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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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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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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死》连载

第一十五章 银饷风波

重庆川军都督府内异常寒冷。

正都督夏之时,副都督张培爵正在议事。

夏之时:“近期,袁世凯一边命令冯国璋率北洋军猛攻武汉,打击革命军,一边又虚伪地表示愿意和革命派谈判议和,同洋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共同策划‘南北议和’的阴谋,袁世凯两面三刀。真他妈的不是人!”

张培爵:“他有洋人撑腰,有清政府上方宝剑,拿他奈何?”

夏之时:“如果他阴谋得逞,革命党人便无立足之地了。”

说话间,军官匆匆而进:“禀告夏都督,川军政府密电。”

夏之时接过密电,快速浏览一下,对张培爵道:“这下有事可做了。”

张培爵:“噢,密令上说些什么?”

夏之时:“准备北伐。”

张培爵:“北伐?总统孙文先生终于痛下决心了。”

夏之时:“袁世凯背叛革命,欲磨刀霍霍扼杀革命党人了,能袖手旁观吗?再说‘南北议和’之事,并非一件好事,处理不好,祸国害民呀,总统孙文先生不得不防备袁世凯的倒行施义。况且,孙文先生一向不愿向袁世凯妥协,反对‘南北议和’,挥师北伐情理之中唉。”

张培爵:“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打无准备之仗。”

夏之时:“传令各部,一旦日程勘定,和滇军一道挥师北伐。”

天空阴沉压抑。嘉陵江和长江交汇处,水流喘急,浊浪排空,浩浩荡荡向东奔流而去。偶尔逆水而上的船帆鸣着笛声缓缓而过。飕飕的凉意逼人心脾。

滇川两军官兵来来往往。往停泊岸边的大桅船上搬东西。

卢焘、夏之时,张培爵站在高坡上督察。

夏之时:“冬季水位低,但水流急喘,渡江时小心为好。”

张培爵:“好几个团的兵马,及粮草,渡江须花不少时间啊。”

夏之时:“能快则快,不可怠误军机,您派人督促一下,务必日落前渡过长江”,夏之时转过头问卢焘:“滇军准备得如何?”

卢焘笑了笑:“滇军一贯雷厉风行,绝不会拖北伐后腿,请夏都督放心。”

夏之时也笑了笑:“我有何不放心呢,滇军乃文明之军,这方园百里百姓有口皆碑呀,尤其是卢队官之独立大队,所到之处,无不受欢迎,官兵们赞赏有加呀。”

这时,川军机要员策马而来,未等马停稳,便跳了下来,急步走向夏之时,语调快速:“禀告夏都督,川军政府急电。”

夏之时接过电文,迅速扫了一眼,命令道:“立即停止北伐,撤回驻地。”

众官员不解,目光凝惑。

夏之时沮丧:“南北议和了。”

甲官员睁大眼睛:“南北议和了?唉。”

乙官员扼腕叹息:“‘南北议和’革命党人的努力白费了。”

卢焘:“孙中山先生是不愿向袁世凯妥协的,并反对南北议和的,但由于洋人的介入,国内的政府、经济、军事危机重重,孙中山肯定是迫不得已才接受‘南北议和’的,况且孙中山也是为了国家与民族的长远利益之着想。”

丙官员:“无论怎么说,袁世凯上台,将会对革命党人秋后算账,打击报复,革命党人的日子不好过啰。”

夏之时:“都别说了,何去何从,听天由命吧。”

众官员沉默不语。

突然,一股冷风悄悄袭来,愈来愈猛,须臾,寒风挟杂着雪片象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四处飘泊,白茫茫的布满了空中,远处的山峦很快沉浸在白皑皑的世界中,银装素裹。

一转眼,初夏来临,天空柔和蔚兰;树上嫩嫩的叶子闪闪发光;大路旁长满了蓬蓬的野草,在柔柔的风中摇曳着;无数的云雀腾空而起,飞来飞去,时而啁啾,时而俯冲。

溪谷旁的山野田地,三三两两的农人,赶着毛驴犁地耕种。

不远处,一溜溜长长的队伍蜿蜒走在大路上。

黄毓英牵着马匹,背上驮着几包东西。卢焘紧跟其后。

黄毓英望了望远处,感叹地说:“出来时,重庆乍暖还寒,进入黔地,已是草长莺飞,青翠欲滴的景象了,日子过得真快呀。”

卢焘:“是呀,初夏了嘛,我全身都发热冒汗了。”

黄毓英:“是啊,说大汗淋漓,也不为过。”

卢焘:“队伍抵达铜仁松桃,可以休养一段时间了。”

黄毓英:“是啊,不然这荒山野岭的,多少都给人凄凉之感。”

卢焘笑了笑:“谁让我们是军人呢,军人所忍受的孤寂,困苦,在所难免,不然,国家养我们有何用?”

黄毓英:“卢队官,您思想挺开明乐观的嘛,凭着您对军人的理解与忠诚,不久将来定有所作为的。”

卢焘:“黄队长,您别抬举我了,我只知道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军人,没别的想法。”

黄毓英:“卢队官思想纯洁,无私心杂念,不象有些人心胸狭隘,野心勃勃,目中无人,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机会都是向着象您这样思想正直的人敞开的,倘偌人为那另当别论了。”

卢焘见黄队长滔滔不绝,忙打岔:“黄队长,天气炎热,稍为休整一下吧。”

黄毓英:“好吧,休整一下。”

卢焘转头朝队伍喊道:“原地休息。”

疲惫不堪的官兵们一听,呼啦一下,纷纷跑至树荫底下纳凉。

甲士兵捶着腰:“哎,累死了,累死了。”

乙士兵搓着脚掌:“痛死我也。”

黄毓英、卢焘坐在树阴底下,各自用大沿帽扇着凉。

黄毓英:“这‘南北议和’,北洋军南进,革命军后退,前途甚忧矣。”

卢焘:“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国家、民族之重任,无可变更啊。”

黄毓英:“说的甚是。不过,袁世凯篡夺革命成果之举,在革命军中之影响实在太大了,士兵思想抵触,精神颓废,长此以往,谈何革命?”

