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伦办公室。谷正伦紧绷着脸:“韩司令,你看,目前整个局势越来越对我们不利,贵阳迟早会落入共产党的手中,我嘱咐你的几件大事办得如何了?”
韩文焕:“请谷主席放心,已一一落实。决不会留给共匪一分一厘的钱财。”
谷正伦:“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怪不得我谷某人心狠手辣的了。”
军官匆匆进门禀告:“谷主席,据密探报称,近日,不断有可疑的人物去拜访过寿公。”
谷正伦一惊:“都是些什么人物?”
军官:“身份不明。”
谷正伦沉思片刻,冷笑道:“贵阳风云暗涌,寿公成了国共两党争夺的香饽饽了。”
韩文焕:“谷主席的意思……”
谷正伦横了一眼韩文焕:“你的头脑真的那么简单?”
韩文焕嘿嘿一笑。
谷正伦:“共产党已经瞄上寿公了,有可能鼓动寿公出山联络那些狗屁的民主人士,给我们难堪啰!”
韩文焕骂道:“日他先娘的,卢寿慈太不仁义了,我们请他出山,他一口拒绝,而共产党凭什么让他心动呀?不可能!”
谷正伦:“为什么不可能?”
韩文焕:“卢寿慈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说他对国民党不堪了解,那共产党在他的脑海里更是一片空白,他一下子就能拐过弯来跟共产党一唱一和?”
谷正伦阴阴一笑:“正因为寿公对国民党了解得太深太透,所以,才铁心跟共产党的,不信你走着瞧吧。”
韩文焕:“日他娘的,人心真是不可思议,说变就变了!”
谷正伦狠狠道:“哼,我谷某人念寿公为老长官,不然,我真的想让人灭了他啊!”
韩文焕:“那就眼睁睁看着倒向他向共产党?”
谷正伦:“良鸟择木而居,由他去吧,但,我心有不甘,明日,我亲自去见一见他,揣摸他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贵阳街头。茶馆茶客们议论。
甲茶客:“共产党来了,谷正伦要跑了,寿公又出来当主席了,风水轮流转呀。”
乙茶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寿公总是在贵州动荡不安的关键时刻站出来,临危受命,贵州百姓的‘活菩萨’呀!”
丙茶客:“寿公一出来,贵州百姓又有主心骨了。”
甲茶客:“听说,是共产党秘密派人请寿公出山的,在此之前,谷正伦曾邀他出任贵州反共保民委员会委员哩。”
乙茶客:“还不被寿公当面拒绝了,寿公挺有骨气。”
丙茶客:“不管怎么说,寿公愿意出山,那是贵州百姓的福气!”
芦花溪路。卢慈仪住所。
卢慈仪:“阿爸,外界盛传您将要出任贵州省主席,这是怎么回事?”
卢焘反问:“你也相信这些无边的谣言?”
卢慈仪:“无风不起浪嘛!”
卢焘喝了一口茶:“贵阳地下党和解放军二野五兵团的两位侦察员在家里会见了我,让我出山,联络民主人士、开明绅士,为解放贵阳出力。”
卢慈仪:“那您同意出山了?”
卢焘:“你是知道的,我一贯痛恨国民党,同情理解共产党。如果以前不了解共产党之话,现在我已经逐渐了解了共产党。国民党腐败没落,贪生怕死,鱼肉百姓,置民族国家生死存亡之不顾,而共产党光明磊落,廉洁公正,为民族国家的独立自强,为百姓的福祉,而出生入死,谁是谁非,不是明摆着吗?所以,共产党能屈尊于我这位古稀老人,我怎能无动于衷?弃民族之大业不顾,我做不到,也不会做!”
卢慈仪:“我支持你出山,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徜若谷正伦知道你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他能冷静对待你吗?此前,他也请过你出山呀,您未理睬,现在共产党请你出山,你二话不说,谷正伦怎么看你,又怎么恨你,他能放过你吗!”
卢焘冷笑一声:“此出山与彼出山含义不同。此出山乃为国家民族、为老百姓、为正义,彼出山乃为国民党挡箭牌,损人损己,损国家民族,你说我能不拒绝他吗?如果他由此对不起我,那他是个人之事,我左右不了他。”
卢慈仪点了点头:“既然阿爸已经选择了为共产党出山这条路,那外界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卢焘:“是呀,自己心中有一盏明灯就不会迷路了!”
卢慈仪:“我真为阿爸的光明选择而光荣和骄傲。”
卢焘:“我也为自己晚年有这样抉择光明的机会而倍感荣幸啊。只可惜当年没去成延安,真遗憾呀。”
贵州省政府办公室。韩文焕:“谷主席,外面盛传共产党解放贵州,要请卢焘出来当省主席!”
谷正伦冷笑一声:“他老人家连走路都不稳,他能替我当省主席?笑话!”
韩文焕:“虽是道听途说,也非空穴来风。这说明共产党越来越器重寿公,寿公也越来越向着共产党那边倒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谷正伦:“日他娘的,老长官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行,我得找他谈谈去。”
韩文焕:“现在?”
谷正伦:“宜早不宜迟啊。”
贵阳北郊。小哲溪。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疾驰在简易的公路上,车后卷起的沙尘纷纷扬扬,遮天蔽日。不一会,小轿车停在了半坡上。一名警卫从车上跳下,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谷正伦钻出车门,傲慢地瞟了一眼半日山庄,然后扯了扯衣角,背着手拾级而上。
卢焘坐在客厅里选菜叶。
谷正伦一脚踏进门槛,高声喊道:“哎哟哟,老长官,忙着哪?”
卢焘见是谷正伦,惊讶得站起来:“哟,是什么风把谷主席吹到半日山庄来了?”
