈公劳累奔波了大半个中国,如果他知道如此不幸的消息,心灵该承受多大的打击呀。”
香港。何世光住所。
阿木:“何大班,粤桂对西南铁路建设的起点争论您都听说了?”
何世光:“利益面前无败将,区区一个起始点便将国家的生死存亡,国家的利益和前途轻易否定,那是让国人心寒的。”
阿木:“我自以为有卢总司令等诸多爱仁人志士的呼号和不懈努力,西南铁路建设会毫无悬念的运作起来,但却眼睁睁地腰折在眼前,我也痛心无奈啊!”
何世光:“一个国家可怕的不是遭受外侮,而是凌驾于国家之上的国人狭隘的民族意识,它不仅阻止了这样一个关系着国家生命与前途的工程的实施,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国家民族举步为艰的沧桑脚步。我为此难过了万分,而此时的寿慈公尚在滇黔边缘奔波游说,他为西南铁路建设鞠躬尽瘁了。可惜却无已回报。”
阿木:“他一定会难过万分的。”
广西南宁。行政公署办公室。
李宗仁伏在桌上阅文件。卢焘风尘仆仆推门而入。
李宗仁见卢焘,表情倾刻不自然起来,但仍堆着笑起身相迎:“寿慈公可盼您回来了。”
卢焘撂下肩上的白褡裢,拿过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宗仁仍然堆着笑:“寿慈公怕是渴坏了吧。”
卢焘抹去嘴边的茶水喘着气:“太渴了,也顾不上礼节形象,请李主席见谅了。”
李宗仁不再吭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卢焘见状,迷惑道:“李主席,是否有话要说?”
李宗仁将话题一转:“寿慈公,您在滇黔的活动有结果吗?”
卢焘一听,满脸高兴状:“哈哈,我早说滇黔方面无问题,王家烈、龙云主席都愿为西南银行添砖加瓦,为西南铁路建设出大力。”
李宗仁笑笑:“好,好好,寿慈公尽力了,尽力了。”
卢焘渐渐听出李宗仁的弦外之音,忙问:“李主席,您这是哪门意思嘛?”
李宗仁欲言又止。
卢焘又问道:“李主席,请您不妨解释解释。”
李宗仁抬起头颅,正视着卢焘,无奈地:“广东方面在对待西南铁路的起点上有分歧。”
卢焘吃了一惊:“起点上有分歧?那广东方面认为西南铁路的起点在哪里才满意?”
李宗仁:“广东方面认为以钦州为起点,广西占了大便宜,广东则一点利益沾不上,所以,坚持要以三水为起点。”
卢焘焦急地踱着步:“哎呀,都是利益惹的祸,可这是国家民族之大事,是抗日之后方所必需的,他们怎么能出尔反尔,把民族、国家利益抛于脑后而顾及眼前的利益?真是狭隘之心。再说了,勘测图已绘制至南宁,两广分歧岂不白白断送西南铁路建设,断送了国家、民族的根本利益?想不到我们所付出的心血会有如此结局!”
李宗仁显窘迫状,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卢焘转向李宗仁,请问:“李主席,粤桂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这是抗日之大计,让他三分又如何?”
李宗仁摇了摇头:“可能性极小了,因为起点涉及至双方利益,无论桂方还是粤方均不肯让步,您说还能有商量的余地吗?所以,西南铁路只能选择寿终正寝,别无他法,寿慈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了西南铁路的开端,而现在却夭折,我说尽力了,就是这个意思。”
卢焘泪流满脸,痛不欲生:“我终于明白了您的意思,但仅一个‘尽力’就能将西南铁路否定吗?我们愧对国家、民族和翘首以待的兄弟姐妹,愧对那些为国捐躯,为抗日前赴后继的先烈们啊!”
李宗仁内心也不是滋味:“寿慈公,我十分理解您此时的心情,也理解您的苦衷,但,世事难料啊。”
卢焘悲愤道:“蝇头小利毁了中国之抗日大计,当不能容忍,但我乃一介之夫,岂能左右当权者呢。”卢焘昂起头颅,黯然泪下:“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
李宗仁默默地望着卢焘,依旧未吭声。
此时侍从左右手各拎着一捆叠得整齐的图纸从门外走进来,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李宗仁指着图纸,嗫嚅着:“寿慈公,这些是西南铁路的勘测图,您看一看吧。”
卢焘转身,轻轻地抚摸着透着油墨香的图纸,心在颤栗,喉咙哽咽:“那是西南铁路建设留给我的最后礼物了,看见他们,我的心在滴血,在流泪啊。”
李宗仁幽幽地:“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卢焘听罢,突然哈哈大笑,话中有话:“在利益面前,谁也无能为力啊!”
李宗仁苦笑了几声。
卢焘神情黯然,猛的拎起图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行署办公室,慢慢向门外走去,然后消失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