卢焘:“‘南北议和’确实影响士兵的志气,但,士兵乃穷苦百姓之子弟,思想基础不错,思想抵触,精神颓废的现象不过是短暂而已,会随着革命斗争高潮的掀起,而振作起来的。”

黄毓英:“卢队官,您很爱国,也很诚心,但,这个世界并非您想象之中的那样,充满着更多的光明与希望,而是即将来临的现实,会使每一个人的思想行为受到深刻的考验,日后,您会明白的。”

卢焘望着苍翠欲滴的原野,沉默不语。

黄毓英指了指马背上驮着的东西,苦笑着说:“马背上驮着官兵的银饷,之所以行军中未发,皆考虑这样的问题,如今军心不稳,士气低落,一旦发了银饷,恐怕士兵会中途逃跑,溃不成军呀。”

卢焘扑嗤一笑:“黄队长,多虑唉,古人云:‘财聚则人心散,财散则人心聚’士兵们一则为国而战,二则为养家糊口,没了银饷,岂能安心于队伍?”

黄毓英:“这只是暂时不发,这有何不可理喻的?”

卢焘:“视状况而定吧。”

一伙士兵在树荫底下发牢骚。

甲士兵:“他妈的,有饷不发,搞啥名堂嘛?”

乙士兵:“再不发饷,我他妈的不干了,回家侍候老婆去。”

丙士兵:“侍侯老婆?没有银两,恐怕您老婆都保不住。”

丁士兵:“对,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为养家糊口,卖命而战,靠的就是这些血汗银两呀。”

甲士兵一拍大腿,醒悟道:“唔,莫非当官的怕发了银饷,惟恐大家跳跑?”

丁士兵:“他不发银饷,才让大家跑得快哩。”

两位鼠头獐脑的老兵挟杂在人群中,静静地听别人发牢骚,然后相视一眼,迅速地离开,走到一处背风处。

老兵甲:“听见了吧,当官的若再不发银饷,恐怕事情就闹大了,何不趁机捞他一把,逃之夭夭?”

老兵乙:“如何捞?”

老兵甲附近老兵乙耳朵,小声道:“士兵们全部的银饷都在黄大队长的马背上,只要瞅准机会将黄队长。。。。”老兵甲停了一下,恶狠狠地伸出右手作了个姿态:“宰了。”

老兵乙惊愕:“将黄队长宰了?这如何了得?”

老兵甲:“别害怕,由我动手,您将银饷抢过,一同逃走。”

老兵乙:“万一被发现呢?”

老兵甲:“得等黄队长单独休息的时候下手,即使被发现,我们也得逞了。”

老兵乙想了一会,痛快地应道:“他妈的,他不仁,我不义,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队伍继续向前开拔。士兵们显出精神颓废,懒懒的模样。

黄毓英牵着马,与卢焘走在队伍的旁边。

老兵甲乙紧紧地盯着黄队长牵着的马匹,脸上露出一股杀气。

途中,日薄西山。

黄毓英:“士兵们辛苦一天了,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卢焘:“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地方可休息?”

黄毓英:“找一找吧。”

卢焘突然手指一处半山腰,惊喜:“黄队长,您看,那里有一一座古刹,不妨住那里去。”

黄毓英:“都傍晚时分了,古刹里没冒点烟气,恐怕那是一座废弃古刹,徜偌真的,那只好暂住那里去了,走,去看一看。”

古刹内外,斑驳陈旧,刹顶瓦片残破,零乱不堪,光线朦胧,空无一人。

卢焘:“果然是座废弃的古刹。”

黄毓英:“晚上就住这里吧。”

古刹的夜,静谧而阴沉,疲惫一天的士兵们分散开来,靠墙而坐。饥饿的士兵干脆掏出干粮独自嚼起。

黄毓英解下马背上的银饷,轻轻地放在墙角边,随后辅下了一块腊染布,坐下去。

卢焘整理完行李也靠近一群士兵的旁边坐下。

一直觊觎着银饷的老兵甲则悄悄地坐在离黄队长边上不远处,并装佯着闭起眼睛,打起瞌睡。

甲士兵:“卢队官,士兵们一直纳闷,您在第二梯团独立大队时,有马不骑,现在,也一如既往,何因?”

卢焘:“呵呵,您挺关注我的嘛。”

甲士兵:“不光是我关注,全体士兵无不纳闷和关注您呀。”

卢焘:“其实,我跟诸位士兵兄弟一样,都是贫穷出身,都向往着光明与未来,有着共同语言。稍有区别之处是,我多了一个队官之头衔,把这个头衔抹下来,我还不如大家呢?所以,我有什么可特殊之处呢?与士兵一起走,心里踏实啊。”

甲士兵:“原来卢队官有如此高的思想境界呀,难怪难怪。”

乙士兵:“可不是嘛,卢队官心地豁朗,思想开明,难得呀。”

卢焘一听,皱皱眉头,赶忙阻止:“你们就别唱双簧了,我都为之脸红心跳了。”卢焘停了一会儿,问道:“哎,你们现在都想些什么呀?”