谷正伦笑呵呵,话中有话:“一股邪恶的阴风啊,老长官,吓着您了吧,恕我冒昧啦。”
卢焘将菜叶丢进篮子里:“哪里,哪里,谷主席光临寒舍,蓬壁生辉呀,请坐,请坐。”
谷正伦:“老长官,客气啦,客气啦。”
卢焘扯过桌边一块布筋,边擦手边问:“谷主席,有事吗?”
谷正伦叹了声气:“怎么会没有呢?”
卢焘心里暗暗吃惊。内心独白:“莫非他要拉笼我?”然后开口道:“谷主席不妨开宗明义。”
谷正伦神情犹豫。
卢焘看在眼里:“谷主席,这没外人,不如到书房谈一谈。”
谷正伦高兴道:“好的,好的。”
书房内。卢焘与谷正伦面对面而坐。
卢焘:“谷主席,天知地知您知我知,有话就直说吧。”
谷正伦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老长官,贵阳现在正闹解放呐,人心惶惶的,我这个当主席的眼着折戟沉沙,心有不甘啊!”
卢焘冷冷答道:“自古以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休怪我坦言,国民党能有今日,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共产党!”
谷正伦明显不快:“哼,共产党算个屁嘛,江山在他们手里能有多久,别以为他们神气活现的入主北平,共产党那是急着去捡李自成的衣钵,重蹈覆辙不说,其寿期不长矣!”
卢焘愠怒道:“这总比蒋介石逃去台湾蛰伏,不知廉耻的好!”
谷正伦嘿嘿一笑:“老长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直率了呢?”
卢焘:“这难道不是我一贯的作风吗,难道在您的面前,我能成另外一个老长官吗?”
谷正伦噎了一口气,很快转换话题:“哎,老长官,听说朱德曾派人秘访过您,可有这么回事?”
卢焘哈哈一笑,不露声色:“您见过共产党的人啦?他们只不过是善通的商人而已,为何疑神疑鬼呢?噢,莫非谷主席怀疑我与共产党秘密交往?”
谷正伦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您是我的老长官,几十年的交往难道我不了解您?”
卢焘:“不就是啰!难道谷主席为亲口证实此事才驾临寒舍的?”
谷正伦摆了摆手:“不完全是,噢,老长官,您的好同窗朱德这些年都没有跟您联络?也没有写信给您?”
卢焘立刻沉下脸来、态度严肃:“我与朱德虽师同门。义结金兰于云南讲武堂,但三十多年未曾谋过面,如今他是共产党的总司令,我是老百姓,他那能写信给我呢?”
谷正伦:“啊,恕我冒昧了。”
卢焘轻轻一笑:“不知者,不为过嘛。”
谷正伦:“老长官,我一直很敬重您,信赖您,贵阳很快沦陷于共匪之手,我实在心有不甘,自始至终都希望您能站出来,协助我平息即将来临的勘乱,可您一口回绝了我的乞求,缘何呀?”
卢焘:“还是那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您让我做的是您个人的事情,我十分乐意去做,但,您代表的是国民党,您让我所做的是损害国家民族利益,无益于老百姓的事情,我当然不乐意啰!”
谷正伦:“您真的相信共产党能得天下?别忘了,台湾的蒋总统有朝一日会反攻大陆,将共产党扫地出门的,到那时,您别后悔!”
卢焘冷笑:“就凭他蒋介石?他若能象共产党一样光明磊落,为国家民族、百姓着想,也不致于落寇草山了,他永远没有希望喽,趁早让他死了这份心吧。”
谷正伦恼怒:“看来,老长官的立场坚定,我也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告辞了。”
卢焘:“谷主席,恕老长官我直言不讳了。”
谷正伦嘿嘿一笑,甩下一句:“老长官好自为之吧。”
卢焘冷冷地:“恕不相送。”
谷正伦出了书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半日山庄。
卢焘挑开门帘,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覃清德焦急地问:“谷主席都跟你谈些什么,怎么是黑着脸走出来的,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他?”
卢焘故作轻松:“跟他能谈出什么名堂来,无非是鹅与鸭的对话,是人对牛弹琴啊!”卢焘沉默一会儿,幽幽地:“谷正伦当贵州省主席以来,从未跟我谋过面,今天他突然来看我,颇感意外,他还拐弯抹角地问我,朱德来过信没有?他可是旁敲侧击呀!”
覃清德:“他意欲给你敲警钟哟。”
卢焘:“任他敲什么钟都没有用,光明来临了,黑暗挡也挡不住,由他怎么做就怎么敲吧,反正敲的都是丧钟,早敲迟敲都一样。”
覃清德耽忧:“谷正伦亲自上门,非同寻常,你可要小心为好!”
卢焘:“我一生光明磊落,何惧谷正伦的明枪暗箭?你不必耽心,该忙忙去吧。”
贵州省政府办公室。谷正伦召集部下开会。
谷正伦恶狠狠地:“诸位,共匪军队已长驱直入黔东,迅速向贵阳逼近,为了保住党国之有生力量,现决定即日起将省政府西迁。西迁前,贵阳城要‘坚壁清野’,实行抢光,烧光,杀光之策略,决不留给共匪那怕一丁点值钱的东西,让共匪进得来,呆不下,灰溜溜滚出贵阳去。另外,贵阳沦陷前,要发出紧急疏散命令,除规定的党政机关人员必须疏散外,各级民意机关代表包括国大代表,立法委员,监督员和省参议员一律不准留在贵阳,为安抚大家,省府决定每人发一笔疏散费,以表达省府对诸位鼎力合作的褒扬。”
次日,贵阳街头汽笛长鸣,宪兵荷枪实弹,疯狂抓捕亲共分子;宪兵、军警横冲直撞,闯入居民家中打砸抢,人们呼天喊地,一片凄凉;宪兵军警冲入米铺,殴打米铺老板,强行搬走粮食;宪兵军警洗劫古董文物店,老板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街头。不明真相的群众成群结队,推的推,挑的挑,拖儿挈女,扶老携幼,惊慌失措,向西逃亡。
贵州省府办公室。夜深人静。
谷正伦阴沉着脸:“这几天,‘坚壁清野’情况如何?”
韩文焕:“谷主席,一切按您的吩咐去做了,收效甚大。”
谷正伦:“银行金银呢?”
韩文焕:“分文不剩。”
谷正伦高兴笑道:“太好了,哼,这下共匪可难堪喽,哦,抓捕共匪地下党员和那些亲共分子的行动有何进展?”
韩文焕:“抓捕很顺利,共抓到乐恭彦等50名共匪分子。”
谷正伦狠狠道:“撤离贵阳前,一一将他们送上西天去。哼,杀一儆百,以观效尤!”
韩文焕:“是,谷主席。”
谷正伦:“不能把贵阳拱手送给共匪。临走之前,你安排好人,一定要炸毁南门大桥,破坏电厂、电报、电话两局,宰杀一批带头闹事的亲共师生,必要时组织人马上山与共匪打游击。”
韩文焕:“是,谷主席。”
贵阳中山西路。张宅内。省参议员张彭年,省府秘书长何朝宗在交谈。
何朝宗:“张议员,谷正伦、韩文焕已作出决定,在他们逃走时,要炸毁南门大桥,破坏电报、电话两局及贵阳市一些要害部门,还要屠杀贵州大学亲共师生,组织人上山打游击,明目张胆与共产党对着干,这可是不得人心之事,任其如此下去,贵阳将会变成一堆废墟,我等怎样才能阻止谷正伦一伙人的逆行,迎接贵阳的解放呢?”
张彭年沉默一会儿:“谷正伦乃一省主席,他做出的决定肯定是经过了一番密谋的,且其做事一贯横蛮无理,其个人意志是无法转移的,若他真废了贵阳,社会治安问题确实成了头等大问题。个人虽不能阻挡他的作为,但,只要组织群众及各界开明绅士、民主人士筑成一道钢铁长城,他谷正伦即使再硬也得面对现实。即使最终阻止不了他,但,定能为解放贵阳争取得宝贵的时间。”
何朝宗:“那得尽快赋诸于行动,赶在谷正伦行动之前。”
张彭年:“好,我马上联络各方进行商议。”
张宅客厅。张彭年、郭润生、林子贤、司季武、陈方、邓占奎、赵正一、张荣熙、陈职民等十几位开明绅士、民主人士正在紧急商议。
张彭年语气沉缓:“大家知道,近日,解放军所向披糜,很快就挺进贵阳了,省主席谷正伦,保安司令韩文焕等人已成惊弓之鸟,他们畜意破坏贵阳的要害部门,如电力、电报、电话、工厂等,还欲屠杀一些所谓的亲共分子,全城民众惊慌失措,坏人趁机打劫,贵阳城已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恐怖之中。这是谷正伦为首的国民党即将溃逃的迹象。共产党解放军尚未到来,保护好贵阳,义不容辞,请大家来商议,是否需要组织依靠民间团体力量来维持真空时贵阳的社会治安?”
郭润生:“我完全同意张议长的倡议。”
林子贤:“我也同意。”
众人附和:“我们也同意。”
张彭年:“好,众志成城,固我贵阳。”
陈方:“想当年,贵阳一波三折,沉沉浮浮。军阀唐继尧率滇军入黔,护军使刘显世坐镇贵阳,谷正伦、何应钦、窦居仁、胡瑛、张春浦的五旅纷争,再到后来的袁祖铭依仗袁世凯之威武昌定黔,彭汉章霸主贵阳……等等,老百姓均遭到了无辜洗劫,社会动乱不堪。当时幸得有了寿公力挽狂澜,贵阳才免遭颠蹶。我认为此时,贵阳风云涌动,人心惶惶,建立民间组织,维护社会治安,尤为紧迫!”
张彭年:“建立民间组织,已是众望所归,我建议,建立‘贵阳市民众临时治安委员会’势在必行。”
司季武:“组织名称好是好,但让人似乎觉得过于随便了点,没有庄重、权威之感。”
张彭年笑了笑,解释道:“‘民众’两字只代表老百姓,不代表任何官方。‘临时’两字,则是指在贵阳真空期间发挥作用,一有官方政府成立,这个组织即行解散。组织的宗旨也很简单,乃维护社会治安,防止坏人捣乱,使百姓不再受祸害。”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
张彭年:“在座的诸位乃贵阳有声望的民主人士,开明绅士,真空时的贵阳依赖大家的共同努力,才能保持社会治安的稳定,因此,大家肩上的担子不轻。今晚,没有到会的还有一位比我们在座的资格还老,且德高望重,为贵州百姓谋福祉的‘活菩萨’,外乡人,卢寿慈先生,寿公一尚为贵州命运前途着想,在这关键的时刻,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职民:“所以,我建议推选寿公为治安会主任委员,大家觉得如何?”
大家举手表示同意。
张彭年:“好,接下来,大家共同商讨临治会的其它组成人员及通告内容,十一日上午九时举行临治会成立大会时宣布。”
半日山庄。卢焘躺在长椅上休息。覃清德抱着一袋米走进屋内。
卢焘:“米买回来了?”
覃清德气愤道:“米是买回来了,但花同样的钱,却得不到过去买米的一半,这样的日子,老百姓怎么活哟。”
卢焘诧异,慢慢起身:“物价又涨了?”
覃清德:“是呀,简直是一天一个价,明天还不知道这钱还不值不值呢?这谷主席呀,心也太黑了一点嘛。”
卢焘:“解放军即将进城了,也是谷正伦该狗急跳墙的时候了,他能不计算一番,大捞一把吗?”