甲士兵:“不瞒卢队官您说,‘南北议和’了,军政府会不会抛弃革命呢?”

卢焘:“‘南北议和’不假,虽然孙中山先生辞去了大总统职务,把大权交给了袁世凯,但,孙中山先生所创立的民主共和国之观念已深入人心。尽管袁世凯对革命的武装采取分化,瓦解,削弱,最后消灭的反动原则,现在革命党人的军队仍控制在南方的各省军政府的手上,怎会抛弃革命呢?”

乙士兵:“那我们离川援黔,是否形势所逼?有什么目的呢?”

卢焘:“不,是形势所需,非逼也,此番援黔,一方面防范北洋军南进,另一方面,以我之威武维护地方之治安,任重道远矣。”

甲士兵:“卢队官,现在士兵士气低落,不思进取,牢骚多。”

卢焘故作惊讶问:“依你所见,为那般呀?”

甲士兵:“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南北议和’后,士气一落千丈。较之以前,判若两样,真让人耽心呀!最近,部分士兵又为军饷之事私下不满,人心浮动,军饷……”

卢焘一听,脸色凝重:“你观察很仔细,不过,我早已看在眼里,是革命形势低潮所至。这个岂能怪士兵之所为呢?军饷问题,士兵关注,乃人之常情,为革命奔波操劳,甚至献出生命,那是应该得到的。何况,诸位兄弟大多养家糊口,过日子,那一样不需要银两?”

众士兵异口同声:“是啊,是啊。”

卢焘:“但,军饷是大家的血汗,黄队长会分文不少发给大家的,大家不要因为军饷问题而情绪消极、低落,以此为借口,抵触革命,唱衰革命,此乃不足取。革命之目的,乃为国家与民族的复兴,为劳苦大众,舍生忘死,死而荣光,死而伟大。革命党人岂能让区区几块银两而折腰,而丧失革命意志呢?对不?”

乙士兵激动地说:“卢队官,您的话都说到士兵们的心坎上了。”

卢焘:“既然大家都明白了,理解黄队长,理解肩上的重任,那就振作起来吧,时间不早了,大家行军也累的了,睡去吧。”

官兵们或倚在墙上,或躺在地上沉沉睡去,偶尔也有轻轻的呼噜声起伏。

黄毓英队长,睡得很熟,很沉,装满银饷的布袋子紧紧挟在他的腰部。那两个觊觎银饷很久的老兵却半睁眼睛窥视着。

古刹门外,守夜的士兵打着长长的哈欠,也歪倒在一旁睡去。

老兵甲乙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跨过熟睡的士兵身边。

突然,士兵梦呓,大喊:“给我杀,给我杀。”

老兵甲乙惊得脸如土色,慌乱地跳回原地,不小心拌醒了睡着的士兵,士兵翻身起,揉了揉双眼,不高兴地责骂:“日您娘的,别人睡觉你们不睡,搞什么名堂嘛,胡闹。”

老兵甲颤抖着说:“别嚷别嚷,尿急,不小心,不小心。"

老兵甲蠕回原处,拍了拍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黔江口,野猫溪。热浪袭人。野猫溪波光粼粼,溪水清澈见底。水底下的鱼儿游动着嬉戏着,时而钻进水草,时而浮出水面,溪水上倒映着远山,绿莹莹的,爽心悦目。离野猫溪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野松林。队伍蜿蜒地从野猫溪走过。

队伍中,老兵甲乙故意放慢了脚步,蹲下佯装系鞋带,待队伍通过后,迅速隐藏进一处杂草丛生的高坎下。

黄毓英牵着马,走向溪边,弯腰掏捧水洗了脸,然后,站起身来,翻身跃马背上,两腿一挟,缰绳一扯,马匹慢慢地走了起来。

此时,老兵甲乙迅速跃过高坎,一边随尾追去,一边举起枪。随着“砰砰砰"几声枪响。骑在马上的黄毓英“啊”地一声中弹倒下。

士兵们听见枪声,惊愕得驻足回头。

卢焘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向黄队长跑过去。

老兵甲乙见势不妙,丢下钱袋,转身隐进了杂草丛中。

卢焘跑过来喊道:“黄队长,黄队长,醒醒,醒醒呀。”

黄队长双目紧闭,胸口冒着浓浓的血水。

队伍中有人喊道:“一定是有人劫饷。”

甲士兵:“莫非是土匪强盗所为?”

乙士兵:“不会的,强盗怎么知道黄队长的马背上有银饷呢?”

丙士兵:“一定是黄队长独吞军饷,想溜走,被看不过眼的士兵乘机打死的。”

丁士兵幸灾乐祸地说:“黄队长活该,谁让他不发军饷给大家呢,惹火烧身。”

甲士兵说:“黄队长已经死了,群龙无首,干脆分了银饷,各奔东西算了。”

丙士兵附和:“对,发了银饷了事,省得惹事生非,人心惶惶。”

乙士兵说:“会是谁干呢?”