覃清德:“哼,他算什么不行,干嘛非要算计老百姓呢,不该啊!哦,听街上人议论国民党可坏透了,用尽逼人走光、粮食抢光,房屋烧光等三光政策不说,还搞什么‘坚壁清野’,闹得贵阳城里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真是造孽啊!”
卢焘叹了叹气:“谷正伦走火入魔,不择手段了。”
一群学生匆匆走进门口。
甲学生:“卢伯伯,外面简直乱透了,宪兵军警随处抓人,很多学生和教师也难于幸免,更不用说那些所谓的地下共产党员了。国民党如此疯狂残忍,自古少有呀,焉有不败之理?哼!”
乙学生:“如今,贵阳城里满目凄凉,处境维艰,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卢焘用拐杖指了指天上,又敲了敲地面:“不行,谷正伦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作践民众,我找他交涉论理去。”
覃清德:“你就别逞能了,谷正伦硬要这样作恶多端,谁也阻挡不住,你去了又会如何?你还是在家休息吧。”
甲学生:“卢伯伯,您就别去了,谷正伦这个时候是不会听任何人晋谏的,何必去浪费口舌?讨他嫌?”
卢焘:“哼, 我就不信,该说的我不能说。”
贵州省政府办公室。卢焘面对缄默不语的谷正伦直言不讳:“纪常兄,不,谷主席,您看看您,您都做些什么好事啊,把贵阳搞到人心惶惶的地步,难道您一点责任都没有吗?缉拿什么共党分子,搞什么‘三光政策’,伤天害理啊。今天我以耆绅和社会各界代表的身份严正地劝告您,就此休手吧,共产党要进来了,谁也挡不住,您又何必站在敌对的立场去做人呢?就不怕遗臭万年?”
谷正伦脸红一阵,白一阵,仍嘿嘿地笑道:“老长官,您请息怒,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我横竖都是不受共产党和百姓的拥戴,迫不得已,才破釜沉舟的呀!”
卢焘:“世上有千万条路要走,您干嘛非要走与人民为敌的路子呢,直到现在,您还糊里糊涂,执迷不悟,实不该啊!”
谷正伦:“老长官,道不同,不相谋。我是身陷沼泽难自拨,您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不这样做,别人也会这样做的呀。”谷正伦说完,眼珠一滑,又嘻笑着:“不过呢,老长官也说得言之有理,姑且我听您一次吧,戒急行事,行吗?”
卢焘:“您要遵守诺言,不再惹事生非,弃国家民族百姓利益之不顾,终究是要吃大亏的。”
谷正伦点头哈腰:“那是,那是。”
卢焘:“请您三思而后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卢焘说完,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省府办公室。
谷正伦望着卢焘的背影,冷笑:“哼,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贵阳街上。报童在吆喝:“卖报,卖报,《国民日报》,副总统李宗仁飞抵重庆视察。”
卢焘犹豫一下,向报童买了一份《国民日报》,站在街头迅速浏览一下。尖啸的汽笛声由远而近。一队队国民党宪兵蜂涌而动,在街上横冲直撞。众人避让的避让,逃跑的逃跑,场面一片混乱。
“快跑啊,宪兵又要抓人啦。”
“不得了啊,宪兵又要杀人啦。”
卢焘将报纸迭好,塞进口袋,摇了摇头:“没多少日子了,好狗也疯狂啊!”
贵阳芦花溪路。卢慈仪住处。
卢焘掏出报纸递给卢慈仪:“你马上准备一些费用给我。”
卢慈仪诧异:“阿爸,你要去哪里?”
卢焘:“我要去重庆找李宗仁。”
卢慈仪吃惊:“找李宗仁?为和谈?”
卢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李宗仁到重庆来了,我找他的目的是希望他当机立断,率部起义,归顺共产党,我不愿看到他与共产党为敌!”
卢慈仪耽心:“父亲之意,我理解,费用也不成问题,但有必要这样做吗?”
卢焘:“有,假如李宗仁能率众归顺共产党,至少使目前局势变得舒缓不说,也减少许多不必要的牺牲,这样做,李宗仁不但有个光明的前途,也利于国家民族的解放事业,百无一害。”
卢慈仪:“好吧,你什么时候去重庆?”
卢焘:“明天吧,省得夜长梦多。”
半日山庄。卢焘与家人围在桌前吃饭。
卢焘边吃边说:“现在贵阳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共产党得人心得天下,众望所归,不久,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们吃尽了苦头,也总该过上好日子啦!”
覃清德:“是呀,我们一家人什么苦都挺过来了,也该托一托共产党的福了。”
卢焘:“只有共产党才是民众的大救星啊。”
卢慈明:“今天我路经省府大门口,看见一辆辆车装载着满满的东西向西急驶而去,那些国民党官兵神色严峻,表情慌乱,行如惊弓之鸟哩!”
卢焘哈哈大笑:“解放军还没到,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辩不清东西南北了,窝襄!”
众人也大笑了起来。
覃清德:“笑归笑,疯狗会咬人的,无事你们最好不要到处乱跑,省得惹出麻烦来。”
卢慈明:“街上到处是疯狗,由不得你不小心呀。”
卢焘:“你不去惹它,说不定它还会惹你哩。”
众人又大笑了起来。
贵阳芦花溪路。卢慈仪住所。卢焘拄着拐杖走进屋内。
卢慈仪见状,扶住卢焘坐在板凳上。
卢焘问:“路费凑齐了没有?”
卢慈仪:“路费凑齐了。不过,据报载,李宗仁飞重庆后,将来贵阳视察几日。”
卢焘:“李宗仁真的要来贵阳?”
卢慈仪:“报上是这么说,谁知是真是假呢?”
卢焘:“既然是报上所说,恐怕是假不了的,若真是这样,就不需去重庆了。”
卢慈仪:“不去也罢。”
卢焘沉默很久开口:“谷正伦乃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该说他的我也说了,该骂他的我也骂了,不管用呀。”
卢慈仪:“狗改不了吃屎,你不理他又如何?”
卢焘:“他将贵阳搞得乌烟瘴气的,百姓惟恐躲之不及,眼看贵阳就要真空,贵阳一真空,势必大乱喽,忧心啊!”
卢慈仪:“贵阳的地下党活动有头有尾,有理有据,锋芒时隐时露,解放军势如破竹,谷正伦能不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吗?阿爸,你恐怕又闲不住了。”
卢焘:“贵阳街头。商铺关闭。茶楼客稀。人行稀少。一队队国民党官兵走在马路边,情绪低落,无精打采。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如长龙一般向西疾驰而去。贵阳风雨飘摇,我怎能闲得住,我正联络老部下、老同乡,民主人士及开明绅士,随时准备参加临时治安之行列,为贵阳的解放尽一份绵薄之力。”
省府办公室内。谷正伦,韩文焕神情黯然,沉默无语。
传命兵走向谷正伦:“禀告谷主席,共匪精兵已抵近郊镥山。”
谷正伦一惊,吼道:“马上传我的命令,准备向西撤退。”
传命兵接令,飞也似地跑开了。
谷正伦:“韩司令,那些亲共分子现关在什么地方?”
韩文焕:“关在旧衙门牢房里。”
谷正伦举起右手猛地劈下去:“明日午后,给我统统的毙了。”
韩文焕:“是”
谷正伦哀叹道:“我们也该走了。”
半日山庄。书房内。卢慈仪:“阿爸,人民解放军已经挺进镥山,很快就攻进贵阳,贵阳局势更加紧张复杂,谷正伦现在又急于西迁,社会上谣言四起,市面紊乱。又有消息说,李宗仁已从重庆飞走了,有的说飞桂林,有说飞到香港去了,说法不一,在我看来,他是逃离大陆无疑了。”
卢焘叹了声气:“本欲劝劝李宗仁迷途知返,他不给我机会呀。即使劝了他,他也未必回头呀。浪子不回头,由他去也!”
贵州省政府门前。谷正伦、韩文焕等高级官员伫立雨中,沉默无语。谷正伦脸无表情,双眼哀伤,他默默地回头望一眼门前上方雕刻的国民党党徽,右手无奈地向空中划了一道弧弦,随后,钻进了轿车内,轿车如箭一样飞驰而去。一辆辆卡车满载着省府官员尾随而去。轿车里,谷正伦掏出手帕,抹了抹双眼角,冷漠地吩咐坐在一旁的韩文焕 :“我要亲眼看一看那帮地下共匪的尊容。”
韩文焕献媚道:“马上您就会看见了。”
贵阳郊外。一处坟场。乐恭彦等50多位男女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被五花大捆一起,坚强地站立在细雨中,人人怒目圆睁。
荷枪实弹的宪兵表情冷漠如冰。远处,围观的群众一匝又一匝,人人的脸上笼罩着痛苦和愤怒的表情。
一辆轿车悄然驶进坟场。谷正伦、韩文焕分别从车门下来,警卫马上将油伞遮住了谷正伦的头顶。
谷正伦双眼死死盯住这些地下党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倒是看一看你们这些人的肉有多厚,骨头有多硬。你们搞得老子心神不安,昼夜无眠,使共匪得寸进尺,而我却亡命逃窜,哼!”
韩文焕走近谷正伦:“谷主席,您看。”
谷正伦咬牙切齿:“共匪罪不可恕,送他们去见上帝吧。”
韩文焕举手向行刑官挥了挥。
行刑官心领神会,歇斯底里:“准备。”
顿时,50多位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异口同声,慷慨激昂:“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谷正伦恼羞成怒:“赶快开枪,赶快开枪。”
行刑官手一挥:“射击!”
行刑宪兵手持卡宾枪一阵扫射,枪声响彻了空旷的原野,惊飞了树丛中的飞鸟。50多位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先后中弹倒下,汩汩的鲜血伴着雨水缓缓流淌,慢慢地又变成了一道道腥红的血河,流向远方。远处,围观的群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的早已泪水涟涟,有的禁不住轻声哭泣。
谷正伦似乎还不解恨,愤愤骂道:“日他娘的,谁再敢与老子作对,格杀无赦!”
韩文焕敦促道:“谷主席,时候不早了,该上车了。”
谷正伦边走向车边讪笑:“假如不是共匪逼得紧,我真想在这里看一看这些贱骨肉是如何成野狗的美餐,秃鹰的佐食,哼,死有余辜!”
轿车辗着泥泞的路面,一溜烟跑了。装载行刑宪兵的车子紧紧尾随而去。
“国民党跑了,共产党来了,快跑啊!”一声声歇嘶底里的喊声,响彻在贵阳的街头巷尾。很多慌乱的宪兵与惊恐万状的老百姓一道奔跑着。胆大的逃兵公然抢夺老百姓的东西,老百姓痛哭流涕,呼天抢地!油头垢脸的乞丐,三五成群冲进商铺里掠夺财物。商铺老板眼疾手快,手脚忙乱地紧闭铺门。街道上人迹踪绝,死气沉沉。贵阳城顿时一片真空。
黑夜里。贵阳城死一般寂静。灰蒙的夜色下,有一些人在神秘的飘游着,似乎含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街上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犬吠,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半日山庄。卢焘卧室。深夜。卢焘躺在床上休息,并不时叹气。
覃清德:“你叹什么气哩?”
卢焘:“哎,贵阳已乱成了一锅粥了,能不叹气吗?”