卢焘瞪了一眼说话的士兵,表情严肃:“谁让你们胡乱猜测的,还不赶快给我闭嘴。”

士兵们一听,哑雀无声。

士兵们抬着担架上死去的黄队长,颤悠悠地随队伍走着。

卢焘牵着黄队长的马匹,欲哭无泪。

一座破烂的庙宇隐藏在黑夜的松树林间,夜空偶尔传来几声夜莺凄凉的啼叫声,透露出点生机外,寂静、空旷、压抑,笼罩在官兵的心头挥之不去。

卢焘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辗转反侧。黄毓英的惨死,仿佛声声警钟时刻敲打着他的心坎。这支从‘重九起义’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觉悟高、意志强,一路入川促反正,秋毫无犯,赢得口碑。黄毓英的惨死,似乎与银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官兵也不至于谋财害命呀,卢焘愈来愈感觉事情蹊跷,明明一路无遇土匪强盗,缘何有此杀戮?定有内患无疑。卢焘心里一紧,立马起身,唤醒了所有睡意朦胧的官兵。

卢焘站在一尊石凳上:“黄队长不幸遇害,非土匪乱党之所为,定有内患无疑,请各中队立即清查人数,不得遗漏。”

“禀告,一中队有两名士兵潜逃。”

卢焘:“噢,潜逃士兵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均为滇南籍人,一个叫王五,一个叫刘东。”

“禀告二中队人数到齐。”

“禀告三中队人数到齐。”

卢焘在队伍前,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忖着。

军官走出队列:“卢队官,队伍里多为滇籍人,是否为一场有预谋的劫饷行为呢?”

卢焘瞪了一眼军官:“胡闹,凡事讲究证据,您的证据呢?”

军官迫窘地退过一边去。

卢焘:“诸位官兵,劫饷不成,杀害黄队长之人乃王五、刘东无疑。鉴于银饷未失,两凶手已潜逃,此事将不再重提,但我要告诫大家的是,我们的队伍里开小猜之人为数不少,极大地影响了官兵的革命情绪,所以,从今往后,大家要提高警惕,相互监督,发现类似今日的情形,立即禀告,防患于未然,大家可明白?”

众官兵一齐附和:“明白。”

卢焘:“好,解散。”

队伍解散后,三五成群的云南籍士兵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甲士兵:“哎,劫饷之者乃滇籍之人也,虽此事将不再重提,但,士兵中多为滇籍人,难免有共谋之嫌呀。”

乙士兵:“这如何是好?共谋之罪可不小呀。”

丙士兵指着另一帮人群:“你们看,那些人的目光邪邪的,老往这边瞄来瞄去的,十有八九疑心我们与劫饷害命之人有染。”

众士兵转眼一看,那一伙士兵全都停止了谈论,分散走开了。

甲士兵:“徜若,所有人都怀疑滇籍士兵有共谋劫饷之行为,有何必要呆下?不如走了算。”

乙士兵:“对,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不尊重我们的人格,还不如回家种地去,何必受这般窝囊之气?”

丁士兵:“就这样走了?军饷不要啦,我可不做傻瓜。”

甲士兵:“谁说不要银饷了,没有银饷,您回去喝西北风?”

众士兵:“对,我们要军饷,走,找当官的要去。”

滇籍众士兵群情激愤,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卢焘正与军官们开会讨论军中问题。

卢焘:“诸位军官,黄大队长护饷殉职后,队伍中思潮泛起,人心惶乱,气氛紧张,这对队伍的稳定发展非常之不利。从目前的情况看,队伍中有二大问题急需解决,一是士兵的军饷尽快发放,以稳住军心;二、消除滇籍士兵怕株连的思想障碍,附揖安慰。将骚乱之势控制于萌芽状态。”

这时,哨兵匆匆禀告:“卢队官,滇籍士兵正闹情绪。”

卢焘镇定自若:“知道了,你去吧”,卢焘转向军官吩咐道:“立即分组行动,按刚才的意思去按抚一下滇籍士兵,消除他们的误解,稳定士兵的情绪。”

众军官起身,分头而去。

次日,卢焘亲手将军饷发往士兵们的手上,士兵们兴高采烈、激动地往银子吹了一口气,贴进耳边细听,倾刻又眉开眼笑。有的将手中的银子翻来倒去,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心里乐开了花.......

卢焘:“诸位官兵,此次自川入黔,数日奔波,爬山越岭,风餐露宿,艰难疲惫不在话下,但,愈是这样艰难,愈能锻炼官兵们的意志。转战千里,官兵们不都是靠坚强的意志和崇高的革命理想,能挺过了许多风霜雨雪吗?我们既为军人,‘军人’两字的含义,应以捍卫江山社稷为释然,捍卫“三民主义”为荣耀。我辈军人,铁骨铮铮,肩扛救国救民之千斤重担。想来途中,为饷怨气冲天,士气低落,可见心胸狭隘,颜脸尽饴,又如何称为‘军人’?为国家,为黎民百姓福祉而战,方显英雄本色。”

卢焘停顿一会儿,又说:“诸位官兵,同是贫苦之出身,理应为劳苦大众抛头颅,洒热血,岂能为区区银饷而活?而战?是不是呀?”

众官兵声音高吭:“是。”

卢焘:“往后,独立大队官兵力求精诚团结,以革命精神武装革命队伍,徜偌军人主义不明,精神不振,无异于一盘散沙,风雨来临,必亡矣。”

卢焘手牵着马率领着队伍走在荒郊野岭的山道上,慢慢地走远,走远,数日后的黄昏,独立大队抵达贵阳南厂兵营。

夜晚,卢焘披衣在一盏油灯下津津有味看蔡锷《步兵战斗心镌》。

士兵伸着头往屋内探望,神情犹豫,畏畏缩缩的。谁也不愿先踏进门槛一步。不时推推搡搡,嘻嘻哈哈的。

卢焘抬起头,将眼睛移开书本,双手揉了揉眼睛,突然,他发现有些动静,向门外看了眼。门外的士兵立即躲闪一边去。

卢焘纳闷:“明明有响声,又不见人影,奇怪?”