覃清德:“我今天上街买东西,见到许多老百姓慌里慌张地跟着国民党逃兵跑着呢。”
卢焘:“其实,这里边没有几个人是愿意跟着国民党军队逃跑的,只是因为国民党反动派的宣传太凶,毒害太深了,使得许多人现在还朦在鼓里,看不清善恶,但这种情形不会太久了。”
覃清德:“等到解放军进城了,贵阳不是真空一段时间啦,这不肥了趁火打劫的人?”
卢焘:“哼,总有办法对付这些苍蝇和臭虫的。”
贵阳,两广同乡会。卢焘、王哲渔、张祖谋等人在座。
卢焘:“同乡们,以谷正伦为首的贵州国民党反动派已经分批溃逃,贵阳已真空,我等虽为外乡人,不长于斯,但生存于斯,也有一份责任和义务,为贵阳治安和百姓之前途分忧。”
王哲渔:“寿公说得好,我等也是贵阳百姓之一员,焉能袖手旁观?”
卢焘:“在贵阳没有成立任何治安组织之前,想方设法与贵阳的地下党组织进行联系,配合地下党做好迎接解放军进城的各项工作。如今,地下党发传单、贴标语、宣传鼓动,热火朝天呀,我等也不能冷眼旁观,应有所作为呀。”
伍白夫:“可是,如何才能找到贵阳地下党组织呢?”
卢焘笑了笑,故作神秘:“这个你就不必耽忧了,大家做好准备工作就行了。”
王哲渔:“能有机会为贵阳的解放出力是何等的光荣!”
众人一脸兴奋,气氛活跃。
贵阳市参议会会堂。贵阳市群众临时治安委员会成立大会。
数千名群众聚集聆听,一些群众脸色凝重,不时回头望一望会场外;有些群众浑身忐忑不安;有的群众匆匆走进会场听了一会,又匆匆地离开了会场。
张彭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贵阳市民众临时治安委员会成立大会。临治会成立宗旨乃矢志维护贵阳社会治安,保护贵阳民众生命财产和公共设施的安全,迎接贵阳的胜利解放。”
众人热烈鼓掌。
“现在我宣布临治会的组成人员名单:主任委员卢焘、副主任委员张彭年、郭润生。委员由司季武、林子贤、邓占奎、陈方等十四位民主人土和绅士组成。”
会场群众进进出出,场面杂乱。
张彭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现在宣读贵阳市临时治安委员通告,通告如下:一、现应时局需要,由本市绅耆民众、市参议会正副议长,驻省参议员及全体参议员自动集会,会议决定于十一月十一日,成立本会,各区成立分会;二、本会办公地址设于中山西路市参议院内,昼夜办公;三、本会不参加任何方面战斗,不含任何政治意味,惟以维护全市治安,保障市民生命财产之安全为目的;四、经推定卢焘先生为本会主任委员,张彭年、郭润生两先生为副主任委员共同负责;五、本会系临时性质,俟紧张时期一过,即自动解散;六、自本日起,如有宵小窃发,意图抢劫纵火,或扰乱治安者,除由各该地区分会,协同当地保甲宪警,立予制止,倘无效果,即希报于会以便派队缉拿送法办。”
群众热烈鼓掌。
张彭年:“因时局变化万端,临治会成立大会结束,解散。”群众争先恐后涌出了会场。
张彭年示意郭润生、司季武、林子贤等委员留下来。
张彭年:“临治会成立大会虽然已经召开了,鉴于目前的局势,民众知之者不多,为扩大宜传面,应将通告眷抄几十份,分别贴在人流较密的地方,力求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临治会的宗旨及服务之范围,做到家喻户晓,深入人心,方收到积极的效果,但通告内容又必须得经过正副主任委员的首肯后,才能张贴,所以,暂由司季武,林子贤去恭请寿慈先生来过目,你俩快去快回。”
司季武、林子贤一同走出了办公室。
张彭年继续说:“待寿慈先生来后,诸位再一同商议其他具体行动事宜。”
卢慈仪住所内。卢慈仪:“阿爸,近日你都忙些什么呀?这社会治安不如人意啊!少走动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卢焘:“我个人的安危倒无所谓,贵阳真空,那可是令人揪心。咋日,我已约了两广同乡会会员若干人,就贵阳真空该如何做,进行了沟通,大家表示愿为贵阳解放出力,但,我一直在等地下党的指示,不能盲目蛮干呀!”
卢慈仪笑了笑:“阿爸虽然心急如焚,并希望地下党直接找你,恐怕有点困难,因为至少目前,他们不好也不会过早地暴露身份,只能通过其他渠道传递各种信息,布置各项任务,就看你有无信心勇气去把握机会了。”
卢焘盯着卢慈仪:“与其说你是在点化老子,不如说你的思想见解越来越成熟,眼光越来越深远了,你看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了。”
卢慈仪笑了笑:“阿爸,刚才我上街打了个转,听说张彭年议员,及郭润生,司季武等很多贤达人士、开明绅耆已经联络起来,成立了‘贵阳市民众临时治安委员会’,以维护真空时贵阳的社会治安,还举行了千人的成立大会哩。”
卢焘兴奋道:“噢,果真有人站出来管一管真空的贵阳了?”
卢慈仪:“临治会所有人还公推你为主任委员呢。”
卢焘眼前一亮:“真的?”
卢慈仪:“阿爸,你不是一直想为贵阳的解放出力吗?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哩。”
“嗯,我将义不容辞”卢焘停顿一会:“不过,这可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平时,他们可没有这份胆量的呀,背后一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卢慈仪:“阿爸,据我的猜想,这个原因就是因为有地下党的暗中鼓动和撑腰。”
卢焘心情激动:“共产党果然高明。有共产党在身边,我更什么都不怕了,我豁出老命了。”
市参议会办公室。张彭年、郭润生等人在座。司季武、林子贤推门而入。
张彭年焦急:“怎么样,见到寿公没有?”