卢焘索性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门外的士兵见卢焘走出门来,飞也似地逃走了。

卢焘见状,大声喊道:“别,别跑呀。”

士兵听见喊声,跑得飞快。

突然,一士兵扭伤了脚踝。“哎唷”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卢焘跑了过去,扶起士兵忙问:“小兄弟,伤着没有?”

士兵慌乱地爬起来,又一头栽下。

卢焘又走向去扶住士兵;“你看看,脚扭得这样,你还跑什么呢?来,我扶你进屋里坐坐,看看伤得如何?”

士兵:“这……”

卢焘笑着说:“没关系的。来,我扶你一把。”

士兵一跛一跛地扶着卢焘的手臂走进了屋里。

卢焘轻轻地揉着士兵的脚踝:“小兄弟,好点了吧?”

士兵点了点头:“卢队官,好点了。”

卢焘:“不痛了就好,呆会我叫队医给你看一看是否伤了筋骨。”

士兵:“不,不,卢队长,脚踝不过扭伤了一下而已,现在不痛了,休息一会就可以走路了。”

卢焘:“能走路那就好,哎,你们刚才……”

士兵:“卢队长,不瞒你说,刚才有很多士兵都想进屋跟您聊聊天,但谁也不敢冒然进来,见您走出门外,大伙惊慌地逃走了。”

卢焘:“我有那么可怕吗?唔。”

士兵:“以前,在其它大队里,经常有些军官体罚,打骂士兵,要么用扁担笞打,要么用绳子捆绑,要么让士兵脱光衣服在太阳下曝晒。惩罚方式多种多样,层出不穷。士兵见到当官的,胆颤心惊,不寒而栗呀。可您不同于他们,您宽厚待人,纪律严明,从来未见您打骂过士兵。体罚过士兵,您视士兵如手足,士兵们打心眼里敬重您呀。”士兵停顿一会,又说:“今天,您在操场上的一番话,让士兵们心里感动万分,所以,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就想趁夜晚找您聊聊。”

卢焘:“啊,原来如此,那我找他们去。”

士兵抬头望门外眼睛一亮:“卢队官,瞧,他们来了。”

门外,聚集一群拘谨的士兵。

卢焘回首一看,招呼道:“来,来,快进来。”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冒然进门。

卢焘起身,走过去拽住一位士兵的手,招呼道:“别害怕,都进来吧。”

士兵们一齐拥进屋里来。

卢焘:“看看,这里连张象样的板凳都没有,委屈大家了。”

甲士兵:“卢队官,您别客气了,我们坐地下得了。”

卢焘:“好呀,来,我也跟大家一样坐地下吧。”

卢焘、士兵一齐围坐在地下。

士兵们沉默不语。

卢焘笑了笑:“怎么啦,不是说你们想与我聊聊吗?为何见了我,又不吭声了?”

乙士兵在众人的推搡下,嗫呶着嘴巴:“卢队官,我们几位滇籍的士兵心里有话呀。”

卢焘:“噢,这缘何说起?”

乙士兵:“其实,黄队长的死,与我们无关。”

卢焘:“谁说与你们有关了?”

乙士兵:“虽说无关,但,我们也曾为军饷之事,发过许多牢骚,影响了军心,所以……”

卢焘:“军饷,乃诸位为革命贡献的酬劳,理应享有,但,黄队长当初的意思是在行军中暂不发饷,惟恐士兵们得饷后逃跑,虽然这为下策,但在这特定的环境下,他也不得不考虑周全,怪不得他呀,士兵们发点牢骚也在情理之中嘛。”

甲士兵:“这牢骚一发,让王五、刘东这两个王八蛋,狗杂种,有机可乘,混水摸鱼,才乐得个嫁祸于人,滇籍士兵人心浮动。互相猜疑,脸面丢尽不说,人人怕株连,个个心自危,骚乱一触即发呀。要不是卢队官您深明大义,泰然自若,果断处理,不然,独立大队早已不复存在了。”

卢焘:“哎,财聚则人心散,财散则人心聚,道理深藏其中呀。”

丙士兵:“卢队官,为军饷之事,滇籍众士兵言行过激了一些,但,您的言传身教,让大家明白了事理,人活着不光是为了钱财,革命也不光为了银饷,而是为了国家与民族的生死存亡心甘情愿付出。如今国难当头,仅为争银饷而于国家民族不顾,思想浅薄不说,目光也短浅呀,至今想起很是惭愧,太自私自利了。”

卢焘笑了笑:“大家经这事件的冼炼后,觉悟了,未必不是件好事,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活着会更有意义了。”

众士兵一齐附和:“是呀,是呀。”

卢焘:“这一路不断行军,一定累坏大家了吧?”

甲士兵:“说不累,那不是实话,吃不好,睡不好也是常事,都理解。老实说,爹妈生我至今,我这11号腿尚未丈量过这些弯弯曲曲,沟沟坎坎的山路呢,要不是为革命之目的,打死我也不动用这11号腿,省得整天为它搓来揉去,小心待候得不得了。”

众士兵、卢焘“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卢焘:“这才是大实话呀,唔,为了革命嘛,每个人的11号腿都得要小心呵护啊。”

众士兵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夜深人静,宿舍内士兵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卢焘披衣起床。轻手轻脚走进去士兵宿舍,借着蒙胧的夜色逐一帮士兵掖好被子。墙角边的床上,一士兵辗转反侧,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卢焘摸出口袋里的打火石,用力一划,点燃了窗台上的一盏豆油灯,然后,用手背试探着士兵的额头。

士兵突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见是卢焘,忙爬起身来;“卢队官,这……”

卢焘一边扶着士兵躺下,一边问道:“有哪些不舒服吗?看你脸色很不好哩。”

士兵摇了摇头:“没什么,卢队官,只是脚踝有点痛。”

卢焘:“脚踝痛?厉害吗?”

士兵摇了摇头:“老毛病了,过会就好了。”

卢焘:“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千万别着凉了,噢,用不用请队医看一下?”

士兵又摇了摇头,不作声。

这时,卢焘身后,围上了几位士兵。

甲士兵开口道:“卢队官,他的脚踝肿着哩,连走路都走不得,他死硬撑着,也不看医生。”

卢焘连忙伸手掀开被窝,捋起士兵的裤管,惊叫一声:“呀,都肿成这样子了,快叫队医来诊断下药。”卢焘又问士兵:“这脚什么时候扭伤的?”

乙士兵:“他呀,是不想让人知道太多,怕麻烦别人。”

卢焘:“这怎么行呢?脚坏了,就不能行军打仗了。”

队医拎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马上俯身查看了士兵的脚踝。

卢焘;“怎么样,没伤筋骨吧?”

队医:“脚踝骨折,须复位后,再休息几天,才会好转的,徜若不及早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卢焘:“那赶紧给他治一治吧。”

队医:“嗯,我马上给他做复原定位。”

队医说完,摸了摸患处,一手扶士兵小脚肚,一边扶着脚踝,冷不防用力一扯。“嚓”地一声响,医生松了一口气:“好了,我再上点药,休息几日,即可痊愈。”

卢焘:“那就好,那就好。”

士兵躺在床上,痛得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卢焘问士兵:“感觉好一点了吗?”

士兵点了点头:“顺畅了点”

卢焘嘱咐道:“顺畅了,说明骨折处已恢复原位,要按队医的嘱咐,好好休息,明白吗?”

士兵激动地点了点头:“卢队官,明白了。”

两匹马从一条小路向贵阳南厂兵营门飞驰而来。

马上跳下的人直径走进了兵营内。

房间内,卢焘手摇着折扇,来回踱着步。军们官坐在一旁闲聊。

卢焘:“昨晚,我查夜,无意间,发现宿舍里一位士兵,脚踝因训练过猛而骨折,脚踝处肿如萝卜,但他一直未喊过一声痛,没落下一次训练课。虽队医及时给他脚踝复位,无大碍。然而,我们作为士兵的上级,值得反思,对于士兵们的疾苦没能及时观察了解,抚慰,视为莫大的过失。士兵们辞别高堂,痛别妻儿,为革命转战千里,抛头颅洒热血,多不容易呀,而他们需要帮助,需要温暖啊。”

军官甲:“是呀,能做到这点多么不容易呀,我们不关心他们,谁还能关心他们呢?”

卢焘:“唔,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心向背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啊,士兵的心可不能散啊。”

侍卫进得门来,行了个军礼禀告,“贵州都督府差使求见。”

卢焘:“噢,快请差使进来。”

军官眼光里带着疑问,看了看卢焘。

差使进得门来递递给卢焘一封密函。

卢焘拆下密函,抖了一下,定眼看。

一张上额印着‘贵州都督公用版’自右至左写道:“‘卢焘为援黔独立大队大队长,此令,唐继尧。’”

看罢,卢焘递过密函给副队长彭文治。

彭文治一看:“众望所归呀。”说完又马上命令道:“全体官兵操场集合。”

卢焘忙摆摆手:“罢了罢了,何必兴师动众,有意张扬呢?”

彭文治:“卢队官啊,不,卢大队长,这是唐都督的手谕呀,怎与兴师动众,有意张扬相提并论呢?”

卢焘:“正因为是唐都督的手谕,更未敢张扬。您知道吗,官兵们看重的是能力,人品,而不是职务的高低,徜若,将此手谕张扬出去,官兵们会误认为我卢焘背靠的是大山,而不是真本事,只能让我与官兵们隔着一道鸿沟,而心里无法愈越,更无法靠近,处处被动,那我头顶上的大队长之冠,概不得人心那又有何用呢?这与拿帽子压人有何区别?”

彭文治:“既然卢大队长不乐意张扬,我还能说什么呢?”说完,彭文治将密令递给军官:“大家内部传阅吧。”

士兵宿舍内,甲士兵高声喊:“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众士兵一听忙围拢过来。

乙士兵揶揄道:“你能有何好消息?无非是陈麻烂谷之事。”

甲士兵:“嗨,这消息绝对可靠。”

丙士兵:“你别老是卖关子了,直说好了。”

甲士兵清了清嗓子:“卢队官荣升独立大队大队长了。”

众士兵齐声问:“真的呀。”

甲士兵:“谁骗过人了,要是我骗了人,是条狗得了吧。”

丙士兵:“卢队官平日视官兵如手足,队伍纪律严明,深得官兵们的拥护和爱戴,此番荣升乃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呀。”

甲士兵:“说的堪是,卢队官胸怀宽广,疾恶如仇,处事果断,为大队长最佳人选矣。”

丁士兵:“无论怎么说,卢队官荣升大队长,这也是官兵之福气呀。”

卢焘手摇折扇走了进来,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福气'呀?”

甲士兵:“卢队官,不,卢大队长,士兵们听说您荣升,正为之高兴着呢。”

卢焘:“一纸任命能说明什么呢?难道你们很崇拜官帽子吗?”