司季武摇了摇头:“寿公一家不知去向。”
郭润生:“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张彭年:“别瞎说。既然今天见不着寿公,明天早上一定要见见他,如若没有他,我们临治委会工作将很被动。”
郭润生:“是呀,没有谁更比寿公德高望重,更有威信了。”
张彭年:“这样吧,今晚,我写一封亲笔信,明早司季武、林子贤、李福祥三人专程去半日山庄,务必将信亲手交给寿公,时不待人啊!”
半日山庄。卢焘起床洗漱完毕,拿过门边的拐杖欲走出家门。
覃清德从厨房里端出火盆:“忙什么,吃完早饭再下山嘛。”
卢焘:“我心急如焚,怎咽得下饭?你就别管我了。”
覃清德埋怨道:“我不管你,可你要管好自己的肚皮呀,老是让人为你操心。”
卢焘犹豫一会,转身返回屋里,笑着说:“我听夫人的,吃了早餐再去。”
司季武、林子贤、李福祥走进张彭年住宅。
张彭年将写好的信封交给司季武,吩咐道:“你们三人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寿公,随机面谈,一定要请他老人家出山。”
司季武:“放心吧,张仪员。”
张彭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快去快回,我们在参议会办公室迎候寿公到来。”
半日山庄。一盆炭火将客厅烤得暖融融的。
卢焘一边拔弄着炭火、一边喊道:“清德,我要出门了,你看好这盆火哩,别让火灭!”
覃清德在厨房里回应:“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哩。”
卢焘起身,抓起墙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又拿过门边的拐杖打开了门口,只见三位陌生人站在门外,猛地一怔。
没等卢焘开口,司季武笑着打招呼:“寿公,您好。”
卢焘纳闷:“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司季武:“寿公,我们是张仪员派来找您的,多有打扰。”
卢焘笑道:“莫非是张彭年老弟派你们来的?”
司季武点了点头:“正是。”
卢焘:“哎哟,恕不恭候,恕不恭候。”
司季武:“不客气,不客气。”
卢焘:“三位请进。”
进入书房。卢焘笑问:“张老弟就舍得让你们空手而来?”
三人一怔,相视一笑。
司季武佩服地:“寿公洞察秋毫。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敏锐过人哪”说完,司季武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卢焘:“寿公,这是张议员给您的亲笔信,您先拆开看一看吧。”
卢焘接过信拆开:“时局紧张,本市各界昨在市参会集议,决组临时治安委员会,由当众公推吾兄为主任委员,弟与润生副之。当兹情势,谅能俯顺舆情,勉为其难也,兹由众公推司季武、林子贤等晋谒,一切托其面详。务希克日进城,共商一切,至为企祷。端此即颂……。”
卢焘将信迭好,放进口袋。
司季武急急问道:“寿公,您意下如何?”
卢焘:“贵阳危难,义不容辞也。”
司季武、林子贤、李福祥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司季武:“寿公乃贵阳民众心目中之‘活菩萨’,贵阳几番磨难,因有您而几番化险为夷,今日贵阳又重蹈覆辙、依旧离不开您这位‘活菩萨’,主心骨啊!”
卢焘摆了摆手:“这都乃过去之老皇历了,不提也罢。噢,临治会受命于贵阳安危,大事小事不少哩。”
司季武:“所以,临治会所有人都期待您前去主持会务呢?”
卢焘当机立断:“好,事不迟疑,一道走吧。”
贵阳市参议会。张彭年与众绅耆翘首等待。
甲绅耆:“寿公会不会如约而至呢?”
乙绅耆:“寿公是一位知名的爱国人士,如今贵阳危难在即,怎么会不来呢?”
丙绅耆:“寿公丹心热血,心系百姓,一定会来的。”
张彭年坐在一旁微笑,胸有成竹:“寿公恐怕已经进门啰。”
话音没落,卢焘和司季武、林子贤、李福祥前后走进门来。
卢焘抱拳作揖、朗声:“卢焘来矣,我是来迎新送旧的。”
众人醒悟过来,欢呼声、鼓掌声热烈响了起来。
张彭年、郭润生等簇拥上去,将卢焘围在中间。
张彭年:“我代表贵阳各界群众,绅耆欢迎您呀。”
卢焘:“承谢大家,承谢大家,我老了,不中用了,但为贵阳老百姓的利益,我甘愿做一头老黄牛呀。临治会是一个群众组织,大家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诿!”
众人热烈鼓掌。卢焘随众绅耆坐下。
张彭年:“寿公,今后临治会的一切都由您来主持了,我和润生作您的助手,如何?”
卢焘:“临治会能做主的乃是在座的诸位绅耆。话说回来,贵阳真空已成了铁定的事实,任务光荣又艰巨呀,为什么呢?因为群众受国民党的恶毒宣传太深了,思想一时拐不过弯来的,但相信通过临治会同仁的不懈努力,群众会很快觉悟过来的。”
张彭年:“是呀,很不容易。”
卢焘:“昨天的临治会成立大会上,您宣读过临治会的通告?”
张彭年:“是呀,您来了,正好过过目,然后再张贴出去。润生,快拿通告过来给寿公审阅。”
郭润生将《通告》拿过,放在卢焘的桌面上。
卢焘仔细地浏览后,点了点头:“临治会通告内容很好,很全面,且宗旨明确,界限分明,可以向外多张贴几份,让更多的群众了解配合临治会的工作。”
张彭年:“寿公,趁大家都在,会议由您来主持吧。”
卢焘赶忙推辞:“不,不,我怎能喧宾夺主呢?”
张彭年:“寿公既为临治会主任委员,您不主持谁来主持呢?”
卢焘笑了笑:“原来,你们设好了圈套让我钻进来呀!”
众绅耆哈哈大笑。
卢焘敛住笑:“承蒙诸位赏识,我就不再推辞了。目前,局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严重危岌了贵阳生死存亡和百姓的生命安全,因此,国民党败走麦城,共产党即将进门,在这黑暗与光明交替的过渡时期,落在在座诸位肩上的担子多么沉重,但不管担子有多重,我们都得拼力挑起!”
众绅耆热烈鼓掌。
卢焘接着又说:“真空期间,国民党残余势力,流氓地痞、土匪恶霸,蠢蠢欲动、趁机犯乱,因此,我建议治委会立即组建一支武裴力量,以保护贵阳城的民众安全,震慑一小撮敌人的野心。另外,贵阳城里的电厂、仓库、电话、电报、以及一些无人看管的机关,桥梁、水厂等设施也要派人守卫,并加强街道的巡视等等,做到万无一失,以迎接贵阳的解放。”
众绅耆不时地点点头。偶尔也交头接耳。
卢焘:“具体如何做,就请大家畅所欲言吧。”
李葆善:“组织武装力量,没有武器不行,我和赵正一均与盐务局局长龚怡和税警队长袁良素有交往,义情不薄,借十来枝枪弹及服装不成问题。”
卢荻初:“我也可以向四十二补给司令部借一些枪枝弹药,以壮声威。”
郭润生:“没有枪弹,当然组成不了武装力量。这样吧,我愿以个人名义出涵,筹借些旧枪,粗略计算一下,三百来支不成问题。”
张彭年:“好,会后,请你们这几位积极去周旋和筹备,赶快把武器弹药弄回来。”
邓占奎:“我想说几句,关于武装力量的组织,我建议,由理发业公会理事长,红玫瑰理发店老板黄柱臣带领四十人组成警卫队,专门负责临治会和张议员住宅周围的安全,由我和赵正一负责组织四个巡逻队,并指派专人带队,日夜乘车轮班巡逻全市,以防霄小。此外,还发动各分会组织巡查守望队,轮流巡夜。”
卢焘问邓占奎:“你刚才说的那位叫黄柱臣的人是否可靠?”
邓占奎:“寿公,请您绝对放心,不可靠的人,我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担保。”
卢焘笑了笑:“我并非不相信你,但要知道,临治会乃贵阳真空时的重要机构,保卫它的安全至关重要,选人慎之又慎,不可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呀。”
邓占奎点头:“寿公言之有理”。
卢焘:“彭年、润生两位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张彭年:“我补充两句,临治会马上就可以开展工作了,但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第一、马上派人与一些公用事业单位联系,要他们集合员工、力图自保,如有事故要他们迅速与临治会联系;二、派人进驻一些敌人逃跑后无人看管的机关、仓库、公房;三、加设临时路灯,要各分会通知临街住户、将电灯拉出门外,彻夜通明,以防出现骚乱。”
卢焘:“总之,临治会的工作艰难又光荣。我等只有竭尽全力,才能对得起贵阳的父老乡亲。话说回来,目前,贵阳的形势很不乐观,各阶层群众的心理状况,皆不尽相同,但有一条可以肯定,人们对国民党的‘反共’战争的前途,对于维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局面大部分已丧失了信心,对国民党反动政府恨之入骨,希望解放军快些到来的同时,又害怕战争,害怕流氓土匪游勇的乘火打劫,特务的迫害,怀疑解放军来了,对他们仍然不利,而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们,除少数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外,许多相当重要的头目们,也已经表现出了其矛盾复杂的内心世界,感觉到其末日的来临。有些人企图在临死前将其凶残的兽性一览无遗,缘于他们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维系在反动统治阶级的身上,今天眼看反动统治阶级快要灭亡,他们最怕人民的抬头和人民的清算,因此,真空的贵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务必提高警惕,不可掉以轻心。”
卢慈仪住所,卢慈仪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嬉戏。卢焘满脸笑容推门而入。
卢慈仪起身走过去接过卢焘的拐杖:“阿爸,你来了。”
卢焘点了点头,走过去一把抱住小孩子,乐呵呵地:“来,亲一亲爷爷。”
小孩子亲了一口卢焘的脸颊,问道:“爷爷,你今天怎么啦?”
卢焘亲了一口小孩的脸颊,笑道:“爷爷今天高兴呀!”
小孩子:“爷爷为什么这么高兴呀?”
卢焘:“太阳要出来了,不高兴吗?”
小孩子摇了摇头:“爷爷,我听不懂你的话哩。”
卢焘呵呵笑道:“你长大就明白了。”
卢慈仪走过去抱下孩子:“小乖乖,和你妈妈呆一边去,爸爸和爷爷有话要说。”
小孩子不高兴地嘟哝着。
书房内。卢慈仪:“阿爸,你今天忒高兴哩。”
卢焘眼光兴奋:“告诉你,我已出任临时治安委员主任啦。”
卢慈仪:“真的呀?”
卢焘:“那还有假,这是贵阳民众推举我的,说明贵阳百姓还没有忘记老夫我,哈哈哈。”
卢慈仪:“阿爸德高望重,深得人心,又善撑危局,群众理所当然想到你了。”
卢焘点了点头:“唔,凭这一点,阿爸我一生足矣。”
卢慈仪:“阿爸,临治会情况怎么样了?”
卢焘信心十足:“临治会宗旨明确,目标清晰,大到组织武装力量,小到分队巡逻,都已落实完毕,即时开展活动。”
卢慈仪:“临治会效率挺高的嘛。”
卢焘:“时不待人啊。”
卢慈仪:“阿爸,国民党逃跑了,贵阳真空确实需要有一批人站出来维护社会治安,但,临治会只是一个群众组织,市民能否相信他的作用呢?”
卢焘:“目前,没有什么组织比临治会更重要了,即使群众暂时不理解,只要是为贵阳,为百姓干事情,久而久之,群众都会认可的,拥护的,这需要时间。”
卢慈仪:“那也是,但愿临治会能给黎明前的贵阳更多的安全保障啊!”