甲士兵笑了笑:“那未必,我们所崇拜的是理解士兵,关心、温暖士兵,有正义,有良心,有能耐、懂军事的军官,没有让士兵信服的这一点,再大的帽子也不为士兵们所折服。”

卢焘朗声一笑:“既然这样,你们还议论什么呢。”

乙士兵:“卢队官,您不知道,当士兵们听说您委任大队长之职,不但为之高兴,更感到在您手下当兵有一种安全、幸福之感咧。”

卢焘:“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评介,来日方长,潜下心来,干好自己的事情吧。”

卢焘说完,又径直走向靠墙角的士兵床上。

躺着的士兵见是卢焘,忙欲撑起身子:“卢大队长。”

卢焘快步走过去扶住士兵的臂膀:“别起身,别起身,小心脚踝,哎,都治疗几天了,感觉如何?”

士兵脸上露出了笑容:“回大队长的话。感觉好多了。”

卢焘小心地摸了士兵用白纱布裹着的脚踝:“唔,真的消好多了,不过,这几天,你还得继续擦药,不可间断,以免影响疗效。”

士兵指了床头上的药剂:“还有几天药剂哩,用完也差不多了。”

卢焘拿过药剂一看,问道:“今日可擦过此药?”

士兵:“隔几个时辰擦一次,差不多擦得两个多时辰了。”

卢焘:“来,趁我有空,我帮你擦一擦吧。”

士兵忙拦住卢焘的手:“卢大队长,伤口很脏臭,您别弄脏了手呀!”

卢焘笑笑:“死我都不怕,还怕脏臭?来吧。”说完,卢焘撸起手袖,慢慢地拆开士兵腿上的纱布,然后拿起另一块沙布,蘸了药水一边轻轻地擦了起来,一边问士兵:“疼不疼?手感重不重?”

士兵倾刻间,泪眼朦胧,哽咽着回答:“不疼不疼,手感柔柔的,一点也不重。”

卢焘给士兵擦完了药后。又慢慢地将纱布往回绕。嘱咐道:“记得按时擦药,药性渗透肿处,才能消肿。”

士兵点了点头:“明白了,大队长。”

卢焘:“好了,你躺着休息吧,千万别先下地走,记住啦 。”说完,卢焘又帮士兵掖好被子,往门外走了。

一群士兵望着卢焘的背影,脸上显出敬佩的神情。

甲士兵:“真乃士兵的贴心人哪,若换上别的军官,不挨一顿臭骂,一顿打,才怪呢,世上有多少军官爱兵如子啊?”

乙士兵:“看着卢队长聚神擦药,我的内心感动得不得了,他呀,真是细心如母啊。"

丁士兵:“能在这样开明的军官手下当兵,乃是福气呀。”

入冬的第一场飘雪,贵阳南厂兵营白雪皑皑。操场上,卢焘率独立大队官兵在操场内跑步。

此时,传令兵策马飞奔而来。

卢焘望见,停住脚步,走出了队列。

传令兵跳下马,从腰边的公文包掏出密令,递给卢焘:“都督密令。"

卢焘拆开密令,匆匆看了眼,招手示意官兵停止跑步。

卢焘:“奉云贵唐继尧都督之令,独立大队今日将赴铜(仁)松(桃)驻防,诸位官兵,即刻做好移防之准备,不得有误。”

卢焘与部分军官边走边谈。

卢焘:“都督此番调防,为形势所逼呀,袁世凯大权在握,不断镇压革命党人,对革命党人实行反革命镇压。其嫡系北洋军已大举南进,与革命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呀。”

甲军官:“滇黔军非同盟会之嫡系,此是袁世凯为何至今未对滇黔军下毒手之缘故吧。”

卢焘:“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立即抛出了裁减‘地方军队’的主张,且把矛头指向了革命党人所控制的武装力量。”

甲军官:“但他为何不致公开用武力解决呢?”

卢焘:“袁世凯老奸巨滑,当然不会这样做,他采用的是裁军,限制的办法,分化瓦解的策略,又故意在财政上停发军饷,谁又能承受得了他这无耻折腾呢?他之所以未对滇军下毒手,乃因有其利用价值。”

甲军官:“啊!他欲争夺西南军事势力的支持啊。”

卢焘:“对,革命党人之军队主要集结于南京,滇黔势力溥弱,当然有所取舍的嘛。”

甲军官:“袁世凯机关算尽也。”

卢焘:“诸位,加紧准备去吧,午后二时开拔。”

大年三十的贵州黎平古城,张灯结彩,美味佳肴满街飘香。翘街上铺着大青条石和鹅卵石,被岁月磨砺得光洁滑润,厚重而沧桑。翘街两边是白墙灰瓦,飞檐高脊,彩绘精美,雕刻精致的一座座深宅大院、一幢幢雕梁画栋的建筑,将翘街赋予古典诗意。

卢焘与众官兵无心流连古城翘街的古典繁华,悄悄选择龙溪风雨桥旁安营扎寨。燃起篝火取暖。

“我不因为老娘,你们会捉到我?”突然,队伍里有人高声吼叫。

卢焘感到惊奇,忙问士兵:“何人在外嚷嚷,成何体统?。”

士兵:“抓了个刺探军情的土匪,捆绑在外面的廊柱上呢。”

卢焘:“此人言语不凡,把他带进来问个究竟。”

不一会,士兵带回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卢焘温和地指着火堆,对年轻人说:“年轻人,天气寒冷,坐下烤烤火,暖和暖和。”

年轻人睁着迷惑的眼光看着卢焘:“这……”

卢焘笑了笑:“你别害怕,坐下吧。”

士兵见年轻人无动于衷,将他摁在马扎上,骂道“不识抬举。”卢焘怒斥士兵:“休得无礼。”

年轻人将眼睛别一边去,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卢焘和颜悦色:“你在外面说什么话?你怎么流落这里的?”

年轻人依旧沉默不语。

卢焘:“刚才你说‘我不因为老娘,你们会捉到我’是不是呀?”

年轻人转过脸来,定眼看着卢焘,终于嗫呶着嘴唇开口道:“不瞒长官您说,因家里穷,揭不开锅,被迫上山当土匪,哎,这些年,我随土匪们打砸杀抢,无恶不作,百姓深恶痛绝,我虽良心未泯,但有家也不敢回,一怕别人瞧不起,二怕被愤怒的群众秋后算帐。今天乃大年三十,想到老娘在家无人照管,所以才冒险回家看看老娘,没想到被你们活捉了。”

卢焘说道:“你尚有机会回去看看老娘,我老娘还远在广西,数年未曾谋面呀,你既然有此孝心,就应改邪归正,回家伺候老娘,孝敬老娘,不能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年轻人连连磕头:“是,是,是。”

卢焘挥了挥手:“念他良心未泯,给他松绑,由他去吧。”

士兵麻利地解开了绳子。年轻人摸了一下发麻的双臂,感激涕零,向卢焘深深地鞠了一躬。

卢焘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锃亮的银元递给年轻人:“拿去吧,买斤肉,买只鸡回家与老娘过大年三十吧。”

年轻人双手接过银元。“扑嗵”地跪在卢焘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长官的恩德,小人永世难忘。”

卢焘:“回去吧,小兄弟,老娘在家等着你呢。”

年轻人点了点头,欲离开营地,突然又折回,连磕了三个响头。

“此人胸有老娘,尚存孝心,真情可嘉”。卢焘望一眼篝火旁的士兵,又叹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无论您身在何处,相离多远,母亲永远是游子心头放不下的牵挂呀。”

士兵们头枕寒月进入梦乡。

卢焘辗转反侧,双眼盯着惨白的夜空。渐渐地,母亲,妻子的影子慢慢折进他的梦乡——

九伦村一座农家小屋。莫氏倚在家门,踮着脚跟,朝村口大路张望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着惆怅和渴望。朦胧的夜色下,大路蜿蜒伸出村外,却空无来人。

莫氏自言自语道:“亮畴,我的儿啊,你现在哪里呀,也不给家里捎个话,阿妈想你呀。”

覃清德走过来挽住莫氏的手臂:“阿妈,亮畴胸怀大志,为国分忧,不会不想念我们的,只是他忙,抽不出空来,别怪他啊。”

莫氏拭了泪水,哽咽道:“不管怎么说,他还有母亲,媳妇等着他呀,这亮畴也不太懂事理了。”

覃清德:“阿妈,您老别伤心了,亮畴不在,有我在嘛,我侍候你还不行?”

莫氏:“亮畴是阿妈心头肉呀 ,纵走千里,也得惦着家呀,他一去不复返,能不怪他吗?再说,清德,你自入卢家门槛那日起,这家的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个人操劳不说,夜里独守空房,活守寡,阿妈于心不忍啊。”

覃清德:“阿妈,亮畴他在外面混也不容易,真有那么一天,他能混出个好名堂来,定会接我们去住上些天,让您老享享清福。”

莫氏笑了笑:“亮畴有这本事吗?”

覃清德:“阿妈,亮畴有这本事,不信,阿妈等着看。”

莫氏:“唔,真有那么一天,我还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的。”

覃清德:“为什么呢?”

莫氏:“因为他是我儿呀,谁叫他忍心丢下如花似玉的媳妇不管不问呢?”

覃清德嗔怪:“阿妈,你又来了。”

莫氏拍了拍覃清德的手背,笑了。。。。。

“阿妈,清德,我对不起你们呀 ”突然,卢焘从迷糊中惊醒过来,眼眶里溢满了泪花。

贵州铜仁松桃营地。卢焘正与大队官兵席地而坐,一边啃馒头,一边交谈。

卢焘:“怎么样?弟兄们一路都辛苦了吧。”

甲士兵:“哎呀,这点辛苦算什么呢?再说,兄弟们跟您这位好兄长走南闯北,再苦再累心也甘呀。”

卢焘:“油嘴滑舌,尽拣好话说,就不怕我骂你?”

乙士兵:“卢队长,他说的可是兄弟们心里话呀,要是换上别人当队长呀,还得问我们乐不乐意呢?”

众士兵大笑起来。

卢焘:“我在想,有朝一日,革命成功了,兄弟们过上了好日子,那才叫好哩。到那时,兄弟们再不会风餐露宿,整天啃这些冰冷的馒头过苦日子了。如今,我们劳累奔波,矢志革命,正是为四万万同胞过上好日子,是不是呀?唔。”

甲士兵:“卢队官说得对,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呀,但,好日子得靠革命人打拼出来的呀,为这日子的到来,那怕再苦再累也值得。”

卢焘:“唔,干革命光靠想而不去干,又怎能实现过上好日子的夙愿呢?”

乙士兵:“不过,卢队长,您说,这革命有无尽头呀?”

卢焘:“革命永远是没有尽头的。”

乙士兵:“为什么呀?”

卢焘:“因为这个世界罪恶太多,只有革命才能将之消灭,但思想意识上的罪恶就不那么容易消灭了,得靠科学上的革命才能逐渐将其消灭,这需要很多很长的时间,并非我辈力所能及呀。”

乙士兵点点头:“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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